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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作家的炫酷与时代镜像

2016-11-25周雪花

小说评论 2016年4期
关键词:瑟斯郭敬明水仙

周雪花

80后作家的炫酷与时代镜像

周雪花

从韩寒《三重门》的一夜成名,到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风波,再到《小时代》小说/电影的炙手可热,80后作家引起文坛关注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作为一个群体,他们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被太多的议论和评说。不论是文化权威者的推动与命名还是自身的主动登场言说,无论是年少轻狂还是青春勃发,聚焦于镁光灯下的他们/她们总显得那样得溢彩流光。当我们沿着80后作家们的成长轨迹勘测他们的创作时,发现萦绕在他们作品中的主要元素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太大变化,依然是沉迷于炫酷的另类青春,依然是自恋于镜城的少年精灵。

然而,这种炫酷与自恋是否也是一种“镜像”,映射出社会的某种征候,同时也预示着作家身份以及文学创作变革的到来呢?

一、炫酷的青春

2000年,韩寒携《三重门》横空出世,抛给文坛一个大大的震惊。之后,被称为“新激进分子”的春树带着她的《北京娃娃》登上了《时代》周刊杂志封面。80后作家以质疑与叛逆的姿态在文坛出场,继而成为了年青一代的精神偶像和形象代言。时隔几年之后,又有一批被誉为实力派写手的80后作家登场,他们被看做是先锋派文学的传人①。但不论是作为偶像派代表的韩寒、郭敬明、春树,还是被称为实力派的李傻傻、胡坚、小饭,他们作品中流淌着的都是青春的血液,弥漫着强烈的荷尔蒙与青春期的气息。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80后们的青春期过于漫长,而且他们似乎还可以一直任性地“青春”下去,叛逆着、颠覆着父辈们的行为规范和主流的价值观念。

80后小说的表现空间大体上有两个:一个是校园,一个是城市的公寓酒吧。早恋、性臆想、堕胎;逃学、喝酒、打架成为校园生活表现的重心,是青春期的玩世不恭与炫酷表演。恋爱、分手,酒吧里的醉生梦死成为毕业后非主流炫酷生活的城市延续。生命个体成长过程中的“亚健康”因素在80后作家笔下得到了最大限度地渲染和泼洒,残酷与冷酷相结合而生成的炫酷的青春写作成为他们作品中最主要的符号与标签。

校园无可避免地与青春记忆捆绑在了一起。学校是对学生进行道德与行为规训的场所,而中国式的应试教育又加重了学生的心理负担,高考成为学子们挥之不去的阴影与梦魇。对教育体制的叛逆与颠覆,对校长、教导主任、教师等训教者的妖魔化处理成为校园青春写作一再重复的内容与主题原型。

《三重门》《北京娃娃》已被太多的阅读与评价,成为范式化的青春标本,接下来我们将以后来者李傻傻的《红X》和孙睿的《草样年华》来观照这一校园青春写作。

抱着读“实力派”小说的期待来阅读李傻傻的。在百度百科中李傻傻被如是介绍:“在2004年一场关于谁是80后文学代表的大争论中,李傻傻被推举为80后实力派五虎将之首。”②而且,李傻傻还被称为“少年沈从文”。从这种介绍和命名中,可以想见主流文坛极力从80后作家中寻找继承人的急迫心情。然而,除了出生地的相近——湘西地域之外,却也看不出李傻傻与沈从文有怎样的相似了,尤其是在李傻傻的代表作《红X》中,沈从文小说中的田园牧歌已经遁逃得不知去向,而《麦田里的守望者》的玩世不恭则清晰地浮出了文本。在《红X》中,中学生沈生铁是小说的主人公,他的极为叛逆的青春成为叙事的主体:与班主任的女儿谈恋爱,在开水房与学生打群架,用刀子划碎学校的玻璃,被学校开除后居住在一个小旅馆,与女同学做爱,在溜冰场被打,为了生存窃取学生服务部女老板商店里的食物和钱……这与其说是个中学生,还不如说是个问题少年、社会混混。

