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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时代同发展,与电影共繁荣
——20世纪80年代中国电影期刊述评

2016-11-20

电影新作 2016年3期
关键词:期刊理论文学

游 溪



与时代同发展,与电影共繁荣
——20世纪80年代中国电影期刊述评

游 溪

【摘 要】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电影期刊发展的黄金时代,在改革开放和思想解放的语境下,电影期刊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新面貌与新格局。80年代的电影期刊注重与时代同发展,与电影共繁荣,在反思和探索中完成了现代性转向与建构,既保留了在改革开放初期电影界的各种史料,又铭刻着中国电影创作与电影理论在伟大变革时代发展的特殊印记,在中国当代电影期刊发展史上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关键词】电影期刊 80年代 解放思想 电影理论

与当下纸媒日渐式微的状况截然不同,20世纪80年代可谓是中国报刊业发展的黄金时代。“文革”十年浩劫过后,在改革开放春风的吹拂下,各类报纸、期刊、图书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涌现,迸发出蓬勃的生机。尤其是80年代的中国电影纸媒发行界,顺应国产电影创作发展的迅猛发展态势,通过复刊或新建,推出了一大批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特色鲜明的电影期刊。就拿盛极一时的《大众电影》来说,在经历了1952年由电影《武训传》引发整改的停刊,以及1966年“文革”冰封中华艺术大地的休刊之后,《大众电影》在1979年得以重见天日,并于80年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光辉顶峰。“1981年,《大众电影》的发行量由复刊时的50万册上升到960万册,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文艺期刊中都是第一。”①由此,中国电影期刊的辉煌发展状况可见一斑。按照电影刊物选登文章的性质划分,80年代的电影类期刊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娱乐性期刊和学术性期刊。娱乐类的电影期刊以《大众电影》《电影作品》《上影画报》《环球银幕画刊》及改版前的《电影评介》《电影世界》等为代表;学术类的电影期刊以《电影艺术》《当代电影》《电影文学》《电影新作》《世界电影》《电影技术》等为代表。80年代的电影刊物以介绍或批评国内外电影创作,及其他影视专题片、文献纪录片、影视音乐等为主要内容,突出了思想性、艺术性和欣赏性相统一的要求,既有立足专题电影研究、反映理论建设成果的电影期刊,又有反映热点现象、展示中国电影发展成就的大众刊物。这些电影刊物,大量反映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电影发展的新面貌与新格局,其中,电影期刊及其刊登的各类文章带有明显的政治反思与艺术探索这两种交织思潮的烙印。可以说,作为新时期的头十年,80年代的中国电影刊物在反思和探索中完成了现代性转向与建构,在国内当代期刊发展史上占有极大的比重,每一本电影期刊都保留了它在改革开放初期电影界的大量史料,铭刻着中国电影与电影理论在伟大变革时代发展的特殊印记。

一、解放思想与百花齐放:80年代电影期刊的政治反思和多元拓展

“文革”结束之后,全国文艺界百废待兴。从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起,中国开始实行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国内各项文艺事业开始全面复苏,中国电影也开始腾飞。在经历了“拨乱反正”等一系列政治工作以后,新时期的头十年出现了一大批如《西安事变》《牧马人》《天云山传奇》《大河奔流》《芙蓉镇》《人到中年》等极具政治反思性和批判性的影片。这一时期的电影作品继承了“十七年”时期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创作方针,遵循“解放思想”和“改革创新”的创作思路,在创作观念上冲破了“两个凡是”的思想束缚,努力摆脱极“左”影响,着实反映并试图解决“文革”遗留问题,把文艺创作的中心转移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在1978年和1979年,国产电影和相关刊物还反映出对政治积极的关注,以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为重要发展准则,强调文艺是要为政治服务的。改革开放初期,众多期刊编辑部的办刊宗旨是为了“将在电影为无产阶级服务,为工农兵服务,为四个现代化服务的大方向下……以期更好地为广大读者服务,实现党提出的新时期的总任务,为加快我国四个现代化的步伐贡献力量。”②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邓小平在1980年的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文艺这种复杂的精神劳动,非常需要文艺家发挥个人的创造精神。写什么和怎么写,只能由文艺家在艺术实践中去探索和逐步求得解决。在这方面,不要横加干涉。”③从而,80年代的中国电影期刊同当时的电影作品一样,得以在相对宽松自由的政治环境下,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繁荣局面。在很多电影期刊的复刊、发刊词或者编后语上,例如:张骏祥的《澄清是非,解放思想》④,苏叔阳的《“横加干涉”和“不干涉主义”》⑤,马林的《是解放不是禁锢——关于用共产主义思想指导电影创作》等相当多数量的文章,都明确提出“继续解放思想”“排除横加干涉”⑥“去政治化”与“电影必须是电影”等观点和建议。可见,80年代对中国电影及其他形式的文艺发展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历史区间,它具有划时代的、里程碑式的意义。

