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也不会叫爸爸

◎郭光林

儿子也不会叫爸爸

◎郭光林

图/大亦

郭光林，自由撰稿人。上海市职工文艺创作中心会员、上海新东宫文艺创作中心会员。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已有80万字的文学作品和新闻作品在全国各大报刊上发表。曾数次获得全国和市区级文学类奖项。

金振华，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在公司里是个大能人。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不会叫爸爸。

3年前，金振华第一次上门见未来的岳父。那天，他望着眼前的泰山大人，呢噜地开不了口。一旁的未婚妻李婷婷，着急得也无语。憋了大约1分钟，金振华嘴里冲出了3个字“李局长！”

在场的李婷婷和她的父母都一愣。好在未来的岳父，退休前确实是一位局长。现在，离开岗位了，人走茶凉嘛，平时鲜有人再叫他局长了。因此，他先是一愣，继而高兴地应了一声。

金振华刚离开李婷婷家，未来的岳母就开口了：“不行，这个人我看不行，人有点木呆呆，不要脑子有点毛病，把女儿交给他，我不放心。”

这时，未来的岳父表态了：“我说行，你不要看他木，他这种人叫单细胞，在别的方面可机灵了。你看，尽管不叫我爸爸，却叫我局长，反应也蛮快的。听婷婷介绍，这位小伙子，年年是单位里的先进工作者，你说脑子坏掉的人，能干好工作吗？我就喜欢实干的人。”他又调转话题，对女儿说：“你去问问他，怎么就开不了口叫爸爸？”

第二天，李婷婷对金振华说，老爸对你很满意，可就有一点，他老人家不理解，为什么你不叫他爸爸，却叫李局长。

沉默，又沉默后，金振华说起了很遥远的事情。

“我10岁那年，我爸爸生了食道癌，临终前，我赶到县城医院，爸爸肿大的食道已经说不出话。我害怕得躲藏在妈妈的身后，妈妈连忙把我推到爸爸跟前，催促我叫爸爸。可我恐惧得发抖。爸爸用绝望的眼神望着我，可我害怕得一直没有叫爸爸，直到爸爸去世。这成了我终身的遗憾。从此之后，我就不会叫爸爸了。”

知道了金振华的经历之后，爸爸对婷婷说：“我同意你们谈朋友。”

婚后，金振华还是叫岳父“李局长。”他偷偷看见，岳父脸上总是露出笑容，但又好像有一点点的不自然。

一年之后，妻子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小家伙出生6个月后，也就是春节后，金振华被公司派往珠海工作，他作为公司科研小组组长，要在那里待上一年，与当地的科技公司共同研发一套自动化软件。

临出发前，他爱抚地亲了亲儿子的前额。

在珠海的那段日子里，他忘记了昼夜星辰，公司与宿舍，两点成一线，一头扎进紧张、限时要完成的科研开发工作中。因此，中途没法回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时地思念着妻子和儿子。

金振华带领团队日夜攻关，终于在一年的时间里圆满完成了研发任务。

思恋妻儿之情，轰然喷发，归心似箭。

走出机场，金振华便扬招出租车直奔家里。走进家，妻子抱着儿子在客厅里等着他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儿子，看着儿子那水晶般圣洁的眼神，乐开了花。站在旁边的妻子，逗着18个月大的儿子，说：“宝宝，快叫爸爸，叫爸爸。”儿子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哇——”哭了起来。李婷婷急忙从金振华怀中抱儿子，哄着：“宝宝，那是爸爸呀……”

金振华呆若木鸡，片刻，转身跑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忽然，卫生间里传出了他轻轻的哭泣声……

第二天，金振华和李婷婷抱着儿子，提着水果，去看望岳父母即婷婷的爸妈。

岳父开门的一瞬间，金振华脱口而出叫了声“爸爸。”

这次，岳父和婷婷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闻着笑声的岳母从厨房走过来，一脸的迷茫。

第三天午后，金振华逗宝宝玩，宝宝与金振华熟了，童声童气地叫了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