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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中晚期广西三江地区侗族风雨桥建筑造型演变探析

2016-11-12刘洪波LiuHongbo

山西档案 2016年4期
关键词:神龛廊桥三江

文/刘洪波 Liu Hong-bo

清中晚期广西三江地区侗族风雨桥建筑造型演变探析

文/刘洪波 Liu Hong-bo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Wind-Rain Bridge of the Dong People in Sanjiang Area of Guangxi in the Mid-and-Late Qing Dynasty

侗族风雨桥是中国古代廊桥中的一种地域类型。清代初期,中央集权为强化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同化,汉族廊桥文化与其它文化传播到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根据对广西三江县及其周边地区古代风雨桥的考察发现,在清代中期至清代后期,风雨桥建筑在平面和立面的造型上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一方面是内部信仰活动空间的变化,一方面是鼓楼建筑造型融入到风雨桥建筑的营造之中,形成了广西三江地区独特的风雨桥建筑造型风格。

清中晚期;三江;侗族风雨桥;建筑造型;演化

侗族风雨桥属于中国古廊桥中的一种类型,主要分布在湘黔桂侗族聚集区内,侗族风雨桥因为造型独特,文化内涵丰富,越来越受到外界的关注。学界对于侗族风雨桥的研究主要有桥梁工程学、建筑学和人类学等领域,主要对其支撑体系、布局及风雨桥精神及其文化功能进行研究,鲜见有造型演化的研究。本文以广西三江县、湖南通道县坪坦乡(1954年以前属于广西三江县管辖)和贵州黎平地坪乡(与广西三江县接壤)等地区侗族风雨桥为研究对象,对其造型样式的演化进行系统梳理。

一、清代中期坪坦乡风雨桥的造型特征

根据对侗族传统集聚区现存古代风雨桥碑刻记载的考察,现存古代侗族风雨桥始建年代较早的均为清乾隆时期,湖南通道坪坦乡及靠近广西三江县的陇城镇的风雨桥有:普济桥、廻龙桥、文星桥、观月桥等,出现的地点和时间都比较集中,其中普济桥和廻龙桥规模较大,结构相对复杂,保护较好,是研究侗族风雨桥清中期的典型案例。

湖南通道普济桥(见图1)位于坪坦河上,系单孔伸臂悬梁穿斗式木构架廊桥,始建于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桥长31.4米,宽3.8米,单孔拱券,净跨19.8米,桥的两岸各一个半空心石墩,伸臂梁插在石墩内,以大卵石弹压,然而叠梁再压卵石,直至两岸伸臂合拢。这种工艺,与浙江、福建宋明时期的古廊桥基本相同。普济桥靠村子的一侧建有封闭的桥屋,古代为庙,为村民初一、十五祭拜的场所。

▲图1 普济桥平面和立面图

▲图2 廻龙桥平面和立面图

▲图3 地坪风雨桥平面和立面图

湖南通道廻龙桥(见图2)位于平坦乡平坦村,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桥系伸臂悬梁式和叠粱式木构穿斗式廊桥,长63.01米,宽3.86米,为四柱三间排架,共设22廊间。在桥东西两端中部分别从廊里伸出3座3层密檐6角攒尖葫芦顶亭阁。中阁略高,其间设有关圣神位,外部面南用杉板封实。桥西段用伸臂式木拱架承重桥体,桥拱净跨19.4米,拱架两端以30度斜升3排杉圆枕木,逐层伸臂,齐桥面铺木板,形成上平下拱状。东段为悬臂枕梁式,两孔三墩,中墩以不规则长杉圆木作枕,成梯级迭坐,等分顺梁悬伸墩处,架木承重桥面。两种结构,不同造型。

对以上两座古桥平面、立面和内部空间的综合比较分析,乾隆年间湖南的风雨桥与华东地区廊桥的造型和技术十分相似,尤其是伸臂悬梁式支撑技术(后称“贯木拱”桥梁支撑技术)在南宋浙江地区已形成,明清时期的应用十分普遍[1](p50-84)。南方的古代廊桥在功能和设计上大多具有“庙桥合一”的特点,是中国南方地区民间信仰的重要建筑,这一时期“庙”的设计主要在桥的中央或者桥头一侧,例如,廻龙桥中央就是关圣殿,普济桥的“庙”则设立在桥头一个独立的空间中。在造型上,桥的平面宽度基本保持一个相同的宽度,桥屋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桥屋顶部装饰相对简单。

