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与“道”的对话
——柏格森与庄子直觉思维的比较
2016-11-26徐梦
徐 梦
“绵延”与“道”的对话
——柏格森与庄子直觉思维的比较
徐 梦
【摘 要】在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之交的欧洲,活跃着一批反理性主义的“传统思想的叛逆者”。他们的共同特征是否定唯物主义的机械论,把精神置于物质之上,强调人的意识或者“潜意识”的决定作用。柏格森就是其中一个有力的声音,他的“直觉主义”和生命哲学对改变理性独霸天下的局面有着重要的影响。而在遥远古老的东方,有一位哲学家在思想上与他遥相呼应,那就是庄子。庄子直觉型的思维方式,不仅影响了中国传统文学艺术的创作,也因与理性思维的互补而更加显出其对人类思想的重要性。
【关键词】本体论 认识论 生命意义
一、本体论
在柏格森看来,宇宙的本质并不是静止的存在,而是不断流动、生生不息的“绵延”,是一种永恒的生命创化过程。柏格森对绵延做过两种区分,第一种是一般意义上的绵延,将其看作是由众多单个的瞬间组成的,“我们的注意力人为地将原本连续不断地展开的事物分割为一个又一个的状态,然后又将它们串接在一起。”[1]第二种是实在的绵延。真正的绵延是一种生命流,虽然它也可以被认为是众多单个的瞬间组成的,但其各个瞬间相互渗透、融合而构成了的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体。时间之流在不断变化中越来越丰富,包含过去,现在,也在不停地奔向未来。柏格森说:“绵延是过去的连续进程,它咬住将来而前进,而膨胀扩大。既然过去在不断地增长,它也就在无限期地保存下去。”[1]
庄子认为,“道”是天地万物自然存在的本根,是一切运化的根据。“道”既是“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的,因此不可以通过一般的认知途径去认识。这既是由道的本性和特点决定的,也是由于我们在一般的认知活动中,常常被许多因素蒙蔽,无法清晰地认识,而道是“昭而不言”的,因此只能通过体悟才能得到。
柏格森和庄子在本体论上的共同点在于都是将形而上的对象作为生命的本原和认识的基础。但这种生命并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而是具有形而上意味的。柏格森指的“绵延”是潜藏在客体之下的一种生命冲动,具有本能性和无意识性,但凡存在着互相更迭的绵延现象在柏格森看来都是有生命的;庄子的“道”,宇宙万物由它产生,世间万物的运行也都是以它为根据,因此“道”是对世界源头和万事万物形而上的概括和总结。
二、认识论
柏格森通过对“直觉”的作用机制以及与通常的“分析”法的区别作了这样的阐释:“一种绝对的东西只能在直觉中出现,而任何其他的事物都落在分析的领域里。这里所谓的直觉,就是感应,通过这种感应,我们便置身于对象之内,从而与其中的独一无二、因此事难以言说的东西相契合。而分析只是将对象归结为一些已经为人所知的因素,也就是说,这些因素同时也见于其他对象。因此,分析就是用不是某一事物的东西来表达该事物。”[1]他认为分析是从不同的角度以概念来观照对象的,只能取得对象的“相对”认识,而不是认识对象本身;但直觉不从任何“观点”出发,而是钻进对象内部,“将某些精神状态归于这个运动的客体;而且还意味着我与这些状态有同感,并通过想象力的发挥置身于这些状态之中”,让自己置身于对象之中,与对象朝着同样的方向运动并感受,只有依靠这种直觉的方法,才能得到“绝对的”认识,把握“绵延”。
庄子称认识生命的活动为“体道”,也就是通过直觉来体验,以身体感受与心灵感悟相统一的直觉方式,去体悟生活。这种直觉具体表现为庄子的“坐忘”。外则“忘形”,内则“忘心”。忘形就是忘掉自身的肉体的物质性的存在,忘掉、摆脱生理欲望,去掉那些以满足感官快感为目的的种种享受。忘心也就是“去知”,它要求去除“仁义”、“机心”以及“思维”。一切的聪明智慧都是思维的产物,既然思维是生命的累赘,也是实现自由的障碍,那么人只能依靠一种“以心接物”的直觉方法来认识事物。
柏格森和庄子的共同点在于都是摒除了理性的思维方式,使用直觉,投身于对象内部,与对象融为一体,从而直接洞察到世界的本原。直觉是心灵对自身的关注,能使我们深入到事物内部,达到绝对的领域,从而把握真正的实在。
三、生命意义
柏格森曾这样为绵延定义:“越发考究时间的本质,我们便越发明了绵延意味着发明、形式的创造和对崭新的东西的不断研制。”[2]我们每个人每时每刻都是一个新的存在,过去不断地积累,当我们以为自己记忆忘却时,实际上它们都自动地保存下来,并推动着我们现在以及未来的行动。生命的进展在每个瞬间都包含着过去又预示着未来,我们的生命踏上的是一条不可逆转的路。
庄子主张顺其自然,强调无为而为。“道”创生天地万物,天地万物最终还要复归于“道”,这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道”创生作用虽然柔弱,以至于万物根本感受不到道的作用,但是这种作用却是持续不断的,“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人只有以虚静的心境,才能够体悟到“道”的这种作用。
柏格森的“绵延”与庄子的“道”都是具有生命性的存在,都是生命观照的对象之一。无论“道”还是“绵延”,都指向了生命的存在状态。它们都关注的是人的内心世界,追求心灵的自由,打破纯粹理性的局限,超越有限以求无限。
参考文献:
[1](法)亨利·柏格森著,陈圣生译.创造的进化论[J].漓江出版社,2012.10.
[2]牟宗三著.中西哲学之会通十四讲[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作者单位:(湖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