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濞，我为什么总是喝醉（组诗）

●陆向荣

漾濞，我为什么总是喝醉（组诗）

●陆向荣

滇缅老路

一路向西。大地起伏

灰头土脸的中巴车

碾起历史的尘埃——

没有任何机械，70多年前

8个月，3万人

硬是用双手“抠”出了

37公里的“抗战生命线”

让那段失血的岁月

重新焕发出铁与火的光芒

70多年后的小尖山坡陡风急

已听不到几十万远征军

过境的喧闹

所有的荒草低下了头

所有的林子低下了头

连天空的云也低下了头

唯有“男人死光光，妇女掌炮杆”的俗语

仍在耳边回荡

在云南漾濞，滇缅老路上

漫山的梨花和遍野的核桃

都以自己的方式

叙写着太平盛世的诗篇

而绝壁上那些沉默的石头

一般不说话。但只要一开口

便是一段

沉甸甸的血泪史

漾濞古道

盛开的铁莲花

几百年了，从未凋零

像时光的钉子

钉在破旧的门楣上

墙壁斑驳成写意的水墨

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的

古道传奇

转个身，一个简单的火盆

一把黑黝黝的水壶

没有炭，没有柴

燃烧的核桃壳

以独特的漾濞方式

书写出寻常人家的

烟火气息

两畴韭菜，就种在临街的坎沿上

被几株粉红的杜鹃花衬着

所有的门都紧闭着

古道古桥古树古宅，一个身影

飘渺得像苍山顶上

熟悉的那片云

转入一条长满杂草的小巷

就不见了踪影

安南花园

上升，上升，向着天空的路

卷起漫天的灰土

尘埃落定的时候

一株株映山红

像春天的火炬

照亮整个安南的深山

现在，静下来

四周静下来

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没有云的天空

如此深邃，深邃得

那么孤独，孤独得

像我昨夜的梦境

喝了安南村的半碗生羊血

我只想哼上两句酒歌

抓紧一缕轻风的尾巴

和几声鸟鸣的翅膀

站成苍山西坡上

一株高高的映山红

守望着蜿蜒而流的漾江水

生生又世世

在光明村

大峡谷的风

吹过高高的光明顶

就吹出了核桃林里的光明村

那些朴素的核桃花

是大地的细语

借着春天的酒劲

让整个山坡长满了欢乐

在光明村老查家

漾濞的雪山清太醇

风抿了一口，就醉了

化作滇缅老路上

漫天的尘土

雨抿了一口，也醉了

淌成石门关内

清冽的甘泉

只有我没有醉

因为我还要说着胡话

站在一阙词的开头

抱着那株一千二百多岁的核桃树

攀上月光的的梯子

去摘光明顶的云

石门雄关

阳光还末升起，清清的溪流飞瀑

就急不可待地

推开两扇巨大的石门

奔泻而出

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吟诵成一团雾，一片云

一首大气磅礴的诗

当我在清清的小溪边

把玩着一堆光滑的鹅卵石

许多人已经像一只只壁虎

在绝壁之上的玻璃栈道里

凌空漫步了

对于有恐高症的我来说

170米的高空

除了仰望，也只能感叹

现在，我只能掬一捧

清清的山泉水

放进空空的矿泉水瓶

我要把整条石门河

背回漾濞小城的高老庄

以便在今夜的梦里

能听到石门雄关的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