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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史观念的拓进与诉求
——关于编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编年史》的几点思考

2016-11-25陈思广

社会观察 2016年7期
关键词:装帧文学史史料

文/陈思广

文学史观念的拓进与诉求
——关于编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编年史》的几点思考

文/陈思广

为什么要编撰编年体长篇小说史

毫无疑问,进入21世纪以来,文学史研究呈现出由“宏观叙事”向“微观叙事”转变拓进的学术进展已是不争的事实,大量的文学史著作特别是编年史著作应运而生即可证明这一点。多种版本的编年史出版,显示出文学史观念不断走向新拓的共识与文学史写作范式应当多元化的学术诉求。

众所周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文学史是作为某种政治观念的文学历史呈现在人们面前的,特别是中国现当代文学,政治化的“以论代史”的言说模式一度成为时代的主潮。20世纪80年代以来,这种文学史观被打破,一大批从不同的视野审视中国现当代文学历程的著作不断涌现,特别是“二十世纪文学史”与“重写文学史”口号的提出,更将文学史的写作引向深入。但是,我们也应看到,这些文学史绝大部分是援例“纪传体”的模式书写的。我这样说绝不是否定“纪传体”的书写模式,事实上“纪传体”的文学史书写模式依然是行之有效的一种书写体式,而是说,由于我国政治历史环境所形成的文学史观,以及由之所衍生的神话、禁忌、偏执、片面等现象,“纪传体”书写模式难以完整地呈现20世纪中国文学的发展历史,常常遮蔽与割裂20世纪中国文学多元发展的历史原貌。当然,这不能完全归之于“纪传体”写作模式的局限,任何一种方法都是一定内容的承载方式,只是说至少在目前,它依然是还原与呈现文学历史原貌时一个无法克服的矛盾体式。

编年体写作恰好可以克服与弥补这一矛盾。虽然以记录客观史实为宗旨的编年体写作模式自古有之,但以之克服以往习用的“以论代史”的文学史写作模式,弥补不以史料为先而以某种先验或后设的理论为先的写作模式,显然更为有效。

中国现代长篇小说是20世纪中国文学创作中最有实绩的部门,也是最有影响力的文学体裁。一大批闪闪发光的名字与五彩斑斓的作品如同一道彩虹辉映在中国新文学这片绚丽的天空中。然而,由于时代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发展史貌学界至今没有详尽的家底,因此,当“还原”与“呈现”成为学界的主潮时,当国家及高校的数据库建设日益为此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时,编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编年史》就成为笔者亟待完成的学术目标。

编年体长篇小说史是什么

什么是编年体长篇小说史呢?在我看来,编年体长篇小说史是以编年的方式呈现现代长篇小说史的一种体例范式,它应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1)长篇小说创作生态史料;(2)长篇小说创作发生学史料;(3)长篇小说创作传播接受史料;(4)长篇小说思想艺术评介;(5)长篇小说装帧艺术呈现。虽不能说这5个方面涵盖了编年体长篇小说史的全部内容,但至少可以说它们是还原与呈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发展史貌的5个不可或缺的内容。

1.长篇小说创作生态史料。任何一种文学体裁的发展变化离不开促生这一变化的环境与时代。20世纪的中国现代长篇小说更是如此。要客观呈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历史原貌,就必须正视有关现代长篇小说创作的生态史料,所有关涉这一历史时段现代长篇小说发展的生态史料,当无一例外地收列其中,否则将无以呈现出这一时段现代长篇小说发展的历史原貌。

2.长篇小说创作发生学史料。任何一部长篇小说都有其诞生发展史,这里所说的创作发生史料就是关涉一部长篇小说创作的诞生史料,这其中既包括作家从写作到出版的外部过程,也包括作家从素材酝酿到主题提炼的内部思维过程。当然,有的有迹可寻,有的无迹可寻,但笔者认为,有迹可寻的长篇小说创作的发生过程的史料,是编年体长篇小说史一项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

3.长篇小说创作传播接受史料。一部长篇小说的出版问世,离不开读者的传播接受。没有读者的参与,文本的意义就无法显现。因此,详尽地搜集每部长篇小说的传播接受史料,梳理谁说的、在哪里说的、说了什么,可以清晰地彰显现代长篇小说与读者互动发展的历史脉络,也可为我们重构中国现代文学经典提供有益的启示。当然,长篇小说传播接受史料还包括长篇小说的印刷版次、印刷数量、出版频次等相关信息,这也是考察该作品传播接受情况的重要数据。

