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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伦理视阈下当代西部生态小说的文化价值

2016-11-26

小说评论 2016年3期
关键词:藏獒草原动物

王 坤

生态伦理视阈下当代西部生态小说的文化价值

王 坤

生态文学是20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的重要类型,它以生态环境为题材,以生命伦理为精神内核,关注自然生态和环境保护,探寻生态危机社会根源,表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想,具有鲜明的忧患意识和现实的批判性。生态文学是在现代工业文明所引发的生态危机严酷现实背景下诞生的,一方面人类对自然环境的掠夺使他们失去可以栖居的家园;另一方面重物质轻精神导致的精神危机又使人类失去可以慰藉灵魂的精神家园。人类寻找和重建自己栖居的家园和精神家园的使命使生态文学在二十世纪末以来大放异彩。80年代中后期,生态文学以纪实的形式来反映环境问题。90年代生态文学初步繁荣,众多的作家涉足这一领域,形成了新兴的创作群体,西部生态小说就是在这一文化背景上下兴盛繁荣起来的。

一、生态伦理视阈下的环保意识与生态责任

西部生态小说是指文化和地理意义上西部生态题材创作或西部作家的生态小说,它承载着西部生态危机和人类生存危机反思的结果。西部的自然风貌、地理区域和文化区域是作家天然的创作资源,文学所揭示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成为生态文学的重要文本。西部生态文学形成鲜明的地理板块和地域特色,有贾平凹、叶广芩的秦岭山地文学,红柯、温亚军、刘亮程的新疆草原系列作品,郭雪波、姜戎的科尔沁沙地生态小说,杜光辉的可可西里系列小说,杨志军藏獒系列等。西部作家的生态写作正逐步扩大影响,在生态文学界发出了西部声音,成为中国生态文学的重要力量。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我们不得不直面生态环境危机:土地沙化、水体污染、江河流断流、大气污染、森林资源枯竭、珍稀动植物灭绝、酸雨酸雾等。生态危机已经严重威胁到人类的生存,大自然向人类敲响了警钟。随着现代工业文明的不断拓展和都市化的急剧膨胀,人文精神出现危机,道德理想开始失落,生命活力在萎缩,于是西部作家以悲壮与坚韧的姿态为时代的危机予以“棒喝”。大量西部生态小说揭示了土地沙漠化、珍稀动植物遭摧残的现状,揭示出中国西部的生态危机。

新世纪以来,西部生态小说向纵深发展,涌现出了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生态系统整体为最高价值的表现自然与人之关系和探寻生态危机之社会根源的生态小说。他们描写人与动物的生存状态,以广阔的生命情怀观照人与自然的关系,批判人对大自然的实用主义,注重挖掘生态危机的社会原因,体现了对生命敬畏、对自然崇仰的内在精神,彰显了作家的生态文化观。如贾平凹的《怀念狼》,雪漠的《狼祸》《猎原》,汪泉的《沙尘暴中深呼吸》,叶广芩的《老虎大福》《黑鱼千岁》,京夫的《鹿鸣》,张承志的《心灵史》,红柯的《西去的骑手》《金色的阿尔泰》,郭雪波的《大漠狼孩》《银狐》《狼子》《母狼》,杜光辉的《我的可可西里》,杨志军的《藏獒》《藏獒二》,杨威立的《马儿,你慢些走》,王新军的《大草滩》《牧羊老人》以及孙正连的《青狗·白狗·黄狗》《泥淖》《洪峰》等系列草原生态小说。西部生态小说最突出的特征就是追问人的生态责任和义务,展示生态灾难,着力于文化反思和文明批判,具有强烈的现实警示性和批判性。作家们直面生态问题,揭示生态环境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之间的复杂关系,对以工业文明和科技理性为核心的人类中心主义、发展至上、消费主义、欲望放纵、追求享乐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对破坏生态平衡的自然改造、不择手段榨取自然资源的经济发展方式、违反自然规律和干扰自然进程的科技创造、严重污染自然环境的工业化和农业现代化等诸多社会现象,提出了严厉的批判和深刻的反思。

