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影、作协的一些问题
2016-11-25◎李更
◎李 更
关于电影、作协的一些问题
◎李 更
电 影
中国电影有两个极端,一个是以贾樟柯为代表的,极度表现中国人的猥琐落魄;一个是以郭敬明为代表的,极度表现中国人的穷奢极欲。而且,这两个导演都是倍受中国观众抨击的,一致认为,他们代表了中国烂片市场的两个方向。
贾樟柯的烂,应该不是烂在市场,因为他几乎进入不了院线。以前,好像有为他说话的人,理由是有关部门审查贾樟柯的电影,屡屡通不过,因为他恶搞中国现实,为了讨好西方不怀好意的政客。甚至,贾樟柯拍摄的费用一直来自于对中国缺乏基本诚意的日本,日本人明明知道贾樟柯的电影是稳赔不赚,为什么十几年如一日地给他钱?这里面有政治企图,就是不断地抹黑中国。但是因为贾樟柯的电影实在太小众,所以他抹黑中国的力度并不大,除了在境外一些电影节上拿到几个无关痛痒的奖状,无论是对抹黑中国,还是对电影艺术,都贡献不大。
郭敬明的烂,是烂在市场,是中国当代烂片当道的反映,深刻体现了某些中国人的没有信仰、没有文化、没有道德的现实。郭敬明准确地迎合了今天观众的心理,有人说这一代中国人已经变得没有追求、没有理想。这种说法完全错误,这些中国人是有追求、有理想的,不过,他们追求的是金钱,他们的理想就是像那些无良老板一样一朝暴富,然后挥金如土。郭敬明走的是一种标准的印度宝莱坞的道路,丑小鸭和灰姑娘的歌舞升平,忘记现实的苦痛。印度的现实社会和他们电影里面的场景反差极大,说是娱乐百姓,还不如说是愚弄人民。
我个人认为,两个导演的反差,其实就是目前中国社会的一个真实写照。两个人反映的都是中国的现实,而且两个人都是小资,不过,贾樟柯是具有底层情怀的、极具悲悯的文人型导演,郭敬明则是如煤老板那样的畸形扭曲的炫富主义者,两人人品的高下自有公论。
贫富悬殊,是社会动荡不已的根源。西方社会只看到今天中国的GDP,却没有看见中国居然还有如原始社会般的农村。还有城市化进程中大量荒僻的小村镇,那里基本上没有中青年了。贾樟柯就是以他自己的家乡来反映这样的痛苦现实,尽管他的声音是微弱的,在整个中国的高音喇叭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他是在拼其全力进行呐喊的,可惜他的声音只有极少部分的外国人听见。
那些进入电影院的中国人,很多也是像印度电影观众那样逃避现实的人,他们在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不如意,造成他们对另外一个世界进行性幻想一样的梦呓,他们绝对不愿意在电影院再看到现实中的苦痛。所以,郭敬明们的电影应运而生,并且大行其道。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冯小刚花几年时间和上亿资金拍摄的国难题材反而赔本,只用三个月拍摄的小成本搞笑片却赚得盆满钵满。在现实中过得不爽的人,急于在电影院里面找到自己的梦想,他们就当花钱去做一个白日梦。
这个梦想,就是郭敬明浓妆艳抹般的电影所特有的,是性取向出现问题以后很多中国人追求的一种结果,是一种中国式审美的集体偏差。
这也是冯小刚电影“傻根儿”那样类型化角色走红的原因,“傻根儿”不可思议地走红,证明中国人审美素质的集体低下,也标志着中国人集团式的堕落。
老听说今天是烂片当道,我几乎不进电影院看电影,所以不知道烂片怎么个烂法,有人说烂片不管怎么排队,郭敬明都得排第一名。第二名,有人说是韩寒,或者姜文,还有一大批香港导演。你不看烂片,但是关于烂片的票房却是不断让你目瞪口呆,动不动就几个亿,十几个亿的,你总不能不去关心一下经济吧,据说烂片拉动了中国经济。以前,我只是买几张碟,5元一张,现在,我连5元都嫌贵了,等热闹过后,直接在网上看看就可以了。有的看了,甚至连电脑的电费我都觉得花得冤枉。
