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是能够收藏的
2016-11-22赵少琳孟丽红
赵少琳 孟丽红
好诗是能够收藏的
赵少琳孟丽红
赵少琳:作为一名诗人,在写作中除了饱含激情之外,他所面临的庞大的系统的工作就是低头掘进般的思考和想象。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一个通常的院落里,置放着一个泥色的瓦缸,瓦缸里盛放着懒散的清水,看到的人会说,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的,他只看到了一些清水,而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我再说一遍,的确,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清水停留在那里。这种场面,对于一个诗人来说却不然,在它的面前,这个诗人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泥色的瓦缸和瓦缸里的清水,同时,他还看到了瓦缸和瓦缸里的水中飘浮着的莲叶和探出头来的莲花,以及穿梭于莲叶下的红鱼,碰撞着水面和莲叶上的露水……这种想象让人们的表情有了温度,有了日出。我想,自觉的想象应该是一个诗人应有的光辉和一个诗人最后所要到达的目的地。
再举一个例子:有人看到了一朵花,他想把那朵花往美里说,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那花是一个孩子的笑脸或形容成一张姑娘的脸蛋,到此为止,你让他把那花说成是孩子的酒窝或者是姑娘羞涩与莞尔的笑容都难。就此,对于一名有出息的诗人来讲,他对那花的形容和处理就要容易和灵动了许多。他会说,那花是春天建起的房子;他会说,花朵是母亲,蜜蜂是孩子.当然,还有的诗人会说,花朵是果实的子宫。这些比喻是多么的形象和贴切,而这一切的景致都是想象的结果,就如你的诗歌《不着华服也盛宴》《我是这样想》《N次写到你》《嫉恨一个词》等,都是以成功的想象取胜的。在写作中,想象是需要勇气的,在艰难的想象中绝不放手的诗人是纤夫和汉子,我注意到了你有些诗中突围性的想象,因而,我想知道你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
孟丽红:想象是诗人的翅膀,想到哪里,便能飞到哪里。鸟翼上系上黄金,鸟儿便再也飞不动了,想象是自然的,没有功利的,是自发向自觉的游动,纯真不失,想象不老。我的想象来自心里的塑形,很好的意境则靠古典诗词熏陶。我经常让自己转换角色,或为古人,或为今人,或为爱恼,或为情伤,这样自己便不断地在古今中穿越,在想象中驰骋,比凡俗多活三世。我认为今人古人在人的基本需求上没多大区别,倒装的只是时代,为什么影视剧古装戏久盛不衰,他们是借戏服扮古人,替今人代言,说今天的话。比如我的爱情诗中,常把自己扮演成一名山野女子、民间女子、宫廷女子、贵族女子、遗世独立的女子、知书达理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她们怀揣美好的爱情、人生理想,想过称意太平的生活,走进理想的国度。她不需要金钱陪嫁,只需一男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个命题,我能不停地写,多角度地写。这就靠发掘想象,靠文字素养,靠古诗文支撑。比如近期一首诗《你让我没完没了地热着》第二段,就是展开丰富的想象,写一个人怎么能让我看见。原诗如下:“你要让我时刻看见/先落户我眼眶的浅水湾/让我用眼泪浸出你发达的根须/用眼光滋养你的日新月异/眼睫毛围成的栅栏/修剪你的旁门左道/给你余生的生长期/一眨眼的工夫/你的长势还在我的眼界视线。’
赵少琳:不要对窗外的事物拥抱得太紧了,拥抱得太紧了会削弱我们对事物的敏感和好奇,陌生的事物会刺激我们去不断地想象和追问。假如借用绘画的技法而言,那叫留白,留白的地方会引起我们更多的想象,甚至是更多意外的语言和情感上的发现。孩子有的时候比我们会想象,盲人有的时候比我们会想象。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与这个尘世还存在着一定的距离,他们没有更多的图案、形象、色彩、声音来遵循来参考,给他们的脑海留下巨大的想象和追问的可能,因而,有时候他们说出的话,让我们惊讶。比如:孩子吃桃子,吃出了里面的核,她不说那个是桃子的核,而是说那是桃子的骨头;一个盲人说:太阳走在路的中间的时候,天就热了,太阳走在路的边上,走出马路的时候,天就凉了。你看他们的语言是多么有趣,多么会想象。作为诗人,我们需要这种本领,保持与生活的良好距离,或曰叫若即若离,从而虔诚地把握住自己的性子,让幸福的日子弯曲一些是多么的重要,就像真正的好酒需要窖藏一样,它们背离人群,宁静地垂下头颅,却无时无刻不在奔跑着,没有停顿和叫苦,执着地在沉思中享受着光泽和上天给予的眷顾和恩情,这是我最想告诉你的一点,做到这一点需要有钉子一般的精神。
