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西方传教士上海方言著作研究,1847——1950年的上海话》
2016-11-25姜依霖
姜依霖
评《西方传教士上海方言著作研究,1847——1950年的上海话》
姜依霖
本书是研究西方传教士上海方言著作的最新成果,所研究的是西方传教士在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这100年间留下的上海方言文献,而这100年恰好是上海走向全球化、上海方言在城区发生最大变化的100年,所以这个研究也就显得特别有意义。在这100年中,城区里的老上海话快速变成了新上海方言,然而四周的人却到20世纪80年代还在大致说着艾约瑟(Joseph Edkins,1823—1905)所记的老上海话,甚至一些说新上海话的城区青年走到乡下去,语言隔膜到居然听不懂乡下老年妇女说话的地步。由于上海城市的地理位置,新的上海城区方言被中外都称为上海话,并且一跃成为全国三大方言(北京话、上海话、广州话)之一。而城区上海话没有到达的说老上海方言的广大地区,后来被民间称为说的是“上海本地话”,或分别以乡镇命名方言,如三林塘话、江湾话、梅陇话等。城区的上海方言从老上海话过渡到新上海话最快的时期是在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之间,正好西方传教士在这时期留下了不少上海话著作,这些著作将在作者的第一章有所体现[1]。
如蒲君南(Albert Bourgeois.SJ)于1939年、1941年所记的上海方言词语、句子表达方式、语法,就与1910年戴维斯(D.H.Davis)所记的上海方言有较大的差别,与艾约瑟1853年所记更有很大差别。
本书共十五章,是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的成果,全书共约50余万字。主要介绍传教士眼中的上海方言区的一系列方言。上海方言区以阳平22声调为标志,与西部松江方言区和北部嘉定方言区相区别,包括北至淞南、西至纪王、南至梅陇、东至浦东的广大地区。[2]
本书从语言的角度来分,可以分为音调、语序和时态三个部分。
关于音调,集中在第一章,其中重点反应在艾约瑟的《上海方言口语语法》中。本书描写了20种以上的自然声调,各种方言从中选择4到8个组成自己的声调。本章共三节,第一节语音,第二节词类,第三节句法,连贯使用从1至429节段叙述,有两个附录。作者首次发现并准确的记录了上海话中的两个入声韵尾h[?]、k[k],还认识到汉语中有舌尖元音,以及首次以8个区别性的特征区分了上海话的8个音调。钱乃荣先生以艾约瑟的资料为基点描述了从19世纪中叶至今的声母变化和韵母变化。从1899年至2007年,随入声韵的变化,可分为4个分期。即描述入声韵的数(包含与介音相拼的入声韵母)减少为18个,13个,9个,5个。
语序,也就是上海方言的语音系统,简单地说,就是一些用法上,涉及语序、前后置词、时态、助词、虚拟词和句式。本书的第四章,为《上海方言的语序》,主要从语言类型学出发分析上海方言的语序。内容是SOV和STV的对比。
作者从Greenberg文看上海方言语序时,从16种语句的顺序变化得出上海方言应是一种“SOV”语序句型的语言,而与“SVO”型不和谐。又从Dryer文看上海方言语序,再次证明了上海话中既存在“OV”语序,也有自身向“VO”变化的倾向,后者主要受到了北方话的影响。
本书的第八章,介绍了各种时态,它们的历时流变以及非时态局中所见的各种“体”形态。关于历时流变,由于汉语不断地在向“孤立语”推进,上海方言的时态在渐渐的消退。主要表现为:(1)“体”形态渐为时间副词所替代;(2)“时”形态渐为时间名词所取代;(3)时间名词强势支配着“时”形态,使其表示“该时时间”;(4)北方传来的“完成时态”和吴语的“完成时态”交叉。
而谈到非时态局中,那就是各种“体”形态,包括存续体、经历体、进行体、反复体、尝试体、重行体和结果体。其中反复体又细分为长时反复和短时反复两种,区分在于做这件事情的时间的长短,比如看一看就是短时的,做做生意就是长时的。对于本章,因为英汉两种语言的不同点或者说切入点就在这里,所以从汉语中并不太重视的时态入手,来解读西方传教士如何理解上海话,是具有学术意义的工作。
我觉得本书中最能体现上海话的就是第十章,即传教士所记载的上海方言指代词、量词、助动词、时间词、副词。在我们的印象中,最熟悉的上海话就是“吾伲塞是上海拧”,阿拉是后来宁波话传入上海以后才流行的,即“阿来塞似桑海宁”,这里面就涉及了指代词里的人称代词。这是最熟悉和最好理解的一点,那么除了这点,还有指别词和疑问代词两种:“指别”表示指示,如“第个”、“伊个”,表示“近指”、“远指”。全书的重点是对传教士所记载的文献里的语法现象的描写分析。和作者以前的著作《上海话语法》(1997)和《上海语言发展史》(2003)相比,更加深入、翔实。承接上文中所说,语言总是要表达句子“时”和“体”范畴的意义。汉语在表达的时候有两个特点:一是汉语的句子存在一般的“陈述句”、“描写句”和“时态句”的区别,但是我们平时所用的很少表现出来,这就恰恰表现了汉语作为孤立语的节省方便;二是由于汉语是一种以单音节为基本单位的语言,音节和音节之间音渡是开的,所以,经语法化的“时”“体”形态标记往往以轻声的单音节“语助词”形式,附着在实词的后面。在上海方言中,时态意义与英语、法语同类时态意义相似。作者可以将二者作对比,比较中西方在时态方面的不同以及传教士如何用西方的时态来记述汉语中的时态,并且对各种标记的理解。这几点是容易引起大家共鸣的兴趣点,也是本书的巨大贡献。
参考文献:
[1]钱乃荣.西方传教士上海方言著作研究,1847—1950年的上海话[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4.
[2]钱乃荣.上海城市方言中心的形成[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03).
作者单位:(上海大学历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