如何走出一条以党建带村建的兴村富民之路

赵家如

距天安门广场12公里、位于南苑机场西侧，有农民4023人、集体土地3630亩的北京市丰台区南苑村，十年来农民人均纯收入由不足4000元提高到2.2万元、集体纯收入由1700万元增加到1.8亿元、由一个上访村变为社会和谐村。探究村庄巨变的根本原因，在于南苑村在党和政府的指导、支持下，加强和创新村级党组织建设，走出了一条以党建带村建的兴村富民之路，实施的一些发展、改革举措对广大农村发展具有一定启示意义。

一、发展共享

（一）明确思路

2007年南苑村新班子上任之初，提出先解放思想、再统一思想，组织党员、村民代表到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村镇参观，考察这些地方是如何发展经济的。之后开展村域经济发展大讨论，在民主讨论的基础上，制订了三步走的发展思路：第一步是谋求稳定，通过来回的沟通，统一了认识，把村民上访的事稳定下来。第二步是编制规划，提出了以政府为主导、村集体经济为主体、社会资本参与、发展城乡一体化的模式。第三步是分步实施，让村民“三看”，感受变化。一看环境和过去比，是好了还是坏了；二看村集体资产和过去比，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三看个人收入和过去比，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通过“三比三看”，村民对村委会的信任大大增加，增强了发展经济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二）主动拆违

早在2007年村庄发展大讨论时，大家就认识到乱出租、乱盖房、乱倾倒垃圾污水，这三乱危害重大，从长远来看拆低建高、多拆多绿更有利于村庄发展。大部分干部、群众的思想做通了，但在实际拆除中遇到了少数干部、村内既得利益者以及外来人员的抵制和破坏。在困难面前村党组织紧紧依靠上级党组织和政府以及广大干部群众，加强政策法规学习运用，完善补偿办法，做细思想工作，团结大多数，努力争取少数，运用经济、法律、群众工作等多种手段，成功完成任务，累计拆除5万多平米违建，优化了空间布局，改善了环境质量。同时提升物业品质，拆除平房后改建成高层办公大楼、商厦，利用征地补偿款购置商业底商，引进中国联航、综合商贸体运营商、国际舞蹈学校等高端要素承租体，既提高村庄收入，也为城市功能做出贡献。

（三）产业转型

调整产业结构，一、二、三产比例由十年前的28∶51∶21调整为现在的8∶17∶75，更符合当地的功能定位和市场需求。利用征地补偿款和物业租赁收入的积累，发展实体产业，打造集“生态、观光、休闲、体验”为一体的生态农业文化创意产业旅游区，建成房车露营公园、“一分地”创意农业园、小镇农场、南植北种温室等绿色项目。发展高端二产，2008年欧洲金融危机时该村低价购买的一款捷克红酒在中国的销售代理权，两款德国奔驰房车组装、在亚洲销售的代理权初显效益，房车年销售60多辆。实施集体经济走出去战略，在河北保定建立绿色种植园区，拟与当地合作打造特色民俗村和房车营地。产业的成功转型升级为村庄全面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四）改善民生

党组织领导村庄经济发展了，老百姓的收入自然就增加了，在人均2.2万元的纯收入中，来自一产的经营性收入占2%、工资性收入占63%、股份分红和农房出租等财产性收入占31%、政府转移性收入占4%。各项民生也跟着改善，村民看病政府补贴55%，集体也补贴55%，超出看病费用的10%当作病人生病误工、康复的补贴或精神心理安慰。对不在村集体企业上班的劳动力每月补贴1000元，以鼓励外出就业，同时减轻集体安置农民就业的压力。对考上大学的学生有奖励，60岁以上的老人有一定补贴。今年市政府批复了南苑村旧村改造规划，两三年内农民的居住条件也能改善。这些措施都提高了村庄的共建共享水平。

二、改革创新

（一）构建组织体系

南苑村常住人口2.5万人，人员杂，业态多，管理好这样一个“小社会”，该村认识到要靠组织的力量，以党总支为核心建立组织体系，组织覆盖到各行各业、每个人群。一是健全党总支、村委会、集体经济组织三套班子。明确分工，各司其责，13个班子成员中4人交叉任职，沟通协调效率高。二是建立7个边村党支部。各支部不在村委会办公，散落在村内不同位置，做的事情很琐碎、很具体，比如，帮老人联系社区医生、订饭、理发，村民有事时帮助接送孩子上学，调解邻里、村民和企业纠纷，冬天宣传、查看防火，夏天提醒防汛，登记农房出租信息，发觉有异常情况及时上报等等，为服务群众和社会安全发挥了很好作用。三是在村党组织的倡导、支持下，成立各类社会性协商组织。覆盖了老党员、青年、书法文艺爱好者、驻村机关、企业、外来创业人员、务工人员等群体，定期或遇事就召集开展学习、协商、议事，村内村外大家商量着办事。

（二）完善集体体制

南苑村原来实行自然村经济核算，起初效果较好，但进入新世纪以来由于统一管理不到位，土地出现了一些新情况，撂荒、出租，或耕地上盖房出租、转租，部分外地人倒腾土地、房子租赁业务形成“地虫”、“房虫”，时有聚集不法分子吸毒、犯法，给当地社会管理带来巨大压力。面对这种情况，村党组织团结广大干部群众经过充分讨论和民主程序，调整自然村经济核算为行政村统一核算，在此基础上实行股份合作制改革，以股份合作制的形式重建集体经济组织，把集体经营性资产折为股份，按照3∶7的比例量化给集体和农民。这项改革保证了南苑村将来完全城市化撤村转居后，原农民的集体经济组织不撤销，农民的集体资产不减少，集体所有制的本质不改变；同时理顺本村农民、集体企业职工、村域内其它居民的财产、劳动报酬、居住服务三者关系，每个农民年底分红6000多元，促进农民增收。