4.长篇小说思想艺术评介。据笔者统计,在1922-1949年间,新文学共出版现代长篇小说310部左右,这其中,可称经典的长篇小说不足20部,虽有70%左右的作品为各类文学史(含专题史及相关论文)所提及,但仍有近30%的作品彻底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但是,对于一部编年体长篇小说史而言,显然不能停留在仅辑录那些堪称经典或较为优秀的作品上,而是应该巨细无遗地辑录现代长篇小说发展的点点滴滴,为后人留下扎实而可靠的信史。因此,一视同仁地对所有的现长篇小说做思想艺术上的介绍,不仅是编年体现代长篇小说史文体的需要,也是广大读者的需要。只有这样,无论是专业的学者,还是文学爱好者,都能借此了解这310部左右的现代长篇小说表现了什么内容,其之所以被淘汰或被发掘或被经典化的缘由,也才能从全局上透析现代长篇小说的转型之路,进而明了其在中国现代长篇小说发展史上的地位,为现代长篇小说的经典化提供可供参考的经验教训。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呈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思想艺术时,必须依据1922-1949年间出版的初版本或再版本,而非1949年后出版的单行本或选集本、全集本,同时,不是简单地机械地复述文本的思想艺术内容,而是在客观介绍该作品的思想内容之后,以美学的眼光——长篇小说诗学的眼光——对其艺术得失予以简要的评介,为读者判断该作的艺术水准提供有参考价值的中肯评语。当然,这种评判的眼光必须建立在审美的、人性的、历史的、时代的标准之上,避免被某种狭隘的政治功利观所左右。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复现一个与历史本事相契合的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编年史,才有可能复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由古典到现代的艰辛的转型之路。

5.长篇小说装帧艺术呈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转型之路不仅是从内在形式开始的,外在样式同样给予了强大的助力,现代长篇小说的装帧艺术塑造了图书艺术的现代品格。呈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发展史貌,不能忽略现代装帧艺术在推进现代长篇小说转型过程中的辅助意义。当然,这里的装帧艺术主要是指长篇小说的封面设计。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装帧设计的先驱者们,以与时俱进的姿态,新颖特独、中西合璧的设计和朴素美观、醒目别致的构思,赢得了广大青年读者的喜爱,不断引领着中国现代长篇小说图书装帧设计的新潮流,在客观上对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现代转型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在编年史中以原书影与版权页相并立的方式图文并茂地呈现现代长篇小说的装帧艺术,实有必要。

如何编撰编年体长篇小说史

一般而言,编年史的编撰体例是以历史时段为序,在第一手史料的基础上,通过对原始史料全面详实的发掘、整理、辑录,构建一个足以返归现场的历史逻辑和秩序、一个以深广度占优并以细节取胜的历史全景图。本编年体现代长篇小说史将在保持这一体例的基础上略有所变,即:在总体例上,设引论总述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创作生态史、长篇小说思想艺术发展史、现代长篇小说的传播接受史、现代长篇小说装帧艺术史,总结其规律特点,探讨其相关问题,如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转型的质变性因素、国民党文艺禁毁政策与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生态发展、战争境遇下出版格局的迁变与长篇小说的传播与接受、图书装帧与现代长篇小说的转型等,之后各章以1922-1949年为限,年下辖月,月下辖日,以现代长篇小说为连结点,通过对长篇小说创作生态史料、长篇小说创作发生学史料、长篇小说创作传播接受史料、长篇小说装帧史料等第一手资料的全面发掘及长篇小说思想艺术评介,构建一个足以返归现场的、符合现代长篇小说历史逻辑和秩序的、以深广度占优并以细节取胜的现代长篇小说发展全景图,在具体辑录时,为防止成为简单的资料长编,本编年史除生态史料与长篇小说初版节点按时序辑录外,其余的相关史料一概以现代长篇小说的初版时间节点为点辑录于该作之内(长篇小说出版日期不明者置于月末,月日均不明者置于年末;多卷本或系列创作,以全部完成后的出版时间为准;若多卷或系列未完而实际出版的初卷具备长篇小说的自然形态,则以初版时间为准),即:在现代长篇小说初版本名下,依次呈现该作的封面书影(含版权页)、思想艺术评介、传播接受史料、发生学史料,并按发表时间有机呈现,不仅重构了中国现代长篇小说历史的发展全貌,也使每部作品呈现出特有的“编年史”信息。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对每部作品进行思想艺术评介以及对传播接受史料的梳理钩沉,都从长篇小说诗学的角度,遵循历史的、审美的、人性的、时代的审美眼光予以审读、辑录、研判,而非政治的、功利的、狭隘的眼光予以遮蔽、删改,尽最大可能地还原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发展历史,使《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编年史》成为一部内容全面丰富、史料扎实可靠、叙述客观真实而又成一家之言的信史。

【作者系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摘自《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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