这个中学生沈生铁很容易让我们想起上世纪70年代末刘心武小说《班主任》中的宋宝琦,但有意思的是,由于叙事视角的不同,小说表现出来的情感倾向极为不同。刘心武站在班主任张老师的立场来叙事,张老师和宋宝琦是教育与被教育,引导与被引导的关系。也就是说,在《班主任》中,张老师是正面人物,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宋宝琦是反面人物,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流氓,是被损害被挽救的对象。而《红X》则是从中学生沈生铁的视角叙事,对学校极尽讽刺挖苦,把男主塑造成一个机智、有才华,又有女孩缘的风流少年,而对班主任极力地妖魔化。《红X》是《班主任》的反转,在《红X》中,班主任成了一个漫画式的丑角,而违反校纪的学生则成了一枚叛逆传统的少年英才。

与《红X》同一年出版的孙睿的《草样年华》是关于大学校园生活的小说,草样年华与花样年华相对,其叛逆、调侃的姿态与趣味昭然若揭。而对父辈的道德与价值规范的颠覆,似乎是80后作家们集体上演的老鼠与猫的智力游戏。

学生时的少年痴狂已成过往,毕业后走向社会的80后们的生活空间发生了变化,但心理年龄并没有成长,延续着的依然是青春期的叛逆情愫。男女之爱,闺蜜之情依然是他们作品中表现的重心,稳定的婚姻家庭则变为了一个悬而未能决的敏感问题。这其实是对生存准则,对传统的婚姻家庭观念的质疑与叛逆。

张嘉佳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一位80后作家,被誊为“微博上最会写故事的人”,他的小说《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被广泛的阅读,“1,500,000次转发;超4亿次阅读;5个故事正在变成电影;每1分钟,都有人在故事里看到自己。”③《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由多个故事组成,分为七个部分:初恋、表白、执着、温暖、争吵、放手、怀念,在这七部分中,青春与爱情依然是小说的主要故事内容。当我们阅读这些故事的时候发现,小说里的爱情是如此感人,却又是如此凄凉,每一幕都是催人泪下的悲情。《初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以男孩子的叛逆开场,以校花美丽的死亡告终。张嘉佳的聪明与巧妙在于,他的小说留有大量的情节空白,那些看似狗血剧式的故事不再出现在小说中,而因克制生出的落寞与荒凉却能触动内心最柔软的痛。《生鲜小龙虾的爱情》《写在三十二岁生日》《青春里没有返程的旅行》等小说都演绎出了人生的美好与无奈。而我们在被感动的同时也不禁要问:为什么在作品中要出现那么多的酒吧,酒吧里会有那么多以酒买醉的人,为什么不间断地在作品中催生出如此多的悲情故事?这些悲情故事固然会有,但悲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对另类生活的渲染可以看出作者的情感倾向以及读者的接受喜好,小资式悲伤的生活与美学原则是“80后”作者和读者的最爱。

此外,落落的小说《剩者为王》讲述了都市女白领盛如羲的情感选择。在年过三十成为“剩女”后,盛如羲并不想放弃自己的初衷,一直在追寻着心中那个对的人,那个所谓的“真爱”。这其实透露出的是80后们对将要面临的日常婚姻生活的恐慌。七堇年《被窝是青春的坟墓》也是一个个的青春悲伤故事,而郭敬明《小时代》中则隐隐传递着凄艳、死亡与毁灭的气息。

可以说,另类的炫酷青春成为了80后写作的一个明显标签。不可否认,青春期是每个人必经的阶段,在经过那一段如乱草般疯狂生长的懵懂岁月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心中升腾起一种近乎亢奋的叛逆情绪。根据拉康的理论,这一叛逆与对抗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转换成对父系价值体系的认同,从想像界向象征界转移。但作为被宠大的一代,80后们的叛逆期似乎长了些,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包容,这就使他们的叛逆如同一场场炫酷的表演,带着孩子气的幼稚与冲动。如《时代》周刊所言:“与西方的叛逆青年不同,中国另类的主要方式是表达而非行动”④

二、“水仙”与“镜城”:纳瑟斯情结与城市镜像

80后们“亚健康”式的叛逆并不能撼动稳固的父系价值体系,但他们又不想轻易地认同与皈依,于是出现了另一种形式的逆反,那就是躲在镜城中孤芳自赏。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纳瑟斯太过迷恋自己水中的倒影,纵身跳入湖中与影为伴,最后化身为纤尘不染、清丽绝伦的水仙花。80后作家们有着与纳瑟斯相似的自恋,我们把这 种迷恋于镜像的自恋称为纳瑟斯情结。