二、清代晚期三江县及贵州地坪乡侗族风雨桥的造型特征

广西三江县及周边地区现存的贵州地坪风雨桥、三江独峒岜团桥、三江林溪程阳永济桥均为清代晚期的建筑。

地坪风雨桥(见图3)位于贵州省黎平县地坪乡南江河上,与广西接壤,始建于清光绪八年(1882),历史上曾多次修葺。桥长57.61米,宽5.2米,河中立一青石桥墩支撑木梁结构的桥身,其下部有两排各为八根粗大的杉木穿榫连成一体,叠粱式支撑,架通两岸。桥亭造型突出,中间为多层重檐四角攒尖,两边为重檐歇山,形象鲜明。

▲图4 岜团桥平面和立面图

▲图5 程阳桥平面和立面图

岜团桥(见图4)坐落在三江侗族自治县独洞乡岜团寨旁的孟江河上,始建于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建成于宣统二年(1910),历时13年。桥长50米,桥台间距为30.14米,二台一墩,两孔三亭,三亭均为重檐歇山屋顶,体量基本相同,桥亭在建筑平面和立面中所占面积较大,亭内保留有部分供奉空间和神龛,每个亭即一个“庙”,该桥特色之处在于廊桥边另设畜行道,成为双层木桥,两层高差为1.5米,即“人畜分道”,“人畜分道”侗族风雨桥在侗族地区不仅仅只有这一座,目前湖南通道和绥宁等地区尚有少量该类型风雨桥,其作用在于牲畜不能从“庙”前经过,以突出“庙”的严肃性。

程阳风雨桥(见图5),又叫永济桥,位于三江县程阳乡,建于1912年,历时12年建成。桥长77.6米,宽3.75米,高20米,桥中间部分为密布式悬臂托间柱支梁木质桥面,共19间桥廊。桥中有五座塔阁式桥亭,中间阁楼为重檐六角攒尖,从中间向两边依次是重檐四角攒尖和重檐歇山式,每座桥亭内部实际上是一个神庙,有半通透围栏将神像围住,形成独立的空间。

对以上三座晚清风雨桥平面、立面和内部空间比较分析发现,侗族风雨桥在三江县地区形成了一个鲜明的艺术形象,其支撑系统为木构伸臂粱式,桥亭成为建筑的主体,直接坐落于桥墩之上,并在造型上突出桥亭部分的平面尺寸,在立面上也突出桥亭的高度和造型的复杂性,桥亭屋顶造型以歇山顶、四角攒尖和六角攒尖为主。与清中期风雨桥造型特征相比,晚清的风雨桥将一个个独立的桥亭通过连廊组织起来,连廊的空间被缩短,这种风格也成为了后来三江地区侗族风雨桥独特的造型风格。

三、三江地区侗族风雨桥在清代后期造型演化成因的探究

(一)汉族廊桥技术和文化在清初广泛传入侗族地区

清初、中期,中央政权通过加强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在信仰和文化教育方面的同化,减少民族之间的对立。汉族的地区的廊桥文化伴随着汉族传统信仰、汉族学校教育以及其它汉族文化不断传入侗族地区,风雨桥作为汉文化精神信仰的场所广泛进入侗族地区。

与廊桥营造技艺和文化相伴相随的还有桥梁营造过程中的仪式。浙闽廊桥在造桥文化经历了900多年的积淀,形成了固定的仪式和流程,从动工到结束,至少要经过择日起工、置办喜梁、祭溪祈佑(或称祭河动工)、上梁喝彩、取币赏众、踏路开走(或称踏桥开走)、上喜梁福字、圆桥福礼(或称完桥福礼)等8道程序。在近几年所建的侗族风雨桥建造仪式和流程基本与浙闽古代廊桥建造仪式相同,如湖南省绥宁县上堡古村重建的风雨桥和寨门于2014年12月27日下午的上梁仪式就完全按照上述8道程序和相关道具进行,充分说明了侗族风雨桥与汉族廊桥建造文化上的高度一致。

