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反思仍需更进一步
2016-12-28傅勇编辑张美思
文/傅勇 编辑/张美思
金融危机:反思仍需更进一步
文/傅勇 编辑/张美思
这轮危机引致的变革远不能望“大萧条”之项背。这使得我们心有不满,同时也满怀期待。
从很多方面看,2008年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足以与1929—1933年“大萧条”相提并论;但就宏观经济学和国际金融体系改革进展而言,这轮危机引致的变革远不能望“大萧条”之项背。这使得我们心有不满,同时也满怀期待。
在宏观经济学领域,伯南克认为,“解释大萧条是宏观经济学的‘圣杯’”。实际上,现代宏观经济学本身就肇始于那场危机。“大萧条”将古典经济学打出了一道缺口。1936年,凯恩斯以“大萧条”为主要研究对象,出版了史上影响最深远的经济学著作之一——《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随后,众多宏观经济学流派群起逐鹿,但无一不需要回应来自“大萧条”的诘问。围绕着“大萧条”,经济学家从有效需求不足,到人性心理规律,再到金本位制、货币供给、预期、真实冲击等各视角给出了系统性解释和政策建议,至今仍是我们的饕餮大餐。
“大萧条”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要背景,还促成了国际经济金融体系的重构。这个体系以美国经济和美元为核心,以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机构为支撑,旨在加强全球政策协调,减少不平衡发展带来的经济和军事危机风险。
相比之下,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虽然在经济政策和经济理论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仍缺乏系统性。
从经济理论的演进来看,学者对这轮国际金融危机提出了一些新的解释。观点一是货币政策失误,观点二是金融创新过度和监管失败,观点三是经济金融存在顺周期性,观点四是全球经济失衡。总体上,这些解释仍未摆脱危机之前的理论框架,也没有形成一个新的完整系统的分析模式。
从经济政策的发展来看,一方面,金融危机催生了国际上新一轮金融监管体制改革,包括巴塞尔Ⅲ的推出,美国《多得-弗兰克法案》的出台和美联储权限的扩充,欧洲推出新的统一监管框架,英国变革了传统的分业监管等;另一方面,国际经济金融政策协调性增加,G20取代G7成为全球主要的政策协调平台,并与IMF等国际组织一起,更加重视主要经济体的再平衡。
宏观审慎政策框架是反思这轮国际金融危机的政策集大成者。宏观审慎旨在从顺周期性和传染性两个维度控制系统性金融风险,包括加强对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的监管、提高金融机构的资本要求、增加逆周期调控措施等,同时也包括加强对会计、评级等市场中介机构的管理。
虽然如此,关于此轮国际金融危机,仍至少有两个问题还需要考量。
一是金融系统在经济金融危机中的作用。与1929—1933年的“大萧条”相比,在这轮国际金融危机中,金融系统的作用越来越具有独立性。传统观点认为,金融是经济的表象,金融问题源自经济问题。然而,次贷危机前,美国经济基本面没有明显问题,房地产市场的泡沫主要是利率长期低水平运行、金融信用扩张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些金融条件,次贷问题不会系统性地爆发。
二是新时期的资本流动和国际货币体系对许多经典理论提出了挑战。泰勒规则建议,政策利率要盯住一般物价、经济增长等指标;但在开放条件下,短期政策利率和长期利率可能出现背离,导致泰勒规则在长期利率一端无效。在资本大量流入时,原有的短期利率到中长期利率关联密切的利率期限结构被打破,即便短期利率水平合意,中长期利率水平也可能已经偏移。这要求把资本流动、长期利率水平等加入泰勒规则等货币政策框架中加以考虑。
同样,在开放条件下,利率平价理论也难以解释资本流动。美国在1998—2004年间,低利率与高资本流入现象并存,即低利率水平并未阻止资本流入,也没有起到促进国际收支平衡的作用。
此外,蒙代尔不可能三角理论认为,在资本自由流动的情况下,货币政策具有独立性(同时汇率政策可以保持稳定)。但对于国际储备货币国来说,充裕的国际资本有持续流入倾向,进入国内债券市场,压低中长期利率,并通过利率期限结构将利率走低的压力传导至短期利率,从而对中央银行收紧政策利率造成困难。
总之,从更广泛的层面上看,综合考量金融系统日益独立而重要的作用、以及国际货币体系、资金流动、长短期利率、资产价格等关键变量之间的关系,是我们反思这轮国际金融危机不可回避的问题,同时,需要重建一个统一的系统性框架,帮助我们完成传统框架和新框架之间的对接和对话。
作者系经济金融学者,博士、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