（三）建立内控机制

在村域经济发展大讨论中干部群众认识到：村庄贫困，人人发愁；村庄钱多了，问题也会产生，比如“小官巨腐”的情况，这根本在于村庄缺乏足够的内部控制监督机制。而村庄内部建立监督制度，意味着干部自己的权力要受到制约，干部要自己对自己“动刀”，这需要领导班子尤其是一把手具有高度的责任感，也是思想觉悟的境界。为此建立三方面的经济监督办法：一是成立集体资产管理委员会。负责审核集体土地及资产出租、租金调整、经营方式变更、收益分配等事务。村干部不能在这个委员会任职，也不能参加它的会议，为的是减少干扰，形成村域内决策权、讨论权、监督权等各种权力的互相制约和监督。二是集体资产网上公开交易。将村庄土地、物业的出租、流转、处置，逐步纳入全市集体资产交易平台，实行公开交易，交易情况人人可以网上看到，避免人为寻租。三是加强法制培训，每周五下午是村民学习日，聘请派出所、司法所、流管办、乡经济科等专业机构人员为村民讲授相关法律知识，提高大家的法治意识和能力。

三、重要启示

（一）党的领导是根本

总结南苑村的经验，在村庄发展中坚持党的领导，至少要从三方面着力：坚持党的政治和组织领导，构建以村级党组织为核心的村级组织体系，让党领导的正规组织占领农村阵地，组织干部群众对村庄实施有序治理，树立干部群众优势，方可抵制邪恶势力、消极力量及影响，以此建立市场发育、政权巩固的基本秩序。坚持党的方针政策和基本制度，积极探索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发展集体所有制的有效实现形式，根据本村的具体情况和群众意愿，宜分则分、宜统则统，建立起适合本村特点的集体所有制形式和公共服务体系。坚持加强村级党组织的综合能力建设，提高村级干部发展经济、推进改革、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善于开展新时期群众工作的领导能力、组织能力、工作能力。

（二）科学规划是前提

南苑村的发展启示，坚持把科学规划作为村庄建设的龙头，人人参与村庄规划的编制讨论，人人遵守规划的执行落地，做到这一条很重要，但需要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政府要制定基本规则。比如允许建设用地留用多大比例，绿地可以配套哪些设施，拆迁时按人口还是按宅基地面积补偿，农民转居是全转还是可以选择性转居等等，这些基本政策明确之后，就是规划编制的具体方式问题。二是自下而上、上下结合地编制村庄规划。谁也没有比村民更熟悉自己的村庄和愿望。可由村党组织按照一定民主程序组织村民在政府指导下讨论规划的具体内容，只要不突破政策基本框架，上下结合、互动下的规划应更有效。

（三）发展共享是核心

村庄的党建实实在在，党建体现在经济的发展上，民生的改善上，以及群众生活的一点一滴里。农民是最实在的，他看到谁让自己的收入增加了，生活变好了，就从心里热爱谁、拥护谁，南苑村的例子再次印证了这个朴素的道理。这就要求村级党组织，面对过去形成的不合理的利益分配格局，要勇敢地站出来，拿起法律的、经济的、思想工作的武器，理直气壮地深化改革，勇于开拓地发展经济，维护大多数群众的利益，推进公平合理的分配，带着大伙一起走共同富裕的道路，这样群众才会拥护党，当你碰到难关时，他会舍家献身地帮助你。

（四）集约用地是关键

土地是农民的基本生产资料和生活依靠。南苑村党组织带领群众拆除工业大院，绿化面积扩大了，产业占地减少了，收入反而增加了。这说明实现工业化、城市化不一定要必须征地，可以城乡、工农合作，集体以土地入股或联营，建设办公、商用设施、高速路、污水处理厂等可经营性项目，国家从中收税，集体长期保有土地和资产所有权，农民从中就业、获得稳定的收入，可降低城市化、工业化成本，加快城乡一体化进程。同时，建立鼓励农民多绿化的政策机制，南苑村有1800亩成片绿地，想在不改变土地性质、不破坏绿地的前提下，发展集旅游、文化、休闲、农耕传承、教育示范于一体的主题公园，既发展绿色富民产业，又解决绿地的养护问题，十年前朝阳区建设欢乐谷曾作过成功尝试，这样的尝试还可继续试点。

（五）民主协商是保障

社会是全社会人的社会，需要全社会人参与共同治理。南苑村形成包括协商类型、主题、形式、程序等广泛、多层次的村级民主协商体系，对于推进基层治理具有重要意义。比如，针对不同的群体分类协商，在村级 “三套班子”之间协商，重点抓实联席会议；在干部和群众之间协商，重点抓实村民代表、股东代表会议及一年两次的“民主日”活动；在本村与驻村单位、外来人员、利益相关方的协商，重点抓实月度议事会、日常的协调会。协商形式可灵活多样，包括大会、专题会、座谈会，干部包片、包户、约谈、访谈，与驻村单位联合调解等，保持村内外沟通渠道畅通，增加参与者的互信，减少社会摩擦。

（作者为北京市人大农村委员会副处长，曾挂职任北京市丰台区南苑村第一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