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糜花事(外二篇)
2016-12-08吴明莹
※ 吴明莹
荼糜花事(外二篇)
※ 吴明莹
这个冬天,脚步走得有些仓促,让人措不及防。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北方的冬天呢,阴冷,寒风一阵一阵的,我把手插在兜里,还是感觉风钻进脖子里,或者从衣袖跑进去。我狠狠打了一个冷颤,裹紧衣服,只想向温暖地方靠近。
闲暇时候,我试着用文字写些什么,写离家的愁绪,写我笔下绵延不绝的思念,写我这一生唠唠叨叨说不完的话。可是我发现,文字再也无法去雕刻情绪,时光深陷,忧伤比以往更深,只不过被我藏得太彻底。
这座古城曾是我小时候无数次梦想要去的地方,我不怕距离,我想去的地方就一定要到达。长安,长安,长此安生。我在纸上描绘了长安的一切影子,我在纸上写一切关于长安的故事。可是如今,我倒觉得这里像是一座碉堡,被围困的我每天都想逃跑。然而风花雪月过尽,一切回归到零,我最终逃不开。
落花流水,落叶成堆,我终于看到叶子黄了的风景,树木光秃秃的,似乎被抽出所有养分,等着来年,春暖时分,枝繁叶茂。
学校到处都可以见到一种美丽花朵,我不知道是牡丹还是月季。只记得古诗有云,北国有牡丹,绝色又倾城。如果那是牡丹花,果真是像诗描绘一样,绝色倾城。一天过去又一天,花开始凋谢,花瓣随风飘零的时候,空气都有一阵花香。南方可很少有这种风景。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无穷无尽写着文字的人,我怕自己最后保留的一点骄傲和坚强,会被无情的时光抽丝剥茧地不留余地,然后踏入欲望的瑶池,守着冰冷的领地,抱着枯萎的花朵,醉生梦死。那么到最后,我再也难以看一场荼糜花事了。
我还在等着什么,有些时候我也习惯问自己,我很少再从天空中看见南飞的雁群,它们不见踪影。有时候仰望天空的时候,眼角有些酸涩,想哭的时候,终究没见一滴眼泪落下来。
当指尖触摸到季节转换的悲喜,心也习惯跟着去感触世间万物悲喜。可是我读不懂,一棵树的心事,一朵花的迷恋,甚而是一片落叶。我都已经看不清它们内心的悲欢,我努力去想象一切关于它们一生发生的故事,想去写,却写不出。
习惯了看别人的故事,写别人的悲喜,忘记了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人。可是我有什么故事,酿一杯桃花酒,一饮而尽,也不过是过路人。写尽诗书,也拯救不了迷失远方的心。
我等什么,等待,似乎是太难,太遥远的事情,我等不起,时光也从不给我机会。它近乎决绝地提前走失了故事的结尾,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提及所有的悲伤,或者欢喜,那些都已经是注定的一场结局。
荼糜花事,是一场斑驳的往事,如同寂寞的青墙黛瓦,欲说还休。想要落寞的诗句,却始终无法成行。
风起时,花落了,染透了时光。远去的风声,带去了花香,没有说归期。我在梦里,摘一树青梅煮一壶清酒,看一场荼糜花事了。
我们最后都会和时光握手言和
年少,这是很久以前我自以为最有资格与时间去争斗的资本。怎么说呢,就像老人说的一样,我们都以为我们年轻,以为我们可以!