作为纳瑟斯情结最为明显的表征就是水仙意象的出现,在80后作家创作的作品中,水仙花有时就直接予以呈现。在张悦然的长篇小说《水仙已乘鲤鱼去》中,水仙作为一个至关重要的意象贯穿在整部作品之中。小说以年轻的美女作家璟的视角展开,叙述了璟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璟从一个穷酸丑陋的小女孩,经过一系列的心理困顿,成长为一名漂亮有气质的女作家,这是80后作家中极少能见到的关于成长的优秀作品。但小说与其说是关于女孩子从丑小鸭变为白天鹅的成长史,不如说是关于女性自恋与自闭的心理史,而水仙则是一再出现的一个意象。

小说开头是已成为名作家的璟写给未出世的孩子的话:在她的想象中,这孩子应该像美少年纳瑟斯一样好看,有水仙花瓣般洁白的脸颊,有如浸在水中的清洌冰静。但璟知道她无法给予这个孩子快乐与幸福,于是,水仙只能随鲤鱼而去了。接下来小说对璟的成长进行了回顾,在叙述中,每个女子都呈现出纳瑟斯的自恋色彩:璟的母亲曼有着自私却绝顶美艳的容貌,经常照镜自赏;女儿璟在母亲曼的压抑下形成了自闭的性格,患上了暴食症且极度自卑,只在日记中打开自己的心灵;而璟崇拜的女作家丛微是真正的水仙气质:孤傲自恋,在一部小说自述中她就自比为纳瑟斯:宛如希腊神话中的纳瑟斯一样迷恋着自己的影子,而文字便是我的湖面,它令我这样清晰地看到自己,并且爱恋自己⑤,而丛微的第二本小说集就以《水仙的影子》命名。但她的孤傲不驯导致了精神失常,最终一把火烧掉了桃李街的房子,并葬身火海。在小说后记中,张悦然又以水仙收尾,阐明了水仙的寓意:像水仙眷恋它的影子一样,沉迷于这个独处的世界,但又能孤挺站立。可以说,水仙不仅是小说的一个重要意象,而且是整部作品的灵魂,水仙气质不仅渗透在每个人物身上,而且在字里行间处处可见水仙的影子。水仙已乘鲤鱼去,但那份纳瑟斯般的自怜与自恋并没有随风而逝。

还有许多80后作家,虽然没有像张悦然那样在小说中直接用到水仙意象,但也同样渗透着浓浓的纳瑟斯情结:他们不是在湖边观看自己的倒影,而是迷恋于富丽堂皇的城市镜像,在五光十色的城市之镜中沉醉。郭敬明在他的小说《小时代》中构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镜城,将自恋发挥到了极致。这座镜城是由新崛起的金融大厦,豪华的写字楼,高档别墅,大牌的汽车、服装、饰品,迷人的明星模特,名贵的餐饮,价格不菲的家具等等堆砌起来的充溢着各种符号与标签的纸醉金迷的奢华世界。而在这座由透明砖墙围成的镜城中,俊男靓女们极尽迷恋于美貎与财富,迷恋于溢彩流光中的影像,上演着各种秀场,成为狂热的拜物与拜金主义者,成为时尚狂。

在《小时代》中,时尚消费品牌被刻意地强调和突出:Prada Armani Dior Chanel品牌的服装衬衣;LV Birkin的包包,Gucci皮带, Hermes手表;奔驰S600 奔驰S350名车……而且,作者郭敬明的名字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也不时地出现在作品中,但这种显露作者姓名的表达方式已不是先锋小说所强调的元叙事技巧,而只是一种名人符号的显现,如同各种奢侈品牌以及大腕明星的被强调,是作者对自身迷恋的征候。

而落落的《剩者为王》也体现出一种强烈的自恋。都市女白领盛如羲虽然年过三十,但她始终坚信:那个对的人,会在某一天,乘着飞船与之相会,并且声称“剩者为王”。但剩者真能为王吗?这只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自恋吧。韩寒小说《一座城池》中“城池”既是一个空间,一个隐喻,同时也是一种镜像,城池中的每个个体在这座镜城中左突右冲,但他们又被城池团团地围住了,想获得新的生机,却找不到走出去的路途与方向,只有在镜城中无目的地游荡。

