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新经济 打造新动力
2016-12-19杜传忠郭美晨
□杜传忠 郭美晨
(1.南开大学 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天津 300071;2.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 300071)
发展新经济 打造新动力
□杜传忠1郭美晨2
(1.南开大学 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天津 300071;2.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 300071)
20世纪90年代,美国经历了经济高速增长的“新经济”时期。经过20年发展,在新一轮产业革命以及我国经济新常态背景下,我国急需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打造经济发展新动力,由此提出的“新经济”内涵更加丰富,既包括发展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培育新动能,还包括利用新技术、新模式改造传统产业,提升旧动能。新经济的发展不仅需要完善统计体系、强化技术创新、优化制度环境和提高产业政策效能,还应注重新旧动能转换中的协调与平衡,有效规避新经济发展的泡沫风险。
新经济;技术创新;动能转换
新一轮产业革命与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经济发展新旧动能转换形成历史性的交汇。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下,我国经济增长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其实质是我国经济发展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期,旧的发展动能已大为减弱,而新的发展动能尚未完全培育发展起来,经济增长的动力系统出现一定程度的断裂。面临新产业革命孕育发生、全球产业变革加快推进的新环境、新条件,我国必须大力发展新经济,包括发展新产业、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模式,加快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为实现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提供强有力的动力保障。也包括利用新技术、新模式发展传统产业,转换和提升旧动能。
一、何谓新经济
最早提出新经济的是20世纪90年代的美国。当时,受益于信息技术革命带来的强大驱动力,美国从工业经济迅速向信息经济转变,并迎来108个月的“高增长、低通胀、低失业”所谓“一高两低”的经济增长新时期。这种新形态的经济被当时的经济学界称为“新经济”。
新经济概念的首次提出来自1996年12月30日Michael J.Mandel在《商业周刊》发表的《新经济的胜利》(The Triumph of the New Economy),文章将90年代出现的、由经济全球化和信息技术革命推动的、以高新技术产业为龙头的高度繁荣的经济现象定义为“新经济”。[1]1998年,凯文·凯利在《新经济新规则》(New Rules for the New Economy)一书中提出,新经济就是关于通信的经济,“互联网思维”将颠覆整个经济规则。同时,新经济的十大准则适用于一切企业和行业,并不仅局限于高科技行业。[2]p3美国商务部发布的《数字经济2000》(Digital Economic 2000)报告指出,日新月异的科技革新、信息技术价格的下降以及对信息技术产品和服务迅速增长的投资标志着美国已经步入高增长、高回报的新经济时代。[3]美国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发布的《2012年美国新经济指数》(The 2012 Stare New Economy Index)报告进一步指出,“新经济”是网络化、全球化、高风险、能动的知识经济,知识性、有效性、外部性与渗透性等特征鲜明,较之旧经济其更加关注知识化、全球化、创业、IT驱动、创新驱动等方面。[4]由此看来,美国新经济的核心动力即以信息技术革命下一系列创新为先导的经济结构调整升级,并通过全球化实现了资源的合理配置,由此带来持续高速的经济增长。
二、上世纪90年代美国新经济的发展及启示
美国自20世纪70年代起,曾一度陷入长达10年的经济“滞胀”,联邦赤字庞大、失业率居高不下。与此同时,特别是进入80年代以后,日本、德国等产业与经济快速发展,竞争力明显提升,对美国经济形成很大竞争压力。面对国内外严峻的经济发展环境,1993年克林顿上台后,抢抓当时信息技术革命的发展机遇,将大力发展信息产业等高科技产业作为政策的重点和优先考虑方向,加快信息高速公路建设,促进互联网在制造业和服务业中的应用,由此催生了举世瞩目的“新经济”。
