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长征
2016-11-11陈衍强
陈衍强
扎西会议
扎西那地方
雄鸡一唱 三个省都听得见
如果敲开那间有名的会址
就能搜出一群红军的影子
在那里回师东进
扎西当时并不明白
它的一间破庙
会成为中央政治局的会议室
除了时间 其意义
与北京人民大会堂作出的决策差不多
当历史走了80年
扎西会址还留在原地
是与遵义的那间一般大小的
仿佛一首军旅诗
王明执笔时到处是病句
只有到遵义才开始分行
并使用毛泽东的创作技巧
在扎西修改后再构思
将军队缩编成七律
再用重叠手法渡过赤水
陕北的六口窑洞
是中国革命的省略号
打在金沙江 大渡河的排比句后面
既完整又含蓄
红军能够打破二万五千里长跑纪录
与在扎西歇脚有关
扎西 扎西
是一代伟人冲刺之前
做深呼吸的地方
威信老屋
在威信县
有一间很老的屋子
曾经是中国革命投宿的客栈
与红军发生过
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张闻天和秦邦宪
都是那间屋子的过客
那是1935年寒冷的春天
房东正从门缝里看人
看见堂屋里的马灯
照亮了围桌而坐的几个外地人
他不晓得什么是毛主席
只发现一个头发往后梳的高个子
说话时吃着辣椒
他更不晓得
另一个长胡子的是周恩来
正引导红军
沿着高个子的路线奔走
而今那间很老的屋子
还没有坍塌
它不仅是威信县的一处风景
精神和象征意义
与西柏坡的土屋一样
永远闪着历史的光辉
难怪我到那里朝圣时
一位给红军带过路的老人问我
“现在是哪个当毛主席”
在彝良红军长征纪念碑前重读二六军团
当时光倒转
一支铁流与思想的队伍
一支绝望与挣扎的武装
正在磅礴的乌蒙高原
悲壮地迂回 穿插
1936年的大雪 不断落在
二六军团漫卷西风的旗帜上
在围追堵截的枪声中
贺龙和他的战友们身后
跟着马蹄声碎的收割机和宣传队
跟着真理与国策的播种机
在长空雁叫的大黑山下
该用怎样的火把
才能寻找一条正确的路线
我对那个年代的回望
不仅是斗争的旗帜
不仅是打土豪分田地的标语
因为萧克 任弼时 关向应和王震
用进攻和伏击
用迂回和转移
踏出的狂飙与雷电
早已通向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春天
把长征的每一条路竖起来
都是伟岸的丰碑
用小米雕刻真理的花朵
用步枪书写历史的转折
让革命从波涛汹涌的洛泽河
顽强地走向全国
当我站在红军走过的地方
想象80年前
那支用绑腿 草鞋 八角军帽
用意志与信念组成的武装
我其实也经历了一次长征
因为他们已经把我的思想
带到了我想去的地方
长征 不是胜利也不是失败
不是进军也不是逃亡
它只是民族的伤口里突围出来的鲜血
那些飞越万水千山的歌声
是一颗颗燃烧的种子
通过根据地的阳光和雨水
长成史诗的第一乐章
即使在今天 我仍然可以听见
来自那个年代的呐喊与号角
突破乌江
翻开中共党史
从长征路线示意图上
我看到的是
一支走成红色箭头的队伍
冲过最后一道封锁线
在湘桂边境突然掉头
进入枪声渐渐稀疏的贵州
这是一支
拖着一路鲜血的工农武装
在逼近被称为天险的乌江时
尽管被博古和李德
这两块石头绊了一下步伐
仍然没有改变方向
所以我固执地认为
阻挡红军前进的
不仅是一条惊心动魄的江
还有比长征路线更复杂的思想
幸好历史选择了毛泽东
这个从小就到中流击水的湖南人
不会因为任何艰难险阻
而退缩和逃亡
就这样
方面军的旗帜
沿着一双指点江山的大手
呼啸着跃过了
贵州境内那条最大的河流
点燃遵义的曙光
金沙水拍
重读长征
只有随刘伯承的回忆录一起
把磅礴的乌蒙踩成泥丸
才能把一拨姓蒋的追兵
甩在贵阳以东
然后以每天120里的急行军
抵达一条叫金沙江的山沟
金沙江虽然不宽
但仅凭那云朵中的悬崖
就可把中央红军堵截
使那条从南湖驶出的红船
在这山沟里翻掉
但铁锤锻打的红军
一心要用镰刀去割掉
白色中国的苦难
硬是以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英勇
用皎平渡的七只小船
把中国革命的一条大船
载到使战略向北转移的彼岸
船长毛泽东傲立船头
面对湍急的金沙江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
但在他深藏不露的诗中
寒冷的水
都变成他对长征的胜利
充满乐观和自信的革命胸怀
四渡赤水
重走红军长征路
我们就会被一条深不可测的河
带到1935年寒冷的春天
那条河差点断送了中国革命的前途
毛泽东就是在那条河上
创作遵义会议后的第一首诗的
这首诗一开头就非常精彩
中间特别有气势
收笔更是利落
蒋介石曾想用那条河
卡住毛泽东越写越长的中央红军
然而那条河掀起的波浪
反而诱发了毛泽东的灵感
为了引人入胜
毛泽东用押韵的脚步 平仄的枪声
反复斟酌 四易其稿
第一稿撕去土城作战的败笔
第二稿放弃早已构思好的
北渡长江的动词
第三稿用《忆秦娥》中的
马蹄和喇叭声
删去了娄山关的敌兵
第四稿用现代技巧
避实就虚 挥师东进
诗到胜利为止
这是毛泽东的风格
并在他后来的创作中
取得了新的突破
那条河叫赤水河
比起金沙江 大渡河算不了什么
难怪毛泽东在他的《长征》诗中
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