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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佛经译师分布考

2016-12-03黄毓芸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译经中土高僧

黄毓芸

(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四川 成都 610031)

魏晋南北朝佛经译师分布考

黄毓芸

(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四川 成都 610031)

魏晋南北朝是佛经翻译事业的重要发展时期,佛经翻译工作由个人行为逐渐过渡为官方活动,参与人员也由少数几人逐渐变为庞大的译经僧团。这一时期译经师以僧人为主,居士为辅,从译经师来源看,虽然西域僧人占多数,但相对汉代,已有越来越多的汉僧参与到译经活动中,且贡献突出,值得关注。从译经师分布地域来看,洛阳、长安、建业、广州、邺城都先后成为译经师较集中的区域,除了政治因素的影响,地理位置也是影响因素之一。广州虽因处水路要塞而形成译经重地,但译经师真正由水路经广州入中土实际已在晋以后。

魏晋;南北朝;佛经;翻译;译经师;地域

魏晋南北朝是佛教典籍在中国传播、集聚并不断发展的历史阶段。随着东汉初期佛教传入,佛经翻译应运而生。魏晋时期佛教典籍翻译规模日趋壮大,至南北朝时期,传译事业更是有了长足发展,同时也形成了一种以翻译佛典的语言为代表的汉文佛教文献语言。朱庆之《语言接触和语言变异——佛教汉语研究的新视角》(2007)指出:“这种语言无论在词汇还是在语法方面,都与其他汉语文献有较为明显的不同,是汉语历史文献语言的一个非自然变体,具有重要的语料价值。”[1]汉译佛典中保留了大量非佛教文献尤其是作为传世文献主体的文言文所没有的语言事实,从这些材料中可以观察到语言演变的过程。众所周知,汉语方言史是汉语史的有机组成部分,要构建完备的汉语发展史,决不能将方言排除在外。译经语言是源头语和目的语的混合体,西域译经师通过不同路径入华,翻译语言中极少使用标准文言,当中必定夹杂某地方言。魏晋南北朝又是汉语发展的质变期,因此对该时期佛经译师分布情况考察的重要性不言自明。①

1 魏晋南北朝的佛经译师

魏晋南北朝之际,佛经翻译工作起初由两人担任,随着译经事业的发展,参与翻译之人逐渐增多,又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译经僧团。时翻译之法大抵有二:对于有底本的经文,经师依梵文以简略汉语说出大意,再由汉人进行记录,写出译文;而无梵文底本时,先由外国僧人背诵梵本经文,同时请其他僧人记录,再由主译师口头将梵语译为汉语,最后由汉僧记录并校订。因此在译经工作中亦形成多种分工,除主译师外,传言、笔受者均是译经参与者。传言,即传话之意,相当于今日所言之通译。翻译之际,因译师本人不精通汉言,故由译师手挚梵本宣读大意,传言者在旁传译,依此完成翻译;笔受即执笔直接记录翻译之文,并未有翻译之实。故佛经译师当为参与译经活动且有译经作品之主译者及传言者,本文考察对象亦以此为范围。

1.1 译经师名录的甄别与补苴

《高僧传》《续高僧传》均有“译经”之目,记载了东汉至隋唐翻译佛经僧人的生平,这是我们考察译经师分布的重要参考。然其中部分并非译经师,特此列出,不作为考察对象:

赵正、道进、道普、朱士行、竺法维、帛法祚、释僧表、僧伽达多、僧伽罗多哆、阿那摩低、梁武帝、梁简文帝、求那跋陀、曹毗、智敷、道尼、常景、李廓、杨衒之、昙显。

以上诸人或仅参与译经并非担任主译、传言之职,或对译经事业有巨大贡献,却无翻译作品存目,故不予讨论。其中,朱士行是否为译经师,需特别说明。

《高僧传》将朱士行归入“义解”之属,而《出三藏记集》卷二:“《放光经》二十卷,魏高贵公时沙门朱士行,以甘露五年到于阗国写得此经正品梵书胡本十九章,到晋武帝元康初于陈留仓恒水南寺译出。”[4]23似言朱士行译有《放光经》二十卷。《高僧传》卷四有类似记载:“以魏甘露五年,发迹雍州,西渡流沙。既至于阗,果得梵书正本凡九十章”“遂得送至陈留仓垣水南寺。”[3]145《放光经》梵本确由朱士行带回,然对于朱士行是否译经,《高僧传》记载含糊。再观《出三藏记集》卷十三:“以魏甘露五年发迹雍州,西渡流沙,旣至于阗,果写得正品梵书胡本九十章六十万余言。”“遂得送至陈留仓恒水南寺,河南居士竺叔兰善解方言,译出为《放光经》二十卷。”[4]515又言明《放光经》为竺叔兰所译,此记载与同书卷二明显矛盾。