1991-2000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近2.7万亿美元,年平均增长率3.5%,通胀率维持在2%左右,失业率从1991年的6.8%最低降至3.8%。美国新经济出现,主要可归结为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加快产业结构调整与变革。20世纪70年代的两次石油危机给美国以汽车、钢铁为代表的传统产业带来严重冲击,西欧、日本等经济的复兴与赶超又挤压了美国高技术产业的国际市场占有率,国际竞争力的下滑促使美国开始产业结构大调整。90年代克林顿上台后制定了重点发展高科技尤其是信息技术的国家战略,大力推进信息技术的发展及在其他经济部门的广泛应用。在政策的支持、高科技领域的大量投资以及信息技术革命加速扩散下,信息技术部门创新不断涌现,信息技术产业成为推动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部门。1991-2000年,信息技术产业占美国GDP份额从6.1%升至9.5%,超过了钢铁、汽车和建筑业的总和,对经济增长贡献率从16.7%增长到32%。在美国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传统产业的改造与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始终相辅相成。汽车、化工等传统制造业纷纷以电子技术设备来更换六七十年代的机器设备,采用计算机辅助设计、制造和工程等先进技术改造生产流程,提高生产效率。[5]P125信息技术的发展又催生了众多R&D密集型的高新技术制造业,经过重组、改造与调整的制造业继续在美国新经济中发挥着支柱作用。产业结构的服务化趋势也日益明显,信息服务、电信服务等新兴服务业迅速发展,教育培训、金融保险、医疗保健等传统服务业尤其是知识密集型产业也实现了信息化改造。在信息化与全球化的推动下,美国建立起以信息技术产业为龙头的、现代化、信息化、服务化的新型产业结构,提高了产业竞争力并发挥了缓和经济周期波动的重要作用。
第二,推动制度与政策创新。Brunetti等(1998)指出,产权明晰、法制健全、政策稳定、合同守约以及政府廉洁等制度因素与经济增长存在正向关系。[6]伴随新经济的是美国持续性的政府政策与制度改革创新。对于互联网、电子商务等新技术和新业态,政府专门制定相关法律政策以支持发展。1995年美国成立电子商务工作小组,1997年实施《全球电子商务发展框架》战略,以发展数字经济。积极的财政预算平衡政策扭转了90年代初期的巨额赤字,并在1998年实现了692亿美元的财政盈余,大量财政结余使得美国政府能够有效应对经济周期波动。以实际利率为主要调控目标的中性货币政策为控制通胀、增加就业和降低利率提供了宽松的宏观环境,为创新型中小企业提供了充足而低息的资金供给。对于关乎经济长期增长的领域,如科研、技术、教育和基础设施建设上,美国政府也十分重视对其公共投资和政策支持,加强R&D投资支持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利用税收鼓励企业和个人投资于科技和人力资本,与私营企业达成“合作研究与开发协议”,实施“教育技术行动”,推广应用以计算机网络为代表的现代教育技术等。1990-2001年,美国R&D支出占GDP比重基本保持在2.5%以上,2001年达到2.71%。美国政府由此为技术创新和经济增长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制度环境,为技术进步和生产率提高提供了保障。
第三,通过广泛应用互联网与信息技术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美国新经济时期的主要特点是出现了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的加速增长。1973-1995年,美国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年均增速分别为1.4%和0.1%,1996-2000年增长到2.9%和1.04%。学术界和美国政府普遍将生产率增长(尤其是1995年之后)归因于信息技术进步与应用。Oliner & Sichel(2000)研究发现,1996-1999年,美国年均产出增长率4.82%,全要素生产率为1.16%,而IT资本的贡献分别为1.1%和0.49%,他们称美国1995年以来生产率加速增长的近2/3应归功于信息技术及其应用。[7]Jorgenson等(2002)称,美国1995-2000年的生产率增长主要来自信息技术研发与制造部门,信息技术价格的迅速下降使得信息技术制造业占GDP的名义份额很小(仅3%),但产业年均增长水平达24.27%,并且为美国经济贡献了25%的增长率,信息技术应用部门也贡献了25%的经济增长。[8]美国商务部报告称,20世纪90年代后半期,信息技术的生产和应用对美国生产率增长的贡献达到了一半以上,信息技术及其商业化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的经济活动。[9]P9尽管信息技术资产所占份额较小,但由于信息技术的扩散尤其是互联网和电子商务的溢出效应,企业组织方式改善,交易成本降低,从而带来了经济整体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
需要指出的是,即便在经历了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灭带来的沉重打击之后,美国的经济增长也并未一蹶不振,劳动生产率增长势头并未减缓反而进一步加速。虽然2001年以后信息技术投资增长减慢,但是90年代大规模投资积累下了大量网络产品与基础设施,这些沉淀资本与不断扩散的信息技术相结合,进一步释放了信息技术对生产率提升的作用。企业进行了与技术进步相适应的大量无形资本投资,如提高产品与服务质量,创新生产与业务流程,变革组织结构和公司制度等,使得信息技术扩散而产生的溢出效应愈加明显。2001-2003年,美国生产率以每年3.6%的速度持续增长,并且主要是由应用信息技术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所驱动。OECD(2003)《科学、技术和工业记分牌》报告指出,尽管信息技术投资相较于20世纪90年代有所下滑,但信息技术在家庭、企业、产业乃至整个经济中的扩散和应用更加快速且广泛,信息技术投资将不断扩大并引发进一步的生产率提升。[10]而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经济的率先复苏也离不开新经济提供的内生动力。新经济下形成的完善的科技创新体系、技术创新驱动的先进制造业、信息技术和互联网产业的高速发展等成为美国经济复苏的有力保障。从美国新经济的发展可得到以下几方面的启示:
