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票号金库设计理念分析——以山西平遥协同庆为例

文/朱向东 刘 霞 Zhu Xiang-dong Liu Xia

晋商票号金库设计理念分析
——以山西平遥协同庆为例

文/朱向东 刘 霞 Zhu Xiang-dong Liu Xia

The Concept of Shanxi Vault's Design——A Case Study of Xietongqing Draft Bank in Pingyao

票号的金库是存放票号银两及贵重物品的地方，是关乎整个票号安危的重要建筑空间，无论是在选址、布局特征还是形式上都有区别于其他建筑的独特设计理念。本文在实地调研与大量理论资料相结合的基础上，以最有代表性的协同庆票号金库作为实例，对这一建筑形式所特有的设计方式进行研究，并着重对金库的安全性，温湿度要求，人文影响等方面进行了分析。

协同庆票号；地下金库；设计理念

平遥古城是“晋商”的重要发源地之一，是中国金融业的摇篮，一度成为全国的商业金融中心。清代道光及咸丰年间全国将近半数的票号总部曾汇聚平遥古城，而其分支机构遍布全国内外。在这一时期，票号呈现出其不同于其他建筑的特殊性。首先，作为市场货币兑换的交换中介，平遥的票号（类似于近代银行功能的机构）都建在繁华的闹市；其次，大量人流来往，每天兑换的钱财数额巨大。这就需要一个既安全隐蔽又可以存放大量货币的空间，这样地下金库便产生了。它是我国特定历史阶段集文化、经济、社会的产物，而作为中国传统建筑的一部分，其建筑成就和特殊意义也同样值得重视。

一、协同庆地下金库概述

协同庆票号位于平遥南大街45号，于清咸丰六年（1856）创办，财东系榆次聂店王姓商人和平遥王智村米姓商人，在北京、天津、上海、张家口、西安等31处设有分号，是平遥十大票号之一，也拥有平遥票号中规模最大的院落，前后共有相互联系又独立的七进院落。协同庆票号建筑宏伟、规模庞大在平遥商铺院落中实属典范。

协同庆票号的地下金库位于四院下方，总占地面积300多平方米，布局规整方正，由地下的十孔窑洞组成，两侧并置五间窑房，分为金库房和银库房，相邻两间窑房间有门洞相通。各窑房功能排布合理，相辅相成，既方便存储管理，又便于分类防护。由于协同庆票号与协和信票号是同一个东家出资的联号，并且两票号共处一座院落，因此，这处金库是平遥票号业中唯一一座两号共用的金库，也是平遥目前发现的票号金库中面积最大的一处，其内部空间布局紧凑，建筑工艺精细，营建方式合理，是众多票号金库中最为典型、最具代表性的建筑。

二、协同庆地下金库的研究价值

协同庆票号的地下金库是中国早期金融机构的现实写照，金库的营建手法更加趋于成熟，同时对现代银行金库有借鉴意义，可以说是现代金库的雏形。因而具有很高的建筑历史研究价值。在技术方面，地下建筑具有良好的防护性能，较好的热稳定性和密闭性，以及经济、环保等多方面的综合优势。在没有现代通风除湿系统的情况下，利用自然的物理环境来防火防潮防虫，为今天的建筑设计提供更多的设计思路。在装饰方面，金库中有砖雕、木雕。雕刻题材、雕刻技法及形象塑造传承了道德情操与民俗民风。金库内神龙宝柱为樟木雕刻而成，盘龙周身彩漆，栩栩如生；墙壁的砖雕雕刻纹理精细，层次分明；木窗细膩的镂空技巧，裸露着木质的纹络。

每一处价值的体现都是前人精心钻研设计的结果，其中蕴含着设计者在建筑空间的构思过程中所确立的思想。通过对协同庆地下金库的概述及其价值的评估等方面进行梳理，为之后其设计理念的分析提供了必要的基础。

三、协同庆地下金库设计理念

（一）安全性设计

在传统票号建筑中，财物的储藏作为票号运营中的重要环节，一直得到票号掌柜的高度重视。安全隐蔽的储藏空间能够更好存储银两，而且在隐蔽的同时又要便于财物的进出。基于票号中这种具有特殊使用性质的建筑空间，除了完善的管理制度保障金库的安全外，在设计时建筑的布局设置同样重要。

1. 选址原则

票号将存放货币的地方选在地下。众所周知，地下建筑拥有较好的防护性能，四周皆为夯实土地，只需要出入口严加看管即可。此外，与票号内人来人往的地上空间相比，地下空间具有隐蔽性，大大提高了金库的安全性能。

地下金库位于四院下方，位于整个票号的后院，避开了客户频繁活动的前几进院落，同时金库的三面墙体均是自家院落围合的空间，有效的防止了外人挖墙行窃。这里前可通往柜台，后又有院落后门可出，安全便捷。［1］（p184）同时，设计利用室内外地形的自然高差，采用错层接地的方式，上下建成两层建筑，金库设在底层（见图1）。通过砖砌楼梯暗道与二层柜房相连。沿石阶而下，穿过一小段甬道方可进入开敞的金库核心区域。设计者巧妙的利用自然环境营造出安全隐蔽的建筑空间，也体现出建筑是结合地形与环境条件，再根据人的生产生活方式需求逐步完善而成。