此后《歴代三宝纪》卷六有所辩证:“遂得送来达到陈留,还遇于阗僧无罗叉、竺叔兰等,当惠帝世元康元年五月十日,于仓垣水南寺译之。”“而竺道祖、僧佑、王宗、寳唱、李廓、法上、虚裕等诸录述着众经并云朱士行翻此,盖据其元寻之人推功归之耳。房审校勘《支敏度录》及《高僧传》出经后记诸杂别目等,乃是无罗叉竺叔兰等三人详译。士行身留停于阗,仍于彼化,唯遣弟子奉賷经来到乎晋地,斯岂得称士行出也。”[5]

由此可见《放光经》梵书正本确为朱士行至于阗所得,然非其所写,《出三藏记集》言朱士行“写得”梵书正本当为衍文,且所言“到晋武帝元康初于陈留仓恒水南寺译出”有误导之嫌。朱士行虽对当时译经事业贡献颇大,但也并非译经师。

《高僧传》序曰:“自前代所撰,多曰名僧。然名者,本实之宾也。若实行潜光,则高而不名;寡德适时,则名而不高。名而不高,本非所纪;高而不名,则备今录。故省‘名’音,代以‘高’字。”[3]1慧皎认为世人所言“名僧”,品行不一定高尚,有德之高僧若隐于深山便不一定有名。因此对于品行恶劣之辈,虽知其名,却非高僧,故不收录。《续高僧传》虽“博咨先达、讨雠集传”,但对生平事迹过略之人未收入传中,可见二书所列并非该时代译经师全貌。今以《出三藏记集》《歴代三宝纪》《开元释教录》《大唐内典録》等经录为参考,整理僧传记载之外的佛经译师,篇幅限制故省略原文,仅列名录,是为补苴:

安法贤、支强梁接、支道根、昙摩持、慧常、竺佛护、竺昙无兰、康道和、昙摩、释圣坚、释道泰、释道龚、释法众、聂道真、康法邃、安文惠、帛元信、

无罗叉、强梁娄至、安法钦、若罗严、昙摩蜱、鸠摩罗佛提、支施仑、祗多蜜、

竺法力、嵩公、释退公、僧伽陀、释道安、释法和、释慧简、功德直、竺法眷、

释翔公(或作朔公)、释道严、竺道生、释勇公、释法海、释先公、僧伽跋弥、释慧严、释慧觉(昙觉)、昙学、昙摩伽陀耶舍(法生称)、摩诃乘、僧伽跋陀罗、达摩摩提(法意)、释昙景、曼陀罗、吉迦夜(何事)、毗目智仙、那连提耶舍、

万天懿、壤那跋陀罗。

1.2 译经师群体的构成

经甄别补苴,我们所知魏晋南北朝译经师共125位,译经师群体的构成可从以下两方面进行讨论:

1.2.1 比丘、比丘尼与优婆塞、优婆夷

比丘指年满二十岁,受过具足戒的男性出家人,俗称和尚;比丘尼指归入佛门,受持具足戒的女子,略称尼或尼僧。魏晋南北朝佛经译师的构成以比丘为主,共114位,而该时期尚未有比丘尼译经师。

优婆塞指在家信佛、行佛道并受了三皈依的男子,又称男居士、信士、信男、清信士;优婆夷即指在家信佛的女子又称女居士、近善女、善宿女、清信女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佛经译师有10位为优婆塞,即支谦、竺叔兰、卫士度、聂承远、聂道真、支施仑、瞿昙般若留支、沮渠安阳侯、木道贤、万天懿;1位优婆夷,即交州刺史张牧之女张普明。