《一步之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哪个表演系在进行毕业演出,每个人出一个小品,姜文,明显在模仿马龙白兰度的《教父》,葛优,就是相声中的一个蹩脚捧哏,这部电影应该叫《不知所云》更好,就是这不知所云,也不是姜文首创,上一辈就有了,徐静蕾的《梦想照进现实 》,还有王家卫的《2046》,都是神马玩意啊。和那个徐静蕾一样,这个姜文也是只有对话没有剧情的,而王家卫呢,不仅没有剧情,连对话也没有了。与此同样的必须还有个《智取威虎山》,徐克硬生生加入一个韩庚,明明和剧情完全没有关系,据说是为了把韩庚的粉丝拉进电影院,硬是十八扯,把民国和今天拉在一起。
其实姜文不是今天才有这个《一步之遥》的,以前他为了一个日后能够成为老婆的女演员就拍摄过《太阳照常升起》,就已经不知所云过,为此让他弟弟倾家荡产。就是这个《太阳照常升起》,还是抄袭美国的海明威的。然后,这个《一步之遥》,又是移植好莱坞的伍迪艾伦的《子弹横飞百老汇》。实际上,姜文不过是拾人牙慧,《一步之遥》,活脱脱就是《武林外传》的电影版而已。惟一可圈可点的,拍摄技巧不错,简直是一部广告片之集大成者,把好莱坞进行了一次历史巡视,从默片时代,到百老汇歌舞,然后是动漫、网游之类,看得出姜文也是想使出浑身解数,想把中国的年轻人包括幼儿园的孩子都拉入他的电影院。不过,有过《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的姜文,必须有《太阳照常升起》、《一步之遥》,两个姜文,打平了。没有办法,存在的,大概就是合理的吧,今天的中国电影,就应该是这样的吧,今天的中国观众,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作 协
最近火爆起来的赵黎平,别人只是注意他是十八大以来落马的第100个老虎,亲自枪杀情妇的省部级官员。其实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他涉猎较广,著有长篇小说《大司马传奇》、诗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及杂文集《中国谋略家箴言》等多部作品。其中,杂文集《大梦谁先觉》曾获1995年内蒙古“五个一”工程图书奖。
和在公安厅苦心经营的谦和形象不同,与内蒙古当地的作家接触时,赵黎平总是有意无意地显露自己的官员气派,将自己和其他作家区别开。一位曾与他有过接触的内蒙古作家对《环球人物》记者回忆:“赵黎平在作协开会时总是趾高气扬的,对我们爱搭不理,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看上去是挺傲慢的一个人。”但退休后,他的态度就转变了,“他刚退下来那一阵,情绪挺低落的,开会也没什么精神。再后来,他见了我们也开始点头、笑一笑、握个手,有时他还能主动和我们聊一会儿天。”
这是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从新闻中可以不断看见,许多落马官员都有一个和他们职务完全不搭界的头衔,作协会员,甚至还是中国作协会员。如果这样的官员自己亲自写作也还好,据我所知,有不少官员都是请枪手操刀,他们连爱好都算不上。好像,他们就是喜欢作协这样的背景,本来已经是这里那里的官员了,还要加入作协系统,甚至去兼职弄个什么主席副主席之类。一时间,进入作协这个具有民间文化意义的机构,成为不少官员趋之若鹜的行为,有的作协,官员当主席副主席的几乎超过一半。最显著的成果,就是拉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员加入中国作协,好像这样做是一种互相借景,官员以作协身份表明自己的文化性,亲民性;作协以本组织官员多证明自己的背景了得。不管怎么说,本来他们是想相得益彰的,结果现在的形势发展却是让人尴尬,民间甚至有人说,10个贪官5个是作协会员。这种说法可能有些过分,但是的确有不少落马官员是和作协系统深有来往的。
