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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犹在

2016-12-13赵华伟

读者·原创版 2016年12期
关键词:八音盒轻音乐多瑙河

文_赵华伟

长歌犹在

文_赵华伟

乡村是个适合放歌的地方,田野辽阔,树木葱郁,歌声一旦响起,就再也不会消失。从日出到月明,从童年到白首,天地之间恒远回荡的,是永不消逝的天籁之音。

熟悉的旋律来自于那些奇形怪状的收音机。听广播一度是乡村里的流行时尚,依据不同的喜好,人们所选的节目也有差异,可听来听去,不是戏曲,就是相声,对于音乐节目,绝少有人问津。若有人偶然收听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八音盒”栏目,就会好奇地自说自话:“‘八音河’究竟是哪一条河?”我们也跟着疑惑,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那条神秘的河流。

与“每周一歌”“听众点播”这些电台节目不同,“八音盒”放送的几乎都是轻音乐—那清澈的旋律,宛如溪水一般缓缓地流淌着。“八音盒”播放最多的曲子是“蓝色的多瑙河”和“多瑙河之波”,那柔和的乐音犹如阳光下的沙粒,一点一点地在我们的眼前铺开,直至筑成了一条金光大道。

我们不懂音乐,找遍全村也找不到一本与乐理有关的书籍,更不知道什么是协奏曲、变奏曲或重奏曲,但我们能听出乐曲里情绪的起伏,听出一种不同于乡村之声的美好与静谧。大人们揣着收音机从我们身边走过,边走边感慨:“天底下还有蓝色的多脑孩?”我们嘻嘻地笑,虽然无力反驳,但坚信这首曲子所描述的绝不是孩子,而是一条有闪亮波纹的河流,它就存在于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淡然而从容地唱着自己的四时与心声。

我们不挑剔,所有的音乐都能入耳—能从轻音乐中感知星移斗转、时光流逝,也能从流行歌曲中听出歌者的迷茫与困惑。那是一个闪光的年代,各种变革迅如雷电,各类想法碰撞纠缠,吃饱了肚子的人们开始追求更丰富的精神世界,众多的音乐作品都围绕这一主题展开。于是,我们感受到了“爹是爹来娘是娘”的悲凉与无奈,“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的随波逐流,还有“太阳掏洞也要织它那条线”的坚强与执着。

人们的目光甚至越过了生活,拓展到了“寻根”这一主题上。一首《把根留住》几乎被大喇叭熬成了烂糨糊。我们跟着学,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尽情高歌,就算没有无奈和忧愁,也要挤出几分深沉来。稚嫩的童声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若有人观看,我们则更加得意,故意将小屁股左摇右晃地扭起来,大人们被逗得咯咯笑,我们挺着胸脯,骄傲得像刚出窝的小公鸡。

乡村里从不寂寞,即便所有的喇叭都不再发声,你依然能听到嘹亮的唢呐声和喧天的锣鼓声。我们踩着各式各样的节奏快速成长着,梦想的种子已在心田里发芽。

沧桑的水手轻声吟唱着,将我们的思绪扯到了那水天一色的地方,我们好奇,大海的另一头究竟有什么?我们没完没了地幻想着。

女生宛如蝴蝶一般,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我们的心怦怦直跳。与梦想一起发芽的,还有爱情。

帅气的霹雳舞伴随着音乐声翩翩而起,美育并不需要刻意教导,那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我们有板有眼地跳着,女生们捂着嘴巴笑得前仰后合。

那是一个玩耍的季节,所有新奇的事物都会在纯净的心田里激荡起共鸣。老校长站在窗前望了一眼,撂下一句“真是一群青瓜蛋子”后,背起手缓缓离去,脚下的步子分明就踩在这火热的节奏上。

直到今天,我依然思念着那条河,甚至在梦想幻灭之后,也从未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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