雪漠的《大漠祭》逼真地描写了当下西部农民的生存状况——腾格里沙漠边缘上老顺一家及所在村庄一年间的生活:驯鹰措狐、打井、吃山芋、缴公粮、收地税、计划生育以及吵架、偷情、祭神、发丧等等。杜光辉的《可可西里》系列小说将人们的目光引向青藏高原无人区正在恶化甚至很快就将消失的生态区域和美丽而珍奇的藏羚羊。《哦,我的可可西里》讲述了青藏高原上掠夺与保护自然资源之间的生死斗争。小说还带来了影视界、科学界和整个文化界的一次可可西里热,掀起了一股关注生态、热爱生态的环保之风。杨志军藏獒系列作品讲述了20世纪60年代后期人类驱使藏獒替代自己进行大规模武斗而展开的自相残杀。姜戎的《狼图腾》是描写内蒙古草原狼、探讨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中华民族精神的长篇小说,也是较为成熟的生态小说。《狼图腾》写了一个忽视生态整体联系的悲剧故事,一个水草丰美、物种繁多的千年草原在人的摧残下,十几年就变为退化草场,进而二十年内成为沙化地的故事。给人们敲了一记警钟,体现了整体生态主义观念:生态是一个活的有机整体,环环相扣,互相依赖。狼伤害牧民牲畜,但狼用鲜血保卫了草原的世代常青。狼吃掉黄羊、旱獭、老鼠、兔子这些吃草动物,使它们的数量不会激增,不会过度毁坏草原;狼也与人为敌,限制了人的数量和牲畜的数量增加,也是保护了草原。狼还在与人和马斗争中,造就了世界上最出色的蒙古马,也养成了蒙古人强大的战斗力。而一旦人类对狼过量捕杀,破坏了生态平衡,生态问题接踵而来:兔子老鼠多了,草被吃光了,蚊子多了,牛羊没草可吃了,马丧失战斗力了,狗也成了宠物;兔子没有了,草场退化了,最终会变成沙漠。

二、人与自然的关系:和谐相处与相生相克的悖论情境

90年代以来,一些西部生态小说探讨了包括人与自然的生态冲突在内的多重关系,比如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人类生存冲突中的自我精神困境,呼唤人与自然的和谐共进。既展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也批判了人与自然的对立关系。作家怀着对自然的忧思,批判了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一些人单纯从利益需要来看待人与自然界之间的关系,片面强调人的利益高于一切,认为宇宙万物应该服务于人类。长久以来人类肆无忌惮地向自然索取,为自己的贪欲寻找借口。要想摆脱已经严重的生态环境危机,只能走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之路。一些作品采取悲剧的形式,通过美好事物和美丽自然的无情毁灭,呼唤人们充分认识自然的价值,尊重非人类的自然物和各种生命的存在权利,摒弃对大自然不负责任的态度。

西部生态小说把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视为人类必须解决的基本问题,强调人是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人类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自然。这是文学领域对人与自然关系认识的质的突破,它最终将人与自然的关系以文学的形式真实地展现了出来,并且一再明确了人应当学会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信念。

张承志早期的草原系列小说和贾平凹的“商州”系列作品,均是以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叙事主体,蕴含一种人对大自然亲近的情感。只有在辽阔的草原和雪山戈壁之中,张承志才能体会到内在生命的力量。贾平凹对故乡商州自然景物的描写构成了其“商州”系列小说,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以及自然的“人化”书写一直是贾平凹创作的基本母题。他认为人类应该和大自然的万物平等、和睦相处。在描写大自然时,他将自然人格化,赋予自然以人的性格特征,在自然万物中寄寓自己的情思。红柯、刘亮程、温亚军的作品彰显了新疆草原特色。温亚军的小说《驮水的日子》和《寻找太阳》抒写新疆边防哨卡的日常生活,把人与动物的依存关系描写得真实感人。在人和毛驴、小羊羔的相处中,洋溢着和谐自然关系中蕴涵的温情。

