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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伊朗

2016-11-23李臻

回族文学 2016年5期
关键词:伊朗人德黑兰伊朗

李臻

德黑兰是我伊朗之行的第一站。在阿塞拜疆航空从巴库飞往德黑兰的航班上,机舱内唯一东亚面孔的我,刚上飞机就引来了周围人的频繁侧目。飞机即将着陆时,身边的女乘客纷纷自觉从随身的包中拿出各种式样的围巾缠在头上,这是眼下俯瞰着的这片神秘国土带给我的第一幕印象,这是所有踏入伊朗境内的女性必须要遵守的金科玉律,也是所有伊朗女性生活中的常态。我心里暗想,如果韩国朴总统来伊朗访问,是不是也要这样把头缠起来呢?中午十二点,飞机降落在伊玛目霍梅尼机场,也许是距离德黑兰市中心较远的原因,机场周边显得格外荒凉。德黑兰共有两个机场,梅赫拉巴德机场和伊玛目霍梅尼机场,后者是近些年新落成的,主要承担国际航班。与欧洲国家的机场相比,霍梅尼机场的到达大厅实在是简陋冷清,机场内也没有无线网络。伊朗对中国公民实行落地签政策,我找到办理落地签的窗口,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里面悠闲地聊天,看到我之后便马上走过来询问,我简单说明了来伊朗的目的,一个工作人员翻了翻我的护照,很客气地让我先去另一个窗口交一百美金签证费,我表示只会在境内停留一周,他马上就说那四十美金就够了。不到十分钟,一张伊朗三十天有效签证便贴在了我的护照上。抬头看到机场墙壁上的电子屏幕上写着1395年这个伊朗太阳历年份,瞬间有了一种神奇的时空穿越之感,我期待着波斯古老的智慧和文化,能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带给我崭新的思索体验。

在机场的出口处,我买了一枚短期使用的伊朗电话卡,伊朗的电话卡同样可以用来手机上网,不过事实证明网速极慢且时而中断。伊朗对国内的网络监管同样很严格,西方国家的网站自不必说,像中国的微信这样的社交软件,在伊朗也是受到限制的,需要使用vpn代理才能够使用。另外,因为西方国家对伊朗的封锁,伊朗全境不能使用境外的银行visa卡,所以我只能在机场的外币兑换处用欧元换了足够我这几天使用的伊朗货币。伊朗的货币里亚尔面值很大,最小的纸币为一百里亚尔,最大的则是五十万里亚尔,几年前美国和欧洲对伊朗的制裁使得里亚尔大幅贬值。而在伊朗讲价钱时,人们却经常讲到它的非官方名称图曼,一个图曼等于十个里亚尔。

从机场乘出租车到德黑兰市区大概需要半小时的车程,沿途的建筑物很少,每隔不远却能看到印着霍梅尼和哈梅内伊师徒头像的巨型标语,我试图用阿拉伯语字母的拼读方法去读上面的文字,却是不解其中意义。伊朗的出租车司机普遍不太会讲英文,一路上我们最多只能靠相视而笑来交流感情。进入到德黑兰市区时,我发现沿路多了很多广告牌,上面全都是二三十岁的伊朗男子的照片。我开始还以为这是他们的某些影视明星或是一些宗教组织领袖候选人的照片,可逐渐发现这些广告牌上至少有二三百个不同的面孔,终于忍不住指着这些照片询问旁边的司机。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疑问,说这些人是“我们的士兵”。后来我才知道照片上的面孔全是两伊战争以来各个时期的参战士兵,他们中有的人还尚在军队中服役,有的早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解到此,我不禁开始对这片长期与战火死伤联系在一起的土地,产生了一股敬畏而悲悯的感情。