(二)建筑内部信仰空间布局的变化

清中期侗族地区风雨桥在信仰空间的功能和布局上与同时期汉族地区廊桥相同。在空间布局上,泰顺廊桥神龛布局主要在拱桥的最高中心位置,对称布局。例如,始建于明隆庆四年(1570)的溪东桥,桥长41.7米,廊屋15间,中心三间为神龛位;始建于清康熙十三年(1674)的北涧桥,桥长51.7米,廊屋19间,中心三间为神龛位;始建于清咸丰七年(1857)的文兴桥,桥长46.2米,廊屋19间,中心三间为神龛位。另一种不对称的布局在浙江、福建、江西、湖南和广西等地均有,即在桥头另外建立单独的建筑用于祭祀功能,桥面上建筑内部无祭祀功能区域,广西富川地区建于明万历时期的回澜桥和青龙桥就是在桥的一端建造一个较大的阁楼,内部有供奉神像、纪念碑刻,有关供奉活动即在楼阁内进行。以上两种神龛布局形式与侗族地区清代中期的廻龙桥和普济桥相同。

清代后期侗族风雨桥内部的信仰活动和功能设计逐步形成固定的格式,大型的桥梁会有多个神龛,每一个亭阁有一个神龛,通常叫关圣殿、文昌阁、始祖祠,神龛有多种供奉神位,常见的有关公神、魁星神、文昌君、盖天古佛。侗族风雨桥作为来自汉族文化传播的建筑文化,在内部空间中所供奉的神灵也基本上为外来神,侗族自身文化体系的萨玛神并不进入风雨桥这个场所,而是有属于自己的特有场所,这些外来神进入到侗族风雨桥建筑中后,获得了平等的地位,反映在神龛由中心集中布局转化为分列布局,神龛桥亭平面成正方形,宽度大于连廊,突出了桥面信仰活动空间的面积和地位,形成无中心的神龛布局形式,这是一个重大的变化,体现侗族人民对风雨桥建筑精神功能的认同和崇拜。

(三)鼓楼造型的整合

清代后期侗族风雨桥在外观正立面形象上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多层重檐的桥亭,中心桥亭多是四角攒尖或六角攒尖顶,两端桥亭多出现重檐歇山形式,不论是哪一种屋顶,重檐是其造型审美追求的重点。考察侗寨不难发现,风雨桥和鼓楼建筑在营造技巧和外形风格相一致。

鼓楼在侗寨出现的时间远远早于风雨桥,并有先建鼓楼后建村寨之说。鼓楼具有击鼓报警、军事防御、聚会议事、娱乐等功能,可见鼓楼在侗寨中是最重要的公共性建筑。鼓楼外观造型最大的特征就是多层重檐,重檐数量一般为奇数,如3、5、7等,平面呈偶数,如4、6、8等。考察侗族地区的风雨桥可以发现,清中期通道县坪坦乡回龙桥、普济桥和文星桥并没有多层重檐的造型,而建于晚清的贵州地坪风雨桥、广西三江县独峒乡岜团桥、广西三江县林溪乡程阳桥均突出了多重檐的特征。

综上所述,侗族风雨桥独特的建筑造型有其历史发展的过程,清代中期,侗族地区风雨桥在造型风格上基本延续汉族廊桥的特征,到了清代后期,随着侗族人民对风雨桥文化的不断认同,强化了其建筑信仰空间的作用和地位,侗族木工门根据自身的信仰和审美需要,不断改造其内部空间的布局和外立面的造型,将侗族鼓楼建筑造型和工艺融于风雨桥的建造之中,最终形成了清代晚期成熟的造型和工艺。

(本文系广西教育厅教学改革工程项目“非物质文化遗产融入高职土建设计类专业教育创新模式的研究”;柳州市科协软科学研究项目“侗族木构建筑营造技艺在柳州市传承与创新现状的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150107)

(责任编辑:元 木)

[1] 唐寰澄.中国木拱桥[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0.

J59

A

1005-9652(2016)04-0131-04

刘洪波(1970—),男,广西柳州人,柳州城市职业学院建筑工程与艺术设计系副教授,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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