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整合的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

◎涂小雨



社会整合的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

◎涂小雨

摘要：随着政治参与扩大和社会治理复杂化程度加深，各种政治势力、利益团体和社会组织要综合运用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进行社会整合，并在社会稳定的框架内实现各自利益诉求最大化。同时，尽可能把自身利益构建在社会整体利益之上，在进行利益博弈、政治竞争的同时避免政治纷争与社会动荡。

关键词：社会整合；政治逻辑；效率逻辑

社会整合必须符合一定的逻辑才能实现最终整合的目标：一是要符合政治的逻辑，即社会整合要考虑到社会政治集团的强弱对比与力量悬殊状况，要在一定程度上适合社会政治运转的现实需要与历史基础。二是要符合效率的逻辑，即要符合整体经济社会发展与大众生活水平的提升。效率的逻辑具有显性的标准，即经济增长率、社会文化发展水平与社会整体评价标准等。在很多情况下，社会整合的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可能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但也有可能相互背离、冲突不断。

政治的逻辑：稳定与均衡

政治的逻辑就是执政（政权）的逻辑，也就是说，是政党如何在政治制度的框架内有效运作社会力量、引导政治参与、提高社会福利水平从而掌握政权、巩固政权的逻辑。因为现代政治是政党政治，尽管政党政治饱受诟病，但历史和实践的经验告诉我们，政党制度是实现社会政治稳定、政权有序更迭的重要基础。任何党派、政治力量与政治人物，无不希望在既有的制度框架下社会能够保持长期稳定与均衡，这就是政治的基本逻辑。

1.政治稳定是动态的，不存在静止不变的稳定

无论是已经实现现代化的国家，还是正在迈向现代化的国家，其政治变动的深刻程度、社会发展的复杂程度以及国际国内发展的关联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政治活动本身。我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尤其珍视稳定与均衡的价值。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一直强调稳定压倒一切的政治逻辑，这是因为在共产党执政前后，都面临了大规模的动荡考验，稳定与均衡之于中华民族的发展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但是执政前的动荡与乱局是客观存在的，同时也是革命的动因。革命战胜了一切混乱、颠倒与停滞，革命是人民的胜利，是社会主义美好理想付诸实施的出发点。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发展与壮大，是因为其服从了中国革命的逻辑、中国社会亟须变革的逻辑。实现革命的胜利是实现中国稳定和中国现代化的关键一步，没有这个根本的基础，一切变革、建设、改革与发展都无从谈起。

2.稳定与政治制度的完善、经济的发展以及人民的凝聚力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

如果对西方发达国家的稳定进行评估就会发现，西方发达国家在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也经历了赤裸裸的掠夺、战争、剥削与欺诈。尽管西方社会经历了文艺复兴与工业革命的洗礼与冲击，经历了自然科学与工业化的大发展，但中间仍然伴随着一系列重大的革命事件。如法国大革命、英国光荣革命与美国独立战争等。特别令人困惑的是，在一系列政治经济制度，如市场经济、三权分立、多党制（两党制）和总统制等相对稳定的情况下，仍然爆发了人类历史上最为血腥残酷的两次世界大战，更不用说一直伴随西方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的噩梦——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以及充斥其中的海外扩张和宗教冲突等。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稳定是动态的，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制度之下。即使在今天的西方世界，也不能说是形势一片大好。欧债危机、经济下行、恐怖主义、地缘政治争夺、毒品犯罪，特别是蜂拥而来的大规模非法移民，更是令西方世界难以保持稳定。人的理性是有限的，人的有限理性总是遭到一次次源自人类自身的重大的非理性的考验，因此才有了对稳定与均衡的尊崇与渴求，也因此稳定与均衡才成为了政治逻辑的价值归宿。

3.社会整合第一个需要面对的就是政治的逻辑，而稳定与均衡成为政治逻辑的价值归宿

社会整合的首要价值是稳定与均衡，而不是对公平正义、平等互助以及人道主义等价值的强调。因为，没有稳定与均衡，没有秩序，一切价值都不会再存在。正如美国学者亨廷顿所指出的：“首要的问题不是自由，而是建立一个合法的公共秩序。人当然可以有秩序而无自由，但不能有自由而无秩序。必须先存在权威，而后才谈得上限制权威。在那些处于现代化之中的国家里，恰恰缺少了权威，那里的政府不得不听任离心离德的知识分子、刚愎自用的军官和闹事的学生的摆布。”稳定的政治逻辑并不代表政治生态的一潭死水，更不表明社会公众对稳定与均衡的诉求和支持一成不变。中国共产党在改革开放之后，历代中央领导集体都遵循并使用了动态稳定的逻辑，即强调改革的力度、发展的速度和社会可承受的程度的有机统一。

效率的逻辑：发展与公平

发展事关效率，但效率并非是单纯的效率，效率背后隐藏的是复杂的社会关系，同时也隐藏着人们对公平正义的美好追求。试想，如果效率带来的是更大程度的社会裂痕而不是社会团结水平的提高，如果效率带来所有社会集团的辩论、混战、不满甚至兵戎相见，那么这种效率也会最终丧失。