80后们的自恋与哀伤或许是属于青春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伤感,但同时,我们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孤独与无助,这种孤独是精神家园的缺失,这种无助是没有安全感与归宿感的虚空。他们是没有故园的,有的只是被物化的空间。他们的成长记忆大都是由物质填充起来的,而精神则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物欲横流”是郭敬明《小时代》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汇,在被物质和品牌包裹起来的空间中,人成为了没有灵魂与温度的标签与符号,外表是全副名贵的大牌包装,而内心却是极度的脆弱与敏感。而且在四周围绕着的由各种玻璃构成的溢彩流光的世界里,人看到的只是镜中反射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如同在一个虚拟的空间中,自恋与自哀会油然而起。

空间的虚拟的,而时间又是被压缩的。在80后作家笔下,时间性是匮乏的,小说中的人物只有年龄上的增长,却没有精神上的成长,因此,他们讲述的故事大都是传奇性的,而非成长性的。如郭敬明的《小时代》三部曲,在被不断拉长的篇幅中,人物的性格特征几乎没有变化,是从第一部开始就被定型了的类型化人物。可以说,对80后作家们来说,长不大的青春和对青春的顾影自怜是一个不断持续下去的叙事主题。

三、多媒体时代的文化明星

以自恋的方式居于镜城之中的80后作家们也在成长,但他们的成长轨迹已然偏离了主流文坛的期待。或者可以说,80后作家的自恋也成了镜像中的镜像,那不只是自我沉醉,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弑父与突围。主流文坛和批评界一直期待着80后作家的回归与“成熟”,如白烨所说“让自己的文学理想在相对纯净的天地里徜徉”⑥然而,与既定的预期不同,80后作家的突围并不是如主流期盼的那样回到原有的体制之中,而是在多媒体时代斜溢出了文学的园地,开出了另一朵奇异的花,即大众文化之花。这不只是对传统文学,而是更进一步地对文学传统的颠覆,是一次大踏步的文学向文化的转向。从作家到编导,从小说到电影,在多媒体时代,80后作家们以自恋为契机,开出了IP时代的绚烂花朵。这是前辈作家不曾想像过的另一社会与文化空间,在这一空间中,80后作家从写作者成为了文化明星。

在80后明星作家中,郭敬明无疑是最为闪亮的那一颗。在IP时代,郭敬明拥有多重身份:知名作家、杂志主编、电影编剧、电影导演等,而且在每个领域都做得风生水起,引导着文化风尚,吸引着大众目光。如果我们徜徉于书店会发现,在青春文学区域,陈列最多的书籍就是郭敬明的小说以及他的“最世文化”书系,还有他一手打造的文化期刊,包括《最小说》《最漫画》等的“最”系列。

作为“最”系列的主编,郭敬明复制了《小时代》中《M.E》主编宫洺的成功神话,或者说,郭敬明与宫洺互为影像。这种成功不是关于杂志内容本身的,而是关于一个由各种名牌包装起来的时尚杂志主编的形象。我们来看一段小说中对宫洺的描写:

他(宫洺)整个上身被毛衣上一根根长长的绒毛包裹着,让他看起来像一只高级宠物店里摆在橱窗里的安哥拉长毛兔,价值连城。他领口露出一小圈宝石蓝色的T恤领口,配着他腰上Gucci最新的宝石蓝皮带——他感觉上像是刚刚被人从《VOUGE》杂志第五页撕下来。⑦

作为时尚杂志的主编,宫洺本身就是一个时尚的符号与标签。而郭敬明则是现实版的宫洺,是由各种名牌包装起来的时尚达人。在《郭敬明下一站系列》之《下一站·济州岛》中,郭敬明俨然就是被粘贴到《VOUGE》杂志上的名品代言人。《下一站系列》已不同于以往的游记,通过优美的文字抒写自然山川,而是透过郭敬明身上的名牌服饰,让读者感受什么是成功与时尚。由郭敬明主编的《最小说》也不是靠文字取胜,而是图胜于文。各种精致的图片被艺术化地渲染与放大,而文字则被一再地缩小,隐在美图中成为点缀。这种设置的最主要功能就是增强视觉冲击力,达到吸引视线的作用。