孟丽红:对诗歌这座殿堂,对缪斯这位女神,我一直是心存敬意,心怀敬畏,心持虔诚。所以一首首诗烹调出炉后,常常谨小慎微,生怕误伤了读者的眼睛,搞坏了读者的胃口。可这本诗集算是自己的创作高峰期,三年,便成就了一本书的厚度,灵感频发,激情喷涌,难免泥沙俱下,但自己追求诗歌的纯真、净美没变。今后需收敛住笔锋,慢功出细活,追求质量的上乘,达到精品。不断否定自己的旧作就是进步。赵老师以挑剔出名,以精道苛人,相信在你的尖刀利刃雕琢下,我会就范精典的模具。
赵少琳:苛人是不敢的,挑剔是有的,编诗多年,在公共刊物上,你不能以自己的好恶来编选诗歌,你编选的诗歌不能只代表你个人的情趣和阅读的利益,你编选发表出来的诗歌必须要有一种公共的认同。我所主持的“对抗与碰撞”,是《都市》文学的一个品牌栏目,从栏目设计上,你可以看出它用稿的倾向、方针和栏目的严肃性。因此,这个栏目的来稿也拼得很凶,使你在选稿上必须要有一种专业的谨慎态度。
当然,“对抗与碰撞”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此基础上,编者也在地强化着栏目的弹性与张力。“外省的阳光”“沸点”“诗话吧”和每年一度的“都市桂冠诗人”在诗歌界也有着清晰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确实是来自于编选者对诗歌稿件的挑剔和刊物以及编选者的胸怀。我固执地以为,做事要让人欣赏,就是要有狠劲,如果做不好就不如不做。三年成就一部诗集,可以看得出来,在做事上,你是有这方面的狠劲的。
孟丽红: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如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有点蛮劲,必须忍痛割爱。我把写诗当做作业来做,有点认真,有点钻研,有点刻苦,同时有点率性,有点游弋,有点散漫。期间推托了逛街、访友、聚会、游玩,减少了看电视、读小说、操闲心、玩电脑,心无旁骛,心田静好。这样才能收住思绪,灵感浇田。
赵少琳:不要急于写出一首首的诗来,在这个浅阅读的时代,要由衷地相信经典诗歌的存在,要相信波德莱尔、歌德、金斯堡、莱蒙托夫、普希金、聂鲁达和泰戈尔……在他们的诗歌中埋藏有金子和泉水,埋藏有一把把向上的梯子。
深度阅读,能让我们沐浴到高处的语言和进入到语言的核心,能让我们升腾并在升腾中得到技巧和灵感,能让我们变得敬畏和激动。从而,让我们的写作变的挑剔和小心起来,最终把文字捧红。我不知道你的阅读是不是我想象中的这样。
孟丽红:阅读是一种习惯,是一种生活状态,“一日不读书,觉面目可憎”,“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竹也暗喻一种读书的修养。我的阅读没有计划,一生没有开出一份处方,属随遇而安、随心所欲。我深知阅读的重要性、必要性,可是受时间、精力的限制。近几年来,只在诗歌刊物上游走涉猎,补充钙、微量元素。每年阅读的小说数量有限,更谈不上大师的作品。莫言的小说读过,吸引人,不是故事是叙述,叙述的独到之处是语言,所以语言是基本功,拿他的作品来回看,还是值。你列的那些外国作家如泰戈尔的《飞鸟集》,篇幅精巧,很有理性的光辉,读来朗朗上口,还有歌德、普希金、波德莱尔,几百年过去了,他们诗作中恬静淡然的气息,自然地熨烫着我们焦虑、浮躁、浅薄的内心,我始终感觉到有一股徐徐清风、没有压迫和逼仄,如醇酒一杯向我的灵魂倾泻过来。当然,还有古典诗词也很合我的胃口,很投缘,所以我时常把它们放在床头、柜角、沙发、桌上,帮我养颜提神。
赵少琳:“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是历来传诵的名句。“推敲”两字还有这样的故事:一天,贾岛骑在驴上,忽然得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初拟用“推”字,又思改为“敲”字,在驴背上引手做推敲之势,不觉一头撞到京兆尹韩愈的仪仗队,随即被人押至韩愈面前,贾岛便将做诗得句下字未定的事情说了,韩愈不但没有责备他,反而立马思之良久,对贾岛说“作‘敲’字佳矣”。
找到一个词,找到一个可靠、准确而传神的词语,把它放在一首诗中最需要的地方,需要诗人在大量相近的汉语字词中,艰难地认出它来,并让这个字或这个词挺立和发光,是一个诗人坚定的工作和任务。中国古典诗词的美轮美奂,源于古代诗人对字词的寻觅和亲密的来往。对于古典诗歌,我曾说过:那是我们诗人的首都和祖国。是可再版的文物,是人类留在世上的良性的矿产和资源。说到底,是语言在那里经久而天才地一直沸腾和招展着,古典的诗歌虽然是历史的,却仍然是空前的。我们常常被词语所吓倒,或是找不到它在哪里生长着,这是件可怕的事情。在这方面,你是怎样做的?