很少有人了解,伊朗的国土面积其实比法国、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面积总和还要大,但三分之二的领土是荒漠。德黑兰是伊朗最大的城市,也是其悠久的历史上第三十二个首都,人口超过八百万,在西亚地区是屈指可数的超大规模城市。德黑兰忍受着城市人口过多带来的交通堵塞和空气污染,市区狭窄道路两旁的建筑老旧而密集。伊朗人对于交通规则的态度并不让人乐观,人们习惯于从道路上川流的车辆中寻找缝隙穿过,也经常会有年轻人骑着摩托飞速从路人身边擦过。然而整个城市并没有给我任何电视广播中表现出的混乱危险的印象,每个人都面色从容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在伊朗或许真的是很难见到像我这样的东亚人,经常会有路人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我打招呼表示友善,偶尔街上有几个出租车司机以为我是日本人,从车里探出头用错误的日语问我“タクシーですか”(不标准的日语,意为询问是否需要出租车),放学路上的几个结伴的中学生会怂恿其中一个用英文和我打招呼,在得到我的回应之后哄笑着走远。我为他们这种表示善意的方式感到好笑的同时,也能体会到这些简单行为传递出的真诚和热情。

我住在德黑兰的一家中国人经营的酒店里,店老板是浙江人,自称与驻伊朗使馆的人关系很熟络。酒店一层的大厅里供奉着观音菩萨和灶王,还挂着各种写有“招财进宝”、“出入平安”的牌匾,这类陈设我在欧洲上了年纪的中国人家中也经常注意到,好像越是身处在异国的中国人,对这种传统风俗越依赖,他们希望遥远故土的神祇,也能惠及身处世界各个角落的善男信女。酒店的无线网络信号很差,大多网站需要使用vpn才能正常访问。facebook在伊朗也是被禁止的网站,据说几年前一个鼓励伊朗女性上传自己不缠围巾照片的facebook网页“my secret freedom”(我秘密的自由)在十天之内获得了十四万的点击率,从这也可以看出普通伊朗人也会经常通过各种方式访问被禁网站。

我把自己德黑兰之旅的第一站选在伊朗革命领袖霍梅尼的陵寝。霍梅尼深刻改变了这个伊斯兰国家几十年来的社会面貌,即使在死后也被伊朗人尊为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现任伊朗最高领导人哈梅内伊则是他的学生。霍梅尼病逝于1989年,而他的豪华陵寝至今尚未完工。我搭乘把男女分成不同车厢的地铁前往霍梅尼陵,旁边一个伊朗大学生Muhammad热情地用英文和我交谈,询问我来伊朗的目的和对伊朗的印象。这似乎是和我交谈过的所有伊朗人都曾问过的问题,他们急于想知道自己的国家在外国人眼中的形象,而我出于真诚同时出于礼貌给予的肯定回答,通常使他们流露出感激愉快的神情。伊朗是一个年轻人的国度,三分之二的人口在三十五岁以下,百分之六七十的人口都接受过大学教育,想要练习英语口语的人非常乐于与外国人交谈。Muhammad告诉我伊朗人其实并不仇视美国人,而年轻人则普遍青睐美国货,可口可乐、田纳西披萨和苹果手机在伊朗都非常受欢迎,甚至在德黑兰的某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上,有一家虽没有肯德基的招牌但内部装潢和餐品陈设却与肯德基如出一辙的快餐店。伊朗政府的各种法令原则其实并未完全进入普通伊朗百姓的生活,在伊斯兰教斋月期间公立饭店会全部关闭,但很多小快餐馆却照常营业。公共场合男女的亲密举动被认为有伤风化,但在德黑兰未婚同居的大学生也并不少见。Muhammad英文说得很流利,下车时还不忘给我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希望能为我在伊朗的这几日旅程提供帮助。

