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膏药”与《眼药酸》关系探析
2016-12-07郑倩茹
郑倩茹
“卖膏药”与《眼药酸》关系探析
郑倩茹
(兰州大学,甘肃兰州 730000)
“卖膏药”者形象在社火队伍中较为引人注目,他们手持摇铃作为队伍前导,根据环境的变化,声情并茂地编唱带有吉祥祝福的社火词,令人发喙。宋杂剧《眼药酸》是一出调笑“卖眼药”儒医的喜剧,副净和副末互相插科打诨制造出强烈的喜剧效果。本文从人物形象、角色原型和演出效果三个方面对二者进行了分析,发现现代社火中“卖膏药”者形象实际上是宋杂剧《眼药酸》形象的继承和发展。
社火;“卖膏药”;“眼药酸”;关系
社火是一种在春节或庙会期间举行,以迎春祭神、驱疫狂欢为目的大型游艺活动。在热烈狂欢的社火队伍中,通常有一位“卖膏药”或者“膏药匠”的人物形象格外引人注目。该角色实与宋杂剧《眼药酸》中的“卖眼药”者之间存在密切关联。
一
社火中的“卖膏药”者属外场身子[1]196,与大头和尚、丑婆子、傻公子一道,属于社火中的调笑人物。“乡间,则但集村中子弟,乔扮女娘,名曰“拉花”,间有男妆,如伶人之中丑角及小生,佐以锣鼓,沿门歌唱跳舞,亦乞钱物。”[2]124。《奉天通志》中有“按今之秧歌与此微异,大抵前导者反穿皮袄,斜披串铃,手持长鞭,前行开路;继后者为一参军,靴帽袍褂,挎腰刀;继为沙公子,汉装文生,手持褶扇;继为老叟,佝偻拄杖;继为老妪,耳配红椒,手持蒲扇”[3]451-452。社火中的“卖膏药”者经常类似道家装扮,主要负责指挥与引导社火队伍行进。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要根据环境的改变,现编现唱“膏药词”,以引人发笑。该角色在整个社火队伍中十分重要,但是,研究还不够深入。
笔者在查阅大量田野调查报告和文献资料后发现:在很多方面,社火中的“卖膏药”者和杂剧《眼药酸》中的“卖眼药”者之间存在惊人的相似,由此推断后者是前者的原型,“卖膏药”的角色就是从杂剧《眼药酸》中的“卖眼药”者演变而来。
《眼药酸》剧本现已无存,仅存剧目名,《武林旧事》“官本杂剧段数”载有《秀才下酸擂》《急慢酸》《眼药酸》《食药酸》《风流药》等剧目[4]249。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南宋绢本画作《宋杂剧演出图》中包含杂剧《眼药酸》演出的广告招子,图1清晰地展示了《眼药酸》的基本状况:右侧一人手持竹篦,身插破扇,破扇上书一“诨”字,用手指着右眼,示意有眼病,即副末[6]19。左边一人身上挂满了画着眼睛的葫芦,葫芦里应该装着眼药,左侧的人手拿一只葫芦向右边的人介绍,是在兜售眼药。
此外,要从《眼药酸》之名说起,一般认为,但凡杂剧题目中出现了“酸”字,多将穷酸知识分子作为嘲讽对象。但刘晓明将“酸”解释为“在杂剧表演中以滑稽的口吻念诵谐谑的诗文”[7]324,仅仅将“酸”当作一种文体标志。同样,郑振铎也认为含“酸”的剧目不特只是讽刺落魄文人,“从字面看来,《眼药酸》《麻皮酸》《狗皮酸》,怀疑与戏医说药有关。”[8]257上述观点进一步证明了《眼药酸》是讽刺“卖眼药”者与病患的滑稽剧。
图1 宋人绘制的《宋杂剧演出图》[5]17
但是许多零散、不完整信息的堆积会造成一定的含混,本文希望沿着原型批评理论的思路来发掘两者间的联系。弗莱认为原型不仅可以包含而且可以贯穿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情节和背景的发展过程,一些表面没有联系的文本组成部分和描写细节也构成了一个原型[9]171。但是,如果以此来分析社火中的“卖膏药”与宋杂剧《眼药酸》之间的关系似乎还缺乏说服力。毕竟广义言之,两者都属戏剧表演。“宋代开始,百戏和散乐,一般通称社火,并且社火已经成为广泛表演的形式,即所谓‘装队’,——化了妆在行进中进行表演的舞队。”[10]129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需借助中国古代戏曲理论来分析,主要包括创作主体、动机、题材、语言、人物和结构六个方面[11]5,由于两者形态的特殊性和相关文献的匮乏,我们便将重点放在人物论上,以此为基础探析两者之间的关系,以求不偏不倚。
