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翔的诗
2016-11-26阿翔
阿翔
阿翔的诗
阿翔
桃花潭传奇
走出山水之物。桃花潭隐藏着
比唐朝记忆还超凡的境界,流动的燕子
绝不旁观李白的闪电和汪伦,
在视线上比湿漉漉的花瓣还紧挨
我们的故乡。原本,诗不限于特指,
但始终不见我们对诗的反应,
而且容易弄混了地名与实物,即使桃花和潭水
常常相互弥补,也不及千尺中的
深度。就像雨颠覆雨的艺术,
花瓣并无明显纷落。连燕子都知道,
隔世的清晨可以平等于交流,
流传是否脱俗,还得取决于比殿堂
更孤独的相逢与告别。绝对的诗
即绝对的即兴,以此类推,
汪伦是李白的半个插曲,仿佛一个风景,
你每天经过它时尽量别去领略,
偶尔,很多捷径美妙如末路,稀释掉我们的
白日梦,几乎没法在中间回环。
而桃花潭的天气则像半个汪伦,
这近乎一个游戏,也使我很好理解了
风景的矛盾,其它的比较,
难免不现实。借树枝置身于一角,
沿本土的风俗,很有可能,我在诗之外
陷入一个更寂寥也更流离的漩涡。
雨夹雪瞬间计划
你遇到一个问题就好像
应验了我们对本地的反应,或者
援引雨夹雪的说法,它其实
与深浅无关,比瞬间还严守时间,
甚至从未错过我们的睡眠。
不止你才会有想法,从此处
到远处,我从未见过不同寻常的南方
景象,茂密的灌木丛才有了
新颖的结局。有时,你未必能
感受到雨夹雪的变化,不论它夹带
风声,还是遥远的白云,都不
影响它塑造的时间,就像它彻底颠覆了
我们原有的时间。它在你身上的
回应,比起你的想象力,更善于
判断是什么需要更新和补充。
如果比喻,雪,它在我们之间
比距离更突出深渊,至于雨——
进化到所有的沉沦,如同暗流中的
起伏,以至于我们绷紧了脚印。
最关键的,雨夹雪,这迷人的小宇宙,
沿向下呼啸的气势,不断加深着
幻象与现实难以区别的关系,
随时能覆盖这伟大的沉默。
雨比你更洞察传奇
用雨比喻冬日的夜晚,不同于
用夜晚比喻雾霾的虚无。
遥远的雷声,如同巨石从山顶
滚动得更快。任何情况下,
雨比你更洞察出世界的寂静,
就凭一道闪电,雨就是
你漆黑的裂缝,人生的孤独
比起全部的理由更充分
集中在它的浸沉里,仿佛
可以共享秘密的契约。偶尔,
声音还没来得及从雨的倒影
拔出来,就迅速在个人处境和
历史的记忆之间扩展,绵密
如你在雨中奔跑几乎失效,
甚至错过只有波浪才能找到的
突破口。仅仅借助一个角度,
它客居在你的身体里,试探你
如何比喻它的重新开始。
同样,你目睹雨的开放性,
不会惊讶于它在夜晚的旋涡中
先于你保持着坚硬的洞察。
称之为立春,或旅程计划
铁轨加速了清晨的时间,就好像
你从未想过立春的痕迹在冬日看上去
比偏僻的河水显得醒目;或者,
你从未想过天空会露出破绽,隔着
一层玻璃,仿佛你和你都不在乎
紧挨那么近。有时,称它为立春,
倒不如称它忙着为你制作旅程中
飞舞的雪花,完美于你和一排排
掠过树影之间的互动,白茫茫一片
甚至连人世也陷入群山的深处。这意味着
你所说的很可能是对的,就像
更早先的睡眠最终压垮了树枝。
如果称它为返乡,至少它还有另一种
含义,倾向于你出没在比旅程的
更远中,直到你的更远出没在
比波浪还远的辽阔中,纠正了
你对它的偏见;回忆混杂在铁轨的金属
记忆,一直延伸到立春的案发,
其实你不必解释动物足迹
很可能是你使用过的各种面具。
比孤独还顾环,随着现场那陌生的
深度,不曾向命运隐瞒过一次疏远。
这也许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你从未想过你拥有的天空,不因湖水
参与倒影而避开永生的深渊。
1912年启示传奇
仿佛永远是这样,木樨不会
浮动熟悉的桂花,二月的太平北路,
不仅没有输给现实中的现场,
还醒目于1912年在我们之间传递
那陌生的街道幽深。刚刚下过的雪,
包含比守望还幸运的意思,好像
裹着一种人性的挽留,更接近于
1912年延续的可能。很显然,
它是我们置身的坐标,比如,坐在
茶客老栈里,对下午的光阴作出
必然的反应,以至于1912年的
