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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瓦内特的悲壮宿命:《茫茫藻海》中红色的象征意义

2016-12-30郭娟

湖北函授大学学报 2016年10期
关键词:象征宿命红色

郭娟

[摘要]琼·里斯是二十世纪英国文学大师,她的《茫茫藻海》自1966年问世就掀起了一股持续至今的“里斯热”。小说中大量运用象征主义手法,“红色”的象征尤为重要。文章借助对“红色”的象征意义的探讨与分析,揭示安托瓦内特的悲壮命运。

[关键词]安托瓦内特;红色;象征;宿命

《茫茫藻海》普遍被认为是《简·爱》的前篇:当简·爱和罗切斯特跨越种种差异终于要宣誓结合时,一个疯女人的出现粉碎了简·爱的一切梦想,她就是一直被关在阁楼里的罗切斯特的妻子。她毁掉了庄园,弄瞎了罗切斯特,自己也葬身火海,因此成全了简·爱和罗切斯特。她也是《茫茫藻海》中的安托瓦内特(以下简称“安”),罗切斯特口中的伯莎。安的一生迷茫且悲壮,她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在轮回的宿命中向死而生,演示着生命的壮阔。

象征主义是19世纪后期起源于法国的文学运动。象征主义把外部的一切作为契机,作为既是形式又是内容的综合体,引发出对自我微妙内心世界的挖掘,表现出心灵的最高真实。

在文学作品中,作家们通过对色彩的描述,达到塑造人物形象、烘托气氛、创造意境、表达情感以及揭示主旨等效果。“因人设色,色如其人”体现了色彩意义在文学作品中的一个方面。红色是最初的颜色,它在全世界最古老的语言中都是最古老的颜色。红色的象征性意义受到两个基本经验的影响:红色为血,红色为火。这两种经验在所有的文化和所有的时代都有存在的意义,此象征性意义也相应深刻地扎根于意识之中。红色是爱情的颜色,也是仇恨的颜色,红色是正面与负面的各种激情的象征色。

我们正在白色的底子上秀玫瑰。我们可以随意自选玫瑰的颜色,我选的是绿色、蓝色和紫色。在下面,我会用火红的颜色写上我的名字:安托瓦内特·梅森,原姓克斯韦,髑髅地修道院,牙买加西班牙城,1839年。

正如穷尽生命也要扑向烛火的飞蛾一般,安的一生都与“红色”密不可分。

一、红的火

火驱走寒冷和黑暗的统治,火以毁灭的形式带来洁净;它是如此强大,没有什么可以与它想违抗。不同形态的火广泛地出现在文中,它的象征意义很是值得研究。其中,有“希望之火”、“绝望之火”、“生命之火”和“死亡之火”等多重象征意象。

安把提亚当成朋友,有时候她们两个呆到下午很晚的时候,提亚就会点起一堆火:她点火总是一点就着,尖锐的石头也伤不到她赤裸的脚,而且我从未见她哭过。

作为一个“白皮黑鬼”,安一直缺乏身份归属感,她一直生活在身份认同的迷茫中。提亚点燃的火是希望之火,即使安保持温暖,又在黑夜来临之时及时为安带来了光亮。而且“她点火总是一点就着”,可见安的内心是羡慕提亚的这一“技能”的,她是非常渴望着火的出现。哪怕太阳也不能温暖自己,她还有火,就算是只有“一堆火”,只要能够照亮眼前、温暖身边,她也愿意待在火堆旁边。在文章的最后,安的梦里:“提亚在那里。她朝我招手,我犹豫了,她哈哈大笑。我听到她说,你害怕了?……我喊‘提亚,然后就跳出去,马上就醒了。”初时的点火之人提亚既为安点燃了希望之火,也成了安心中希望的火种,使得安在最绝望的时候仍能想到提亚,奔向提亚。

库利伯里庄园的那场大火不仅带走了弟弟皮埃尔的生命,也摧毁了母亲的灵魂(安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是库利伯里的一部分,库利伯里完了,所以她也完了,我确信这一点”)。当然,还有那只叫做可可的绿色鹦鹉,也烧死在众人面前。这场火是安的绝望的宿命的开端,也是她希望的结束。“刚才我没看到火苗,只看到浓烟和火花,但现在我看到火焰高高地蹿上天空,因为那片竹子着火了。附近有一些青翠湿润桫椤,其中一棵也在闷燃。”象征着生命力和希望的竹子被火海吞没,那火焰冲天,使得深陷其中的人和物绝无生还的可能。“大火烧后,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只有被烧黑的墙壁和上马石。”这熊熊燃烧的大火蔓延得很快,完全阻止不了。它阻隔了一切希望的可能,也将绝望的种子悄悄地种进了安的心底。

到了格朗布瓦,飞蛾扑火的场景多次出现。蛾子与甲虫直扑烛火,死在桌布上,接着是更多的蛾子和甲虫飞来。这些飞蛾在短暂的生命里,用独特的方式证明着生命的存在。安同样具备这种向死而生的精神,她心如明镜,不动声色地继续着生命的轨迹。“如果我们不灭掉蜡烛,它还会回来。现在有星光就够了”安在说完这话以后,必定是灭掉了蜡烛的。她了解扑火的飞蛾就如了解她自己一样,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不希望这点燃的烛火仅仅只做“死亡之火”,而是在下次点燃它的时候,为飞蛾的生命之舞拉起黑色的大幕。如果说追求光明的代价是燃烧自己,那么她会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的。这是飞蛾的宿命,也是安的宿命。她不能逃离,也不可逃离。安正在前进,置身其中。

