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式化符号在山西民间美术中的体现与作用

文/程晋华 Cheng Jin-hua

程式化符号在山西民间美术中的体现与作用

文/程晋华 Cheng Jin-hua

Stylized Symbol and Its Function in the Inheritance of Shanxi Folk Arts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山西民间美术作品的图案、色彩、造型形成了独有的艺术符号，并且体现出明显的程式化特征。这种程式化的艺术体系是山西民间美术长时间发展与积累的结果，有助于对山西传统民间美术的学习与交流，保护与整理，并且是山西民间美术得以传承的重要保证。

山西；民间美术；程式化；传承；作用

山西民间美术种类丰富，涉及到衣食住行，无处不显示出山西人对美的热爱和感悟。从遗留下来的甚至现存的山西的民间美术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些作品体现出明显的程式化特征。这种程式特征有利于对山西传统民间艺术符号进行研究和整理。

一、程式化符号在山西民间美术作品中的体现

所谓“程”就是“规章、法式”，“程式”就是“规定下来的一般格式”［1］（p170），民间美术在长期的使用和创作过程中形成了固有的模式，比如在民间美术的纹样造型、配色、构成等各方面都有所体现。

（一） 造型的程式化体现

山西民间美术造型具有生动、朴实、夸张、自然的特征，不矫揉造作，这是山西民间艺术家们独特的艺术思维方式和造型意识的体现，是受山西特定的社会结构和文化结构影响所形成的集体审美意识。

1. 造型特征

这里的造型有平面化形象也有立体形象，平面形象指我们民间艺术中的纹样形成的图案，立体形象一般指布偶、鞋帽、面塑等立体造型。图案是一种有较强的主观性、趣味性和规律性，同时也是实用性与装饰性结合的艺术形式。作为组成图案的形象，一般都具有程式化特征，这些形象包括花鸟走兽、人物器物。程式化体现在对这些形体的不断提炼中沉淀下来的固有的表现方式，有夸张、变形、抽象、几何化山西的民间美术图案同样具备这些特征，在传统的服装、刺绣、剪纸还是瓦当、 木雕中不难发现这些规律。

山西民间美术是造型繁、简自由转化的一种艺术。这里的简是指对形体的概括，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山西民间剪纸中人物、动物、植物的外部轮廓只求抓住主要特征，甚至为了突出特征而进行夸张变化，省略很多细枝末节，让造型显得古朴大气。而繁则是在简化后的轮廓中加以繁复的装饰，不厌其烦地让造型变得细致精美。这种造型方式在自由发挥的同时又遵循着程式化的规律。

2. 组织形式

平面的图案组织程式化体现在秩序、数理方面，形成一套独特的视觉符号系统，呈现出疏密得当、层层叠叠、朴素大方特殊的美感。例如山西的剪纸，常以对称、均衡、连续的组织形式根据不同需求来组织纹样，长期以来形成了特定的程式。

（二）色彩的程式化体现

山西民间美术的色彩像山西人一样朴实、敦厚、热烈、沉着、大方。形成这样的特点是因为山西民间美术作品有自己的用色规则与习惯，常用红色、黄色、蓝色这三种原色及绿色、紫色、橙色这三种原色补色，黑色和粉色也是山西民间美术中常用的颜色，这一套颜色形成了程式化的色彩体系， 特定的场合和物品会用特定的颜色，在颜色的具体使用中常以互补色来搭配，而且用色纯度很高，红很鲜，绿很娇，黄很艳，用黑色稳定对比色。

红色是山西民间常用的色彩，在重要的场合一般都会有红色出现。这种象征喜庆、吉祥、红火、热烈的颜色除了婚礼、节日庆贺、朝拜祭祀中会使用，甚至葬礼上都会使用，有的地区会在孝子的鞋尾缀个小红布条，或是亲友的扣门上栓红布条，为的是辟邪；黑色是个神秘的颜色，山西民间刺绣中常用黑色来打底，上面再绣上古朴美丽的图案，视觉上产生强烈的对比，呈现出庄严和力量；绿色在山西民间美术中总是伴随着红色出现，红花绿叶、红袄绿裤，山西民间艺术家大胆地把这两个对比色组合在一起，对立又和谐；黄色是中国的颜色，代表了成熟、尊贵，是富足、快乐、幸福的象征。山西民间布偶就经常用黄色作为布偶底色；蓝色文静、安详，在浓烈的暖色系中呈现出点缀一些蓝色，让色彩艳而不灼；粉色相对于其他颜色，显得娇艳无比，常用于刺绣、面塑花卉中，也是山西民间美术中不可或缺的色彩。

这些色彩的固定搭配使用正是山西民间美术色彩程式化的体现。

（三）象征的程式化体现

象征是用某种具体的事物表现某种特殊的意义，象征的手法在山西民间美术中运用非常广泛。

▲图2 山西民间刺绣——红底蓝花肚兜

以服装刺绣为例，我们知道服装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兼具了两个功能：一是实用，二是装饰。而刺绣是服装装饰的重要方式，在孩童和妇女服饰中非常常见。在山西民间传统中孩子出生、满月、周岁及至开锁的每一个重要时段，长辈、亲朋都有做工精美的鞋帽衣装馈赠。这些馈赠都有约定俗成的象征意义，并且会根据孩子不同的性别来予以馈赠。对男孩的馈赠常以象征旺盛的生命力，无畏勇敢的老虎帽、老虎枕、狮子帽、五毒兜肚、老虎鞋、牛牛鞋来作为礼物，因为在我省民间以虎、牛来做为孩子的伴生物以驱灾避邪，除具驱邪镇定作用外，还有祝福孩子虎头虎脑，虎虎有生、牛气冲天之意。如果更讲究一些的则以祝愿孩子人生幸福、前途光明的“蟾宫折桂”、“富贵荣华”、“五子登科”等山西民间刺绣等作为礼物。对女孩的馈赠多以“佛手莲花”、“多子多福”、“牡丹蝴蝶”等为主要祝福内容。对新人的祝福礼物，图案内容突出地宣扬传统的多事生殖意识，表现手法采取借喻的含蓄表达方式，借自然物象的谐音及生态特点来展示。如石榴蝙蝠为多子多福，葫芦桂花为多子富贵，老鼠吃白菜、老鼠闹葡萄也喻多子等。

