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下生命中发光的瞬间
——符昆光诗歌简论
2016-12-08张德明
※ 张德明
录下生命中发光的瞬间
——符昆光诗歌简论
※ 张德明
符昆光从前痴迷于散文的创作情形走出,重回诗歌创作的状态之中,也就是近两三年的事。然而,两三年来,他几乎达到了日成一诗的神迷境地,如此的高产,也自然促成了几本诗集的迅速问世。诗集《暗香》于2015年12月由中国文史出版社正式出版,诗集《天堂风》由上海文汇出版社于2016年1月出版发行。两部诗集的面世时间相距仅只一月,这是令人惊叹的出版奇迹,这奇迹背后,呈现的是符昆光对生活敏锐的诗意发现和孜孜不倦的艺术表达情状,也表征着诗神缪斯对一个钟情于诗歌的辛勤劳动者的眷顾和厚待。
总体而言,符昆光的诗是对生活中发光瞬间的精彩记录。诗人都是多情善思之人,当他驻足于流逝的时光之中,凝望着眼前变幻的风景,抑或直面现实人生时,心灵深处总会荡起层层的涟漪,这涟漪里正蕴含着诗的丰富因子,将这些因子抓取、打磨,并诉诸于语言文字,就有可能形成富有意味、感动人心的诗歌作品。符昆光就是这样的有心人,他常将自己比喻成一个渔夫,每日都在关注生活的精彩神奇细节,每日都在捕捉具有诗性意味的“小鱼”,自然每日都有了诗章的出场,有了美学的收获。大凡时光之感悟、风景之凝思、人生之喟叹等,都能入其诗行,成为其诗歌极为显在的主题与题材范式,从而构建出情味隽永的诗意空间来。
符昆光是一个对时间异常敏感的人,他的一些诗,比如《岁月这把刀子》《岁月的风霜》《发霉的三月》《留住这片光阴》,光从题目上看就知是对时间的沉吟与感怀之作。特定的时间符号中有特定的人生情味,符昆光善于在特定的时间场域里驻足,用心地体味和咀嚼,进而将这特定时间的特定生命寄意提炼而出,并用诗意的文字将其形象化和具体化。对于中国人来说,“清明”无疑是一个别有意味的时间符号,这符号里寄托着每个活着的个体对他逝去的亲人的思念、缅怀和亲情重塑关系。有感于“清明”的时间韵味,在《清明时节》里,符昆光如此述曰:“你与我的路多么的漫长/远到,无法看到你的身影/看不见的思念,如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日晒雨淋,思念也渐渐衰老/你选择与草住在一起/动机,鲜为人知/我曾深陷于此,浅浅沉吟”,诗中的这两节,袒露的正是诗人对远逝亲人绵绵无尽的思念之情。春夏秋冬四季,也是非常重要的时间节点,一个敏感于时间的人,也必定是一个惯于歌吟季节的人。符昆光也写有不少季节吟唱之作,比如《春天的随想》《秋风老去》《冬的味道》《冬赋》等等。《冬赋》有这样的句子:“冬没有了秘密/一切是否死去/乌鸦还在枝头争论不休。”这不光是在写季节,也是在写人生。可以说,在季节写照中彰显自我的生命领悟,是符昆光季节诗的鲜明特征。
在生命的行旅中,各种风物会纷纷扑入人们眼帘,令人目不暇接;四季风景将在我们身边不断闪现,成为不可忽略的视觉记忆,也会在我们的心灵屏幕中留下抹不去的印痕。心性敏锐的诗人,也是凝望身边风景而心潮起伏、情随境迁的人,基于此,述景抒怀也构成了符昆光诗歌中常见的艺术表达策略,风景之凝思正是其许多诗章显在的主题。他写雪景:“月光踩着雪的声音/像梵音/树的影子也惊讶得微微颤动/聆听着,真实又似梦幻”(《这夜雪的寨》),写出了某种迷人的禅意;他写“落花”:“昨夜离去,不动声色/有怀念的人举起微凉的心事/执意把这场花事,像溪流//潋滟之水,慢慢地流淌/欲要在坎坷的途中/追寻灵魂里的浅唱与低吟”,写出了心中的无限感触;他写“小草”:“愿望向天空生长/充沛的体力,怕别人无法发现/夜以继日地劳作,把头探出黑夜/我一度相信,深山才是你的巷子”,将卑微个体向上的生命追求艺术呈现;还有黄昏里的“夕阳”:“那颗摇摇欲坠的夕阳/停留在山峦的枯枝上/犹如一只金色的蝴蝶/等待着夜雾,到河里洗澡”,通过神奇的想象与联想,生动凸显黄昏的神秘和魅惑之态。
对自我人生的回眸与反刍,也是符昆光诗歌的重要表达内容。《岁月这把刀子》集中于童年的怀想与回味:“站在午夜的虫洞/急切企盼,能逆着光阴/遇见我的童年,在田畴,在森林/还有游在小溪上的那条小鱼//阳光照不到的山洞,考证/一群逃命的蚂蚁,是否还安逸//睡在草尖上的露珠/笑容纯真,沉迷于蝈蝈的叫声”,诗歌所述幼年的真趣,让人深感童稚时代的真纯与曼妙。《永远成不了大海》是对个体生命的理性定位:“用诗歌施展抱负/岁月被海水侵蚀斑驳的锈迹//呼啸而来,输送着流动的素材/我仅仅是一条小鱼,去不了远方//心知/我永远成不了大海”,面对大海时,诗人以“小鱼”自喻,呈显的是客观看待生命的成熟心态。此外,符昆光还有写给自己子女的诗,如《家长会上寄语女儿》《给理解出走的女儿》,这些诗歌既是两代人精神对话的艺术写照,也是从儿女的视角重审自我人生轨迹的作品。
从文体学的角度而言,符昆光的诗歌创作还存在某种亟待改进的地方。法国诗人瓦雷里说过:“散文如走路,诗歌像跳舞。”意思是说,散文注重的是“写什么”,诗歌注重的则是“怎么写”,二者在审美趣味上是泾渭分明的。对于兼善诗歌与散文创作的诗人符昆光而言,目前的诗歌与其散文之间的分辨度还不明显,诗歌表达的散文化现象比较突出。也就是说,他的诗歌往往写得太满,跳跃性还不强,留出的意义空白显得不足。如果能在原有表达的基础上,适当做做减法,删除一些多余的字句,他的诗歌必将会更有力量和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