“这里的土壤是红色的,你注意到没有?”我们望着天空和远处的大海在燃烧——那团火中五色杂陈,巨大的云朵周围如有火焰喷射。来到格朗布就等于来到了火的包围圈中,只等待时机一到,将其点燃,成全了宿命。与其说时机到了,不如说是“导火索”出现了。

后来有天夜里,她低声说:“要是我死了。就现在,就在我幸福的时候。你愿那样做吗?你不必动手杀我,只要说声去死吧,我就会去死。你不相信我?那就试试吧,试试,说声去死吧,我就死给你看。

没错,安的丈夫就是使她走向末路的“导火索”,安是知道的。所以,她一直是在等待,就像飞蛾知道扑向火焰的后果一样。安的丈夫的背叛——身体的,灵魂的——加速了安的悲剧,从文中的描述中也可以看得出,安的房间里点了很多支蜡烛,房间里热得受不了。

到了英国之后,看守着安的格蕾丝在寒冷的房间里用纸、木棍和煤块点了一堆火。她跪着用风箱把火吹旺。纸张皱缩,木棍噼啪爆裂,煤块慢慢燃烧,然后发红。火苗终于窜了上来,很漂亮。一直被困在黑暗中的安在点燃的火光中变得清醒起来,她会回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有的事情记不清楚了;她还会等格蕾丝睡着后,偷偷地溜出房间……总之,火给安带来了另外一种新生。

在小说的最后,安在梦中亲手点燃了困住她的“硬纸板”房子。然后我转过身,看着天空。天是红的,我的一生都在里面。天空火红火红。这是一个非常清醒的梦,安清楚地知道她的一生都与“红色”分不开,所以,在梦醒后,她变得清醒无比,她知道该做什么了。她在最后的时刻,如同飞蛾一般,扑向火海,书写自己壮阔的生命。这是她的宿命:既是她的生命的终结,又是她的灵魂的重生。

二、红的血

红色是正面的与负面的各种激情的象征色。在很多文化里,血与灵魂等同。血是生命力的本质。从爱情直至仇恨——所有令血液沸腾的情感都与血密切相关。

然而,有一天,我坐在她的房间里,突然感到非常害怕。门开着,阳光照进来,有人在马厩附近吹口哨但我感到害怕。我确信,房间里某个地方(在那个黑色的旧立柜背后?)藏着一只死人的干掉的手,小鸡的白色绒毛,一直被割断喉咙的公鸡,正在慢慢、慢慢地死去。血一滴一滴地滴进一只红盆,我在想象中听到滴答声。从没有人对我说过奥比巫术——但我知道,要是自己大着胆子去看,就会发现什么。这时,克里斯托芬进来,微笑着,很高兴看到我。没有发生什么惊悚的事儿,我忘了,或者我告诉自己:我忘了。

从来没有人对安说过奥比巫术,但是她却大着胆子去看,发现了什么:在黑暗的地方,有死人的手,有公鸡的血滴进红色的盆里。似乎在进行着祭祀,鲜红的鸡血是献祭品。她感到害怕——并不是怕奥比巫术,而是因为安似乎窥视到了自己的命运,她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尽管有阳光照进来,但也不足以温暖她那孤独、彷徨的内心,她需要的是来自于身边的爱人的关怀和温暖。所以,在克里斯多芬进来之后,安不再害怕,她甚至可以迫使自己忘记那些可怕的事儿。

当库利伯里庄园被大火烧毁,安要跟着家人去新的地方生活。走的时候,安看到了提亚和她的母亲。安对提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提亚是安过去的生活所唯一留下来的一部分。这种感情对于还是个孩子的安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她想留在库利伯里,和提亚生活在一起。但是,令安想不到的是,提亚并不接受她,而是拿石头扔她、驱使她。“我们瞪着彼此,我脸上是血,她脸上是泪。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犹如镜中。”安流的血是对提亚的感情的释放:真心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冷漠地拒绝,冰冷的泾渭分明,或许脸上的血并不是温热的,或许是冰冷的。此时流出的血正慢慢地在安的心中形成一条河流,隔断了她对友情的向往。从此,她更加孤独地沿着命运的轨迹前行。

三、红裙子

安最喜欢的那条红裙子反复出现在小说的最后一章里。安回忆起自己与克里奥尔表兄的诀别,当时她就穿着一条红色裙子。离别的爱人因此与红色这种象征热恋的颜色联系起来。即使是被锁进阁楼后,她依旧念念不忘自己的红裙子。红裙子是安的感情寄托,只要红裙子在,她都能偏安一隅,忘却时光飞逝。

安偏爱红色的连衣裙,而她丈夫则认为穿上这身衣服显得放纵淫荡。然而,这条红色裙子对于安来说意义重大:安认为穿上它,理查德就能认出安了。可见,红裙子是安的身份象征,也是她生命的归宿。安看到挂在衣柜里的红裙子:“红的像是火焰和落日。红得像凤凰木的花。”“要是你被葬在凤凰木树下,它开花时,你的灵魂就会升天。每个人都想这样。”人的灵魂升天时也就是生命结束之时,红裙子就像是燃烧的火焰,将安推向宿命的终点。安最终选择了用火结束自己的生命,熊熊燃烧的大火既终结了安的一生,又开启了灵魂升天的新征程。

安托瓦内特的一生既轰轰烈烈,如火的炽热;又凄苦悲凉,似血的冰冷。然而她最终如飞蛾一样,将自己置身于滚滚火海之中,书写了自己壮阔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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