红柯写新疆的农场、草原、戈壁、高山,描绘了一幅雄奇壮观的西域风情,从金色的阿尔泰到神秘的哈那斯湖。他笔下的自然充满灵性,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彼此相通。草原、牧场、戈壁、荒漠这些自然景物,并不是孤立存在没有生命的,而是有着和人类一样思想情感。作者用尊敬和崇拜的感情去亲近它们,理解它们。他小说中的人物能够与大自然对话,与物进行精神上的交流,甚至带有奇异化与魔幻化的色彩。《美丽奴羊》、《屠夫》、《牧人》、《奔马》表现人与动物的奇妙关系:人主宰着动物,又被动物的神性气质所打动。在《屠夫》中,身怀绝技的屠夫杀了无数只羊,在杀美丽奴羊时,却被奴羊的柔和、绵软、清纯以至镇静震撼了,屠夫感到自己变成了草,他杀不了那只“神羊”。红柯作品中的主人公被赋予了“自然之子”的灵性,他们或是自觉,或是在自然的感召下醍醐灌顶,揭示出大自然对人的精神的启发。在《乌尔禾》里,大地是诗性和灵性的,阳光、植物、动物和非生命物与男人和女人融为一体,像精灵一样。“乌尔禾”的居民最早就住在“地窝子”里,与大地融在一体,以“穴居”的方式同动物们共生共息,如同邻居。红柯笔下的世界不再是只为人类服务的世界,人既热爱自己,也把动物当作生命来看待。荒漠、戈壁及高山之间狭长的草原绿洲是新疆独特的地域环境和地理特征,人能在这样广阔荒凉的条件下生存,就显示了一种奇迹,感恩和敬畏天地成了当地人共同的集体无意识。人和自然都充满诗意又极具生命的活力。例如《牧人》通过牧人放空羊(“羊的灵魂牵着牧人在旷野上走圈圈”),表现牧人与羊群与草原魂魄相依。《奔马》表现一位卡车司机与草原之魂——奔马的神秘精神联系。

三、生命的平等意识

90年代以来出现的动物小说都涉及到人与自然与其他生命之间的关系,是迄今为止兼具思想深度和艺术价值的生态文学作品。动物小说是对人性问题的深度开掘,体现了非人类中心主义的敬畏生命的观念,这一观念否认人对世界和其他物种的主宰地位,尊重其他物种的生存权利和感受。《怀念狼》《狼图腾》《沙狐》等动物小说则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表现了作者生态平衡的思想。人与狼等动物的关系,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既合作又挑战,既依赖又征服。《狼图腾》以草原狼和人及草原的关系为题材,蕴涵了生态整体主义、敬重生命等生态思想,是整体生态主义观念。作者对世间每个生命都有着理解和同情,对草原的主人狼,对于旱獭、野兔、甚至草,也抱有真诚的尊敬。《狼图腾》赞美了狼的机智、英勇、极具集体观念、富有牺牲精神;讴歌狗的勇猛、忠诚,马的善良、威猛……每一种动物,甚至每一个动物个体都极具性格。

叶广芩的动物小说集《老虎大福》以秦岭山地动物为描写对象,展开了人与动物、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思考。在她看来,人应该善待动物、敬畏生命,只有这样,自然才会永葆生机。一味张扬人类价值而不顾其他生命,只会导致自然之死:“我们在树立大自然的伦理尊严的同时,更应该敬畏生命,敬畏生命的意志,不这样,人类就会陷入自己的利己主义之中。善待动物如同善待人类自己,动物也有的喜怒哀乐,它和我们一样渴求幸福,畏惧死亡,同样具有生存的意义和价值。人要以自己的需要压制和消灭自然的属性,自然就必然会死去,自然之死的反弹,结果是人类也将自取灭亡。”①无论是老虎大福、黑鱼千岁,还是熊猫“碎货”、山鬼木客、猴子村长、长虫二颤、狗熊淑娟、大雁细狗,这些来自秦岭山野的精灵,才是真正主角,彰显了作者人文主义的生态整体观。《老虎大福》叙述了秦岭最后一只华南虎被猎杀的故事。失去家园的老虎“大福”经常骚扰附近的村民,成为村人的心腹大患,最后被乱枪打中摔死,被村民们开肠破肚,瓜分一空。老虎是具有“神性”的生命,缺少老虎的山林已不是真正的山林,让人感到了不足,甚至会带来生态灾难。《猴子村长》揭示了人和猴子之间的伦理情谊关系。小说中把不同时代的村民捕猴的动机作了比较:1960年村民为活命猎杀猴子,母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把奶水挤在叶子上,搁在小猴能够到的地方,坦然面对猎人的枪口,猎人终于放下了枪;现在村民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捉猴,群猴宁死不屈,绝食自杀,村民却不为所动,仍向各动物园发函以求卖猴获利。猴子的亲子之情、宁为玉碎之举,映照了当下人类的所作所为。《黑鱼千岁》展现的是人与自然的双重毁灭。儒是动物的冤家对头,嘎嘎鸡、竹鼠、野兔等飞禽走兽,“只要被他发现了,他决不放过。”渭河涨水退潮后,留下了一条巨大的黑鱼。儒把鱼砸昏,将鱼和自己绑在一起,把它拖进水里,想借水流的力量拖回去。鱼在水中活了,把儒拖进水里淹死了。人若不尊重动物,动物就会反过来施以报复。