第一,通过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等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培育经济增长新动力。美国正是通过几十年计算机发展和应用的积累,促使产业生产率得到明显提升,从而形成高经济增长率的“新经济”。[11]当前信息技术引发的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为我国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创造了新空间,我国应抓住信息技术快速发展机遇,借助加速扩散的新技术与新要素,推动各产业部门大规模重组与改造,从而全面提高产业生产效率,促进经济增长向依靠全要素生产率转变。
第二,技术创新、制度创新、组织创新、商业模式创新、业态创新等是发展新经济的动力保障。技术创新始终是美国经济发展和国家竞争力提升的根本源泉,企业的组织创新、商业模式创新与技术创新的结合使得经济效益发挥到最大,有利于创新和生产力发展的制度环境为美国新经济提供了有力保障。因此,新经济的发展必须将创新放在核心位置,发挥技术创新的引领作用,推动面向信息时代的商业模式创新与组织变革,不断优化新经济的制度基础,培育市场化的创新机制以进一步释放新经济的活力。
第三,新经济的发展应与传统经济转型升级并行推进,应保持二者之间的协同与动态平衡。美国经济结构调整过程中新兴产业的发展始终伴随着传统产业的改造,在培育经济新增长点的同时巩固提升传统支柱产业的竞争力。因而在培育新动能,加大力度支持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新产业发展的同时,应注重通过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经济和传统产业,提高其成长性与竞争力,从而激发传统经济的新增长力。
三、我国发展新经济的重要性与紧迫性
(一)我国新经济与美国新经济的异同点
与美国当年的新经济相比,目前我国提出的发展新经济有着更为丰富的内容,并具有鲜明的现实经济、技术背景和特色。借助于经济全球化和国内明显的要素成本优势,我国实现了长达30多年的经济高速增长,并一跃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随着外需的大幅度萎缩,国内要素成本优势的逐渐消失,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经济新常态表面上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下降,由原来的高速增长转为中高速增长,其实质是经济发展动力的转换,即由原来主要靠外需、靠投资和要素投入驱动的经济增长转变为主要靠内需、靠创新驱动实现经济的中高速增长。打造经济发展新动力是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根本问题所在,而在新一轮产业革命孕育发生的今天,经济发展新动力的打造必须通过广泛应用新产业革命的技术成果,大力发展新经济。我国当前提出的新经济,主要表现为经济运行过程中多方面的创新,一方面激发新产业、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的爆发力,另一方面利用新技术、新模式改造传统产业,激活传统产业生命力,从而形成经济发展新的动力系统和机制。而对新经济的界定可从狭义与广义两个角度来审视:狭义的新经济主要强调与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相关的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与新模式;广义的新经济则更契合我国经济发展实际,是一种以互联网和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快速推动新兴产业培育壮大和传统产业“高新”转型,以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促进经济发展提质增效升级的新型经济发展模式,其不仅包含了新一代信息技术及其产业化而形成的新产业、新业态(如电子商务、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等),也包括通过“互联网+”和信息技术对传统产业改造提升而产生的“新”形态(如智能制造、互联网金融等)。
需要指出的是,新经济与传统经济并非绝对对立。目前我国新经济的体量和贡献相对较小,多集中在实体经济领域、占据主要社会资源的传统产业仍是我国经济的主要组成部分,且具有巨大的转型潜力。如前文所说,传统产业升级换挡、向中高端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诸多“新”形态都可称之为“新经济”,经过改造升级的传统经济也能创造新动力。因此,新经济的发展与传统经济的改造应并行推进,应尽快寻找一条促进新经济与传统经济融合的有效路径,在发挥新经济优势的同时推进传统经济转型升级,形成新的增长动力以打造“新经济实体”。[12]
(二)我国发展新经济的必要性与紧迫性