记得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无论你现在有多倔强,即使你认为你的固执不会输给时光。但是最后,所有不服输,固执的心事都会放下,你会和多年前的你在时光里握手言和。”
怎么会呢?我们都习惯勇敢,似乎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希望自己是勇敢的。得不到的偏偏永远在骚动,固执己见地认为自己其实是可以的。
你明明跳舞的时候骨骼太硬偏偏为了争一口气逼着自己下腰,而最后的结果是扭伤了腰,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才好,从此再也不敢跳舞。你明明写不出美丽的诗歌,却偏偏拼拼凑凑成了几行,拿去请教被人指责写得狗屁不通的时候还怪罪别人不懂欣赏。
时光从来不残忍,是我们从来都不懂。我们都太喜欢沉溺于未来会很好的想象里,从来都不知道过好当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未来是什么样,我们明明就不知道,却偏偏抱着太大的期望和自以为觉得一切都会好的。乐观的人自然很好,可是过于乐观很多事情偏偏适得其反。
这个世界那么大,城市却又那么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个转身,就会突然地失去一个人。你一闭上眼睛,耳边都是不同的人在你耳边说话,聒噪且让人烦乱。
你伸出手,觉得世界如此空洞,你想握住什么,伸手一抓,然后胡乱抓着,什么都没有。
你一回头,看到很多自己,她们站在不同的地方,时光在前,在后,在左右,你触摸到了,又触摸不到。
怎么会那样呢?你问你自己,不应该就这样被迫放弃的,你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你明明不服气的。可是那样又怎么样呢!
世界广大,如同说了一句谎话从来没有人追究这句谎话来自于谁,人们就会喜欢夸大,然后谎话变成一句可怕的预言。世界似乎就是这样,残忍,却又富有同情心。你被剥削同样又被施舍。
你总会明白的,别那样固执,你的心是怎么样从来都不会有人注意的,世界空旷充满了孤独,你也是一样。心如此大却是不被理解的孤独寂寞,你觉得被辜负,可是世人皆被辜负。
别轻易倨傲,别轻易固执,时光太久远,我们都会长大,而后,都会明白。过去那么久,生活从来都不曾带给我们什么感悟,我们只是开始明白和接受。
生命或长或短都无关系了,我们都开始长大,我们都会与时光握手言和。
恍惚听闻,棠花谢风尘
花前日暮,此生归去,一生成空。
我从未觉得我会是一个冷漠的人,只是习惯了安静,安静得忘我。忘记身边的环境,人,还有物。别人有些时候是热闹,热闹得让我羡慕,可是我做不来,笑脸从来只是给别人看的。
从小所受的教育,是不要把自己的坏脾气和坏心情表现出来给不相关的人看。这样你受了委屈,别人也是一样。
有些时候,幻想自己生下来为什么不是一朵花,春暖的时节开花,秋凉的时节零落成泥。安安静静地,一生就这样过去了。至于别人的生与死,我怎么可以去体会。至少所谓的感同身受,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你的痛,别人的痛,都是你的事情和别人的事情。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相同的事情。痛苦不是一样的,同一件事情发生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你的痛无人知晓,别人的痛你无法体会,这就是后来我一直记在心里的。
从不会分享痛苦,除了喜悦,恍惚之间,岁月就像流光,很快地,过去了。我们在长大,对吧。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我不想去明白一些事情,就从来都不会有人逼着我去明白。像一朵不懂事的花,逃避凋落的季节,我也是那样,逃避我成长的日子。
懂事以后,意味着无数责任,不是承担不起,而是因为,或许小孩的世界,犯的错,更因为容易被原谅。可是不是这样的,没有人逃避得了应该承担的。
你或许看过此生最美的风景,但是往后还有更美的风景,你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或许过了几年,你还可以拥有更完美的生活。你应该会是怎么样,取决不了你往后还会怎么样努力,而是取决于你现在要去过什么样的生活的态度。
