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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语

2016-11-26李天靖

太湖 2016年3期
关键词:阿翔诗人诗歌

诗歌 (本期主持:李天靖)

主持人语

诗人严力,是 “同时踏入两条河流”的诗人。在我眼里,他是诗人中的诗人、艺术家;他是 “今天”派的诗人,又是 “星星”画派的画家。最近严力收了40余年来创作的精品,以《体内的月亮》一部诗集在作家出版社出版,意味深长。这 “体内的月亮”是诗人严力的法眼,是他进入诗歌语言内部的进一步的努力;这个“体内的月亮”也隐喻了每个人心灵的密码,表达了作为人类普世价值的标杆的一种直觉——与修养等无关。2015年初秋,上海社科院文学所的一次自媒体的诗歌研讨会上,我说他是“今天”派 “前朦胧”诗人中至今仍在这条诗歌道上跑得最好的运动健将。这里,他的新作《肺》,这样写道:“我用诗歌的那副肺/呼吸了几十年/肺活量越用越大/长跑的可以不停地跑下去”,是他的自许,他的壮心不已,志在千里。其中一首 《诗人何为》是律己,也是与诗人们的共勉。“诗人是自己的警察/每天搜捕体内的坏人/更不会把坏人放出来”,当然此诗还有更深远的意义,留待读者自己去品读。

姚风,还记得他 《绝句》诗集里,最令人过目不忘一句:“在一滴水里,打捞沉船和银币”,这是他进入语言的内部的一种当担。姚风是诗人又是翻译家,在这一组诗里,他的 《翻译笔记》,让人哭笑不得,伤感无奈,针对一些翻译的形而下的低俗,或有伤国格,或如谷川俊太郎的译者田原所言 (前不久他在复旦的一次报告会上说),与日语开放性相比汉语的封闭显而易见,但 “必须在巴别塔/开办一间全民的语言大学”,那是一种期待,尽管上帝给众生预设了各自的围栏。《马里亚纳海沟》写了爱的绝望之深,《自杀未遂者》、《食石动物》、《霾》、《清明祭父亲》表现了人性的冷漠、生活的严酷和荒诞与生命必然承受伤恸的宿命。《平庸的一天》由河而桥而雨而没伞我被打湿而我平庸的一天,诗人想说的抑或是用隐喻表现人生境遇孤独的经验:“每一滴雨都曾在空中飞翔/但不是都参与了/雷鸣和闪电”,这是姚风现代诗的魅力所在。

周瑟瑟的组诗 《栗山》传承了 《诗经》以来的汉诗的 “赋、比、兴”,如朱熹所言的 “敷陈其事”。诗人叙述了父亲的亡故前后的故事,间或穿插了一些令人难忘的比喻。《栗山:父亲的灵魂》以倒叙的手法写守灵、墓地、抬棺,在父亲的空卧室流泪、梦回,以及在 “异乡旅馆,我的头靠在白色枕头上/闻到父亲的气息……今天我才发现这是父亲对灵魂准确的判断”,点醒了题旨;第13节超现实主义的写法是一个意外,“雷鸣送来死去的父亲/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他饿了/我们一起吃闪电,吃风中煮沸的麻雀”。《山羊的善》,最明显的特点是移情。诗人将父亲的善,移情到一只山羊身上;由是抽象的善从山羊倔强的叫声、挂在唇边的善的唾液 (绿色唾液的善)、父亲般怜爱的眼睛,以及 “善的舌尖舔我脸上的泪”之 “反哺”的一系列具象来体现,真切而感人。结尾处诗人也点明题意:“我离家后一直默念起那只山羊/——它会不会是我父亲的化身?”人世间,还有什么比善者更高贵……

安琪在一次采访中,她如斯说,“我此刻的生活就是那个死者,我在现世所写下的诗作就是那封寄到尘世的信。”我在她的 《极地之境》一诗中读到了 “极地,摸到过太阳也被/它的光芒刺痛”。安琪这次的 《截句》68节,大多双行体为一节,偶尔有三行、五行或一行的。这种 “截句”的新形式很独特,给人读现代诗一种极为新鲜的经验。第1节写北京的苹果园地铁站,却给人以莫名之美;第2节幽灵的拟人化,有了人一样的饥饿感;第3节,读出了对这个世界的反讽……第56、57、58节,诗人把提起的心放下的感觉,但各不相同,融入了自己的生命经验;第59节:“把灰暗的词从电话里清扫出去/一把手术刀裸露我的性别”……安琪的诗歌以决绝的风格著称于世。她的这组陌生化处理的诗句,以独特的形式闪烁着奇异和新鲜的光,那么诱人!

马非擅长于口语诗,以前读到过他的 《不是魔术眼镜》。这个题目直言的否定判断,与第一节所表达的内容构成了悖谬的关系,旨在揭示人类动物性,或曰对人性的透视。还有他的《受教育》写哲学教授主讲康德:否定意志受外因支配的说法,为自己立法。但 “这时一只蚊子飞落他的小臂/他想都没想拍将下去”,言传与身教的悖谬,构成了极为辛辣的戏剧性,教授自己也成了反讽的笑柄。马非的口语诗以智性见长,可见一斑。写作是一种劳作,不时会有发现的乐趣。譬如诗中诗人 “写最熟悉的”自己,却不料 “自己成了/另一个人”,这种对自己陌生化的认知,源于不断对自己更深刻的反省,它常高于技艺。这里的一组,可见他善于在日常的生活中发现现代文明进程中的荒诞,譬如 《手机梦》、《踟蹰》的荒诞令人忍俊不禁;《新年联欢会》的悖谬;《我想打人》、《人生是无尽的忍受》写作手法上的造境;《屠呦呦》对老套的论调的 “惊吓”与嗤之以鼻;《牙疼的好处》的冷幽默;《坏话》的反常合道;《作品》的反讽;《一种现实》的置换手法等,不一而足。他的口语别具一格,每每将理念与构思、风格、修辞融于一炉,令人沉思。

阿翔是一个因恋爱而奇迹般终于开口发声的诗人。耳疾曾使阿翔失语,诗歌却成了他率性而为的一种方式,心灵的耳朵获得了一种超乎现实敏感的自由,成了现代诗人中少见的通灵者。在这组新作中,你仍可以读出神秘、幽微的奇迹。“传奇”与 “计划”,成为这组诗的符号。在故乡安徽的山水间行走时,阿翔将诸多意象与生发的绵密的诗思链接,探索历史或事物的本源和隐秘的意义,将叙述与诗思融合于无痕。《龙门潭碧绿传奇》写道:“雨水/将晨钟愈合于遥远的暮鼓,/平静得似乎从未产生过一丝漪涟。”《桃花潭传奇》要 “走出山水之物”,“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写燕子的自在,写 “桃花和潭水/常常相互弥补,也不及千尺中的/深度”;然而“入乎其中,故能写之”,却“我在诗之外/陷入一个更寂寥也更流离的漩涡”之矛盾。这几首 “计划”的诗倾诉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挚爱。譬如 《称之为立春,或旅程计划》:“有时,称它为立春,/倒不如称它忙着为你制作旅程中/飞舞的雪花,完美于你和一排排/掠过树影之间的互动”,见他诗心的跃动;《途经皖南山村计划》:“有时候,/与其在初春信赖绿叶全部的孤独,/如果你愿意,不如恢复生命的/一种冲动,就像提前深受看不见的/雨中的启发。”是他诗兴的勃发。阿翔无疑是中国诗坛的一个另类。

李天靖于华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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