霍梅尼的陵寝处于德黑兰地铁1号线最后两站的位置,其外观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清真寺。陵墓的主体建筑已近完工,还有一些修补工作正在进行,陵寝前方飘扬的伊朗国旗宣示着墓主人的威严。在入口处一群中学生见到我便一下子拥了过来,好奇地问我是哪里人,为什么来这里,我说我是Chinese,他们激动地喊着“秦”,在波斯语里“秦”是中国人的意思,听起来倒很像是在喊“亲”。他们一个一个想要和我拍照,我心里觉得好笑,倒也一张一张陪着他们拍完,或许那天晚饭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多了一件值得和家人讲起的见闻。拍过照这些孩子主动要陪我一起进入陵墓参观。进入陵墓前需要把鞋子和其他随身物品寄存在门口,寄存处的人接过我的鞋子时也不忘问我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一进入陵寝内厅,孩子们马上变得安静起来,霍梅尼及其子的棺椁被置于一个巨型的绿色玻璃外罩中,四周有一些身穿传统黑色袍服的女性跪倒在地。整个墓室装潢极为华丽,我试探着问身边的人可否在这里拍照,得到的是毫无迟疑的肯定。那些中学生甚至建议我把镜头直接贴在玻璃外罩上拍摄霍梅尼的棺椁,这与我想象中伊朗民众对于宗教领袖陵墓给予的尊崇与保护相差甚远。离开前,学生们又要求与我在霍梅尼墓前合影,其中一个似乎感觉这样做会浪费我的时间,于是和他的同伴提议只拍十张,看到他那严肃的样子我又感到好笑。从陵墓出来回到地铁站时刚好是中午十二点,广播中传来了悠扬的《古兰经》。伊朗人每天在固定时间会做五次礼拜,届时所有公共场所都会播放《古兰经》,这样有仪式感的生活无疑让身为游客的我心生向往。

下一站是德黑兰的古勒斯坦宫,该宫是伊朗少有的欧式建筑,始建于萨法维王朝时期,在恺加王朝时成为王宫。在宫殿的第一个展厅,我遇到了一个大学生样子的伊朗年轻人Amir,和他攀谈起来。他的英文讲得非常好,令我吃惊的是他只有十七岁,还是一个高中生,而谈吐和举止都显得十分成熟。他对伊朗的历史如数家珍,便主动给我当起向导来。我在之前曾去过巴黎的凡尔赛宫和维也纳的美泉宫,发现古勒斯坦宫的内部装饰风格、房间设计和欧洲的皇宫相比确是大同小异。Amir和我讲着一个个关于古代伊朗君主的故事,我对伊朗古代的历史不甚了解,不过听着他的介绍倒也有身临其境之感。印象最深的是Amir指着一个椅子对我说,你看它上面的血迹,这就是当年那位国王在这个椅子上被人杀死时留下的!Amir又带我来到了伊朗末代巴列维王朝王室的私人行宫,我们参观了伊朗末代小王子和小公主童年时代的卧室和书房。墙上挂着他们各个时期的画像,书房中有王子钟爱的玩具、钢琴和棒球服。1979年霍梅尼发动伊斯兰革命之后,伊朗皇室成员被迫流亡海外,当年被奉为伊朗时尚界代言人的法拉赫皇后尚在人世,画像上英俊可爱的小王子已于几年前因抑郁症开枪自杀,行宫内的陈设依然如旧,它曾经的主人们却再也无法返回故土。

Amir说他周末没有课的时候经常会到德黑兰的各个著名的景点,用自己擅长英语的优势给外国游客介绍德黑兰,介绍伊朗历史。他带着骄傲的神情向我展示了手机中他和各个国家的游客的合影,他说这些人都是他在世界各地的朋友。他说他知道很多国家对伊朗有很深的误解,认为伊朗人都是宗教狂热分子,在伊朗生活也随时会有人身危险,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使更多外国人了解伊朗、爱上伊朗。Amir本身并不是穆斯林,他的父母有很多欧洲的朋友,于是他从小就对伊斯兰国家外部的世界有很大的兴趣。在1979年伊斯兰革命之前,伊朗曾经是整个中东地区除土耳其之外最为世俗的国家,伊朗女性享有非常高的自由度。现实生活中的伊朗女性,一如那本著名的漫画《我在伊朗长大》中的妈妈和奶奶一样,他们具有西方女性美丽优雅的特征,而在面对陌生游客时却又具有西方女性不常有的亲切与随和。诚然,作为一个旅游者,我有缘接触到的只是社会中看似积极的一方面,那些城市中的阴暗角落,热情好客的伊朗人其他的生活侧面我都无从涉及,然而虽然时间短暂,接触不甚深刻,我也同样能够感受到普通伊朗人生活中的希望、迷茫和斗争。