面对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经济环境条件,我国发展新经济显得十分必要和紧迫。第一,发展新经济是适应新技术革命、抢占新一轮国际竞争制高点的必然要求。错综复杂的世界经济环境必然影响我国经济运行和结构调整,我国面临的调整增多,同时也为新经济的发展带来新契机。首先,世界经济持续低速增长,我国经济发展迫切寻求新动力。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表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2015年全球经济和贸易量分别增长3.1%和3.2%,预计2016、2017年全球经济增速分别为3.2%、3.5%。发达国家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减弱,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经济体也普遍增速放缓。我国经济增长的外需拉动力减弱,迫切需要转变发展方式、培育经济增长新动力。其次,新一轮产业革命加速演进,我国产业发展面临的国际竞争进一步加剧。一方面,发达经济体加大对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投入力度,更加重视运用高科技打造核心制造业和服务业。新兴经济体也在大力推进结构调整,积极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另一方面,美国主导推进的TPP和TTIP,针对劳工标准、环境保护、知识产权、金融监管等制定新规则,不仅抬高了发展中国家参与经济全球化的标准,并将改变全球产业链布局,重构国际贸易与投资新规则。技术变革引发全球产业分工与产业链布局调整与重组,我国面临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双重竞争压力,若不加快研发能力与技术提升,现有发展模式和生产能力将面临被淘汰的风险,而向新经济的转型则意味着我国在未来全球分工与竞争中将能够占据主导地位。
第二,旧动能不可持续,新旧“S型增长曲线”急需转化。“S型增长曲线”由加布里埃尔·塔尔德提出,用以描述创新活动的过程,无论这种创新是新技术、新产品或新观念:创新活动在发展初期进展缓慢,进入成长期后呈现加速发展态势,直至成熟期的曲线顶端,之后创新增速减缓、动力缺乏,直至停滞。[13]从我国经济增长态势来看,2016年一季度6.7%的经济增速创下七年新低,这反映了经济仍存在一定下行压力,也意味着中国经济已经触底。由此看来,当前我国旧经济的“S型增长曲线”已从顶端开始进入下滑阶段,在人口红利逐步消失、资本回报率下降、资源环境约束持续增强、结构调整压力加大的严峻挑战下,旧生产要素、旧动力、旧增长模式已无法维持经济的高增长,只能带来投资收益递减、产能过剩、技术退步等问题。因此,当传统动能逐渐减弱、旧“S曲线”增长乏力时,就需要一条代表着新技术、新生产要素、新基础设施、新动力、新模式、新制度等一切适应我国经济转型发展“新元素”的新“S型增长曲线”,投入新生产要素、利用新技术并改造提升原有技术、巩固原有基础设施并建设新基础设施、优化适应新增长的制度环境等等,一方面力求突破旧“S曲线”的增长瓶颈,使能够通过新技术得到改造提升的旧“S曲线”中的传统技术、传统动能、传统产业等适应经济增长的新要求,焕发新的增长活力;另一方面,通过加快培育新技术、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使其孕育成为新的经济动能,以创新驱动新的“S曲线”来实现“新经济”的快速增长。
图1 新旧经济的“S型增长曲线”
四、我国新经济发展的现状及问题
当前,我国新经济的发展已初步显示出明显的活力。虽然旧动能的增长效应逐渐弱化、传统产业面临调整转型,但与此同时,我国经济发展中也出现一些趋势性的新变化:新产品、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加速成长,创业创新热潮兴起,新动能正在孕育发展且活力逐渐显现。2016年一季度,战略性新兴产业同比增长10%,增速超过规模以上工业4.2%;1-4月份,高技术产业和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占规模以上工业比重分别达到12.1%和32.6%,新能源汽车产量增速保持80%以上,工业机器人增长24.7%。财智BBD新经济指数(NEI)显示,2016年5月NEI指数为30.1,相比2015年下半年扩张了2.2个百分点,新一代信息技术与信息服务业成为引领新经济的最活跃领域,高技术服务与研发业增长迅速。企业层面的转型也在进行中,来自万得资讯的数据显示,2015年A股上市公司中商业服务、信息技术、科学研究、运输和零售等“新经济”公司平均每股收益为0.48元人民币,以金融服务、科研、批发零售等服务型经济部门表现最优,而包括农业、建筑业、采矿业、制造业和房地产业等旧经济部门平均每股收益为0.33元;所有新创公司中“新经济”公司的比重也保持在30%以上。由此看来,在旧增长模式不可持续、旧增长动力不断弱化的同时,新动能正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和活力,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正在孕育而生。但是,新经济的发展仍需应对诸多挑战与问题。