孟丽红:表情达意,题字炼句,这是写诗很难跨越的一道关口。有时一首诗完成了,就有那么一个字,两个词卡住,怎么搜肠刮肚,也憋不出来,恼人烦。古人“两句三年得,一吟双行泪”的描述,顺势刻骨铭心上来,“为吟一句诗,捻断数根须”都是对词寻寻觅觅的见证与写照。我也有遇到瓶颈的时候,有时候放它三两天,直到某一刻,它鬼使神差地跑出来。
灵光一现,我便抓着写在纸上,比如还是那首《你让我没完没了地热着》,“眼睫毛圈成的栅栏/修剪你的旁门左道”就比“眼睫毛圈成的栅栏/修剪你的枝繁叶茂”好。诗要有诗的语言,相同的意思,不同的表述,这个字就比那个字神,这个词就比那个词火。大词典、大字典,在那儿摆着,字在那儿眠着。我们的本事便是唤醒它,扶它走上活路。
赵少琳:时下的诗歌写作可谓气血不足。私下里,几个自家兄弟凑在一起,气喘吁吁地嘀咕了一阵,或是把酒豪饮了一气,就自以为是把诗歌的流派搞定了。搞定了诗歌流派还要像劈出一块自留地一样弄起了一份自家的刊物,像摆地摊者不时地还要吆喝上几声,以引起路人的注意。其实,读者早已厌倦了这样的把戏。我想,不管他们的这种道道有几种玩法,能热闹多久,掺了水的东西,终究是不能当了好酒卖的。
读你的诗集《在梦的那端》,我没看到你写作的姿势和写作的路线被冲击,没有被卷入流派的纷争与网络诗歌怪异的模仿。你诗歌的写作保持着自己的镇定、习惯和尺寸,这是非常庆幸的,做到这些是需要淡定和克制的,是需要对自己有极大的信任。这让人有理由相信你的诗是来自于自己的头脑,来自于你沸点式的内心。在这方面你有过怎样的努力?