我在伊朗的第二站是南方城市设拉子,虽然是一个人的旅程,但外国人在伊朗也许永远不会感到寂寞,因为经常会有热心的伊朗人前来陪伴和帮助你。在德黑兰梅赫拉巴德机场候机时,一位三四十岁的伊朗男人发现了我,当然,他也问了我前文提到的那些问题,他的英文并不是太好,会把所有与“看”、“思考”、“发现”有关的意思全部用“observe”这个词表达,然而我能observe(观察)到他在努力地表达他的观点。他说他是穆斯林,但他认为不同国家不同宗教间的人民是可以自在交流的,因为在政治和宗教之上有更重要的东西“humanism”(人文主义),他希望外界能够对伊斯兰世界有更多的理解而不是误读。我被他明显的真诚打动了,但也觉得一个穆斯林男性和一个中国学生在机场的候机口大谈人文主义,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最后他向我介绍了设拉子的民风和一些值得前往的地方,并很严肃地责备我为什么不带着女朋友一起来伊朗玩。我苦笑着说自己还是单身,他开玩笑说下次来伊朗一定要联系他,他会精心招待我,但前提是那时我必须找到一个女朋友。

设拉子是伊朗南部最大的城市,法尔斯省省会,也是古代波斯帝国的中心地区。著名的波斯帝国都城波斯波利斯遗址就在设拉子东北部几十公里的位置。甫至设拉子,我便迫不及待地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波斯波利斯,车程大概五十分钟。我相信任何一个亲身到过波斯波利斯的人都会为它记录的丰富历史细节和展现出的独特残缺之美而叹为观止。这种对于人类历史的想象和再现欲望的极大满足,也许可以与一个对中华文化有着浓厚兴趣的西方人,第一次进入明清皇宫、登上长城时的心情比较。在这一片寂静地沉睡了几千年的古老帝国的残垣断壁间,我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脱离了现实时间场的束缚,时间在这里似乎早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一个人如果一直置身于此,他也许可以与这片残破的宫殿融为一体再沉睡几千年而获得永生。而当我仔细端详每一片墙壁、每一座门廊上的浮雕时,我看到的分明是一个尚有生命力的伟大文明,亚历山大到来之后,它沉睡了千年,然而并没有死去,血脉中仍然在缓慢地流淌着辉煌的记忆。小时候看过中央电视台播放的一部纪录片《世界历史》,介绍古代西亚文明时曾反复出现大流士一世接受朝贡的浮雕画面。在波斯波利斯遗址,我终于看到了这座浮雕的真面目。波斯帝国几位著名君主的陵墓就在不远处的山上,与脚下的帝国废墟一起接受后人或真诚或冷漠的凭吊。