1.2.2 汉僧(含汉人居士)与西域僧(含西域居士)

对于有丰富史料记载的僧人,我们可以较容易地分辨他的归属,但对于缺乏史料记载的僧人,一些学者主张从姓氏对其国籍进行推测。一般说来,中国人给至汉土的外国僧人和译经者冠以国姓,竺:天竺(中国古代对印度的称呼);安:安息;康:康居;支:月支;白、帛:龟兹。[2]90但我们发现,这样的方法尚有漏洞,不能排除一些汉僧出家后舍弃本姓而改姓的情况,如帛远,本姓万氏,河内人[3]26;又如竺道生,本姓魏,巨鹿人寓居彭城[3]255;再如竺昙摩罗刹,其先月支人,本姓支氏。[3]23因此为了研究的严密性,对于未明确记载归属的僧人,我们先从生平事迹进行考察,如佛图罗剎,史料仅载“不知何国人”,然又言:“德业纯粹,该览经典,久游中土,善闲汉言。”[3]32可知佛图罗剎系由外国至中土,非汉人。余下不能判定者,暂列出而不由姓氏进行推测。

经统计,魏晋南北朝佛经译师主要以西域②僧人为主,共73人,这些僧人分别来源于天竺(29人)、罽宾(9人)、月氏(4人)、安息(3人)、扶南国(3人)、龟兹(2人)、于阗(1人)、康居(1人)、师子国(1人)、兜佉勒(1人),另有19人仅知来源于西域然不详何国。

汉僧及汉人居士27人:帛远(河内人)、卫士度(汲郡人)、竺佛念(凉州人)、慧常(不详)、张普明(不详)、释道泰(姑臧人)、释道龚(不详)、释法众(高昌郡人)、聂承远(不详)、聂道真(不详)、释道安(常山扶柳人)、释法和(荣阳人)、沮渠安阳侯(天水临成县人)、释法显(平阳武阳人)、释智严(西凉州人)、释宝云(凉州人)、昙无竭(幽州黄龙人)、竺道生(巨鹿人寓居彭城)、释慧严(豫州人)、释智猛(雍州京兆新丰人)、释昙学(凉州人)、木道贤(不详)、僧法(不详)、道命(不详)、释宝唱(吴郡人)、万天懿(北代云中人)、释智恺(不详)。

其余不详者25人:法立、法炬、支道根、康法邃、竺佛护、康道和、释圣坚、安文惠、帛元信、嵩公、释退公、法盛、释慧简、释翔公、释道严、释勇公、释法海、释先公、释昙景、僧朗、僧昭、释法泰、释昙曜、昙靖、法场。

一般认为早期佛经翻译由外族人担任主译,汉族人主要担任笔受和修正,很少担任主译[2]182,但事实上到了晋以后,担任主译的汉僧并不少,总体上虽呈现外族僧人任主译的比例更高,但汉族僧人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主译工作中,并贡献突出,如帛远、竺佛念等都对晋代译经事业起到了深远影响,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2 魏晋南北朝译经师行迹杂考

分析译经师的行迹包括入中土(或访西域)时间及路线,对考察魏晋南北朝佛经译师的分布情况有重要参考作用。对于西域译经师入中土时间及所到地域,部分史料有清楚记载,但其中我们也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特为举出以作辨析;而译经师入中土(或访西域)的路线,关系到学界对佛教传播路线的争论问题,同样也影响到对整个时代译经面貌的观察,故特别讨论。

2.1 入中土时间及所到地域

2.1.1 昙柯迦罗入洛时间

昙柯迦罗为天竺沙门,其入洛时间本有明确记载,然经细查确有矛盾之处。

《高僧传》卷一:“昙柯迦罗,此云法时,本中天竺人。”“常贵游化,不乐专守,以嘉平中来至洛阳。”[3]12

《开元释教录》卷一:“沙门昙柯迦罗,魏云法时,中印度人。”“以文帝黄初三年壬寅来至洛阳。”[6]