二
(一)人物形象论
李渔认为:“说一人,肖一人”。因此,我们首先比较社火中“卖膏药”和杂剧《眼药酸》中“卖眼药”的人物形象。
社火中的“卖膏药”者通常戴一幅用棉花缠绕或萝卜做的眼镜圈[12]532,头戴道冠或草帽圈,着八卦服或道袍,斜襟大领,阔袖带水袖。白髯,穿软底快靴,一手执纸糊的膏药幌子,一手腕套芴铃(又叫串铃)不时摇动,起指挥作用。类似于戏剧中的算命先生打扮,却又不完全相同[13]。这是“卖膏药”者的最常见的形象,一手持马尾拂子或者膏药罐,另一手持摇铃。但外形装扮会因地域的不同而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比如山东海阳大秧歌中的“岳大人”左手握平顶圆伞,伞沿系五彩绸带,上书各种中草药名,故又名“药大夫”[14]60。而云南姚安花灯戏有一种叫“膏药伞”的道具,据说为戏中“打岔者”所抬[14]33,这“药大夫”“打岔者”应该就是“卖膏药”。总体说来,“卖膏药”形象的外形特征还是基本一致的。
从图一可以看出:左侧一人儒生打扮,身上背着一些药葫芦,许多葫芦上都画着眼睛。由此可知,葫芦里装的是眼药,他的右手拿着一瓶眼药,为副净。对于副净以布囊装眼睛这一形象,唐代有此传说,见《原化记》“房集”条记有:“唐肃宗朝,尚书郎房集颇恃权势,暇日私第独坐厅中,忽有小儿十四五,髡髪齐眉,而持一布囊,不知所从来,立于其前。房初谓是亲故家,遣小儿相省问之不应,又问‘囊中何物?’小儿笑曰:‘眼睛也’。”遂倾囊中数十眼睛在地四散,或缘墙上屋,一家惊怪,便失小儿所在,眼睛又不复见,后集作事诛[15]327。由此“卖眼药”都在袋子上画上眼睛,以示自己的身份。又近年在山西右玉宝亭寺发现的元人绘制的大量水陆道场画,画中作古代九流百家人物,也有眼科医生,衣服上俱画有眼睛图像,十分近于写实[16]357。如图2所示。
图2 山西右玉宝宁寺水路画第五十七(上部)[16]358
由图2可以看出,宋杂剧《眼药酸》中医生的基本形象与社火中“卖膏药”基本一致。在《清明上河图》画卷中有一些在汴河街上卖膏药的走方郎中,手中拿着长长的招子,招子上绘着一串膏药形象,十分引人注目,和《眼药酸》杂剧图中的外形很相似[17]538。这单从人物形象方面来说也为我们增加了一条明证。
戏曲中脚色行当的装扮多按性别、职业、身份、品性和气质等予以划分,并通过艺术概括将其类型化[18]334。首先,社火中的“卖膏药”和宋杂剧《眼药酸》中的“卖眼药”都是士人装扮,宋代士大夫在平常闲居时喜欢穿着野服和道服[19],穿水衣或袍子,戴罗帽穿街走巷,推销药物以招揽顾客。其次,他们都有属于自己身份特色的标志,很容易让人辨识出他们的职业,“卖膏药”在衣服上画八卦,手持膏药或招子;“卖眼药”干脆把眼睛画在衣服上。由此,从人物外型上来看,二者几乎是一模一样。现在社火中的“卖膏药”又增加了一些现代的元素,比如戴眼镜。
(二)角色原型论
荣格认为,原型是人类长期的心理积淀中未被直接感知到的集体无意识的显现,我们可以通过分析在文艺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人物形象,重新建构这种原始意象,进而发现人类精神的共相,揭示艺术的本质[8]168。因此有必要来探析“卖膏药”与“卖眼药”的原型渊源,进而探究两种角色之间的流变关系。
在一些地方,“膏药匠”是民间对医生的代称。比如在《金瓶梅注评》中,对“膏药匠”一词的解释是:“旧时有一种江湖郎中,手摇串铃,云游四方,以给人看病兼卖膏药之类混饭吃,是一种穷医生。”[20]183另外,凉州地区的凉州王蛤蟆膏药非常有名,古时,这里的人们将医生称为“膏药匠”[21]。因此推断,在社火中的“膏药匠”的原型就是医生形象。在清人宣鼎的《夜雨秋灯录》卷二中,记有《刘子仪膏药》一文中也可证实,兹录如下:
