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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矿,那些抹不去的记忆

2016-11-21侯志明

剑南文学 2016年17期
关键词:玉花狗子煤矿

□侯志明

煤矿,那些抹不去的记忆

□侯志明

我大学毕业后,工作的第一站就是煤矿,对煤矿的感情是任何时候都不会消退的。在煤矿这个独特的群体里发生的那些事,总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现在要讲的就是发生在煤矿的李玉花和二狗子的事。

玉花和二狗子和我是同村,后来又在同一个煤矿。玉花是二狗子的的老婆。

玉花,是1988年跟着丈夫二狗子来到煤矿的。玉花,虽然生在农村,但长得十分标致。那个头腰身不须说了,极好的是那嘴白牙和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就连我们五十五岁的王矿长都说:“妈的,如果不看二狗子管我叫叔,总不能饶了这个漂亮的妞。”不过也有人说玉花还是有缺点的,那就是嘴稍稍有点撅。可另外的人却说,“那多性感,亲嘴才过瘾呢。”不管怎么说,玉花到矿上后确实震动了一下。

二狗子接玉花来前,已经在煤矿附近租好了房子。先是租了西边的一间,玉花来后见房子紧临道边,琢磨着想开个卖店,便连东边的一间也租了下来。就因为这个,矿里的人都说玉花不但长得漂亮也很能干。在夸完玉花后,二狗子也能沾点光被人夸奖一下:“二狗子这人真有福,能娶这样的老婆,给矿长都不换”。当然,“是矿长不换。”

二狗子和玉花也算是自由恋爱。二狗子高中毕业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在我们那个连写信念信都要找人的村,算是绝对的高级文化人。因为有文化,二狗子对象都比别人相得多,但相来相去,眼光最后落在了玉花头上。开始据说只是眉来眼去,二狗子早上散步,玉花就站在门外没事磨蹭。时间长了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有一次正是晚上,两人放牛时遇到了一起,二狗子便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搂住了玉花……不久二狗子就和玉花结婚了。结婚时二狗子已到矿上当了协议工,也叫农民轮换工。煤矿的活很苦很累也很危险。二狗子刚去也不习惯,一穿上那那身汗渍渍潮乎乎臭哄哄的矿工服,他就想吐。但当拿到每天一根香肠一个面包的保健品时,他就想起了玉花,就坚持住了,没有吐。但有好几次在那黑糊糊的澡堂里,他还是吐过。一个月过去了,他拿到了200元的工钱,他认为值,认为矿上有前途,便动员玉花到矿里安了家。走那天,全村的人都来给他俩送了行。尤其是许多女孩子,对玉花羡慕的有点嫉妒。就这样,从来没有出过村的玉花跟着二狗子到了矿上。

玉花的卖店虽然只卖廉价的烟酒糖茶肥皂香皂等日用品,但不知为什么来买的人特别多。因此经营起来也很轻松自在。二狗子也很能干,轮休时,就借个倒骑驴,跑三十多里路去进货。玉花只管在家里卖。玉花很爱自己的丈夫,虽然二狗子个头不高,但有文化,又诚实肯干,尤其是两年后,还当上了小工,留起了小胡子,男子汉的味道也增加了不少,更使玉花从心里往外喜。因此,除了卖货,玉花也是悉心照顾着丈夫,饭菜变着样地做,酒虽不是好酒,但顿顿都要温热斟杯。如果是晚上,酒足饭饱后,二狗子总会催着玉花早点关门,早点睡觉。

他们对这种日子感到满足和幸福。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玉花认识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了。年根临近时,矿里又掀起了夺煤会战,二狗子也当上了大工,休班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上货便困难起来。玉花几次借来倒骑驴想自己去,但雪大路滑没走几步只好返回来。赶巧,矿里的销售科长佳伟来买烟,玉花便说起了上货的困难,佳伟说自己正要进市里,上什么他可以帮着带回来。于是玉花便第一次坐着汽车上货去了。晚上回来卸完货,玉花拿出两盒烟答谢佳伟,佳伟不但没要,还答应玉花以后上货的事他包了。玉花知道矿上的人直爽、开朗、讲意气,不会诳她,感激地直点头。

等丈夫下班后,玉花把进货的事和二狗子说了,二狗子听后说应该感谢人家。

反正佳伟总是要进城的,时间长了,也知道玉花需要什么,因此,后来玉花去都不用去,佳伟就给上回了货。

大概是第四年的四月份的一天,佳伟送来货卸完后便坐到玉花的床沿上一边喝水,一边讲起市里的新鲜事。开始,玉花对佳伟坐在自己床上感到很别扭,但佳伟越讲越神越热闹,玉花便不但不再别扭,还不时地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用惊奇的口气问这问那。她觉得佳伟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天佳伟走时,玉花破例送出了门外。从门口到大道,距离虽然不长,玉花却把佳伟认认真真地注意了一下:那是一个高大而魁梧的身材,上身是一件棕色的夹克,下身是一件半新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又黑色的皮靴,尤其是佳伟一上车一转身一扬手的气质,使玉花忽然觉得就是和农村人有点不同。

