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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水北往》的密度意识

2016-12-06李雪非

长江丛刊 2016年7期
关键词:韩家密集南水北调

■李雪非



《南水北往》的密度意识

■李雪非

中篇小说《南水北往》在《湖南文学》2015年第12期头条发表后,引起了读者与评论界较大的反响。目前我们能读到的相关文学评论已经较多,但笔者以为,《南水北往》是作家马竹在使用他所坚持的密度意识写作原则下又一部成功的小说作品。

相较于马竹此前创作的那些中篇小说如《红尘三米》《芦苇花》《荷花赋》《北风吹》《父亲不哭》《戒指印》等作品,我们在他的新作《南水北往》中读到了他对重大题材叙事的突出掌控能力。我们看到,密度意识原则构织出的全文经纬十分清晰。作家把繁复的叙事内容和深刻主题,集中在一个特定的时间与空间,其所设置的参与叙事的那些载体对作品密度的增强,都有非常鲜明的创作个性呈现。从这个角度来看,中篇小说运用密度意识写作,是很有利于重大事件叙事的。

从网上搜索的资料显示,密度意识这个词最早是由湖北作家马竹提出来的。他在多年的文学艺术创作实践中,总结出了“三意识创作原则”,即密度意识、唯美意识和遗产意识。其中他认为,密度意识最为重要,它甚至直接决定了文学作品的质量。密度意识是小说结构、电影结构的艺术表现手法。其特征为在同一时段、同一空间下叙述和表达出密集的信息和意识活动,生动真实地反应现实本身和生活本质。密度意识包含时间密度、空间密度和意识密度。在文学创作方面,中篇小说的创作最能凸显密度意识这一特性。

我们首先来分析一下中篇小说《南水北往》中的时间密度如何构成作品的叙事经度。《南水北往》所有的情节内容都集中在一个晚上,仔细计算,叙事时间从一个傍晚开始到次日黎明结束。小说主人公韩燕玲在公司翻看笔记本时接到奶奶失踪的电话,当时是北京的傍晚。紧接着小说开始进入紧锣密鼓情节紧张的叙事。沿着寻找奶奶这条主干,由果溯因,延伸出众多人物活动的枝蔓,展示作为南水北调工程移民队伍之一的韩家洲人离开故土搬迁至随县九里坪前后的艰难经历及漫长曲折的心路历程。国与家,干部与移民,亲人与工作,大家与小家,小家内部每个人,夫妻之间,婆媳之间,父母子女之间,各种复杂的矛盾冲突都在寻找奶奶的这个晚上渐次展开。父母吵架,水田转让,青石板,水土不服,佛珠都是引线,轻轻一牵就是与南水北调有关的人物与故事,它们密布在有限时间内,构成繁密的时间密度。

再来看空间密度是如何构成叙事纬度的。马竹说,“空间意义上的密度,就是感官感知到的密集信息量”,“任何一个空间事实上都是不能确定的,它有着无限密集的多样可能性存在并随时随地在发生新的空间层叠”。《南水北往》将无限密集的信息安排在主人公回家寻找奶奶的过程中,主人公韩燕玲在公司、飞机上、汽车里、山上观音届、九里坪家中,再次出发寻找奶奶的路上……空间转移只有一条线,看似单一,却密集着南水北调这个跨世纪工程纷繁浩大的史实以及相关人物的故事及命运。

作家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呢?他让有限空间众多的人与物参与到叙事中来。这些人与物包括“具体存在和关联存在”,这就要求作者“观照到一个空间涵盖的全部内在和隐匿”。我们可以读到,以作品主人公韩燕玲为视角,高天水、父亲与母亲、韩兴水、根根伯以及韩家洲移民中十几个老人,都是特定空间的显性存在,连飞机上的陌生人作者都观照到了。而失踪的奶奶、公司马总、移民干部周叔叔、妹妹小燕以及像韩燕玲一样很早就离家的韩家洲年轻人、半个世纪以来南水北调工程中庞大的移民队伍、乃至毛泽东周恩来两位伟人,均是隐性存在即关联存在。作者让这些人物都参与叙事,形成层层叠加密不透风的空间密度。

在《南水北往》中,作者让空间存在的物像参与叙事,这大大增加了作品的空间密度。如小说中的笔记本、摄像机、大青石、手机等等,都隐匿着大量相关信息。譬如笔记本里高天水密密麻麻的字迹借韩燕玲的眼与心,向读者全面展示南水北调工程中鲜为人知的感人故事以及有关史料。还有参与叙事的大青石在文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是一块墓碑,也是一块丰碑。上面的对联、诗句以及密密麻麻的韩家洲移民的名字,叙说着人们为南水北调这一伟大工程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及牺牲,凝聚着难以排遣的乡愁,它联结着人心,也纠结着难以解开的矛盾与冲突,奶奶、父母、韩兴水以及所有韩家洲人,都与这块大青石有关。它代表着结束,也代表着开始,是埋葬,也是重生。其深刻寓意本身就密集着难以理清的千头万绪。即使作品中的一个道具也就是摄像机亦是如此,它所拍摄的人、景、物层层叠加着空间密度。还有作品中提到的佛珠,在高天水镜头里“每颗珠子都在闪光”。总之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具体物象,意蕴无比丰富,剪不断的乡愁、难以割舍的亲情、渴望救赎的迷失的灵魂,全由摄像机这一特定物像深情叙说,小小空间密集的信息瞬间波涛汹涌冲击着读者的全部感官。

马竹曾经说过:“有了通过我们观照获得的繁复的经纬两度,就能编织无限丰富多样的故事亦即作品。”可见时间密度与空间密度须通过对生活的深刻观照获得,是构成作品的主要原素。他还说过:“意识密度涌动在由以时间密度为经度、以空间密度为纬度的构建里。意识是看不见的,意识密度的表达就是把看不见的意识,艺术地表达为看得见。”韩燕玲的回忆、内心独白、联想和想象不断穿插,穿越过去现在未来,穿越韩家洲、九里坪、北京、深圳等空间阻隔,串起众多人物众多故事,将有限时空无限延伸,织成一张密密的网。

马竹提出的密度意识写作概念是当代文学的一个首创,其对叙事艺术结构、节奏、张力、主题等,确实开启了一个新的写作观。中篇小说受篇幅、字数的限制,容量也受到限制。密度意识写作的出现对改变此现象有着非常深远的意义。“生活本身就充满密度。”时间、空间、意识的密集在创作上有无限的可能性。马竹认为密度意识的创立、挖掘、表达需要写作者对“一切生命的心观和洞见得出真理性的因果结论,照见人性行度一切苦厄”。在马竹最新的中篇小说《南水北往》中,我们欣喜看到这个创作手段的使用尤其有利于对重大事件的文学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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