《高僧传》记魏嘉平年间入洛,《开元释教录》载黄初三年入洛,二者相差约28年,必有一处有误。《武周刊订众经目录》卷十:“《僧祗戒本》一卷,魏嘉平年沙门昙柯迦罗于白马寺译岀。”[7]《开元释教录》卷一及《贞元新定释教目录》卷二均言:“齐王芳嘉平二年庚午,于洛阳白马寺出《僧祇戒》。”[8]盖知嘉平二年昙柯迦罗已在洛阳白马寺有佛经译出,言嘉平中入洛则不合时序,故疑《高僧传》此处有误,昙柯迦罗入洛当在黄初年间。

2.1.2 竺昙摩罗刹于洛阳译经之疑点

竺昙摩罗刹(竺法护),月支人,晋时入中土译经,然具体至何地,史料说法不一。

《高僧传》卷一:“随师至西域游历诸国,外国异言三十六种,书亦如之,护皆遍学,贯综诂训,音义字体,无不备识。遂大赍梵经,还归中夏,自炖煌至长安沿路传译写为晋文。”“晋武之末,隐居深山。”“后立寺于长安青门外,精勤行道。”“及晋惠西奔,关中扰乱,百姓流移,护与门徒避地东下,至渑池,遘疾而卒,春秋七十有八。”[3]23《高僧传》只言法护于长安译经。而《隋书》卷三十五:“月支沙门竺法护,西游诸国,大得佛经,至洛翻译部数甚多,佛教东流自此而盛。”似与《高僧传》所记有所差异。[9]1055

从长安、洛阳两地方位来看,若按《高僧传》描述法护自敦煌入长安,敦煌位于长安以西,洛阳位于长安以东,法护无法途径洛阳,亦难有绕行之理。若是八王之乱后法护东下避难,似有可能至洛阳,然《高僧传》载“护与门徒避地东下,至渑池,遘疾而卒。”[3]25渑池位于洛阳以西,即法护自长安出发,至渑池而卒,并未能到洛阳。且依《高僧传》记载,法护生平自敦煌入长安以来亦未有游歴,那么法护至洛阳译经可能是《隋书》误记吗?

《出三藏记集》卷七:“《魔逆经记》,太康十年十二月二日月,支菩萨法护手执梵书口宣,晋言聂道眞笔受,于洛阳城西白马寺中始出。”[4]274同时《出三藏记集》卷八《正法华经后记》记载:“永熙元年八月二十八日,比丘康那律,于洛阳写《正法华品》竟。时与清戒界节优婆塞张季博、董景玄、刘长武、长文等,手执经本,诣白马容对与法护,口校古训,讲出深义。”[4]304《歴代三宝纪》卷六:“月支国沙门昙摩罗察,晋言法护,本姓支,歴游西域,解三十六国语及书,从天竺国大賷梵本《婆罗门经》来逹玉门,因居炖煌遂称竺氏。后到洛阳及江左起,武帝世太始元年至怀帝世永嘉二年其闲,在所遇缘便译。”[5]足证法护确曾于洛阳译经,且可说明在洛时段约为晋太康十年至永熙元年。《隋书》所言也并非误记,相反《高僧传》所记恰遗漏了法护译经的重要信息。

2.1.3 卑摩罗叉入长安与鸠摩罗什去世时间

关于罗什去世时间,《高僧传》卷二《鸠摩罗什传》云:“然什死年月,诸记不同,或云弘始七年,或云八年,或云十一。寻七与十一,或讹误,而译经录中,犹有十一年者。恐雷同三家,无以正焉。”[3]45然《高僧传》卷二《卑摩罗叉传》:“(卑摩罗叉)以伪秦弘始八年达自关中,什以师礼敬待。”[3]63即鸠摩罗什弘始八年仍在世,且与罗叉有交往,故三家之言取“弘始十一年”说法较合理。

2.2 入中土(或往返西域)线路

从《高僧传》《出三藏记集》《续高僧传》等书的记载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一时期佛经译师入中土或往西域的路线主要分为陆路、水路两种,而往返西域的僧人一般由陆路入西域,经水路返回中土。