同样的这些象征意义的图形或事物还出现在面塑、年画、剪纸、皮影当中，有具有约定俗成的特殊意义。

二、程式化符号在山西民间美术传承中的作用

程式化的符号在民间美术的方方面面都有所体现，对程式化的美术符号的研究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它是我们对民间美术继承和发扬的重要环节。民间艺术作为一种民族文化有它存在的意义，我们必须加以保护和传承，民间美术只有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创新作品才能生存下去，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传承就谈不上发扬，随着社会的发展，民间美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形势越来越严峻，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消失，我们的国家和社会也越来越重视对民间艺术的保护和传承，山西的民间美术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我们山西的民间美术怎样保护和传承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就山西民间美术本身来说，程式化的艺术符号在艺术传承中发挥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对程式化符号的研究目的也在于更好地发挥它在艺术传承中的作用。梅兰芳先生提出的中国戏曲程式运用和演变的三项法则同样的也适用于山西民间美术：“一、程式的运用和变化必须从生活出发，这是戏曲程式的根据。二、必须是程式，它的变化不能超出一定的范畴。三、程式的运用和变化要先求稳当，次求变化，要有顺序有步骤地求发展。”［2］

（一）程式化符号使山西民间美术有明显特征，便于识别

山西的民间美术分布在山西境内不同地域，在小范围内有各自的特点，但是因为人民群众对美好愿望的追求是一致的，生活经验也大同小异，再者因为民间美术是在日常生活中应用、流行的美术，所以以美化环境、丰富民间风俗活动为目的创作的民间美术作品自然也有了一定的共性，这种共性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特有的艺术符号。一种艺术风格的存在必须具备艺术识别性，这种识别性体现在不同于其他风格的外在样式和内在含义。像山西的剪纸，不同地区有所区别，但是总体遵循北方粗犷、简练、淳朴的特点。

山西民间美术特定的造型方式、用色习惯、组织形式、象征意义构成了山西民间美术程式化样貌，形成了山西民间美术的艺术体系，有了明显的山西地域特征。这种程式化符号具有强烈艺术识别性，是山西民间美术身份的标识，也是山西民间美术存在的意义。

（二）程式化代表遵循一定的标准，便于交流学习

《荀子·致仕》说：“程者，物之准也。”［3］（P262）对民间艺术来说，这个“准”就是一个约定的标准，具有普遍意义的标准，大家都遵循这种规律，这就形成了民间艺术的程式化。程式化在艺术创作中具有很大的局限性，限制了艺术家的自由发挥，对大部分艺术家来说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远远地逃离程式化，对他们来说程式化成为艺术创作的桎梏。

但程式化一面像利刃，一面又像盔甲，对民间美术来说，程式化恰恰成为保护它的精神力。民间艺术品的程式化是大家都认同的，在认同的基础上遵循一定的规律进行创作，共性中带着个性，民间美术会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有生命力，程式化就像大家都懂的一种语言，这样便于大家交流学习，在互相的交流学习中为民间美术注入新的生命力。如果没有这种程式化存在，山西的民间美术形不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你觉得蝙蝠代表福气，他觉得蝙蝠象征着不祥，你觉得红色喜庆，他觉得红色血腥，这样观念冲突，没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认知，久而久之，山西民间美术就会在观念的撕扯中变成碎片。

（三）程式化的艺术体系适合口口相传、进行系统化的整理保护便于传承

很多文明失却，是因为它不具备广泛的传承性，我们的很多民间艺术也面临着消亡，现在大力提倡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口头传承和行为传承是主要方式。因为山西的民间美术具有程式化的特征，这种传承变得相对简单，这种程式化让大家对民间艺术的学习有了可参照物。在艺术创作中他们有自己遵循的规律，这种规律不会轻易改变，只会改善。比如山西平阳的木板年画有相对固定的表现题材——驱邪镇宅的保护神、降祥纳福的天地众神、丰富多彩的地方戏曲、众彩纷呈的世俗画；有固定的表现方式——首先运用传统白描手法双勾铁线概括地进行形体组合，再经雕刻制作，使刀味木味与线条的刚健相统一，然后再设色，设色方法以分版套印和手绘晕染相结合，巧妙地利用黑色主版的主导地位，以透明度极高的品色红、绿、青、紫实施大强度对比和重叠。这项技艺有严格的程序，便于口头传授，手把手辅导，也便于记录整理以供后人学习。

总之山西民间美术的程式化符号对山西民间美术的传承有着重要的作用，这种规格化、标准化对于其他艺术来说可能是个弊端，但是对于山西民间美术的传承却是意义重大，既是保护的手段也是艺术传承的重要保证。

（责任编辑：李淑芳）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2］ 张丽霞.管窥戏曲艺术程式化［J］.当代戏剧，2005，（3）.

［3］ （清）王先谦.荀子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8.

J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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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9652（2016）04-0120-03

程晋华（1977—），女，山西晋中人，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艺术系副教授，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