第一,“新经济”需要新的统计体系与评价标准。自“新经济”提出后,美国政府、OECD、各国学术界纷纷对其内涵与概念进行探索,但至今仍未形成统一概念标准。而当前不断涌现的新商业模式、非货币交易,以及数字化经济、共享经济等,也都给新经济的核算带来严峻挑战。传统的统计与核算方法难以将这些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等纳入其中,如互联网约车、餐饮外卖等互联网消费活动,居民个人通过分享车辆、住房等创造的服务,互联网+的相关业态和许多小微企业的数据等都难以被GDP所统计。这将导致对我国整体经济增速的低估,并难以全面反映经济的转型发展。
第二,针对新业态、新模式的监管制度不完善,传统监管模式滞后。作为一种新的经济形态,新经济的发展需要法律法规、监管制度的配套与创新。在创业创新热潮下,新产品、新业态、新模式层出不穷,客观上加大了监管难度,既有监管制度与立法体系难以快速做出反应,滞后于新经济的发展,在市场准入、企业运营、信息披露等多方面存在监管漏洞。虽然新经济的发展潜力巨大,但若国家政策、法律法规以及监管机构无法及时补缺,那么市场风险将日益突出。如何强化新经济下的政府监管,做到既能充分包容创新又能确保监管到位,是新经济发展过程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三,资本快速聚集隐藏新经济“泡沫”风险。“互联网+”稳步推进,“双创”、“众筹”等推动的互联网投资与创业创新迅速发展,由此形成的新经济成分愈加壮大。随着新经济的崛起和新旧动能的加快转换,互联网等新经济行业也成为最受资本追捧的领域。互联网创业创新火热,投融资强势增长。2015年,我国互联网领域新创公司2971家,融资金额达4587亿元,其中VC/PE融资金额1864亿元,而创业公司平均估值增速高达0.41亿/月。资本快速集聚能够推动新兴领域的发展壮大,但也容易引发资产价格泡沫的产生。虽然当前我国新经济发展迅速,但占GDP30%的体量仍然较小,还不足以全面支撑起我国经济的增长与发展。如果一味强调新经济的增长速度,庞大的市场资金势必将被其高增速所吸引,加上市场监管体制的相对滞后,资产“非理性”聚集将引发泡沫风险。
五、加快我国新经济发展的对策选择
新经济的发展需要新动能异军突起和传统动能转型升级,通过大力发展各种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同步建立健全新制度、新体制、新机制,从而不断产生新的经济动力。借鉴上世纪90年代美国新经济发展的经验,基于我国新经济发展的现状与问题,针对我国新经济的发展提出以下几方面的对策建议。
(一)尽快建立并完善新经济统计体系
2013年7月,美国对GDP统计标准进行了调整,纳入了企业研发、娱乐文化支出、退休金等指标,以反映其以创新为主导的新型经济形态以及技术密集型和服务型的新产业结构。尽管当前我国GDP统计已将工业机器人、绿色能源、移动通信等新经济行业纳入,但数字经济、分享经济等相关部门仍被忽略。随着新经济比重的不断上涨,我国应尽快对现有GDP核算制度和方法进行修订,改进与完善新经济的统计调查体系和测算方法,将基于互联网的生产与消费活动、反映创新的研发支出等指标纳入GDP核算,针对电子商务、“互联网+”、小微企业创业创新等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等调查并采集数据,建立新经济的指标体系,加强对新经济统计数据的分析,从而真实全面地反映我国新经济的发展、价值以及经济转型发展的方向与成效。
(二)强化技术创新,提升要素质量
新经济的发展需要高素质劳动力投入、优质资本投入以及科技创新的支持,应强化技术创新对生产要素质量的提升,并引导要素向新经济领域流动。首先,优化劳动力要素,提升人力资本的素质与水平。通过转变人口政策、加大教育投入、改革教育体制、完善培训制度等,提升人力资本水平与积累速度以适应产业结构变革的需求。其次,优化资本要素,强化对新经济发展的金融支持。促进科技与金融融合发展,优化高技术领域的投融资环境,扩大创新资本投入,同时推动我国金融体系与全球金融框架的对接与融合,促进优质资本的全球配置。再次,优化技术要素,完善创新生态系统。加快释放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和移动互联网等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的创新活力和应用潜力,以提升生产效率,驱动商业创新与产业升级;加强企业、高校、科研机构等创新主体的合作,构建以企业为核心的创新体系,强化自主创新能力,加快推动技术成果转化,提高技术创新对产业升级与经济增长的贡献。
(三)提高政府产业政策的作用效能
发达国家在发展新产业、寻求新动力的过程中,明显加大了政府干预力度,如美国先进制造业伙伴计划、德国工业4.0、法国新工业战略、日本产业竞争力强化法等,重点支持新兴产业发展,抢占新一轮国际竞争制高点。在发展新经济过程中,政府在产业政策功能定位、重点作用领域及方向、具体作用方式与方法等方面应力求积极、准确、到位,实施差别化产业政策,创新政策作用方式,力求提高政策效能。对于新兴产业,应努力破除体制机制障碍,改善宏观发展环境,鼓励产业集聚、推动技术研发和商业模式创新,为新业态制定合理的成长空间;对于传统产业,要利用高新技术积极推动改造提升,通过严格环保、质量、安全等标准来压缩过剩产能、淘汰落后产能,从提高动力和能力入手,促进传统产业改造升级。
(四)营造制度创新与监管到位的新经济发展环境,有效规避泡沫风险
经济发展新动力的打造离不开体制机制的同步更新,发展新经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深化经济改革,在营造制度创新环境的同时,需完善市场监管体系,力求监管到位。一方面,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转变政府职能,健全有利于激励创新的知识产权保护与归属制度,营造有利于创新和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引导和支持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健康发展。另一方面,探索包容有效的审慎监管方式,有效引导新经济领域的创业、投资健康发展,对企业不良竞争行为加以限制,避免资本蜂拥而上助推的恶性竞争和泡沫的滋长,同时切实保障网络信息安全,规划积极有效的网络空间安全防御型战略,提升应对网络风险能力。
