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使臣关于西方女子教育的认识及其影响
2016-11-25余冬林
余冬林
晚清使臣关于西方女子教育的认识及其影响
余冬林
[提要]晚清使臣对西方女子教育进行了近距离的考察,他们意识到西方女子教育的重要作用。在与中国传统女子教育对比的基础上,他们较为深刻地分析了西方女子教育兴盛的原因。但他们也清晰地认识到,当时的中国尚不具备实行大规模教育的条件,因此,借鉴西方教育,也应当结合实际,量力而行。
使臣;女子教育;认识;影响
晚清使臣在考察西方文明时,不约而同地关注到西方教育尤其是女子教育问题。他们意识到西方教育与国民素质、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如张德彝认为,国家强盛教育为本,“学校之兴,庠序之盛乃知其文明进步,良有以也。”[1]因此,他们主张结合我国实际,对近代西方教育进行借鉴。
一、西方女子接受义务教育
义务教育是西方近代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鸦片战争后,国人对西方义务教育开始有所介绍。如冯桂芬在《校飺庐抗议》中对英国、法国、荷兰和瑞典等国的义务教育状况有所记述;郑观应对欧美的义务教育也有一定的论述。但是,他们大都未出国门,因此对西方义务教育的认识没有使臣们实地考察那样深刻而全面。1876年随郭篙熹出使英国时,他在日记中记述了英国的教育情况:“西国儿童,不拘男女,凡八岁不送入学者,议罚有例。故男女无论贫富,无不知书识字”。[2]“凡生子女皆报官。乡官岁核户册。己届五岁者即令入塾,故英国男女无一不识字者,虽车夫匠役,每于工作暇时,鲜有不阅新闻纸而广见闻者”。[3]西方教育普及,文盲半文盲很少。张德彝发现,实行义务教育制度在欧洲国家中是很普遍的现象。德国律例规定,无论贫富之子女,至六七岁,皆须入学,如有抗例不遵者,则要追究其父母的责任,“又特设夜学,使其未入学院者,于薄暮暇时,入内以学算学、画学各艺,使其学有长进”[4]俄国读书之人虽较逊于他国,但“近十数年颇见长进,每百名竟得十一二名能读书者”[5]。
二、西方女学较为发达
19世纪60、70年代,发达的西方女学开始受到中国知识阶层的关注。王韬于1967-1869年游历英法等国时注意到:英人“女子与男子同,幼而习诵,凡书画、历算、象纬、舆图、山经、海志、靡不切究穷研,得其精理”。[6]李圭游历世界后写成的《环游地球新录》一书对“泰西风俗,男女并重,女学亦同于男”的状况也进行了颇为详细的记述。[7]张德彝通过自己的实地观察,也发现西方国家重视女子教育,女子和男子具有同等受教育权。并且学习的内容不是针甫女红,“盖洋女先读书,后习天文算学,针凿女红一切略而不讲”。[8]这与中国传统女子教育有很大的差别。张德彝后来发现,官中设有幼女学,女学与男学规模一律,亦先入乡学郡学,既而实学,其所学者与男子稍异,然其初学,亦皆读书写字,学画学算乃史记、律例、地理等学。
三、西方女子教育有法律、师资和经济保障
李圭发现“各国女塾,无地无之。英国大书院,男女一律入学考试。德国女生八岁,例必入塾读书,否则罪其父母。美国女师、女徒多至三四百万人。”[9]观察到西方各国都是全民普及教育。“凡西国儿童,不拘男女,凡八岁不送入学者,议罚有例”,[10]由此可知,西方社会中女校的普及以及西方国家对女子入学已经有了相关的法律规定。这就保障了适龄女子的入学率,而女师数量的增加既是女子教育发展的结果,又是女子教育发展的条件。李圭详细记录了在纽约考师馆见到的情景:“凡欲为馆师者,由此考试入选,始准授徒。试皆策论。时适见四男二女,正在凝思;监试二人,巍然上坐,殊甚严肃。师必考试,至慎重也。”西方的考师制度注重对教师知识的全面考察,李圭对此制度深以为然。他认为“师贤,生徒青可受陶熔。故考师之制又为书馆纲领。”[11]这些学校“专为贫民而设之,故不收学费”,那些“极贫至不能蝴口者,设一小食以待之。”[12]这些学校和一般学校一样,男女同校。在柏林,有许多为国民所设的小学堂,每所有六七百人。而“柏林城中似此者凡二百八十所,均出自地方关税,不收学费云。”[13]看来当时德国采用的是对全国各地的贫民子弟进行集中教育的办法。此外,也有许多补充形式,西行者也给予关注。在费城,李圭参观了习正院。这里的“童稚男女,父母己故,无依倚者;或有父母而不能教者;或子女不肖,不受教者:皆由院中收留,使习正道,伸免流于不齿,诚善政也。”[14]这种学校针对的是贫民子弟中的特殊者,即孤儿以及那些父母因故不能行教育义务的子弟。除此之外,还对那些贫民子弟中的不肖子女进行收留、管教,这样就能够将教育的触角延伸到贫民子弟中较为特殊的部分,使得贫民教育趋于完善。