孟丽红:写诗和做人一个道理,什么样的人生观、价值观决定什么样的人品、作品,身边不缺乏纷纷吵吵的人,熙熙攘攘的声。有人昙花一现,有人意气逞能,有人和人攀比,有人随世应俗,有人……诗坛上到底怎样分门立派,成帮立主,我也不知;网络上怎样你方唱罢我登场,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吹歪东风,我也一概不知;可能跟风的人多,这个时代太容易使人理想缺失、信念沦丧、道德滑坡、人性泯灭。诗的价值就是取向问题,引导人心向真、善、美靠拢,尽量接近真理。我能做的只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尽可能在诗中亮明自己的观点,给别人提供一点暖,传递一道光。告诉人们,我是这样活着,不是那样活着,用我的阅历、经历思考,试图在世俗人生中找到一个支点,找到一种救济的途径,让人们清醒、循规、理性,在秩序内舞蹈。不断叩问,反省自己到底要什么,要保持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姿态,向社会奉献什么。怎样才能利己利人,社会和谐,民众幸福。我默默地写诗,其实是一遍遍发问,一次次自问自答,解析社会、人生、生存、空间,这些实实在在的谜题。诗有三分沉潜,六分优雅,那都是形式,内核是对神秘的超前探索与解答。一直以来,我是朝着这样的目标前进的,心平气静,心无旁骛,寂静而不寂寞,丰饶且丰厚。
赵少琳:读你的诗,一首首地读下去,并没有纠结于公式、大众或只是顾及于面子式的阅读,如果那样的话,诗歌的处境就危险了,这或许来源于你诗歌词语或意象的变化。词语和意象的丰富会让我们的阅读者着迷和放松,会让我们有一种前倾的阅读欲望。当然,这不是指你字里行间所有词语和意象都应用的绸缎般细腻和绸缎般的光滑,不是指你所有的词语和意象都应用在了心坎上,都春光明媚,都具有前瞻和挑战性,有时,你在词语和意象的表达上还欠准确,还显模糊,还缺少词和词之间彼此地依靠和照亮,但就整体的诗歌创作而言,你在词语的积累和承担上是使了劲的,是积极奋发的,比起那些只在贫穷般的毫无性别的几个词语上忽绕的诗人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我想,这和你的阅读有关,这和你的记忆有关,也和你的悟性有关。
孟丽红:词语承担着诗的建筑,起着千斤顶的作用,字节铿锵,物象层次,转换变化,在动与静之中,在画面与乐感的交缠里,在蒙太奇手法,在戏剧冲突的运用上,都靠着词语穿针引线,搭桥铺路。这些语言的美带来视觉的美,带来音乐的美和画面的美。我的词语可谓丰富、多变、奇幻。这与我平时的阅读习惯有关,与我不停研习积累有关。我一直喜欢大卫、路也、梧桐雨梦、雷平阳等人的诗,他们风格迥异,却不影响我的热爱,常令我割舍不下,我反复阅读我喜欢的作者的作品,并记住他们的很多诗句,适时在自己需要的地方,让这些词“站对队,找到位”,也就是光鲜一下。这不是说我已掌握得很好,自己表扬自己,而是说在今后,自己还要不断地下功,让睡着的字词句,早点醒来,飞到我的诗谱上来,演奏恢宏大气的交响,小桥流水的民乐…
赵少琳:抓住灵感,灵感有时候就是一个词或者就是一句话,抓住她就像抓住了一粒种子,就像把这粒种子埋在了地下,让她的身体在诗意的热度里渐渐地扩展和长高。长出目光,长出形象和段落。抓住灵感,抓住灵感中出现的一个词或者是一句话,抓住她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把她随手写在墙上,写在纸上,写在手心里,让语言围绕这个词或是这句话一行行地生长。
朦胧诗人顾城生前写诗的时候,特别是在夜里,当梦寐中有灵感来临,他便习惯地在摸索中拿起笔来,在屋子的墙上涂写上惺忪中脑海里出现过的句子。当第二天看到墙上东倒西歪的句子时,他庆幸这些句子被记了下来。后来,我们看到他的许多天然和精妙的诗作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完成的。一首好诗的完成,往往有灵感的指引和推动,我想,灵感是时光给予我们写作者心血的最高的奖赏和最好的礼物,抓住她,不要让她因我们的大意在我们冗繁的脑海里走失,在日常的写作中,我们要保持这样的知觉,这样的警惕。
孟丽红:灵感是不用平常的感觉器官而能精神相互交通,是作者因情绪或景物而引起的创作情状,灵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人脑进行创造性的产物;对问题长期进行探讨是捕捉灵感的基本条件,梦是创造思维的源泉。我也有这样的体会,一个问题、一句话、一个词苦苦思索,夜夜折磨,某一刻或仰或卧,突然顿悟,好似神来之笔。即刻捕捉,也许夜半,也许正做饭,我就有多次烧糊饭的经历,幸好没着火。其实没有神,恰似神助,没有灵异,甚似灵异,说穿了还是自己长年的艰苦劳作,某一刻乍现,结出了希冀的果实。
赵少琳:写作是不能停顿的,停顿写作的人,跑到终点的人肯定不是他,响起的掌声也会落在别处。
前面我们说了,这是个浅阅读的时代,也是个甜点的时代,好些人已经换牌,进入到了华丽的硅谷。在这个正常的商业当道,利益猖獗的年月里,作为诗人,诗人的身份日益被驱逐着、贬低着,诗人中埋怨和叛逆者也比比皆是。
去年,有个诗作者告诉我说,他要回归诗坛了,想要成为诗坛的归来者,并让我成为他回归和归来的见证人。我是个俗人,他说这话让我紧张,但从他的语气上看,说这句话时,他显得有些吃力、焦急和没有把握。我想,诗坛也不是好玩的地方,诗歌也不是想哄就能哄住的孩子。重新写作需要的是定力、心念、底气和饥渴与物质的牛争。回归诗坛没有这样的决定能回来和归来吗?
