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意入诗 景观殊胜——读符昆光的诗

※ 墨心人

禅意入诗 景观殊胜
——读符昆光的诗

※ 墨心人

我读符昆光的诗，最早是他发在微信的一首诗开始的，那诗句沟壑起伏，有峥嵘之气，我给了他一个“好”字，至今还有些印象。后来在3月30日的《湛江晚报》读到了他的组诗《春天的旋律》，才知道这家伙是个老手。在那之前，我不知道符昆光也写诗。一般来说，作家总有自己擅长写的体裁，或小说，或诗歌，或散文等等——因此便有人把作家细分出小说家、散文家、诗人等等诸多种类来。符昆光擅长写散文，出版过两本散文集，还担任过《散文世界》的常务副主编，按理说是个散文家无疑。当时偶见他写一首诗，估计是属于玩票性质，不是很在意。没想到接下来每隔三五天他便有一首诗在微信发出来，竟然如滔滔江河一般一发而不可收，这就不是玩的事儿了。

有评论说，符昆光一开始就以“较高的水准”展示自己的诗歌。

我不大认同用“水准高低”来评价诗歌，不客观。如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追求光明”；如山野某樵夫怀念母亲的哀嚎“哭一声/喊一声/儿的声音娘听见/为何娘不应？”。就诗歌本身而论，我不知道顾城的诗与那个无名樵夫的哀嚎，在水准上怎么分辨高低。很多时候诗歌是灵光一现的玩意儿，有时甚至是无意识的情感流露，不同于其它文学体裁。从心底自然流出的清泉，或成大河，或成小溪，我们如何判断大河和小溪哪个水准更高？对诗歌好与不好的最直接评价，就是它是否感染人、打动人。

我今天要谈的是符昆光与佛有关的几首诗。这是我多年关注的领域，非常理解他“捧着经卷，如同知音”的心态。“与经卷相遇/模糊的字迹浮出时光的水面/我要远行，去迎接故乡的黎明”(《迎接故乡的黎明》)。彼故乡非此故乡，而是一个精神皈依处。现实中的符昆光，有房有车有酒有肉事业有成，俗人一个。本师释迦牟尼涅槃前，弟子问他以后怎么办，答曰：以戒为师。也就是说，在“经、律、论”三宝中，戒律，是出家人必须遵守的。符昆光不戒，自然非释子。当代寺院里的人，真守戒律的有，不守戒律的也多，司空见惯，还有谁能像佛陀那样身体力行托钵乞食？然而戒是修行手段，不是目的。听见杀猪宰牛声，有人兴高采烈，有人心有不忍。兴高采烈者想着口腹之乐，心有不忍者想着的却是那生命此刻的惨状。这是两个世界，两种人心。不忍便是一种戒，能成就善良并指引人生。面对这个充满暴恐、战争、屠戮、饥饿的世界，我们没有能力阻止某些事，但是抗拒、谴责、不忍等，本身已是修行。因此是否释家弟子不看是否出家，是否持戒，得看是否心如莲花，灵魂清净——这些不足以与外人道，说了别人也未必相信。我想符昆光的心至少是在往这个方向走，因此才有“寄生于这个尘世啊，沦陷于功成名就”(《这个夜晚》)的慨叹

这种灵魂的“沦陷感”，其实是一种挣脱感，意识到处于沦陷状态，已是觉悟。无论是沦陷于功成名就的大富大贵，还是沦陷于柴米油盐的众生常态，抑或是沦陷于饥寒交迫流离失所的悲催人生，皆是前世今生的因果循环——这是佛的启示。现实中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冥冥中的因果谁又说得清楚呢？说不清楚的，也许是当下认知能力的局限，别轻易否定。

有人说符昆光的某些诗晦涩难懂，我想这是因为隔。对于一个成熟诗人来说，每一首诗基本都是根据以往阅历，从心而出有感而发的，不像初学者那般人云亦云。人云亦云是很好懂的。诗人某些诗难懂，是因为我们不了解那诗歌产生的情状语境，这是很私人的——譬如隔壁有声音传来，我们未必能根据那声音判断出什么来，这便是“难懂”的缘由。

这些诗里，关于佛教的许多句子，禅意与诗意交融，令人印象深刻。如“反复念着不朽的佛语/融化，如春水微微的荡漾(《信念不能枯瘦》)”，是诵吟时一种水乳交融的感受；“收获一粒粒邪念的种子/像蚂蚁啃噬，传递着死者的嘶鸣(《迎接故乡的黎明》)”，是禅修时心灵在邪念中的苦苦挣扎；“一些疾苦，其实就是一盏孤灯/风从身旁飞过，一阵紧，一阵慢(《这个夜晚》)”，把疾苦看作孤灯，可以照亮前行的路，而“风从身边飞过”，像小鸟一般，此情景想想都爽——这是读诗的乐趣。

“我天天举着三把暗火/蹚过恒河之水，或翻越山，或穿过荆棘/到达那棵菩提树下(《虔诚之路》)”，这一段信息量巨大。恒河畔是释迦牟尼的故乡，那棵菩提树下，是他证悟的地方。“三把暗火”是指释迦牟尼对长身婆罗门关于祭祀大典的一次训诫，说的是人需要供养三种火，一种叫“根本火”，用正当手段获取钱财赡养孝敬父母；一种“居家火”，供养妻儿及亲友；第三种火叫“福田火”，供养出家人、修行人，以此种植无量无边福报。佛陀很强调“用正当方式获取钱财”，是因为用别的方式获取，会有“大苦报”。那次训诫还包括“不要被三把刀剑(身刀剑、口刀剑、意刀剑)所伤”，限于篇幅，这里不详谈。

“诵着《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涌入体内的肺腑之言/闻到佛香/闭上眼睛，我的体内满天星辰(《这个夜晚》)”。这里提到的心经，全称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依照唐三藏翻译的版本，共260字，简简单单，文采飞扬。其精髓在四个字：诸法空相。心经提到“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说的是观世音菩萨的道行。符昆光虽离诸法空相的“无我人众生寿者”的境界甚远，但是能照见“体内满天星辰”，已是一个宇宙，浩瀚无边浪漫幽远，景观殊胜。

禅意入诗，诗意盎然，是符昆光这些诗歌的特色。观照生命，观照内心，抒发生命感悟，这是难得的诗心。把禅诗写到这般境地，是值得喝一杯素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