四、西方的职业学堂在女子教育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戴鸿慈参观一个女学堂,“此学堂亦男女共学,而女子为多。全堂生徒三百人,而女生二百云……教习强半皆女师,盖以见其循循善诱,亦可规其风俗之趋向焉。”戴鸿慈提及“风俗之趋向”,是指西方女性在工作中日益占据重要位置,女教师的数量也日渐增多。他还观察到,学生中“男则织网,女则制衣,各业其业”,目的在于使学生“各长一能,且为贫民子弟教以谋生之术”。对西方教育中的这一环节,戴鸿慈赞赏:“意诚善也!”[15]戴鸿慈考察巴黎女学堂,发现“堂中有教员四十名,女生四百名。所授学科有算学、文学、化学、格致、图画诸门类。每年经费一千五百万佛朗,合中国银六百万元……观其幼稚,工徐耍玩,殊有快乐之致。”[16]
使臣们对西方女学兴盛的原因进行了探讨。李圭分析,西方诸国教育之所以日益兴盛,是“欲尽用其才耳”。对西方女学的考察让他意识到,“天下男女数目相当,若只教男而不教女,则十人仅作五人之用”。女子有强于男子的地方:“以心静而专也”。如果因为教育不发展导致女子的能力 “终归埋没,岂不深负大造人生之意乎。”他的这种“男女平等”的思想,较中国传统“重男轻女”的观念进步了。张德彝认为,西方国家经济贸易的发展,迫使女子学习,不学就无以谋生。尽管张德彝没有认识到男女平等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趋势。随着人们观念的更新,女子拥有与男子一样的教育权利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但他已能看到西方女学在其社会生活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中国传统女子教育以家庭教育为主要形式,以培养贤妻良母为最终目标,“三从四德”是女子言行举止的圭臬。然而,随着国门的洞开,这种传统的女子教育观念受到了冲击,西方传教士率先办起了与封建女子教育相异质的教会女学。
近代教育的重要作用己经被晚清使臣所认知,但是近代西方的教育制度却不能够很快就在中国推行。晚清使臣一方面看到西方教育在近代化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也意识到当时的中国尚不具备实现这样大规模教育的条件。因此,向西方学习应该循序渐进,不然必有“病夫竞走之仆”。
[1](清)张德彝.稿本航海述奇汇编(第8册)[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
[2][3][5][10](清)张德彝.随使法国记(合印本)[M].长沙:岳麓书社,1985.
[4](清)张德彝.稿本航海述奇汇编(第5册)[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
[6](清)王韬.漫游随录[M].长沙:岳麓书社,1985.
[7](清)李圭.环游地球新录[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8](清)张德彝.航海述奇(合印本)[M].长沙:岳麓书社, 1985.
[9][11][14](清)李圭.环游地球新录[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12][13](清)戴鸿慈.出使九国日记[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
[15][16](清)戴鸿慈.出使九国日记[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责任编辑:邵猷芬]
余冬林(1972—),男,历史学博士,九江学院社会系统学研究中心副教授,九江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化史。(江西九江332005)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晚清使臣与近代中国社会风习的变迁”(SHXTX1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