叶广芩的动物叙事都是悲剧性的。动物主人公总是全无一例外地惨遭毁灭的命运。而造成这种命运的,就是人类中心主义。在《狗熊淑娟》里讲述了狗熊“淑娟”在人类的摆布下走向毁灭的悲剧命运:“淑娟”从山野来到了动物园供人观赏,因经费不足,“淑娟”营养不足而疾病缠身,后来被卖给了马戏团,又惨遭多次转卖、饥饿、生病的折磨,还要忍受马戏团班主的虐待。等到失去利用价值后,“淑娟”到了人的口中。在《长虫二颤》中,老佘到山上捉蛇取胆,把蛇卖给餐馆。他看上了庙里的老蛇,乘其不备把蛇杀了,蛇头、内脏都堆在外面墙角。第二天他踢了那堆脏物一脚,身首相异的老蛇头咬住他,再不松口。老佘左腿被锯掉,坐上了轮椅。这则因果报应的故事警示人们不要肆意妄为,否则会自食其果。

杨志军的《藏獒》作为一部以怀念藏獒、呼唤人性和宣扬和平为主题的作品,也可以视为探索人与动物生态伦理关系的典型文本。作品中藏獒是忠诚勇敢的象征,而人们也把藏獒作为自己生命中的重要部分,给予它们关心和厚爱。父亲对藏獒怀有无比爱心,被当地人尊为“汉扎西”,父亲对咬伤自己的大黑獒那日和嗜血成性的饮血王党项罗刹悉心照料,用温情和信任唤起它们善良的天性。为救活阿妈仇家的藏獒冈日森格,西结古的喇嘛们主动用自己的血挽救它的生命,当人血流进狗的体内时,它感激得泪水流淌。而藏獒们用无比忠诚回报主人,它们勇猛彪悍、忠于职守、出生入死。大雪灾时,在积雪压塌的帐篷里,大黑獒那日用奶汁给尼玛爷爷一家四口和四只狗以及它自己的两个孩子提供了五天救命饮食,直到其他藏獒叼来政府空投的救灾物资,那日的奶汁中已经掺杂着血,皮包骨的身体已虚弱不堪,最后因为元气大伤而死去。在小说中,人类和藏獒共同生存在同一片天地,他们和谐相处,相互关爱,展示了一个充满生机和友爱的世界。

红柯写了人与动植物之间毫无间隙的交流,在《乔儿马》中的马福海在深山中生活了35年,和森林、大河、山川为伴,他救了一只被猎人的铁夹夹中的母狼。人和狼之间没有了对立,却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融洽。狼不再是残暴的化身,而是羞涩美丽,人狼之间亲如一家的和谐关系感人至深。

叶广芩等众多动物小说表现了现代生态伦理观念,尊重生命是其创作的重要主题,动物作为生命个体,它们的伦理道德和生命尊严与人类无异。因此,建构以人与自然和谐一体的新的人文主义精神,重寻生态道德,是以叶广芩为代表的西部生态小说的哲学反思。生态道德不应该停留在对环境的不侵犯,以及物质利益的因果联系上,而应着眼于整个生态的健康发展,人只有与自然建立起一种情感联系,从观念上改变人类中心主义的认识,平衡人类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关系,让人和自然都获得自由发展的空间。自然不再是受支配的工具性存在,而是与人类共同组成的生态整体。人类既要有生态忧患意识,又要有生态责任意识,通过树立新型的生态道德观念重寻人的精神家园。

