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人生
2016-11-26江斐斌
江斐斌
火车上的人生
江斐斌
少年时代在书本里“东奔西跑”“走南闯北”,领略大千世界,书中很多地方令我向往,那时就想一定要去“印证”一下,心情如苏轼所说的“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周游世界、游遍中国的狂想就此萌生。周游世界或许是个难以企及的妄想,但是游遍中国这个理想还是基本上如愿以偿了。到目前为止,中国除台湾,其它省(区)的省会、特色城市、大多名胜古迹,以及自己想“印证”的地方,我都有所涉足,或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到此一游”;或寻根究底、追本穷源“探究一番”。
过去旅行没有“高铁”,只有坐普通火车,坐火车旅行一直是我的首选。学生时代寒暑假没几天呆在家里。旅游是要花钱的,再怎么节约,吃饭住宿坐车最基本的开销总没法省,所以我必须得精打细算。坐了几次火车后,发现坐火车有逃票的机会可乘,于是偶尔也麻着胆子尝试尝试,有几次查票时被逮住了,列车员看到我这个穷学生说了一箩筐好话也会心慈手软高抬贵手。一个穷学生能在旅途上省下一笔费用,又可多游览些地方了。而坐汽车,上车时乘务员站在唯一的车门口验票上车,想逃票坐车那是万万不可能。参加工作后对火车旅行还是情有独钟,自己有了经济来源,就规规矩矩购票安安心心乘车,不再做“逃票”那种低人三分的玩艺儿。之所以对火车情有独钟,还因为火车上自由活动空间大,解手、用餐、购物都很方便,如果在车上遇上一个或几个喜欢谈经论道的人,听听味道也是点意外收获。另外想休息时要个卧铺拿着记者证去找列车长,还能给予优先照顾,即使客厢里卧铺满员了,也会安排到列车员休息的宿营车厢里去。
旅游淡季,火车上的人少,很多位置都空着,还有种坐“专列”的感觉。旅游旺季,火车硬座车厢里就非常糟糕,常常挤得水泄不通,有的人索性把报纸往座位底下一垫便有了个“卧铺”,这虽被很多人看起来没了“人格”,但比站着扛舒服多了;厕所里也挤满了人,有个安稳的地方站着就非常幸运了。而车上的几个售货员照样推着小货车来去叫卖,他们一来,坐在过道的旅客又要站起来“让路”,顿时骂声、怨声、喧哗声响成一片。在这个时候,有的火车餐车也会“趁火打劫”——卖茶座,一个人在餐车里坐几个小时就是30到90块不等的茶座费,当然也会送上一杯茶水和一包点心之类的食品遮人耳目。在这种火车上,可以看到极端条件下最原始的人性流露,即使平常最讲究的人,其风度尊严也会丢失殆尽。有的淑女虽穿得时尚,梳妆得流光溢彩,在人困马乏的时候,也横七竖八地躺睡在座位上;拥挤不堪时,或躺或坐在过道上和车厢接头处的人让过往的人在身上跨过来踏过去的,那与生俱来的“娇气”荡然无存,甚至春光乍泄也不顾。试想,如果在别的场合,谁要是在她们身上跨过来踏过去的,谁谁就不好看了。
说起坐火车的拥挤,又使我记起十几年前,一个同事给一个当小学老师的男同胞开的“处方”。那个男同胞很传统,谈了个女朋友也很传统,由于两人都很传统,所以关键时刻两个人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谈了快一年了还没什么进展,男同胞心急如焚,但又不知所措。在一次聚餐时男同胞诉苦,一个同事便开玩笑说:“免费给你开个‘处方’:国庆节长假去旅游。”那同胞果真照办,旅游回来,说:“火车上人挤人呐,好不容易买到两张座位票,那家伙累了,便乖乖地躺到了俺的怀里,好自然的。”“那家伙”当然指的就是他的女朋友。想必是爱心和呵护在极端条件下起了快速催化作用,这对新人在两个月后的元旦就领了红本本。
火车上拥挤,但沿途风光也是一道亮丽的让人心旌荡漾的风景线,沿途风光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飘然而过。火车穿越山地和遂道时我会感到其穿梭般飞快,而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行驶则会感到它如蚂蚁般缓慢。一路上视界时而狭窄时而舒展,这个过程宛如文章的起承转合,常常让我感心动耳,荡气回肠。窗外触目最久的是乡村,乡村太抒情了:袅袅升起的炊烟、波光粼粼的水田、翩翩飞翔的小燕子……透过沿途风光能大致了解所经地方的风貌,其经济发展也能略见一斑。记得去拉萨时,火车在格尔木正好天亮,天亮后旅客们大多或坐或站在窗口观赏高原特有的风景,手里拿着相机随时准备“咔嚓”,车厢内不时发出阵阵“好美啊”的赞叹声……
坐火车旅行,我似乎还体会到了“迎接”和“告别”的人生况味,当面向火车前进的方向坐着时,沿途风光总是热情地迎面扑来,火车的哐当声好像在高呼“欢迎欢迎”;而背向火车前进的方向而坐时,风景从背后漫到眼前,再无法挽留地远去,火车的哐当声似乎在说“再见再见”。人生不就是这样迎来送往。
人生,还真如一列行驶的火车。火车要经历许多车站,吞吐上下的旅客;而坐车的人们会到不同的地方接触不同的人。每列火车上都有几种不同层次的人,一是睡软卧的,二是睡硬卧的,三是坐硬座和站着的。拥有软卧的旅客就好像四个人在自己的小寝室里一样,既舒适又安全,可躺着也可睡着,还可到小卧室门外的边凳小坐;拥有硬卧的旅客可舒适地躺着或睡着;坐硬座的旅客坐久了也不好受,尤其晚上坐着打磕睡脖子酸痛得厉害;持站票的旅客有时却要从上车一直站到下车;这就是几种不同的人生!
江斐斌,男,湖南永兴人,汉族,大学教师,中国写作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