国初,吾乡有刘公子仪,老学究也。受蒙为业,困顿不支。货所居大厦,得值,另卜城北临街一廛,内居妻孥,外作小贸易。公性旷达诚笃,不善计锱铢。余年,母金耗尽,依旧阮囊。顾新居仅数椽,避风而已。庭中环种野药材,名参三七,蔓延阶砌。公恶之,欲处之,植花草。一夜梦黄衣叟,指而告之曰:“此良药也,和铅粉桐油熬成膏,能疗诸毒疮,芟刈何为?”公醒即瑾志,检阅药性编,诚然。心喜,急购粉与油,苦无药灶。适有女丐在门,筐有小铜釜,短柄三足,以百钱购得之。又购得小铁炉,居然成就,碾锉虔修,先匿丐之有患者小试,良验。明年春,久雨,城中水尺余。夏则奇旱,毒日蒸腾,沙煎石铄,农贾无老稚,咸患潮湿,医家术穷,唯是膏能愈。由此得值甚丰,颇给朝夕。然公性最善,虽深夜,丐者以一文来市膏药,必起而与之。
一夕,甫就枕,风雨满街,忽闻剥啄甚急。枕上询阿谁,曰:“乞人市药者”。公披衣急起,启双扉,一丐者蹙而入。疮在左股上,大如钱。公祥视巨细,然后折纸,就炉投掷与之,量必符所患。讵药成,而疮忽大如盆;更之,疮忽大如瓯;再更之,忽大如巨盎;如冰盘。凡十数易,皆不足盖完所患。听邻鸡乱鸣,孤檠闪壁。妻孥见久不返,甚催促,公如不闻。俯首呵冻,极力熨帖,绝不为一文琐屑恚怒;而丐者反怒,大言之曰:“嘻!鄙哉创也,药甚平淡,何子细乃耳?”公不语,仍更与之。视釜中药已竭,丐忽狂笑,声可震屋瓦,袖出一钱掷釜中,曰:“以此酬一夜劳!”踏雪竟去。视釜底,嵌一极古五铢钱,坚滞如铸,药气上腾,成五色香云,氤氲不散者终夜。由此药更灵,人疑丐者仙也。[22]26-27
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发现:“卖膏药”原是儒生,是个老学究,饱读诗书,因家道中落,受神人指示,遂为膏药,为人良善,慷慨热情,被丐仙指导,自此所作膏药,十分灵验。另外,有记载:“元宵”时,约集村众,敛棉花子数十斤,碾而碎之,和以油,掺以香屑,有以锯屑和石油用者,纳于釜中[2]243。虽然不清楚这样做的目的,但这与上文所载“和铅粉桐油熬成膏”是一致的。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在民众心中,“膏药匠”是包治百病的医生形象。在社火中“卖膏药”象征着儒医形象,他既拥有联络社火全局的职能,也是驱瘟散疫的象征。
今人蓟午子在《漫话神鬼世界》中说狗皮膏药的发明者是八仙中的铁拐李,他把制药术传给了河南彰德府(今安阳)的王掌柜。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和《刘子仪膏药》大致相同,但结尾差异很大。这个故事所述的是由于乞丐的创口(古代貌似没有“创口”一说,应该是疮口吧。)越治越大,乞丐来找王掌柜的麻烦,被王家的黄狗扑咬,黄狗被乞丐一棍子给打死了。王忙于配药制膏,顾不得黄狗的事。丐一边吃烤肉,一边割一块狗皮捂在膏药上贴于创口。不多时,揭开狗皮膏药一看,疮痤愈了,王掌柜这才明白丐即仙人也,是铁拐李在给他传授仙方。从此彰德府的狗皮膏药在全国出了名[1]197。通常,人们把说大话,吹牛皮喻为“卖狗皮膏药”,其原由就是根据这个而来。
再来看宋杂剧《眼药酸》中的“卖眼药”的形象。观众从《眼药酸》的广告招子上看到那个儒生背着那么多眼药葫芦,马上就能明白他的身份——眼科儒医,而不会把他当作普通的儒生或普通的医生。中国古代儒与医常常结合在一起,或则且儒且医,或则由儒而医,高明的医生往往自称儒医,以抬高身份。《宋会要辑稿》载曰:“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臣僚言:‘伏观朝廷兴建医学,教养士类,使习儒术者通黄素,明诊疗,而施于疾病,谓之儒医,甚大惠也。’”[23]2800显而易见,早在北宋政和年间,儒医之名就很明确了。许多开假方子卖假药的江湖医生,很多都是落魄的儒生。元代戴良《九灵山房集》亦云:“医以活人为务,与吾儒道最切近,自唐书列之技艺,而吾儒不屑为之。”[24]47宋始,文化政策之转变,“理学”思潮之兴起以及“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思想之风行,使众多儒生、士大夫转而习医或稍享涉猎,医儒关系日趋密切。但是,滥竽充数者不在少数,借“儒医”名目招摇撞骗。俗话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旦这个儒医的眼药失灵,那么多背在身上的眼药葫芦马上就会产生讽刺效果[25]180。