顺便说一下,我对回归诗坛,特别是对归来一词的用法是不甚满意的,一是你悄悄地重新开始写你的东西就行了,诗人是以诗篇来垫高你的身份的,何必要闹出了动静呢;你写你的诗,没有人捆住过你的手脚,大声喧哗,也带来不了什么好处。二是回归或归来一词用得是否大了,或者说用得太矫情了,有些失态。我以为艾青可以说归来,王蒙可以说归来,郭小川可以说归来,公刘可以说归来,我们说回归或归来是不是说的有些勉强,或者说还没有这样说话的资格。
道出这件事是为了说明,写作停顿所带来的麻烦。坚持写作,不敢说个头长的会比莫言还高,但至少在人生的盘点中是不吃亏的。人有哪方面的本领就在哪方面使就行了,整天东张西望的人,他的心跳肯定是虚弱的。
孟丽红:写诗是一种生存状态,生活习惯,也是到目前为止,自认为找到的一种理想的生活方式。爱情、诗歌就像江山、美人一样,它们兵分两路,左右守护着我有限的生命。既然找到快乐的源泉,既然写诗能让自己充实、幸福、有归属感和成就感,我是一定会坚持走下去,不和别人攀比、不凑众人的热闹。因为这条路是一条心路、辛苦的路、寂寞的路,它锻炼心力、体力、毅力、智力,我不知能走多远多长,是不是越走越灿烂?但我清楚,即便累倒也还在这条路上,就像那句古诗所言“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赵少琳:好诗是能够收藏的。在我的一个陈旧的笔记本里就收藏有许多有名和无名诗人的作品,如:周涛的《野马群》、凌代坤的组诗《马殇》、李钢的《舰长的传说》、庄永春的《水兵的海》、程维的《西施》《毛泽东和蒋介石在重庆谈判》、寒烟的《头顶的铁砧在唱》、兰小宁的《那群鸽子》等等,至今,还在我的笔记本里醒着。
时下,我们迷恋民清的家具,康熙和乾隆时期的瓷器和有着灵性的紫砂器物,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东西选料上乘,构思精湛,做工地道,潜心和苦心的作者是用真诚和骨头里的劲去做这些东西的,使这些东西能够无愧地流传而成为了经典。
因此,这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去年的时候,我想去花市买几盆兰花,兰花价格不菲,在市场里的兰花盆盆直高气昂、眉飞色舞,有些还开出了细碎的花朵,细细的馨香直扑心怀。我便毫不犹豫地买下几盆。回到家里,买下的几盆花里,刚开始还比着绿着、比着开着,慢慢地就有二盆落后了,落后了不要紧,要命的是连根也开始枯了。渐渐地便也没有了生命。究其原因我发现,种兰花的盆里上面看似有种兰花专用的土和有种兰花的介质,而盆底里却垫了纸片来当做土用的,兰花的根根本扎不进土壤。因而,兰花也就谈不上生长和有生命力了。我想,商家这样弄虚作假、偷工减料、投机取巧,用不真实的劳动去糊弄人,最终是立不住脚和被人瞧不上的。
我们怀旧,是因为我们对经典的信赖。
写出一首首有抱负的诗歌,能够被人记住和收藏,来不得半点的虚假和应付,识货的人多了,诳不了谁的。写出一首首好诗,应该成为我们诗人写作的一个法则。
孟丽红:谁不希望上学的时候自己能考上清华,北大,写诗的时候有几句耀古辉今的话,被人记着。那是理想,只要顺着光源攀越,心里就亮堂堂。何必为没到达顶峰而黯然神伤呢。“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好作品神助天帮,但愿宙斯垂青我,缪斯青睐我。套用路也女诗人的一段话结尾,“一个人倘若真的有点儿才华也没必要骄傲,没必要太拿自己当回事,那才华不是你自己的,那是上帝赋予你的,上帝很幽默,他可以给你也可以不给你,今天给了明天还可以收回去。”我认同她这样的说法。
赵少琳:好,丽红,我们都是诗歌的孩子,在奋发的路上,但愿我们不要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