80年代的中国电影期刊普遍要求电影界加大思想解放的力度,还电影创作一个自由的天空,电影专家和学者纷纷在各大期刊上建言献策。关于电影题材选取的创作问题方面,夏衍认为:“题材问题,实质上是一个思想解放的问题。胡耀邦同志讲话和周扬同志报告中都提出,现在不是思想解放过了头,而是解放得很不够。”⑦而关于电影工作者创作精神的探讨方面,《当代电影》编辑部在引用夏衍语录的发刊词中写道:“要开创电影创作的新局面,电影工作者要有‘善疑、求其、创获’的精神。善疑,就是不迷信旧说,敢于独立思考;求真,就是实事求是,坚持真理;创获,就是独辟蹊径,敢于创造。”⑧80年代“解放思想”命题提出的本身就意味着包括电影创作者和理论家在内的知识分子对于创作自由的诉求,然而,较之于文学、美术、音乐等其他艺术门类,电影的创作还需要经过重重审查才能和观众见面,所以很多学者认为,“比较其他艺术门类,电影的创作自由最少。由于电影创作的某些特殊情况,电影创作的领导者大概都有一种心情紧张、唯恐犯错误的心理状态,因此,他们要牢牢把住从剧本到完成片的审查权,而这种审查还是牢牢掌握着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实际上只注重前者的这样一个标准。有些有新意的作品在第一道关口就被卡住了,而平庸之作却最容易过关。”⑨夏衍在谈论政治与艺术的关系时,更是呼吁电影要排除干涉,因为“干涉太多了,工作就不易搞好。这样搞出来的电影就会千篇一律,公式化、概念化、雷同化,空话、大话、废话连篇,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⑩针对于此,《当代电影》期刊编辑部还专门开辟了“创作自由”栏目,特邀知名作家、剧作家和电影理论家,一齐就如何繁荣今后的电影自由化创作进行探讨和分析。在关于如何创办好一份纸质媒介方面,80年代的电影期刊也同样提出对自由创刊环境的需要。《世界电影》(原《电影艺术译丛》)对“文革”期间“四人帮”大肆推行文化专制主义及大搞“假左真右”的禁锢政策大加批判,认为:只有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努力介绍可供电影工作者参考借鉴的外国资料,在扩大电影工作者的眼界、活跃创作思想和丰富业务知识等方面起到作用”⑪,才能创办好刊物。可见,80年代的电影期刊已经开始从刊物的主体独立性角度出发,探讨电影和期刊都不应完全依附于政治。这一时期的电影刊物就像80年代中期的文学一样,展开了“向内转”的论争,开创“由外而内”的“去政治化”的言说空间,重新构建电影艺术和刊物出版的复杂性与丰富性。与此同时,电影期刊上开始讨论的电影学本体性问题,通过电影形式相关要素的研究,论述电影艺术创作与政治活动的区别,从而强调了只有解放思想,改革创新,用经过科学实践证明过的政策和理论来指导创作,才能提高电影界的整体创作水平。

正因为有着对解放思想的强烈诉求,80年代的电

影期刊在全国改革开放的语境下,才出现了多元化的刊物类型和风格:这其中有以《大众电影》为代表的资讯类期刊、以《电影艺术》为代表的评论类期刊、以《环球银幕》为代表的专题类期刊、以《世界电影》为代表的翻译类期刊、以《电影创作》为代表的剧本类期刊。通过对这些异彩纷呈的各类电影期刊进行了这些总体性的态势扫描,我们可以发现80年代电影期刊,不仅对过去的政治、文艺和电影思潮进行了深刻反思,同时对过去的电影观念及电影理论也展开了重新思考与多元探索。

