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善用比特币吗？

切尔西·巴拉巴斯（Chelsea Barabas）伊凡·佐克曼（Ethan Zuckerman）徐 卉/译

可以善用比特币吗？

切尔西·巴拉巴斯（Chelsea Barabas）伊凡·佐克曼（Ethan Zuckerman）
徐 卉/译

选自美国《大西洋月刊》 2016年4月8日

对于早期用户和中产企业家来说，电子加密货币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同时它的拥护者认为，这种货币大抵不会在发展中国家产生什么机遇和影响。

比特币出了些怪事。一度被视作在网络最黑暗的角落里交易的数字货币，突然变成了人道主义者和国际发展爱好者之间一个最喜欢的话题。

比特币不再只服务非法交易或网络爱好者，它同样帮助穷困的、受压迫的和破产的群体。

比特币也许可以拯救他们！比特币也许可以拯救世界！

不管这种态度是否切实，这将稍后再做说明，人们关注比特币的社会效益这一现象，就已经正在挑战现有的关于电子加密货币的描述。早期的评论集中在如何用比特币网购药品，或是汇钱不留书面记录；这些有利于社会的论据表明，比特币仅在第一批使用过程中，就表现出明显的实用性。其实它还有无数的潜在用途。例如，在正规银行体系内，有些人会面临巨大的操作障碍，这些人不同于那些被视为典型的比特币用户的神秘黑客，他们可能是拿着低收入却还要寄钱回家的外来务工人员，或者是在动荡时期接受海外汇款的激进分子。

想善用比特币的一批人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就是使用区块链登记缺乏权益保护的土地产权。使用区块链而不根据书面流程，可以避免政府在登记数字产权时，数据的重复或轻易变更。这样会让官方记录变得更加可靠。

不妨这样想想：在发展中国家，由于财产的所有权很难通过产权和地契得到认证，大部分会产生价值的资产都是上了锁的“死资本”，或是一些无法为贷款或长期合同担保抵押的财产。换句话说，即使一个人拥有一定的财产，那人可能因为不能充分证明其所有权从而无法获得未来长期投资的收益。

以上问题由发展经济学家赫尔南多·迪索托（Hernando de Soto）提出，想要解决这一问题，他提出可以将数字版本的产权登记在分布式区块链（比如比特币）中。这样，区块链中会有一个不变的产权记录，它不会被轻易篡改或销毁。

通常情况下，人们常常不愿花时间弄清楚他们正在解决的问题，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知道解决方案。

乍一看，这似乎是一个绝佳的想法。但试图使用区块链解决土地所有权问题，还是对手头的挑战理解地过于浅薄与不完全了。发展中国家土地所有权管理中的复杂性，是基层社区、政府与大型跨国公司三者之间的长期冲突的结果。如果我们假设问题主要是由官僚体制的低效和繁琐的书面流程导致的，比特币拥护者忽略了在这种情况下，权利与权力下的长期矛盾才是最难解决的部分。令人难过的是，专注于通过区块链建立起来的记录文件让我们忽视了关键的一点：即土地权利的斗争是一个高接触且长期的问题，这个观点我们也可以从迪索托的著作中看出。

然而，区块链产生的诱惑如银质子弹（在西方文化中代指极具威力的解决办法——编注）一样威力强大。作家考特尼·马丁（Courtney Martin）恰如其分地描述了一种趋势——人们逐渐接受类似“简化他人的难题而增加吸引力”这样的叙述，因此有着天真大眼睛的美国理想主义者认为，他们能够通过简单的方法解决复杂的问题。马丁提出，对美国而言，全面理解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体制上不平等的复杂性，已经相当有难度了；而要他们完全理解远离他们日常生活的问题中的错综复杂，自然是更大的挑战。区块链可能会成为社会变革中的工具这一想法，同样反映了一个问题：人们常常不愿花时间弄清楚他们正在解决的问题，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知道解决方案了。

区块链拥护者喜欢举这样一个例子：使用区块链，一位低收入的农民或外来务工人员接收远方亲人的转账时，只需缴纳很低的手续费。的确，转账手续费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是世界上转账手续费最高的地区，平均费用为9%～10%。但比特币不一定会使转账更便宜。使用比特币转账的价格取决于在一定的时间内使用网络系统的需求程度。在过去的几年中比特币交易数量一直稳步上升，网络的处理能力（即每秒可以处理的交易量）一直保持不变。这意味着：如果处理能力不能随交易量相应提高，那么交易费很可能会比信用卡或银行转账费用更高。

最重要的是，交易中完成转账的处理时间变得越来越不确定，导致大量客户投诉，并且这些客户考虑使用比特币交易。

这一类交易瓶颈部分来自于一定时间内可处理交易数量的内置限制。如何提高网络的处理能力，同时保持其分散性的关键方面，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讨论了一年多的热门话题。然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讨论出一个明确的方向。这些初期的困难明显反映出，要让比特币成为帮助世界贫困群体的可靠产品，一些棘手的工程决策需要及早解决。

如果我们仅仅通过一些假设性的例子了解比特币，我们无法明白这项技术在某些地区（例如肯尼亚）的真正而巨大的潜能。

同时，Sendwave公司也通过大幅度降低国际转账手续费的价格而与比特币竞争。像森德维这样新兴的、提供低成本汇款服务，缺少比特币基础设施的公司，他们将目标放在发展中国家的用户，毕竟比起比特币的分散结构，这些用户更关心交易的可预测性和实用性。