作为导演,郭敬明以他自编自导的四部《小时代》,创下了18亿的电影票房。小说改编成电影并不稀奇,作家担当编剧也不稀奇,但作家直接执导电影却是极为少见的,而郭敬明最早闯入了这一对作家来说新的艺术领域,并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加上正在摄制的《爵迹》,郭敬明已经执导了五部电影,从创作形式上来看,不得不说是作家的一次华丽转身。在电影中,郭敬明将其笔下的镜城由文字转换成了视觉影像,在大银幕上清晰地绘制出一个实体化的奢华梦幻之城。高颜值的明星阵容,纸醉金迷的城市霓虹,奢侈消费品的视觉呈现,从小说到电影,从文字到影像,《小时代》以更强的视觉冲击力,更强的拜金拜物主义风格,将一场视觉的盛宴推送至观众面前。

与郭敬明齐名的韩寒在从文学向文化转向上也不甘示弱,在各个文化领域也做得顺风顺水,办杂志、写博客、做录音、拍电影,是大众传媒时代的又一耀眼明星。与郭敬明炫耀他的豪宒与名牌系列不同,韩寒依然是炫酷,以他犀利的锋芒向主流挑战。电影《后会无期》作为公路电影,是三个男性的扮酷与对现实的调侃,而韩寒为了电影,也出演了一次“国民岳父”的戏码。此外,张佳嘉的小说《摆渡人》由阿里巴巴影业集团投资拍摄,现已在南京开机,由大牌导演王家卫做监制,而导演就是张佳嘉本人。由此看来,80后作家进军电影界已成为一种时尚与文化趋势。这也不禁让我们感叹,尹利川等70后作家导演的生不逢时,没有在青春期赶上IP时代。

在视觉化时代,80后作家们自觉地走出了文学园地,向大众文化的多个领域扩散,如此,作家成为了文化明星,开辟出属于他们这一代的艺术天地。但80后们的忧伤似乎并没有消失,用各种名牌和炫酷包装起来的依然是柔软而脆弱的内心,如同《小时代3刺金时代》中写到的上海,底子里充满了苍凉:

无论如何翻新,无论如何改造,无论外滩源是否新耸立起了恨不得用黄金帖墙的半岛酒店,无论香奈儿和普拉达旗舰店里崭新的橱窗有多么勾人魂魄,……这一切闪耀着崭新光芒的奢华,都不曾、也没有、并将永远不可能,带走那种属于外滩的苍凉、冷漠和无法抵挡的末日气息。⑧

80后们看似锦衣玉食,看似倍受关怀与呵护,也堪称时代的宠儿,但在耀眼的明星光环之下,暴露出的是内心的孤寂与虚空,这也成为浸染在他们人生色调中的浓重底色,同时也是那个疯狂拜金拜物的时代病症的心理投射。

青春期的叛逆,镜城中的水仙自恋,以及从文坛中侧身而出开拓出的更为阔大的文化空间,80后作家们一直在做的其实是向父辈争夺自由生存的空间和属于自身的话语权。在多媒体时代,作家的身份被稀释了,文化明星的身份愈加耀眼;作品被定格了,青春期的燥动与忧伤一直铺满了成长的路径。80后作家越来越偏离主流精英文坛,向商业性的大众消费文化靠拢,这是他们的叛逆还是多媒体时代一种发展的必然?评论界预设的80后作家向纯文学的回归是否只是一厢情愿的无望等待?或许在漫长的青春期后,会有作家向传统主流文学回归,亦或有关注社会民生问题的新人作家出场,但那时,“80后”已然作为一个历史符号淡出了读者的视线。

本文系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新中国女导演电影研究》(项目编号:HB13YS020)的阶段性成果。

周雪花 河北师范大学

注释:

①马原主编:《重金属:80后实力派五虎将精品集》,东方出版中心2004年版。在选集中,五虎将指李傻傻、张佳玮、有坚、小饭、蒋峰。

②李傻傻,百度百科词条。

③张嘉佳:《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湖南文艺出版社2013年11月版,2015年1月第4次印刷。

④美国《时代》周刊,2004年2月2日。

⑤张悦然:《水仙已乘鲤鱼去》,光明日报出版社,2005年版。

⑥白烨、冯昭:《80后:徘徊在市场与文学,追捧与冷落之间》,《中国图书评论》2005年第1期。

⑦《小时代2·虚铜时代》第226页,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版。

⑧郭敬明《小时代3·刺金时代》第38页,长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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