二、改革创新与百家争鸣:80年代电影期刊对电影观念的重新思考

改革开放以来,“双百方针”的再度提及,说明新时期的文艺事业发展需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从而才能进行改革创新。“双百方针”具体而言,就是要求新时期的文艺创作上,要允许不同的流派、风格、题材、手法的作品同时存在,自由而和谐地发展;而在学术理论上,要提倡不同的学派、理论、观点、思想共同争鸣,自由而平等地讨论。因为电影观念、电影批评和电影理论的发展和创新,不能离开“文本与批评”和“学者和观点”之间的交互与对话,而像《电影艺术》《当代电影》《电影新作》《电影文学》《世界电影》等,这些关于电影艺术专业的学术类期刊的存在,其作用就在于为电影学者、爱好者以及广大观众提供一个可供交流学习的“话语场”。其实,从早在1960年的《电影手册》的创办经验中,我们能够明显看出,一本高水平的电影学术期刊对于电影观念、电影理论,乃至电影创作的发展,都起着至关重要的启示作用。

通过援引钟惦棐、邵牧君、倪震、黄式宪、崔君衍、杨远婴、张卫、林锦燨等一批电影评论工作者家当时在电影期刊上发表的文章,我们可以发现,经过文艺界的政治反思之后,80年代新的电影观念、电影理论和电影思潮风起云涌,层出不穷。其中,包括“电影与戏剧”“电影与文学”“电影必须是电影”及“娱乐片”等各种理论观点成为当时期刊上几乎每期都会出现的热点话题。其实,关于电影的本体性问题,一直是历来电影美学家和电影艺术理论学者争论不休的话题,随着新时期的到来,国产电影艺术的不断发展,电影期刊上有关电影艺术本体性的探讨和争鸣从未停息。从1979年白景晟在《电影艺术参考资料》上发表的一篇论文《丢掉戏剧的拐杖》⑫开始,拉起了理论家对传统电影观念的反思与挑战的序幕。钟惦棐提出“电影和戏剧离婚”⑬的主张,张骏祥紧接着就这个问题提出异议,他认为:“不能为了反对‘舞台化’就连‘戏剧性’也反对掉,那岂不是倒洗澡水连盆子里的孩子也一起倒掉了?(戏剧性)一是冲突论,二是意志论,三是危机论。电影文学对叙事文学、戏剧文学、抒情文学要兼收并蓄,就叫做‘一夫多妻’。”⑭除此之外,余倩在1980年《电影艺术》第12期发表的《电影应当反映社会矛盾——关于戏剧冲突与电影语言》,以及陈玉通在《电影文化》1982年第1期发表的《非戏剧化》等争鸣文章,亦是对电影的“非戏剧化”这个观念进行了批判,并把电影要不要戏剧矛盾和戏剧情节的相关向题和艺术与现实的关系的美学向题及艺术家对待现实的态度联系了起来⑮。随后,陆建华在1980年《电影创作》第6期发表的《让电影从舞台框里解放出来》和青竺在1980年《电影创作》第11期撰文《也谈电影与戏剧的‘离婚’》,何仁在《电影文化》改刊(1982年)第1期发表的《谈电影的“戏剧性”“情节”及其它》一文,对陈玉通等人的电影观念进行了商榷与中和:“戏剧拐棍应不应当扔掉呢?我认为扔掉不如锯开,锯成一段一段、一块一块的建筑材料,使之参与到综合艺术的诸种建筑材料之中,丰富整个电影大厦(是丰富而不是支撑),从而也改变自己的面目,成为电影艺术整体的有机部分”⑯。