▲图1 1-1剖面图

2. 出入口设置

一般的讲，户主出于安全考虑，会把入口设置在较为隐蔽的地方，而协同庆金库的暗道入口却设在院落正中。其表面安装普通厢房木制门扇，造成平常房间的假象迷惑局外人。这样的做法恰恰是利用了常人习惯的思维定式，而有意采取逆向思维的方式，令人出其不意。与入口斜对，在金库的东南角处另设有一个安全出口，通往三院，平常这里紧闭，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开启（见图2）。协同庆修缮恢复时在“库丁房”发现一处秘密通道，是当年票号为了安全起见秘密修筑输送金银的通道，但现在已找不到其出口。

3. 细节处理

金库屋顶有一口金井，是协同庆票号特有的传送银两的设施。由于协同庆票号有着平遥最大的地下金库，为了快速同时安全的提取银子，当年特地在地下金库的上方设立了金井。银锭需要竹篮从地下金库用绳子通过金井提到店堂上，金库里的人不能上去，上面的人不能下来。我们现在所说的“提款”便由此而来。票号建造金库时在其上方布下铁丝网，并系有铃铛，只要有人要从非入口处强行进入金库，铃铛便会响起，类似我们现在的警报器，有效的防止了外人侵犯。除了夯土的天然屏障外，金库内壁全部用砖石砌筑，坚固厚实。从门洞可以看出，足有半米有余（见图4）。室内的地面铺装全为大砖块，可谓铜墙铁壁，像一个坚硬的保险柜一样，使盗贼无可乘之机。

总之，出于安全的考虑，金库一般都会营建在地下，位于宅邸的后院，使周边尽可能是自家其他院落围合的空间，隐蔽性好同时可防范外人轻易侵入。此外通过其他建筑细节的配合，加强其防护性能。

（二）温湿度要求

▲图2 安全出口

为防止金库内存放的银子、纸制票据等腐蚀（纸张钞票容易受环境湿度的影响，具有较强的吸湿性），地下库房的温度应当维持在15℃-18℃，相对湿度应当维持在70%以下。地下金库要确保存放物品的温湿度要求，同时还要满足库内工作人员所需的新风量。

1. 自然除湿

由于地下建筑的围护结构表面散湿，又没有太阳照射，因此比地面建筑潮湿。在过去，没有我们现在所使用的通风除湿系统，因此自然的物理环境对防火防潮防虫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温度：协同庆票号的金库是地下窑洞式的，窑洞具有良好的自然低温性能。而金库设在地下，与地面建筑相比，本身又有着完全不同的特殊性。地面建筑的温度主要受大气温度影响，地下金库则很大程度上是受地温影响，而地温变化幅度小，同时地下建筑蓄热能力强，冬暖夏凉，较为恒定的相对温度满足了金库的使用要求。

湿度：平遥属暖温带大陆性气候，年平均气温不高，年平均降雨量少，夏天炎热干燥，冬天寒冷干燥，同时处于黄土高原，本身的地下水位线偏低。因此这里的地下金库相对湿度较为平衡。

2. 通风除湿

协同庆金库从北面厢房门扇进去走过一个通廊便进入大厅，南北两面各有五口窑洞，对称布置。地下金库内部砖砌墙壁，有效的隔绝了地下湿气侵入。室内温度较室外偏低，较为凉爽。金井一处可作为地下金库的通风口。另在金库入口墙壁处设有一圆形通风口，两通风口以及两个金库的出入口之间利用风压进行自然通风。［2］风压就是利用建筑物两处的压力差，使气流从高的一侧向低的一侧流动。当风吹向建筑物的时候，受到建筑物的阻挡而在迎风面产生正压区，气流绕过建筑物在屋顶形成负压，这样室内外的空气就会流动。金库院四周地面坡向院中部，设有一排水口，在过去水均聚集这里排出，现在此排水口已坏。

3. 人文影响

建筑的营建设计在满足功能要求的基础上，往往会追求视觉的美感及使用人心理的需求。而这些要素往往受到当时当地人们思想文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室内的装饰装修上，所涉及的题材和形象包括大量的文化信息，它们带有很强的艺术观赏性，同时也赋予了晋商对美好生活的期盼。

地下金库的窑洞正中屹立着一根神龙宝柱，是用樟木雕刻而成，距今已有六百余年历史。柱高约3m，柱上的盘龙雕工精细，似有腾飞之势。［3］平遥素有“龟城”之说，而协同庆立神龙宝柱之处正是整个“龟城”的正中心，这里被认为是中原的龙脉所在，取意根基永固、财运、官达亨通；室内供奉武财神关公，晋商认为关公是信与义的化身，这些正是他们票号的经营宗旨，象征生意上的成功；墙壁上砖雕的仙鹤、松柏等祥瑞之物，造型美观生动，无不迎合着晋商追求平安富足，躲避危险灾祸的心理需求。

（本文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近代建筑的本土化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50578100）

（责任编辑：元木）

［1］ 曹昌智.话说平遥古城［M］.太原：山西经济出版社，2010.

［2］ 路艳红.自然通风采光技术在下沉式窑洞改造的应用［J］.科学之友，2011，（12）.

［3］ 曹昌智，周贵贤，边宝莲.平遥名城保护与发展［J］.规划师，1996，（1）.

K879.1

A

1006-9652（2016）04-0033-03

朱向东（1958—），男，山西霍州人，太原理工大学建筑系，教授。

刘 霞（1989—），女，山西大同人，太原理工大学建筑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