四、人类生存及自我精神的归宿与生命的终极关怀

西部作家的生态观包括生态冲突中文明的失落与寻找,对自然与文化双重失落的思考,生态的回归与传统的失落,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人类生存冲突中的自我精神困境,“诗意的栖居”的构建与生态文学的使命等。

《怀念狼》以整体寓言的方式展现人类的生存现状及未来命运,作家在人性与兽性、都市与乡村、希望与绝望的对比中,展开了关于人、自然与社会的深刻思索。现代文明本质上是建立在人对自然的统治之上的,人类长期以来奉行的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理念体系,给人类社会带来了严重的生态恶果,甚至人种也开始退化。在《怀念狼》中,贾平凹表达了因人类对大自然中其他物种的毁灭性破坏而危及到人类的正常生存与健康发展的忧虑。在捕狼队的围剿下,狼群几近灭绝,而猎人们因为缺少对手,他们的生存竞争能力变得虚弱,人也极快地衰老,不仅身体出现莫名其妙的病痛,就连精神也因失去了寄托而神情恍惚,惶惶不可终日。《怀念狼》中的狼不仅是实在的生命个体,也象征着原始强劲、刚健粗犷的生命力。当今物质文明在急剧膨胀,物种却在退化,精神趋于沙漠化,这是对生命活力弱化的体现。而狼的生命力的顽强、坚韧令人惊叹。其不竭的能量,活跃的生命力与当代人体质和思想双重的软化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这个意义,呼唤狼性,怀念狼的回归,是对生命本质的内在要求,是对人性根本底线的渴求。

生态作家李青松认为保护野生动物,改善生态环境的过程也是改善人性和人类灵魂的过程。文学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是矫正人们的灵魂和观念,并呼吁人们创造出对自然更为合理的空间,以保持现代人与自然之间的平衡,从而使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达到高度的协调和统一。“诗意地栖居是精神的产物,它要体现在每一个具体的环境中,它将把人类带向希望之乡。”回归自然也只能是精神意义上的回归,这是人类生命的终极关怀。

西部自然环境催生作家在小说中的生态思想外,西部浓郁的宗教氛围也包含着深切的生态关怀。比如横贯北方草原的萨满教就充满着自然崇拜。郭雪波《银狐》展示了统摄蒙古草原和藏地的藏传佛教中的自然神谕、神灵显迹、生命轮回等观念,与现代生态思想亦有暗合之处。浓郁的宗教氛围与宗教文化使西部不但成为名副其实的宗教高地,而且成为天然的生态思想的汇集地。西部宗教文化蕴涵浓郁的生态关怀,而作家自身对西部宗教文化又有深刻的体悟,宗教中的生态意识便不可避免地向文学创作中渗透,从而成就了西部作家创造生态小说的艺术原动力。《狼图腾》也思索了原始宗教信仰和草原朴素生态主义对于草原生态的影响。毕利格老人是原始宗教信仰和草原朴素生态主义的代表,大部分牧民和他一样,相信喇嘛教,相信腾格里,尊敬狼,擅长打狼也最关心狼,搬迁营盘时会故意给老狼恶狼留吃的。他们还尊重草原老规矩,即朴素的生态主义思想,如打旱獭要放过母的和小的,从不猎杀天鹅,不吃狗肉,不穿狼皮等等。正是这些从千百年草原生活中总结出的“老规矩”约束着人们,也保护着草原,使草原在过去的历史中一直没有被人类过度破坏。《狼图腾》中暗含这样的观念:原始宗教和朴素生态主义通常在保护生态中起着积极作用,不应一味视为落后而抛弃。

总之,当代的文学艺术家面对环境问题,以深切的忧患意识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揭露破坏生态的行为,呼唤人们保护环境的良知和责任感。生态文学不仅是文学艺术题材的开拓和深化,而且表现了文学精神与全球当代意识的接轨,表现了人类文化对现实需要的适应的必然性。

王 坤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注释:

①叶广芩:《老县城》,中国工人出版社,2004年,第221页。

本文系陕西省社科基金项目:“秦岭生态文学场的构建——以叶广芩作品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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