就在电影与戏剧问题的讨论还正在进行的同时,一批电影评论工作者围绕着电影与文学的相关话题又敞开来谈,各抒己见。张骏祥在反对“电影与戏剧离婚”的同一篇会议文章中,还提出了“电影就是文学——用电影表现手段完成的文学”⑰的观点,他认为,创作者“不要忽视了电影的文学价值”。所谓“文学价值”是指“‘作品的思想内容’;其次是‘关于典型形象的塑选’;第三是‘关于文学的表现手段’;第四是节奏、气氛、风格和样式。这些都是应由剧本所‘提供’和‘决定’、而由导演用电影手段来‘体现’和‘完成’的‘文学价值’。”⑱之后,又陆续出现了如王愿坚的《电影,看得见的文学》(发表在《电影文学》1980年第9期),陈荒煤的《不要忘了文学》(发表在《电影剧作》1982年第1期),舒晓鸣、文伦的《谈电影的文学价值》(发表在《电影文化》1982年改刊的第1期),陆柱国的《为加强电影的文学性而努力》(发表在《银幕与观众》1982年第8期),汪流的《创造具有文学意义的典型》(发表在《电影剧作》1982年第4期),田申的《电影应该是文学的》(发表在《电影文学》1982年第9期)等文章,他们都是站在强调电影的文学本性的立场之上,提出要重视电影的文学价值。而张卫发表在1982年《电影文学》第6期上的《电影的“文学价值”质疑》和郑雪莱于1982年《电影新作》第5期上发表的《电影文学与电影特性问题》⑲文章中,则对张骏祥等人的观点提出了质疑和反对意见,他们认为:“电影作为综合艺术,它是把各种时间艺术和空间艺术集合于一身,把各种艺术复合体都按照自己的规律加以调动和运用,具有自己美学特征的一种独立的艺术。”其中,电影的文学性和电影剧本的文学性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其中电影文学这个概念是否成立,还有待商榷。同样还有1983年第1期的《电影新作》,发表了钟惦棐的文章《电影文学要改弦更张》,他提出“诸种艺术均须发展其自身,不然就不足以说明自己。它和其它艺术的联系是暂时的,有条件的;而发展自己是永远的、无条件的。电影文学之要改弦更张,从一般文学和戏剧模式中解放出来”⑳。可见,电影的“文学性”以及“文学价值”,形成了80年代初期的一个热点话题和中心议题。

除此之外,80年代后期的电影期刊中,许多学者还就“娱乐片”、电影与娱乐等相关话题展开了争鸣。“娱乐片”之所以能够被众多学者关注和讨论,和当时的社会经济、文化转型密切相关的。1988年的国产片中出现大批如《顽主》《摇滚青年》《追杀刑警》《疯狂歌女》《残酷的欲望》《狂盗》等电影,形成了“娱乐片热”。这不仅说明新时期以来,我国的大众娱乐文化获得空前发展,同时也表明在文化发展的表象背后,是传统政治宣教片和精英艺术片的生产方式被新兴的、传统快乐为目的的娱乐片生产方式所替代。大众文化中“娱乐片”这种文化样式的出现,显示出“解放思想”“改革创新”不仅仅只是一种简单口号,而且成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暗流,随着经济转型空间的增大而日益渗透进当时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针对“娱乐片热”的现象,《当代电影》杂志社编辑部于1988年12月1日在京召开了为期一周的“中国当代娱乐片研讨会”,并从那期开始起,特开辟“娱乐片讨论”专栏,陆续刊登关于当时那次研讨会的文章及发言,希望引起广大电影理论家和电影爱好者的关注。除了《当代电影》,《电影文学》《电影新作》《电影文化》《电影艺术》《电影剧作》等刊物,也都刊发了大量相关文章,形成了娱乐片讨论的热潮。通过前前后后几十篇的相关文章,当时的电影理论家从为娱乐片“正名”㉑,到“对话娱乐片”,从“娱乐片主体论”与“雅俗共赏”的争论到围绕如何拍出高水平、高质量娱乐片的讨论,都可以看到中国电影观念的迅速发展和巨大进步。可以看出,这些电影期刊上的争鸣与讨论,通过对过去的电影观念进行批判与反思,努力把电影创作者的关注重点从政治转向了电影本身,这在当代中国不得不说是一种电影观念的现代性转向与建构。