佳伟走了,玉花仍然沉浸于一种遐想的欢乐中,从而第一次涌起到城里玩玩的念头。然而二狗子会去吗?想到这玉花不免有点沮丧。于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望着外面叹了一口气。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有一次上货时,玉花竟在佳伟的怂恿下买回一件时髦的裙子。裙子穿在身上,玉花仿佛变了一个人,个头显得更高了,腰身显得更细了。两个一直紧紧地裹在厚厚的衣服里的乳房,一下子也高高地突了出来,这使玉花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以后,玉花每次穿起这件裙子总要陷入遐想中。这遐想给她带来了无穷的快感,这快感却又常常使她忽略了二狗子。

有一次,二狗子连续上夜班。下午佳伟来,说明天要带玉花去逛夜市,玉花一听很高兴,但转念一想,一个女人家晚上跟一个男人出去这算什么?何况还要背着自己的丈夫。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你明天晚上再说吧。”

佳伟走后的整整一个下午,玉花沉浸在一种不安的胡思乱想中,直到院里想起了自行车的铃声,她才发现丈夫下班回来了。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站起来,迎了出去。二狗子见她脸红,问她怎能么了,她先说没什么,接着改口说有点头痛。于是,二狗子扶她躺下后,自己做饭去了。“咚咚”的切菜声,象是剁在她的心上,玉花感到不是头痛而是心痛:结婚五年了,她还没让他做过一次饭呢,他会做吗?玉花虽躺着,但她真想一骨碌爬起来。

饭好后,二狗子先盛了一碗给玉花,玉花说不想吃,拉了拉被子蒙上了头。二狗子独自一人吃完饭,关了卖店的门,走到床头掀开被摸了摸玉花的头说:“挺热的,我去买点药。”玉花听说她要买药,便急忙翻转身抓住他的手说:“不要紧,睡一宿就会好的,你快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二狗子没听玉花的话,带了门骑上自行车便到矿医院去了。其实,玉花已经料到他不会听她的话。别说头痛发烧——这时她好像真有点不舒服,就是打个喷嚏,每次他都要着急。二狗子走后,外面下起了雨,玉花的泪也流了出来。大约是下半夜多了,二狗子才到家。除了买回来的药是干的,单衣单裤的二狗子全身湿了个精透。二狗子躺下不久便发出发“呼呼”的鼾声。可玉花却睡不着。想到明天的事她有点窃喜,可是想到要背叛自己诚实的丈夫,她感到一种罪恶。玉花往丈夫身边靠了靠,她想起了丈夫常说的那些话:“咱要好好干,有机会把户口转了,咱俩不说了,给孩子弄个好环境。”提到孩子玉花把手搭在了丈夫身上。虽然结婚三四年了,可还没有孩子,但他们每天都在盼望着,他们相信将来肯定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第二天玉花早早起了床,起床后她先开了卖店的窗户,在窗前坐了好一会儿,才提了篮子向市场走去。等她买了菜回来,二狗子已经起床了。他的眼睛有点红,不住地咳嗽着,走起路来也有点有气无力,很显然他感冒了,而且很重。看着丈夫为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玉花感到很难过。吃过午饭,二狗子服了几片昨晚为玉花买来的药,便要上班去了。玉花劝道:“病成这样子就不去了。”说这话时玉花已经想好了,如果丈夫今天留在家里,她便有一个有力的借口谢绝今晚的约会。这使她感到一种心理的踏实和宁静。尽管觉得稍有遗憾。但人就是这样,有时为了别人比为了自己更充实。可二狗子说:“现在正是‘双过半’大决战,自己是个大工,不去不好。再说下井出点汗说不定比吃药还好使呢。”二狗子推车走出院门时,玉花送她到了门外。他上车前嘱咐玉花:“早点关卖店的门,早点休息。”玉花“嗯”了一声。玉花一直望着丈夫拐了个弯望不见了才踅身回到屋里。这在她是一个破例。

晚上,等佳伟来时,玉花已经打扮一新地等着了,上车时玉花对佳伟说:“去行,但要早点回来,二狗子感冒得厉害。”

……

第二天,玉花从佳伟的车上下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玉花头发有点篷乱,也显得很疲劳。她跳下车头也没回地向家里走去。她本来是和佳伟说好的,要在凌晨一点钟丈夫到家前先回来,可是佳伟有意耽误了时间。此时玉花有点恨佳伟,也恨自己。从电影院出来,佳伟便动手动脚地凑近她,将她搂进了怀里,当佳伟的手快要伸进她的上衣时,她“嗷”地一声叫了出来躺开了。玉花想起了当年二狗子这样做时她说过的话。虽然这使佳伟很不高兴,但玉花庆幸关键时刻没有做出对不起二狗子的事来。庆幸之时她又想起了刚刚看过的电影里男主人公的一句话:“要征服一个有灵有肉的女人很难。”玉花此时似乎理解了这句话,而且感到真正征服她的是诚实的二狗子而不是佳伟。

快到家门口时,玉花的心跳得厉害。一夜未归,她不知道如何向二狗子解释。走近门口,心也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正要推门时却发现门还是锁着的,心才一下子落到了肚子里。“可是,二狗子该回来了?”刚放下的心此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她的心头。她赶紧打开锁,一把推开门,脚却踏到了一张纸上。她急忙弯腰拣起来,发现上面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玉花,请赶快到矿里医院来”。

……

接下来的事我不讲读者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而这样的事在煤矿是经常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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