2.2.1 陆路

1)以于阗为中心的陆路:天竺境内或罽宾国(今克什米尔)——大月支、安息 (今伊朗)——葱岭——莎车——于阗(今新疆和田)——鄯善国(今新疆若羌)——敦煌

三国时天竺僧人昙柯迦罗、康僧铠及宋时罽宾僧人昙摩蜜多等人即由此路入中土;后秦弘始六年,雍州僧人释智猛往西域,亦走此路线。

2)以龟兹为中心的陆路:大月支、罽宾——康居(今阿姆河以北,包括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以及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的部分地区)、大宛(今乌兹别克斯坦的费尔干纳)——葱岭——疏勒(今新疆喀什)、龟兹(今新疆厍车)、焉夷(今新疆焉耆)——高昌(今新疆吐鲁番)、伊吾(今新疆哈密)或楼兰国(今新疆罗布淖尔西北)——敦煌

晋时天竺僧人鸠摩罗什入中土及晋隆安年间平阳僧人法显、宋永初时幽州僧人昙无竭往西域即走此路线。

2.2.2 水路

天竺——师子国 (今斯里兰卡)——耶婆提国(今苏门答腊和爪哇一带)——南中国海——交趾(今属越南)——广州。

晋元兴时期天竺僧人佛驮跋陀罗入长安即宋元嘉时期罽宾僧人求那跋摩、求那跋陀罗入建业即走此路线,晋隆安年间平阳僧人法显及宋永初元年时幽州僧人昙无竭由西域返回中土亦走此路线。

值得注意的是,中土僧人往返西域并非原路返回,而是以陆路前往、水路返回,上述法显、昙无竭均如此。法显“晋隆安三年,与同学慧景、道整、慧应、慧嵬等发自长安,西渡流沙。”“有顷,至于葱岭。”“进至迦施国。”“后至中天竺。”“显留三年,学梵语梵书,方躬自书写,于是持经像,寄附商客到师子国……停二年……既而附商人大舶循海而还。”“十余日,达耶婆提国,停五月复随他商东适广州。”“显问:‘此是何地耶?’猎人曰:‘此是青州长广郡牢山南岸。’”“遂南造京师”。[3]87同样,昙无竭“初至河南国,仍出海西郡,进入流沙,到高昌郡,经历龟兹、沙勒诸国,登葱岭。”“至罽宾国。”“复西行至辛头那提河,汉言师子口,缘河西入月氏国。”“复行向中天竺界。”“后于南天竺随舶泛海达广州。”[3]89

3 魏晋南北朝译经师地域分布表③

如表(见下页)所示,译经师分布情况为,三国时期,洛阳3人,武昌2人,建业2人,交州1人;两晋时期,长安26人,洛阳(含河南郡内周边地区)7人,建业6人,广州5人,张掖3人,凉州3人,江陵2人,姑臧2人,金城1人,仓垣1人,另10人不详。南北朝时期,建业20人,广州7人,洛阳7人,邺城6人,长安5人,丹阳1人,江陵2人,秣陵1人,九江1人,临江1人,成都1人,彭城1人,高昌1人,姑臧1人,南海郡1人,另有11人不详。

从译经师的分布上看,三国时期译经活动主要在魏吴间进行,学界一般也认为该时期蜀国无佛教[10]15,然《佛教初传南方之路文物图录》考察出三国时期蜀地的佛教文物15种之多[11]5-8,因此蜀地是否有佛教传入抑或发展译经事业,尚不可定论。两晋时期,北方译经集中于长安、洛阳两地,南方译经集中于建业、广州两地,与三国时期相比,译经师分布的范围更广,译经僧团的规模也更大。南北朝时期,北方译经除了集中于洛阳、长安,尚有邺城,南方依旧集中于建业、广州,基本继承了两晋时期的译经规模,甚至更盛。

4 结论与余论

我们对僧人传记所载译经师名录进行了甄别、补苴,整理出魏晋南北朝佛经译师125位。从译经师的类别看,主要以僧人为主,居士为辅;从译经师来源看,西域僧人占十之六七。目前学界对佛典翻译的研究,更多地关注了西域译经师的成就,从我们考察的结果看,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实际越来越多的汉僧也参与到了译经工作中,甚至担任主译之职。且汉僧来自于不同方言区,若以李恕豪《从郭璞注看晋代的方言区划》(2000)[12]的九大方言区为标准,译经汉僧里中州方言区7人,关西方言语区5人,江东方言区3人,齐方言区2人,荆楚方言区1人。他们翻译的著作也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语音研究材料,同样值得关注。