完美,反而看上去更像时间的穿越。
假如是这样,这就意味着我穿越了我,
你穿越了你,就好像我们从未误会过
它如此的永恒。又比如,在它的
一个瞬间中,遥远的方言夹杂怀旧
氛围如烟雾弥漫试探着我们。也只有
在安静的时候,我们才是它的时间。同样,
你也许会赞同一首诗,仍然可用于它的
记忆有效性。不论你如何接近它,
还是我如何远离它,在它所坚持的
面目下,一首诗的1912,也足以能
触动我们和世界仅剩的距离。
按:给黄梵,兼致梁雪波
早春绕开细雨计划
很少这样想,它在我们旁边
兜着圈,绕开了一场蒙蒙的细雨。
它用它的地气,私下里最先恢复
自然僻静的记忆,配合黎明前就地取材。
就好像我们尚未适应的一个仪式,
牵扯到我们通过它的时间返回自己。
从槐树到柳树,每个新枝的细节处
都比细雨的赤裸还很诱惑。
直到我们被雨水的淅沥声带得更远,
甚至直到细雨比我们更掩盖
使用过的语言,反而看上去
比我们更像是掩盖着对饥饿的态度。
不同于外表的机遇,早春近乎
完美,它比我们先绕开了蒙蒙的细雨,
仿佛雨是它的例外。它有足够的骄傲,
还需要我们用舌头分辨,以至于
人生从没有误会过它的味道。
这意味着它除了方言没有别的选择,
绕开一场细雨,倒不如说直接绕开了
我们之间最深的废墟。
烟花皆寂寞传奇
湖边的四周,它让我看见
梦一般的幽深,隐隐约约接住了嫣红。
而你只看见的却是时间的
一个紫绿瞬间,从一开始没有
辜负夜空的善意。沿着错觉的
本能,它稳稳绽放出小小的宇宙,
像是离你最近的秘密,照亮田园诗的
空远。此刻我比个人记忆更信赖
它的寂寞,哪怕世界还有另一面,
也不隐瞒它的堕落和原因,同时试探
你的反应,就像慧星的签名,
但不同于慧星向你推荐的对未来
眺望。有时,我将视觉的盛宴
比作比惊艳还神秘的美艳,就在
这一刻,更深入人性中的一个漩涡,
几乎完胜我们的弱点。其实,
夜空下的情形,不论如何假象,
始终纯粹于我们有可能比现实更虚幻的
生活。万古皆寂寞仿佛随着新鲜的
深度,沦为另一时间美妙的替身。
途经皖南山村计划
此刻,下午为你准备好了
峰峦叠翠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
连同飞瀑插上白云的翅膀,至今尚未
降低比幽蓝更深的鸟鸣。
像是刚刚打过招呼,除了
山路婉转于比倾斜还倾斜,毕竟,
此处只接受唯一的班车,靠近
离你最近的是景致的倒影——
仿佛远离了尘世,给你带去
林木葱笼的静寂。几乎无需过渡,
皖南山中的下午已就足够久远,
一个秘密纵身,确乎比明清时期
更深入你的背影。有时候,
与其在初春信赖绿叶全部的孤独,
如果你愿意,不如恢复生命的
一种冲动,就像提前深受看不见的
雨中的启发。另一些时候,
如果没有记错,山村的途径自东向西,
比起你冥想时仿佛回到的云雾飘渺
更带来清澈无比的诗的见证。
龙门潭碧绿传奇
天气阴沉,早于阴影的预报,
用不了多久,很快被雨水这个节气
取代。你也许会发现,它曾以
龙门为势阵,未必就不如
石潭的深渊。你甚至可以假设
深渊延缓了我们的时间,
它陷于雨水的阴影,但未必安于
现状。正如碧绿被折射到
澄清的深水,几乎无不源于我们
寻找的光源,比起绝对的静止,
一点不输给后面汹涌的石滩。
它有天生的灵感,取决于你如何
汲取到神秘的反衬,怎么看,
仿佛它只是毫不掩饰对我们发出
邀请。作为回报,你更加
确信完美不过是永恒的可能性。
借助于一片原始森林,不断
完善它自身的奇迹;它能让香樟
在礼貌中巡视春色,不过度
依赖你,也不试图在我们之间酝酿
一点虚无。如果有必要,天气
深刻于阴沉,在你的身边,雨水
将晨钟愈合于遥远的暮鼓,
平静得似乎从未产生过一丝漪涟。
阿翔 生于1970年,1986年写作至今。在《大家》、《花城》、《山花》、《十月》、《今天》等杂志发表作品。曾获 《草原》2007年度文学奖、第六届深圳青年文学奖、2014年首届广东诗歌奖。曾参与 “瓢虫剧社”戏剧创作和演出。现居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