三、域外经验与现代建构:80年代电影期刊在电影理论上的新探索

艺术同其他门类学科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需要先传承再发展,先借鉴再创新。80年代的中国电影在探索中取得了辉煌成就,这和继承优秀传统、借鉴外来经验是密不可分的。80年代的电影期刊在加大介绍和引进西方电影理论的工作上也下了很大的工夫,当然,引介西方电影理论并非始于80年代,早在民国时期,中国的电影刊物上就曾翻译介绍过西方电影动态和电影理论成果;建国后的“十七年”期间里,中国电影期刊上也曾大量而系统地译介过国外的电影理论,但是随着当时政治局势的特殊发展以及文革即将到来前的症候,其“批判”立场和“抗拒”的心态,使得刊物对西方电影中的某些重要流派思潮、理论倾向的引介没能够更好地发展下去,也没能够对当时的中国电影理论建设起到太大的帮助作用。但是改革开放以来的80年代,我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跨越式的辉煌成就,电影学术理论的成长环境变得相对自由和宽松,与此相伴随的是,电影期刊重新开始出现对西方理论和中国本土电影理论的重新探索与构建。

当“文革”过去,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历史的反思。在反思过程中,中国电影期刊,尤其是像《世界电影》《电影艺术译丛》这样以介绍西方电影理论为主的学术期刊,会从之前的话语焦虑或“失语”状态之中解脱出来,迈开大步,重振旗鼓,重新搜寻、梳理、引介和研究国外最新的电影理论资源和材料,并且,在这些外来经验中来逐渐重构本土化的电影理论。从1978年10月复刊的第1期《电影艺术译丛》中刊载的美国学者罗勃·科佩兰德的一篇关于美国电影学者J·杜德勒·安德鲁的《主要电影理论》(The Major Film)开始发轫,陆续出现了像张暖忻、李陀的《谈电影语言的现代化》㉒,李幼蒸的《结构主义与电影美学》㉓等极具理论研究性的专业论文。同时,翻阅当时的电影刊物,不难发现,80年代的电影期刊上对于爱因汉姆、爱森斯坦、巴赞、克拉考尔、法国先锋派等电影理论的研究文章非常多,同时关于因60年代文革而错失的让·米特里、麦茨等人的电影研究,以及后结构主义中精神分析学、意识形态批评和女权主义等电影理论的研究也被引上了正轨。与此同时,众多刊物开辟专栏,对苏联、美国、法国、英国、日本、西班牙、印度、巴基斯坦、巴西等国家的电影史和电影发展进行了详尽而系统的介绍。

除了引介西方电影理论,电影期刊还对电影创作的各个要素展开新的艺术探索。其中,有对电影剧作、电影表演、电影音乐、电影拍摄、电影批评等层面的深入研究和探索。例如:吴贻弓的《关于改编的探索》(发表在《电影新作》1984年第5期),钟大丰的《现代电影探索与戏剧性表现手段》(发表在《电影新作》1985年第3期),晓江的《“探索”与“创新”》(发表在《电影新作》1986年第1期)等文章,使得电影期刊不仅仅是作为繁荣电影创作的百花园地,也成了广大读者了解认识电影知识与学习研究电影理论的课堂。而周斌发表在《电影艺术》上的《电影批评:艺术与科学的交融》,徐庄发表在《当代电影》上的《电影理论批评与创作实际》,荣韦著发表在《电影艺术》上的《群众影评:新时期电影的创作与评论》等论文,都阐述了电影批评对电影创作的重要性,建议创作者要和评论家做“诤友”,拓展了专业影评和群众影评的有益发展。从而可见,80年代电影期刊“经常发表有真知灼见而又实事求是的电影批评,影评的目的是为了助人而不是训人。”㉔与此同时,很多电影刊物还开辟专栏,对电影界的某一热点现象进行深入探讨,例如《当代电影》的“探索录”栏目,《电影艺术》的“探索的探索”等栏目,还有1986年第6期的《电影新作》关于谢晋电影的讨论,刊登了顾晓鸣的《对“谢晋电影讨论”的社会学思索》,黄万盛的《审视电影与文化的符号》,陈同艺的《略论谢晋电影中的新女性形象》等文章,深入研究和探讨了谢晋电影的拍摄手法和创作特色。《电影艺术》还以“惊险样式影片探讨”为题,集中刊发了“惊险样式研讨会”的一组论文,其中包括严寄洲的《惊险影片杂谈》、常彦的《为惊险样式影片呐喊》、司徒兆敦的《惊险影片并非雕虫小技》、肖尹宪的《惊险片必须提倡新观念》等10余篇文章,由此可以窥见当时电影刊物对本土电影类型创作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