从译经师分布地域来看,这一时期洛阳、长安、建业、广州、邺城都先后成为译经师较集中的区域。以往我们谈论译经活动分布特点的成因,主要还是考虑政治经济中心的影响,例如两晋时期前秦、后秦朝廷为中外学僧提供了优厚的条件,由此而形成了长安译经的盛况。而翻译重心的转变,也主要因政治中心的迁移所致。但我们也发现,除了政治因素的影响,地理位置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在译经师分布地较集中的几处,只有广州不属于行政中心。上文我们论及译经师入中土或访西域有两大路线,分别为水路、陆路,其中水路的必经之路便是广州,可以说广州已经成为当时佛教传入中土的中转站。且由译经师入中土的时间来看,晋以前译经师均从西域由陆路达中土,真正通过水路经广州入中土至少已是晋以下。

此外,在疑伪经研究中,古代经录学家将“有无译者”作为判定疑伪经的重要标准之一[13]36,因此译经师相关问题的研究更须重视。佛经译师所处的时代、地域均是影响译经风格的要素,译经师的分布特点也提示我们注意到了佛经翻译流派的问题。佛经翻译工作由个人行为逐渐过渡为官方活动,参与人员也由少数几人逐渐变为庞大的译经僧团,探求佛经翻译风格的传承及演变,也能为佛教典籍的辨伪工作提供不少参照,这亦是今后值得探讨的问题。

注释:

①严耕望《魏晋南北朝佛教地理稿》(2007)曾以《高僧传》为限对东晋南北朝僧人分布情况做过考察,然针对所有僧人群体,较难清晰地呈现译经师之分布。这里我们利用历代佛典目录对魏晋南北朝译经师名录进行全面整理,一方面将范围扩大至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另一方面是针对译经师群体的定向考察。

②狭义的西域是指玉门关、阳关以西,葱岭即今帕米尔高原以东,巴尔喀什湖东、南及新疆广大地区。而广义的西域则是指凡是通过狭义西域所能到达的地区,包括亚洲中、西部,印度半岛的地区等。本文所指西域是指广义上的西域。

③此表按年代顺序,以地域为单位,括号内注明入中土时间或译经时间(不详者不注),曾到多地译经的僧人,归入相应时段所在区域内。

④据《续高僧传》卷一记载,拘那罗陀梁陈之际除在建业译经外还往富春、金陵、豫章、新吴、始兴、南康、临川、晋安、梁安等地译经,由于停留时间短暂,不作为固定译经场所列出。

⑤诸传仅记宝云住六合山寺,未详何地,王宏《六合山方位考》(江苏地方志,2010年4月)详考六合山所在地为临江郡,今从。

[1]朱庆之.语言接触和语言变异——佛教汉语研究的新视角[C].北京论坛:文明的和谐与共同繁荣——人类文明的多元发展模式,2007.

[2]李炜.早期汉译佛经的来源与翻译方法初探[M].北京:中华书局,2011:90.182.

[3](梁)慧皎.高僧传[M].北京:中华书局,1992:1.12.23. 26.32.37.45.63.89.145.255.

[4](梁)释僧佑.出三藏记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5:23. 274.304.515.

[5](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G].大正新修大藏经本(49卷).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22.

[6](唐)释智升.开元释教录[G].大正新修大藏经本(55卷).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477.

[7](唐)释明佺.大周刊订众经目录[C].清刻本.

[8](唐)释圆照.贞元新定释教目録[C].大正新修大藏经本(55卷).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771.

[9](唐)魏征,等.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1055.

[10]刘保金.中国佛典通论[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15.

[11]贺云翱.佛教初传南方之路文物图录[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3:5-8.

[12]李恕豪.从郭璞注看晋代的方言区划[J].天府新论,2000,(1).

[13]熊娟.汉文佛典疑伪经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36.

责任编辑:周哲良

H059

A

1672-2094(2016)05-0110-10

2016-06-30

(国库项目)研究生教学建设专项经费西南交通大学拔尖创新人才项目“魏晋南北朝佛教文献研究”(编号:A0520502 051601-6)。

黄毓芸(1991-),女,四川成都人,西南交通大学2014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献学、古籍整理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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