由此可见,“卖膏药”和“眼药酸”在角色原型上都是一致的,都是儒医。首先,两者都是江湖医生,靠走街串巷兜售药物为生,一个“摇着巴浪鼓‘卖膏药’”[26]156,一个背着画有眼药的葫芦向人推荐眼药,他们都是为病患除去疾病的医生。其次,从更深的层面上,我们认为“卖膏药”和“卖眼药”的原型都是落魄儒士,生活无以为继,为医谋生,同时具有儒生的性格,心地善良、济世救人。再次,这样的形象是具有讽刺意义的,即为儒又为医,不免为夸大药效而说诳话欺骗患者,以此引发笑料。
(三)人物表演论
人物的性格特征和精神状态是通过人物的动作、科白来呈现的。因此,从“卖膏药”和“卖眼药”的动作、科白出发,分析两者在表演上的异同,以此来探析两者角色的流变关系。
“卖膏药”是整个社火队的前导,《柳边纪略》中记载:“而扮一持伞镫、卖膏药者前导,傍以锣鼓和之,舞毕乃歌,歌毕更舞。”[27]69-70“卖膏药”带领整个社火队走街串巷,算是社火队的领头人,协调指挥各队表演,起着照料演出和维护秩序的作用[28]。“卖膏药”更为重要的任务是每新到一个表演场所,或在各项表演间隙,“膏药匠”能即景生情地现编现唱“社火词”[28]72,也即“膏药词”,通常是根据具体时间、地点、人物现编现唱的,“膏药词”多为四句一首,内容大都为颂春节、贺太平、恭喜发财等,唱词要切合实际,具体生动,诙谐幽默。比如祝福主人家庭吉祥如意的“亮活话”:“这个宅子面向东,一家大小乐升平;春天到来花开早,斗大的元宝滚进门。这个人家是好人,家中有个老寿星;一年四季不害病,走起路来一溜风……”。也有用来教育子女、夫妻的“奉劝话”:“今生做人世上走,孝敬父母是根本;不忠不孝有大罪,小心呼噜爷抓你的头。”再如“两口子本是有缘人,团结和睦土变金;鼻子擤掉脸洗净,笑容满面迎财神……”。[26]往往这样的唱词能够产生强烈的反响,将社火表演的气氛引向高潮。虽然说词的句型不要求工整,大体有韵即可,但还是要求“卖膏药”能说会道、机灵大方、幽默诙谐,往往能适时口出妙语[29]156。社火中的“卖膏药”能说会道,不论白场或夜场,都夹杂在观众伙里游说,其说词滑稽玄乎、口若悬河、语词犀利,通过讽刺和抨击极尽夸张之能事,讽刺社会中的丑恶,歌颂美好事物,深受观众的喜爱。
再看宋杂剧《眼药酸》,其所演喜剧的主要内容应是一落魄文人沦落为走街串巷卖眼药的江湖医生,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兜售自己的眼药,卖者与买者彼此相互调笑,相互诘难,与“副净色发乔,副末色打诨”[30]190的宋杂剧角色分配完全一致。儒生装扮的卖眼药者在卖药时引经据典,让买药人不知所云,又或者卖眼药者大谈药之神奇功效,而不知买药人病因,无法对症下药,充满讽刺与戏谑。吴自牧在《梦梁录》中记载过,在南宋临安外沙皮巷口有专门的“双葫芦眼药铺”[30]114,可见眼疾在当时属于常见病。在宋代医书中,亦多有眼病医诀医方记载,如《审的眼药歌》三卷,《经验眼药方》十卷。这出《眼药酸》在当时应该是很受观众喜爱的,在嬉笑娱乐、插科打诨中反映现实社会生活的情状,具有深刻的社会现实意义。
由此,从表演情况上来说“卖膏药”与“卖眼药”都具有调笑和逗乐的作用。首先,“卖膏药”者是社火中比较重要的人物。在社火进行的间歇,他会穿插一段类似喜剧噱头的“杂话”,俗称“膏药词”,来调节气氛,增加喜庆的因素;而《眼药酸》应是一出宋杂剧中的喜剧,副净和副末插科打诨,在买与卖之间相互吹捧,相互诘难,相互指责,由此造成强烈的喜剧效果,从这方面来说,他们都具有制造笑料,调笑和逗乐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他们都会对现实社会产生讽刺作用,展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三
