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小吴

□李广生



秘书小吴

□李广生

小吴到局里当秘书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小吴忙得跟陀螺似的，一天从早到晚一直在局里转，确切一点说，是在局长眼皮底下转。

早晨别人都是八点半上班，但小吴得提前一个小时，拖地，擦桌子，打水，倒垃圾。局里一共四个领导，每个领导的办公室小吴都得收拾，再加上会议室，忙得脚打后脑勺。忙完了，局领导们陆陆续续上班了，小吴的屁股刚挨椅子，电话便响了，局长叫他。

上头又来文件了，局长签给副局长阅处，副局长看了一眼，又签给下面的业务科室阅处，业务科室长仔细研究了一番，又签给下面的工作人员抓好落实。这一圈下来，少说也得一个小时。

之后，开会，局长主持，研究全局重点工作。

天一直阴着。小吴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记着会上每个人的发言，尤其是局长的发言。尽管录音笔小吴早已放到了局长的嘴巴底下，但他还是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局长讲话的时候，时不时会停顿一下，然后用眼睛扫一圈，一个一个地扫。

局长讲话了，刚讲了几句，就停顿了，眼睛扫到小吴这儿却不动了。小吴知道局长肯定是有什么事，于是迅速站起身，小跑过去。

小吴把耳朵塞进局长的嘴巴里，局长有些不高兴了，天这么暗，怎么不打灯。

小吴的脸腾地红了，这么点儿的事还用领导操心。小吴转过身，啪啪啪，把会议室里所有的灯都打着了。灯光璀璨，刚才还恹恹欲睡的人们一下子精神了。

今天局长兴致很高，从上午九点半一直讲到中午十点半，仍慷慨激昂着。这时，天渐渐放晴了，小吴已满满登登记了十几页。

局长正讲着，突然停了，扫了一圈，最后扫到小吴这儿。小吴一惊，又小跑过去。局长显然生气了，天都晴了，太阳都出来了，怎么还点灯耗油的。小吴的脸腾地又红了，转过身，啪啪啪，把灯都关掉了。

局长又讲了一个小时，该午休了。局长咕嘟喝了一口水，一副不解渴的样子，说，会下午接着开。

中午，局长把小吴叫到办公室，一顿上纲上线的教育。小吴的脑袋一直木着，但中心意思他听懂了，那就是年轻人尤其是当秘书的，要有眼力见儿。

小吴刚接秘书的时候，老秘书就嘴扒麻地跟小吴讲，当秘书的是领导身边的人，丝毫马虎不得，必须做到“四勤”，即脑勤，眼勤，手勤，腿勤，就是不能嘴勤，小吴深深地记住了。可是这次，小吴的“四勤”一勤不勤，这让小吴很恼火。

下午，会接着开，天仍晴着。这回小吴的眼睛已不在记录本上了，他一直死死地盯着局长的脸。期间局长也朝小吴这边扫过几次，但只是蜻蜓点水的扫扫而已，没有更深入一点的意思，这让小吴的心放松了不少。

局长一边发表着高屋建瓴的讲话，一边大口喝水。小吴看局长喝水的姿势，感觉杯子已经空了大半。为了不打扰局长讲话，小吴猫一样悄悄走到局长身后，轻轻将杯子续满，然后放回原处。

显然局长讲得很忘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吴。讲着讲着，局长又渴了，咕嘟一下又喝了一大口水，但是他没有料到这水是刚续的，滚烫滚烫的，局长不禁“呀”地一声，一大口开水天女散花般喷到桌子上，溅了大家一身。

会场一下子出奇地安静下来，随即便有人吃吃地笑了起来。局长满脸通红，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呲牙咧嘴地瞪着小吴。

秘书小吴的脸刷地白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彻底被吓晕了。

创作感言：在机关工作多年，对于那种等级森严、如履薄冰的生活早已习惯甚至是麻木了。有时看见周围那些忙碌如蚁的人，会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过去，以及契诃夫笔下那个可怜的小公务员来。机关就像一个巨大、僵硬、冰冷的牢笼，苟且于里面的每个人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谨小慎微，仿佛赤着脚在刀刃上行走。而这篇《秘书小吴》的主人公小吴的身上，便鲜明印有那个小公务员的影子，整天琐事缠身，却又忙中出错，真是可笑、可怜而又可叹。

责任编辑 孙俊志

作家CLUB

简讯二则

本刊讯 由新华出版社编辑出版的《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15卷日前正式面世，本刊编发的诗歌《沉香》（作者田湘，原载《海燕》2015年9月号）和《秘密》（作者李成，原载《海燕》2015年4月号）入选。该书由杨志学、唐诗主编，九博士联合推选，是中国诗歌出版界一个重要的年度选本。

又讯 本刊2016年第一期编发的散文作品《城市里的梧桐（外一篇）》(作者王本道，责任编辑董晓奎)被《散文·海外版》2016年第二期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