著名的灯王之墓即玫瑰清真寺也在设拉子城中,伊斯兰教什叶派第七伊玛目卡迪姆的两个儿子就葬在这里,从十二世纪起历代统治者不断对陵墓进行扩建并使其成为一座神祠,逐渐成为伊朗什叶派最重要的宗教圣地之一。我一直很想亲眼目睹什叶派穆斯林正式做礼拜的场景,因为到了正午,寺中一定会做礼拜,于是我便提前来到清真寺的入口处请求入内。原则上非穆斯林是不能进入圣墓大殿的,我和入口处的管理人员表达了我的善意并告诉他我会背诵《古兰经》的开端章,他对我表示了感谢并为我联系寺内的管理者。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有各种各样穿着的男女老少赶来参加礼拜,他们与工作人员用穆斯林间的问候方式互相说着赛俩目,并不熟识的双方因这一句问候一下子拉近了距离。等了许久终于从里面走出一位权限更高的工作人员,她简单询问了我几句后热情地邀请我随她进去。清真寺前的内部广场非常大,广场上还有一座喷泉,信徒们围坐在喷泉边,或三两交谈或独自读书,或小寐或静坐。清真寺内全部是用绿色玻璃镶嵌装饰的,包括墙壁与穹顶都是由玻璃拼成,光线经过四周玻璃层层的反射折射,将整个殿堂装点得奢华绚丽。我跟随着人流走到了传说中灯王的墓前,整个墓的样貌结构与霍梅尼的墓完全一样。我注意到陵墓的周围有几个穆斯林妇女面容哀戚地斜倚在灵柩旁,朝着墓内低声言语着。工作人员告诉我,当地人对光明王也就是灯王十分崇拜和依赖,当自己的生活中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就会来向他倾诉,寻求教诲。十二点钟,礼拜开始了,所有信徒都赤着脚跪倒在地念诵着《古兰经》,每个人都将一块类似香皂的东西放在身前,以便拜倒在地的时候用来垫住额头,信徒们朝拜的方向正是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我被获准在整个清真寺包括墓室中拍照,这些工作人员似乎很乐于看到外国游客对于他们的宗教仪式流露出好奇和不解的神情,并耐心地试图让我们注意到每一个细节。将要离开的时候,那位女工作人员把我叫到他们的办公室,手写了一张明信片并盖上章送给我,上面写道:Dear tourist,whoever you are,whatever your race and religion is,be sure you are eagerly welcomed here.(亲爱的游人,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种族和宗教,这里都在热情地欢迎你)看到这行字,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湿了。

伊朗人有一句俗语,每个家庭必备两样东西,其一当然是《古兰经》,还有就是《哈菲兹作品集》。设拉子是波斯最著名的诗人哈菲兹的故乡,也是其长眠之地。在离开伊朗之前我特意去拜访了哈菲兹的墓园,之前其实只读过哈菲兹一些翻译成英文的诗作,然而他对于生活中爱的追求,追求爱之真意的勇敢与智慧深深打动过我。墓园中有人正在用波斯语背诵着他的诗文,哈菲兹的石棺上刻着他的第三百三十六首哈扎尔的一部分,中文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一睹你的美吧,我尊贵的爱人;在雀跃欢呼中,我将永远与世长辞;我虽垂垂老矣,但在今夜请你把我拥抱;次日黎明,我将在青春中重生;在我的长眠之地,让我一睹你的芳容;就像那熟读《古兰经》的人儿一样。我也将归于天穹。

在到访伊朗之前,我曾经在欧洲十几个国家或长住几个月,或短暂停留几日,然而没有一个欧洲国家的游访经历带给我的变化能与伊朗相比,我为伊朗人民对生活真诚的热情和对信仰的虔诚感动。《德黑兰的屋顶》的作者,伊朗裔的美国人马赫布萨拉杰认为,波斯文化深刻地影响了伊朗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他们生活在所谓的情感文化当中,这也能在他们热情好客的品质上得以体现。伊朗人的情绪表达自由而随性,特别是在表达强烈的喜悦和哀悼的时候。而西方人的情绪表达则比较中立和克制,人们的情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克制情感的人会因此显得无情而冷漠,而情感文化的人表达情绪时则又略显随性和夸张。这种随性和夸张并没有使我感到局促不安,却带给了我极大程度的安全感,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如此之近,正如那位女工作人员送给我的明信片上写的那样,无论何种民族何种宗教,只要内心虔诚,在这里都会被当作朋友热情地招待。既然如此,我便索性自诩为伊朗人的“朋友”,然而就像与新朋友刚开始交往时应该避免“聊得太多熟得太快了”一样,作为游客的我看到的更多是伊朗人想要展示给外界的那一面,对于伊朗社会中更多层次的意识结构和伊朗人隐藏的民族特性,我还尚无机会体味。无论伊朗人展示给了我多少善意,隐藏了多少丑恶,我只想说他们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会把短短几日对这个神秘国度的接触作为起点,更深入地走进她复杂的精神世界,正如倾听一位饱经创伤,却仍然保持热情和随性的“朋友”不足为外人言道的隐秘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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