(五)加速推进新动能形成和旧动能转型,在新旧动能交替中寻求平衡
新经济的发展需要构建新动能形成与崛起、旧动能改造升级的更为合理的经济格局,而新旧动能的转换和交替是一个动态过程,在此过程中必然会产生摩擦,因此要注重新旧动能的协调发展和动态平衡。一方面,加快培育新动能,着眼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促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激发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的活力。结合实施“中国制造2025”、“互联网+”,推动各类企业注重技术创新、生产模式创新和管理创新,创造新的有效供给,以更好适应需求结构升级。另一方面,坚持结构性改革,运用好市场倒逼机制,加快传统产业技术改造,有效化解过剩产能,淘汰僵尸企业,给优质企业腾出宝贵的实物资源、信贷资源和市场空间,重塑传统产业的比较优势,从而提高新旧动能的切换效率,尽快形成经济发展新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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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廖才茂)
Developingthe New Economy,Forming the New Drive
DU Chuan-zhong1,GUO Mei-chen2
(1.Institute of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Nankai University,Tianjin 300071;2.SchoolofEconomics,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In the 1990s,America experienced the “new economy” period of high economic growth.After 20 years of development and under the new-rou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and the new normal of Chinese economy,it is urgent for our country to transform the mode of economic growth and form the new drive for economic development.Hence,the wording of “new economy” has a more enriched connotation,not only containing the development of new technologies,new industries,new trades,new modes and new drives,but also containing the restructuring of the traditional industries and improvement of old drives by applying new technologies and new modes.The development of the new economy not only requires the improvement of the statistics system,the reinforcement of technical innovation,the optimization of institutional settings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ffectiveness of industrial policies,but also requires the coordination and balance between the old and the new drives,so as to effectively avoid the bubble risks in developing the new economy.
new economy;technical innovation;shift of drive
2016-09-29
杜传忠(1965—),男,山东德州人,南开大学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产业经济研究所所长,中国工业经济学会常务副理事长,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技术经济;郭美晨(1990—),女,山东招远人,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新产业革命的发展动向、影响与中国的应对战略研究”(项目编号:13&ZD157)的阶段性成果。
F492
A
1674-0599(2016)06-011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