以回望的姿态对80年代的中国电影期刊进行研究,我们可以明显发现,80年代的各类电影思潮风起云涌,当时人们对于电影语言的革新、电影的民族化、电影与戏剧的关系、电影的文学性与电影的特性、电影的新观念以及有关电影表演的等热点现象和学术性问题,已实际上形成了一些不同意见的争论。这些争论和争鸣,尽管其深入的程度各有不同,并且到现在都可能还未了结,但总的看来,从改革开放初期到80年代末的黄金时代,宽松的政治环境、持续稳定的经济增长以及恢复生机的电影制作,都使得当时的电影刊物在全国思想解放的语境中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繁荣发展面貌,当时在政治反思与艺术探索中完成现代建构的那些电影理论和争鸣,对我们认识电影和创作电影都是非常有益处的。

眼观当下,作为电影延伸媒介的电影刊物,面临着失宠和衰落的艰难境地,很多人把原因归结为移动客户端等“互联网+”强势语境的冲击。其实,在20世纪80年代末,电影刊物表现出的媒体力量的重要性,同时也让我们去反思,未来电影期刊应当走向何方?80年代的电影研究员和理论工作者长达数月、数年地追寻一则电影理论的细节问题,离不开学者们在图书馆、档案馆里查阅剪报、辛苦搜索电影资料等繁琐而细致的工作。然而,这种细致与深入,在诸多传统纸质媒体的“深度研究”与“对话争鸣”消亡的当下,越发稀少乃至于几近奢侈。今日,网媒虽为电影资讯和理论的搜索和发布带来了便利与快速,但有的电影期刊对关注度和对点击率的追求,使得媒体所应该具有的深度探求,被平面化、碎片化和娱乐化所稀释了。当理论研究的精力被消耗在短平快的即时性上,我们不禁忧虑,如同80年代电影期刊中诸多“深度研究”的繁荣局面还有可能吗?

【注释】

①木易:《大众电影刊史续(三)》,载于《大众电影》1995年第9期,第24页。

②《大众电影》编辑部:《编后语》,载于《大众电影》1979年第1期。

③邓小平:《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辞》,1979年10月30日,《三中全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64-269页。

④张骏祥在《文艺报》和《电影艺术》召开的学习周总理讲话的座谈会上的发言。

⑤苏叔阳的《“横加干涉”和“不干涉主义”》,载于《电影艺术》1980年第1期。

⑥袁其芳:《继续解放思想,排除横加干涉》,载于《电影艺术》1980年第11期。

⑦夏衍:《在中国电影工作者协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载于《电影艺术》1980年第1期。

⑧夏衍:《我们面临严峻的学习任务——代发刊词》,载于《当代电影》1984年第1期。

⑨编者:《创作自由放谈》,《当代电影》1984年12月。

⑩夏衍:《在中国电影工作者协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载于《电影艺术》1980年第1期。

⑪《电影艺术译丛》复刊词。

⑫白景晟:《丢掉戏剧的拐杖》,载于《电影艺术参考资料》1979年第1期。

⑬钟惦棐:《一张病假条》,载于《电影通讯》1980年第10期。

⑭张骏祥:《电影就是文学——用电影手段完成的文学》,载于《电影通讯》1980年第11期。

⑮余倩:《电影应当反映社会矛盾——关于戏剧冲突与电影语言》,载于《电影艺术》1980年,第12期。

⑯何仁:《谈电影的“戏剧性”、“情节”及其它》,载于《电影文化》1982年第1期。

⑰张骏祥:《电影就是文学——用电影手段完成的文学》,载于《电影通讯》1980年第11期。

⑱张骏祥:《电影就是文学——用电影手段完成的文学》,载于《电影通讯》1980年第11期。

⑲郑雪莱:《电影文学与电影特性问题》,载于《电影新作》1982年第5期。

⑳钟惦棐:《电影文学要改弦更张》载于《电影新作》1983年第1期。

㉑邵牧君:《中国当代娱乐片问题驳议》,载于《当代电影》1989年第2期。

㉒张暖忻、李陀:《谈电影语言的现代化》,载于《电影艺术》1979年第3期。

㉓李幼蒸:《结构主义与电影美学》,载于《电影艺术译丛》1980年第3期。

㉔夏衍:《我们面临严峻的学习任务——代发刊词》,载于《当代电影》1984年第1期。

作者简介:

游溪,博士,博士后,复旦大学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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