之所以从“卖眼药”者逐步演变成“卖膏药”者形象,可能是因为人们认为膏药比眼药更能应对较大范围内的身体疾病。在社火中,“卖膏药”更多地寄寓了人们对健康的美好祈愿。
通过以上分析,基本可确定社火中“卖膏药”形象和宋杂剧《眼药酸》中副末的“卖眼药”者是一脉相承的角色,可以说后者是前者的原型。在外形特征上,社火中“卖膏药”的服饰与“卖眼药”的相似,士人长袍,拿着标志性的器具,如膏药罐和眼药,易于身份识别。分别追溯这两个角色的原型,可以发现他们都是儒医的形象,也就是说社火中“卖膏药”继承了“卖眼药”这一角色的基本特色,能够因地制宜地编唱“膏药词”,同时,作为医生,承担为病患解除痛苦的责任;在表演状况上来看,“卖眼药”通过说服患者卖药来制造笑料,而社火中的“卖膏药”通过调笑观众来“获益”,这时在社火队伍中,观众就是“卖膏药”兜售药物的对象,而能通过自己的“膏药词”博观众一笑,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因此,社火中的“卖膏药”这一形象,来源自宋杂剧《眼药酸》中“卖眼药”这一角色,前者继承了后者的造型艺术、角色特征和表演效果。反之,社火被称为民间的“活化石”,从现在“卖膏药”的表演中,可以推测出失传的宋杂剧《眼药酸》演出的大体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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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新玲)
The Exploration for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maigaoyao” and
ZHENG Qianru
Every team of “shehuo” has an eye catching image, i.e., “maigaoyao”. They hold shaking bells as the guide of the team. In addition, they would sing blessing and interesting “shehuo” lyrics with rich emotions based on different time and location. The Song dynasty zaju plays(acid eye drops) is a comedy which jeers the scholar doctors who sell eye drops. In the play, two actors, vice-Jing and vice-Mo, make jokes to each other by means of boasting and attacking, to bring about amusing factors. This paper compares these two forms of performance from the raiment, the prototypes of the roles, and the effect of acting, and then summarized that the role of “maigaoyao” in “shehuo” team is an inheritance of the image of.
“shehuo”; “maigaoyao”;; relationship
I206.2
A
1009-8135(2016)06-0036-06
2016-07-05
郑倩茹(1992-),女,宁夏银川人,兰州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元明清文学及中国古代戏曲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