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点点
2016-11-26
银光点点
阳光明媚的初春,原本打算在屋子里窝一天的我终于忍不住出去走走。
尽管阳光普照,但温度依然很低,走在路上,冷风依然会灌进袖口,我只好将双手插进衣兜里。路的两旁是高大的雪松,四季常青的树木在春季还是有些不同的,许是因为春天的阳光夹杂着特有的气息吧?
人工河的一边有排健身器械,附近的居民常常来这里健身。恰巧碰到了来河畔训练的运动员,正穿过两座小桥,围着河边一圈一圈地奔跑着,他们分明是一群十多岁的孩子。我坐在能够上下摆动的摇椅里,原本可容纳四人的位置由于仅坐我一人而显得空荡。我有些费力地试图荡起,却纹丝不动。左边的摇椅上坐着一对母子,母亲熟稔地在摇椅一次次达到水平状态时用脚蹬起,摇椅就荡得很高,坐在对面的孩子则开心地哈哈笑着。于是,我也模仿着再次笨拙地蹬着脚下的栏杆,摇椅还是微微地荡着,每一次都会发出干瘪的滋滋声。
正在训练的运动员每次经过这里,都会朝我这个方向看。坐在摇椅里的我也逐渐荡高,静静地注视着被风吹皱的水面。
由于插着耳机,悠悠的音乐和摇摇晃晃的感觉令人有些犯困。我半掩双目,又生怕睡着会丢了东西。运动员们依旧一圈一圈地奔跑着,他们身后,还加入了几个跃跃欲试的路人。
这时,阳光照射的角度使得水面呈现出了波光粼粼的样子,点点银光在粼粼的水波中荡漾着,十分耀眼,像是无数有意洒落的银片,无论多寡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它们伴随着水波的浮动向前蔓延涌动着,时多时少,呈现出倒三角形。离我最近的地方集中着一泓银光,有种上下呼应的美感。
我掏出日常随身携带的相机,拍下了这银光点点的画面。单独拍完这池春水,又将其作为背景,捕捉着与我同享这片银光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有汗流浃背的运动员,有相互搀扶的老夫妇,有手挽手的情侣,还有蹒跚学步的孩童。闪耀的水面倒映着他们,也倒映着手揿相机快门的我。
不知何时,左边摇椅上的母子走了,一对手挽手的情侣坐了上去。起初,两人都彼此强调自己不会摇,可他们一上去却配合得很好。女孩用撒娇的语调说自己怕高,让男孩荡得低一点。沿着河边奔跑的运动员还没有训练完,他们明显累了,步伐沉重了许多。
我停了下来,静静欣赏着这美丽安详的景致。水面上的银光前赴后继地一波波滚动着,其韵律居然与运动员奔跑的节奏完美吻合。那银光点点看似一直在动,却总无法逃离水面;运动员一直在跑,也只是围着河边转圈。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起皱的春水确实在流动,教练手中的里程表也正默默地记录着。
从童年至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我就喜欢记录美的事物。小时候用画笔画,后来用钢笔写,再后来用相机拍。一张张照片最大限度还原了事物本真的美,但我却总觉得它最苍白无趣,因为在那太过写实的背后丝毫看不到自己当初的心理活动,更寻不出彼时恍然顿悟的意境。于是,若干年后,当我重新翻出照片,竟然不再会感觉到美了。或许,看过诸多的美丽事物,内心的度量衡便会不断地变更,与之相关的记忆,也就都早已忘却了。
曾经,我是个多么热爱画画的孩子,从小就梦想着长大一定当个画家。记得初中最后一堂美术课后,美术老师对我说:“以后有时间,还是多画点画,不然就可惜了。”我点头应着。
遗憾的是高中以后,课业的繁忙让我不再可能时常拿起画笔,也渐渐地习惯了用蓝黑的钢笔记录曾出现于眼前的美丽。只是这美不再有曲直的线条,不再有缤纷的色彩,仅剩下了由一个个汉字组合而成的描述文章。每每想到这些,我便有种难以名状的淡淡哀伤。
不知那些孩子们的运动员生涯还会持续多久?多年以后,他们会不会也如我一样,闲暇有空坐下来欣赏银光点点的水面,念起从前围着一池春水跑步训练的情景?果真到那时,又该会是谁在留意着这水面上的银光点点?
责任编辑 董晓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