我一直对网络文学写手不熟悉,每每有人议论起来,好像总把他们传为高人,据说他们中有不少人是每天写上万字的。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一年下来,你就有几百万字挂在网上。但是就我认识的一些所谓网络写手来看,好像没觉得他们是著作等身的作家,那些年收入上百万、上千万的传说实在离谱,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就不用削尖脑袋往作协圈子里面钻了。而实际上,这些年不少省市作协已经隆重推出不少网络红人,不明白他们究竟有多红,只知道起码还没有红到我听说他们的名字上。只要看看他们的实际消费,就知道他们好像还不能和我比,而我的收入已经够低的了。就一样我承认,他们的确写得超乎寻常的多。我已经知道的著作等身者,比如张恨水,比如大仲马,比如巴尔扎克,比如唐人,几十本书,已经让我目瞪口呆。原来,我也认真地去看一下在书店里流行起来的作品,结果发现,我的阅读速度还没有这些作者写作的速度快,常常是我还没有看完其中一本,他们已经出版了第二本甚至第三本。
后来,我想起来当年我认识的不少作家甚至是非常著名的作家,他们居然就是完全不看中国当代作家作品的,我当时还觉得这些作家起码不够学者化,过了30年,才发现我是错的,至少我没有及时屏蔽那些泥沙俱下的文字,浪费了大量的时间,甚至把自己容量有限的脑袋灌得满满的,真正有益的文章却是挤不进去了。
至少这些写手违背了一点,厚积薄发嘛,他们是薄积厚发,甚至什么也没有积就开始发起来。
以前我对德国有些作家、学者的评论是相当不满的,他们认为写得多必然写得差,这也是他们对莫言评价不高的原因之一,莫言就是语言瀑布,一泻千里,不注意节制。通常他们是好几年才写几首小诗的,如此的产量岂不是要饿死。但是他们认为文学就应该纯粹,就应该成为政府扶贫的对象。
我这个年纪有这个好处,中国的中年人会不知不觉成为中庸,极端的还会成为犬儒。我当然还是不能接受那些好多年才出版一册小书才是认真的论点,但是以后会对那些一年出版几本书的作家保持高度警惕,哪怕他们的书再畅销,其实越畅销越可怕,这些作品肯定与粗制滥造差不多了。
好作品肯定是需要时间去打磨、沉淀的,你像《红楼梦》,曹雪芹一辈子也没有写完。《李自成》,姚雪垠活到90岁也没有写完。柳青的《创业史》也没有写完。人家是用一辈子在琢磨自己的作品,不像今天的年轻作家,自己写的东西甚至都来不及看一下,又投入下一部书的写作之中了。
我一直对中国文坛的虚热表示困惑,为了响应号召,为了表现繁荣,作协方面一直热衷于宣传文学的高峰论,甚至不仅是高峰,还有文学昆仑的横空出世。
有一天和雷达聊天,他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人物,长期进行正能量的文学鼓吹,结果他却是这样评价中国文学,连高原也没有的,顶多就是一些丘陵,还是一些小丘陵。一些作家的自我拔高,并不能掩盖他们内心深处的虚弱,其实这些人自己特别清楚,今天这样的作品,都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地位,说白了,一切鼓吹、宣传,都是为了自己的现在,是肉身存在的进行时,为了自己活得好一点而已。比如当什么作协主席副主席之类,甚至做到宣传部长,更甚至做个副省级干部之类。
所以有些作家特别卖力,长篇小说一出就是什么10册一套的,让人惨不忍睹,有堆头,没看头。还有些作家不断买奖,像娱乐明星一样,找记者宣传自己,报纸上连篇累牍的都是关于某人发表了、出版了、拍摄了、获奖了、出席了的消息,好像什么都有了。其实他们自己知道,什么都有了,就是读者没有了。
(作者系著名评论家,《珠海特区报》编辑)
责任编辑:杨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