1.社会整合要着重考虑效率的逻辑，把发展与公平作为效率逻辑的价值归宿

效率作为一种经济增长的指标，往往具有任性而为的特征。在获取效率的过程中，人的尊严与价值经常被忽视，物的成长超越了人的成长，并最终淹没了人的理性与价值。社会整合的效率逻辑，就是经济增长与社会大众福利水平同步增长的逻辑。但矛盾的是，这种增长往往会导致政治参与的扩大，而政治参与的扩大又要求政治制度化水平的增长，如果政治参与的扩大超过了政治制度化水平的增长，就会引起动荡和变革，这是所有政治力量尤其是执政党必须高度重视的问题。也正因为如此，社会整合要着重考虑效率的逻辑，把发展与公平作为效率逻辑的价值归宿。

2.政治制度不能实现发展的需求与大众不断提升物质生活水平的期待，也会导致政治系统的不稳定

经济的逻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忽视，但是在不同的政治体中，对效率的追求并不一致。并非效率高的政治体就更稳定，也并非政治体越稳定效率就越高。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不可具体量化的因素，如宗教信仰、精神激励、历史传统、民族心理与社会整体价值导向，甚至还有自然条件、社会公众受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制约。帕累托最优是公平与效率的“理想王国”，但它只是一种静态的假设，一种在经济循环之外的一成不变的理想模型。在动态的治理环境下，就像真理只能无限接近一样，发展只能无限靠近帕累托最优状态。

3.效率的逻辑本身包含了公平的逻辑，即效率逻辑的核心是发展

设想在一个相对静态的环境下，即政治形势稳定，国际均势平衡，大众政治参与水平始终处在保守、稳健的水平，没有任何革命的迹象和变革的征兆，在这种情况下，效率的逻辑本身就相当于发展，发展的逻辑本身就体现了整体社会福利水平的增进。但现实往往不会这样，尤其是在严酷的革命和变革阶段，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力量博弈的态势下，发展必须体现出社会的需要和人民的期待——究竟是为了什么发展、为了谁而发展，而不仅仅是关注如何发展、发展到什么程度和目标。从改革开放之初的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到今天的使发展成果在更高水平上惠及全体人民、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就充分地表明了效率的逻辑并不必然带来公平正义的结果。有时候发展也会产生这样的悖论：即最初的不公正的发展是为了最终实现公正的目标。但是效率不可能无限提高，就像科技和制度创新不会一帆风顺一样，没有哪个政党会把自己的执政合法性仅仅寄托在效率的不断提高上，因为如果效率失败，就会加速政党的衰落。

效率是人类进步的源泉。任何政治体系和政党制度都无法漠视效率的功能，没有效率的支撑，恐怕就没有整体社会福利水平的提高。问题是，效率的提高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如果效率提高导致了惊人的两极分化和环境污染，导致了社会阶层的固化和社会封闭性的增强，导致了经济生态、社会生态以及政治生态相互掣肘、相互污染的后果，那么，这种效率最终也会变成无效率或者负效率。

整合的逻辑：适应与调整

政治的逻辑与效率的逻辑有相当部分的重合、交叉，但不可否认，也有一定程度上的相悖、排斥。对于政治体系与政党制度来说，政治的逻辑与效率的逻辑并非要相互替代，或者一方服从另一方，而是要相互适应，既要找到两者的分界线，也要关注两者的重合面。在很多情况下，政治的逻辑与效率的逻辑充满着相伴相行的协调，政治的逻辑会随着效率的逻辑走向民主、参与、秩序与稳定，而效率的逻辑则会随着政治的逻辑实现公平、正义、和谐与理性。两者之间不断调整适应，保持一定的弹性和张力。

1.政治的逻辑与效率的逻辑有许多重合与制约的区域，两者或主动调整或被动适应，都要达到一定的均衡状态，这是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关系的常态

政治的逻辑主要受政治传统、历史传统、制度架构和文化积淀的影响，这种影响也自然会体现在经济发展的模式选择上。效率的逻辑主要遵循市场规则，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和效率的最大提升，实现社会福利水平的最大化。但毋庸置疑的是，效率创造的另一个问题是效益的分配，即发展成果的分配，这就涉及到了生产关系的问题，自然就与政治的逻辑相互贯通。任何一个政治体中都不可能实现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的完全统一。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两者或主动调整或被动适应地达到一定的均衡状态，这恰恰是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两者之间关系的常态。

2.发掘出政治逻辑与效率逻辑的共同价值导向，是促使二者主动调整与相互适应的基本路径

政治的逻辑遵循稳定与均衡的基本导向，但是这种稳定与均衡同样蕴涵着深刻的公平正义的导向，稳定与均衡只是表象，没有稳定与均衡就谈不上追求公平正义。为达到公平正义，需要有序扩大政治参与、提高政治透明度、打造服务型创新型的清廉政府、有效满足各种社会阶层的利益关切、引导社会改革的方向能够符合最大多数人的期待和愿景。这种价值导向逐渐适应了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承认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舒缓了政治与社会的紧张关系，迎合了社会层面的最大限度的支持和热情。中国共产党的社会整合具有鲜明的适应性特征，一方面，政治的逻辑起点和逻辑支点是中国共产党的惟一领导地位，这是我国政治体系运转的前提，政治的功能定位是服务大众，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实现更高水平上的公平正义。另一方面，效率的逻辑必须与政治的逻辑相对应，即发展是为了人民、服务人民的发展。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我国今天的国家治理体系，是在我国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演化的结果。我国国家治理体系需要改进和完善，但怎么改、怎么完善，我们要有主张、有定力。”

★本文系2015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制度执行力与治理现代化研究》（编号：15BKS034）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国家行政学院政治学教研部）

中图分类号：D523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561/j.cnki.zggqgl.2016.04.009 ■ 编辑：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