风里而来的风,雨里落下的雨,人生那么长那么短的一场生命,有的人在等一阵风,有的人在等一场雨,有的人在等一个人,而我,等一朵花开花落,等它谢落风尘,我再捡起。
或许来年春暖时分,我还会在同一个地方,看见同一朵花,或许那是它的转世,或许带有它曾经的模样,那朵花,尽管是独一无二。但世界,总会留着它的影子。
行走千山万水的梦想,在后来的岁月里消磨殆尽,一路遇见的风景,在后来的时光里慢慢模糊,一生中最爱的人,在后来的流年里也开始释怀。
人生无非就是一朵花开,花落那样简单,何必过得太复杂。有些人把日子过得如同行云流水,有些人却是非要把日子忙忙碌碌。我们会有怎么样的人生同样是我们的选择。
春天来了吧,花开的时间或许应该到了,你还好吗?万水千山走过了吗?世界那么大,你见识过多少东西,你看过多少让你一生难忘的风景,你遇见多少人,你爱过多少人,你辜负了多少人,你听过多少故事,你为谁学会了写一首风花雪月的诗,你给谁写了一个难忘的故事。
那么你都有吧。那么你看到了一路上的花了吗?它是什么样,你可曾停留下来听它讲它一生的故事,可曾为它写了一首诗,可曾为它讲过故事,给它浇水。没有吧。一朵花,怎么会有注意到呢。
我走了,我是性子冷淡的人,我离开了,花开了,我回来的时候,花落了。一生就这样,看不透风景,走不完千山万水,听不了世界所有的故事,看不完世界上所有人,再也没有能力去深爱。
该零归了,夜晚,我和衣睡下,恍惚间听闻,窗外的那朵棠花,了风尘。
此生,无归,一切,都过去了。
浮生未至又一年
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纱窗几度,归路一去,月色黄昏,浮生未至时,一人看风景,等浮生一年又一年。
故事远去几华里之外,我已经忘记时光过去了多少年,人是习惯回忆且又念旧的动物吧。兜兜转转,反反复复,一年又一年,只是因为放不下某个东西。于是不管过去多少年,偶尔一瞬间,想起当年浮生流年。
以前忙里偷闲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习惯,随机找一本诗词,在午后的阳光温暖处一个人静静地背着诗词,我从来不会仔细去探究,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那个习惯。古人的诗词是故事,沉淀几千年的故事,仅仅只是凭借一首诗词,道不完所有。
曾在书上看到秋风落叶,阶前有梧桐,天上有归雁,远方有风,吹乱漫身的黄雨烟。落叶,金黄色的,这是想象中最美的景色,我无数次想过落叶落满街道,层层堆积的美丽。于是在北方,看到了最美的落叶,街道,草地,甚而是阳台,偶尔会有落叶随风飘过来,头上,肩上,一下子,美丽了整个秋天。
秋意曾有思,一季又浮生。看过风景,走过无数路,遇见无数人,受过伤,经历过很多,看不开的,放不下的,某一段时间,突然就忘了。世事有时候,不过是一场大梦,人生又何曾,不会是几度秋凉。
生命有多长,也长不过一场浮生流年。一年又一年,写过的诗书,画过的画,到最后,无非是纸页泛黄。那些朋友,自别离以后,辗转天涯,书信写的一叠又一叠,也不过是寥寥数言。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很快,一年过了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们的一生,应该会干些什么,这大概是曾经想的最多的问题,写最喜欢的文字,安静,且又淡泊。在人潮汹涌的时代行走,孤僻,且又固执。一生,只不过是空赋予诗情画意,可是生活是什么,是活着,却如同死去?还是忙碌,为了物质上的某些享受?又或者是,抱着梦想,醉酒浮生一梦又醒。
我们的人生,谁都不会也更不能拥有着完美,没有十全十美,怎样去过,都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可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独一无二的一场生命使我们在这样的时代里,或许还不曾清醒过。
世界上最遥远的时间,不是十年之后,而是今天之前。我们走得太远了,于是忘了归来的路。浮生里曾有人来过,我们也忘了,抱着希望,饮一杯烈酒,就将过往遗忘了。
你一路而来的半生风雪,没有人听你说,岁岁花藻,没有人为你将棠梨煎雪。一杯酒过后,浮生未至。
写尽诗书,等一人和你共读,饮尽烈酒,醉一场风花雪月。
时光太久远,已等不来远方传来的故事,风走了,雨也就停了,浮生,倥偬,梦醒后,谁知何去何从。寻一条归路,看月近即黄昏,浮生未至,又将是一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