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留猫住

●湖南省长沙市鼎城区第一中学1409C 冯成名

无计留猫住

●湖南省长沙市鼎城区第一中学1409C 冯成名

“你走了真好，不然我总担心你要走。”——题记

我的猫跑掉了，无缘无故的。我没亲眼看见它是怎么跑掉的，也想不通它为什么要走。猫啊，我刚买了二十斤猫砂你就离开我，你是要把它们留给我自己用吗？我呆呆地站在客厅里，真切地体会着怅然和无奈的滋味。我突然想起网上的一句话：“你走了真好，不然我总担心你要走。”

而后，我无力地躺在沙发上。这里长期是它的领地，它不喜欢我玩手机，每次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它总要蹲在我的胸口把手机挡住，或者直接低下头舔一下我的嘴。不知道你有没有被猫舔过，那滋味真是销魂地疼。这猫总给我一种它喜欢我的错觉，因为我吃饭，它就蹲在我腿上；我睡觉，它就窝在我枕头上；我玩电脑游戏，它就跳上键盘去扑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小人儿，所以坑队友的真的不是我。吃饭的时候，我会给它一点肉吃，这让我油然而生一种猫奴的自豪感，我觉得这是它喜欢我的原因之一。不过我不把肉拿在手里，它是不会碰的。

它曾被丢弃在这个城市，我收留了它。它是一只没有被正式命名的猫，虽然我后来叫它Kei ta。因为我之前听过这么一个说法：不要随便给一样东西取名字，这是要负责任的，况且我又没有信心能侍奉它到寿终正寝。大概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它是要走的。那为什么当初我要留下它呢？我问过自己好多遍，后来得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答案：可能是它的体温比我高一点点。我喜欢它窝在我腿上的样子，喜欢它湿漉漉的眼睛望向我的那一瞬间，这让我错以为它是喜欢我的。我以为我能留下它再久一点，因为中午的肉我已经给它炒好了，放在塑料碗里等它回来。

之前它曾走丢过一次。我一路寻去，心急如焚。从小区门口的超市走到体育馆，从体育馆走到桥边，桥边的一个角落因为长期缺乏阳光，阴森得吓人。我头皮发麻，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叫它一边环顾四周，嘴里慢慢渗出一点儿血腥气，大概是嘴皮破了。我跟自己较劲，找不到它绝不回去。于是跺跺脚继续一路往下走。走啊走，走得我精疲力乏；唤啊唤，唤得我口干舌燥。一直走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才终于看到它蹿出来。之前我预想了很多责骂它的话，甚至还想好了要揪几下它的耳朵，打几下它的屁股；可找到它后，这些都统统忘记了，我还毫不嫌脏地把它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它。

它常常趁我开门的时候蹿出去，像个熊孩子一样，对什么都好奇得要命。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慢慢从楼道里叫它回来。它有时是在三楼，有时是在十楼。听到我叫它，它就从幽暗的楼道里跑回来，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歪着头看着我。这时候我会一手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它很乖。有时它喜欢卧在窗台上发呆。有时它会对人产生厌倦之情，便选一块无人之处，独自躲着。你急急地找它，它要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要么就是睡眼蒙眬。等到它需要你的时候又像棉花糖一样地黏上来，走到哪跟到哪。有时又看到它在津津有味地啃着花盆里的芦荟，然后在深夜的某个角落里悄悄呕吐出来。

它极爱干净，会清洁自己。它爱厨房，爱窗台，爱柔软的床。它独自玩耍，时常凝望。凝望电视屏幕，凝望电脑，甚至长时间地凝望阳台外的某处风景。它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保持着好奇，仿佛形成了一种痴迷，想要去探索全世界。它很容易感知人的情绪。只是人欢喜的事儿它不理不睬，反而在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它常常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然后走到你身边，低声叫唤，带着无助的眼神。

然后还没过三个月，它就不见了。这次是真的不见了。我来来回回找了很多遍，最后揉着小腿躺在沙发上，一眼瞥见旁边的二十斤猫砂，满心幽怨。猫啊，你为什么要走呢？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以为我们相处得不错啊。难道你觉得陪伴了我半年就报了我收养你的恩吗？你是不是有了别的更好的去处？你的新主人愿意一块一块地喂你吃肉吗？我一边想着这些无聊的问题，一边把厨房门关上。突然想到，猫都走了，还关厨房门干什么？你看，一只猫陪我半年，我都保留着那些小习惯。不得不说陪伴真的是一种可怕的潜移默化的方式，因为某些东西消失了，某些东西却留在我的生活里，跟着日子一轮一轮地碾过我的脸。我不知道它还会不会突然回来，只是肉坏掉了，我把塑料碗收了起来。我开始考虑把那二十斤猫砂送给养猫的朋友，却又为这个想法感到异常难过。

腿还是酸得像灌满了浓稠的酸奶，屋子里变得极其安静，再也听不到往日那烦人的猫叫了。我想再去找找，却在下一个瞬间反应过来，找到它的几率有多小，而我不能总像个傻瓜一样在楼道里和大街上走来走去地学猫叫。我不知道我是在想那只猫，还是仅仅无聊得发霉，又或者是觉得委屈。

【简评】收留猫并精心喂养它，包容猫的“放肆”、任性，对猫的习性了如指掌，猫走失后心急如焚地找寻，猫找不回来后长久地失落惆怅，对猫不回来的原因进行一系列追问……作者以真诚而质朴的笔调，讲述了他和猫之间的故事，为我们谱写了一曲感人的爱猫之歌。文章主要采用第三人称写法，情至深处，则转为第二人称，即作者直接与猫对话，向其倾诉。灵活的人称转换使得叙述真切，抒情直接浓烈，打动人心。（无违）

【他山之玉】每天晚上，它们抢着到我床上去睡觉。在冬天，我在棉被上面特别铺上了一块布，供它们躺卧。我有时候半夜里醒来，神志一清醒，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我身上，一股暖气仿佛透过了两层棉被，扑到我的双腿上。我知道，小猫睡得正香，即使我的双腿由于僵卧时间过久，又酸又痛，但我总是强忍着，一动不动，免得惊了小猫的轻梦。它此时也许正梦着捉住了一只耗子。只要我的腿一动，它这耗子就吃不成了，岂非大煞风景吗？

……

第二天凌晨，我一睁眼，三步并作一步，手里拿着手电，到外面去看。哎呀不好!两碗全在，猫影顿杳。我心里非常难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手持手电找遍了塘边、山上、树后、草丛、深沟、石缝。有时候，眼前白光一闪。“是咪咪!”我狂喜。走近一看，是一张白纸。我嗒然若丧，心头仿佛被挖掉了点儿什么。“屋前屋后搜之遍，几处茫茫皆不见。”从此我就失掉了咪咪，它从我的生命中消逝了，永远永远地消逝了。我简直像是失掉了一个好友，一个亲人。至今回想起来，我内心里还颤抖不止。

——季羡林《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