即使在发展中国家，比特币的交易方式通常不会像很多比特币拥护者建议的那样。例如，人们常常用比特币给自己汇钱，而不是外来务工人员汇钱回家。这条信息来自伊丽莎白·罗谢洛（Elizabeth Rossiello），她在内罗毕成立了一个名叫比特钱包（BitPesa）的比特币交易所。罗谢洛说大部分在公司平台上进行的国际汇款其实是“给自己转账”——从一个人的国外银行账户汇款到他肯尼亚的账户，或是反之。一些人使用这类方式进行国际汇款，例如约翰·肯登达（John Kidenda），一位去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回到内罗毕工作的年轻人。肯登达说，“为了还清我的助学贷款，每个月我从我肯尼亚银行账户汇出一部分薪水到我的美国账户。使用比特钱包的服务帮助我节省银行转账手续费和高额的汇率差价。”

其他一些年轻的、懂技术的肯尼亚人可以使用这一网络进入全球交易市场，否则他们将始终无法在贸易闭塞的肯尼亚获得这种便利，毕竟肯尼亚的电子商务还很不发达。显然，贫困乡村的农民与肯登达和他的同伴们无法相提并论，而事实是，前者才是在比特币和低手续费汇款故事中描述的获益对象。

最重要的是：如果仅仅通过一些假设性的例子理解比特币——而实际上一位贫困的农民既不知道也无法理解，人们永远无法明白这项技术在某些地区（例如肯尼亚）的真正而巨大的潜能。

另外，比特钱包的大部分贸易并不来自于个人账户，而是来自小型和中等规模的企业，在进行电子商务和海外贸易时，这些企业把比特币钱包当作更具成本效益的平台。

“本质上，比特钱包是解决非洲外汇问题的公司，”罗谢洛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大上的定位，但外汇的运作和定价是每一个需要支付、借贷，或与一个以上国家进行金融交易的公司的核心部分。”

例如，由于高额的银行转账费和汇率，一个肯尼亚家具经销商要完成一笔从迪拜批量订购丝绸灯罩的交易是非常昂贵的。比特钱包提供了一种以国际采购当日为准，支付一笔可预测的、固定百分比的费用的方式。罗谢洛说比特钱包可以帮助促进商业模式转变比如安德拉（Andela），其在尼日利亚向世界500强企业（比如微软）提供优质软件开发。这些使用案例并不像我们的理论上的农民的故事一样温情，但它们反映出在更现实的层面上，比特币在发展中国家的使用情况：对于早期用户来说——他们大部分是中产和上层阶级的企业家，比特币是帮助他们通过电子贸易和商务开展国际贸易的强大工具。罗谢洛还说，“认为汇款服务是整个非洲大陆唯一的金融产品这一点是可笑的，它远远低估了这些贸易市场的规模和在这个地区乃至全球的巨大的国际贸易额。”

这并不意味着比特币无法为有需要的个人服务。比特币有着推动新颖的金融方式发展的潜力，而不仅仅是如今正在讨论的这些方式。

比特币最初是被人们用来重新思考金融交易方式而实际使用的。例如，比特钱包最近起诉了移动网络运营商狩猎通信公司（Safaricom），其在未根据服务协议给出通知的情况下，关闭了肯尼亚最大的移动支付平台移动钱包（M-Pesa）。狩猎通信公司为移动钱包平台提供信号，这也是移动钱包平台作为一个广阔金融平台影响有限的主要原因。

比特币真的是建立电子金融交易的最佳方式吗？

在肯尼亚初期的商业环境中，狩猎通信公司残酷的商业做法众所周知，其故意作难小企业，向它们提供一系列除移动钱包平台之外的不同服务和产品。在比特钱包例子中，狩猎通信公司在未事先通知的情况下关闭移动钱包网关。由于大多数肯尼亚企业认证移动钱包作为付款方式，这一做法后果严重。狩猎通信公司已经公开声明阻止移动钱包平台，因为他们不再支持比特币公司（在肯尼亚，比特币并非不合法，虽然近期央行提醒消费者电子产品的投资风险，但并没有禁止它的使用）。

这样的斗争反映在当今资金运转方式的重大转变上。研究人员比如瑞秋·奥德怀尔（Rachel O'Dwyer）促使我们了解到移动货币的方式正被包含在可控并产值的新的网络系统框架之下，而不仅仅是为了融入社会的草根现象。当有了这样的框架，比特币（以及其他电子加密工具）在构建新型的支付方式上发挥作用，而不仅仅是建立像比特钱包那样的服务。

但是比特币真的是建立电子金融交易的最佳方式吗？也许并不是。比特币网络需要巨大的带宽和强大的权力来支持运行，这使得发展中国家参与发掘或可靠地使用网络成为挑战。

任何一个地区的金融问题都是多种多样的，例如在肯尼亚，有支出与收入的手续费，有经营跨国贸易遇到的困难，还有集权的狩猎通信公司。也许，比特币可以刺激金融创新。但这一点无法得到保证。要想明白比特币可以为发展中国家做些什么，必须首先充分地了解住在那里的人。

原文标题：Can Bitcoin Be Used For 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