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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的一座城

2016-10-25春树

鹿鸣 2016年3期
关键词:萨特咖啡馆巴黎

春树

在冬日,朦胧的清晨

清晨在蒙苏利公园

公园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

地球上天上一颗星

——Jacques Préver

梦一般美的巴黎女人

突然又开始迷恋巴黎,或者说是迷恋法国。那种慵懒又迷人的气质,漫不经心的艺术氛围,热爱生活、热爱色彩、热爱细节、热爱享受的法国式生活……

法国女孩向来与众不同,在打扮上,她们最讨厌的可能就是从众和庸俗。《碟中谍4》里性感的女杀手太让人惊艳,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个女孩一看就是个法国女孩。也许是因为她的化妆?没有浓妆艳抹,甚至没有刻意修去稍显浮肿的眼袋,仅仅是画了条眼线,涂了些睫毛膏。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神?灵敏、机巧、有一丝傲慢,绝不试图讨好或媚俗。法国女孩就是这样,如同一朵懒洋洋的睡莲,美丽又淡然,就像藏了一个谜语。不要研究法国式的美,要研究你自己的特点和个性,这才是法国式的秘密。

法国人讨厌极端,法国女人讨厌功利和社会阶层。法国人保护个人生活,又对八卦艳情报有宽容态度,法国女人不像别的国家女人那样在乎年龄,在乎大牌时装,归根结底,她们的生活态度就很艺术:顺其自然,关注美,珍视美。美是多么重要啊,美就是一切!

曾经讨厌巴黎,写过一首诗叫《巴黎春天》,里面恶狠狠地奚落巴黎。更年轻的时候当然喜欢纽约这只大苹果,巴黎落伍了,不再是世界艺术的首都,像蒙了一层尘的美人,自顾自地美和落寞。曾在巴黎呆过短暂的几天,穿白色紧身小吊带和牛仔裤,逛卢浮宫,去公园,在路边喝咖啡,夜晚去了埃菲尔铁塔,当整点铁塔开始亮灯时,觉得它一阵抽搐,简直像个行为艺术。现在想来,这是一种形式感,一种很有趣的形式感。有个细节我至今难忘,在去现代艺术博物馆时,除了牛仔裤,上身只穿了一件蓝色的kenzo肚兜,后背只系着一条丝带,除此之外全部裸露。并没有任何人指指点点,没有人用语言或眼神打扰我,在这里,穿任何时装都可以。

慢慢地,我开始喜欢上法国情调和巴黎。15岁时看过的法国哲学类和文学类的书又重新捡起,还有那些法国新浪潮电影、法国香颂,甚至法国女孩的家居类装扮,都让我入迷。纽约更先锋,伦敦更前卫,但只有巴黎,更注重平衡,更不急不徐,姿态从容,流露出一种:爱谁谁,我就是我,你爱喜欢不喜欢的精髓,换句话说,这叫“自由”。18岁的时候迷恋英国朋克式的紧身打扮,只求引人注目,20岁的时候喜欢纽约式的混搭和意大利式的裸露性感,现在开始喜欢法国时尚中的天然魅力:舒适与简单。

时尚是一种意识的反映,你的思想是什么样,你就穿成什么样。我心中的时尚之王是伊夫·圣·洛朗,他曾说过:我讨厌资产阶级的女子,讨厌她们倔强和精神。她们总在某个地方别着首饰并且头发梳得油亮。他的夏娃是“那些不会受任何事情困扰的女性”。换句话说,她们不再是猎物,而是猎人。

如果没有巴黎女人,巴黎也就不再是巴黎。她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优雅自在迷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即使你一件件分析她们身上的衣服,你都无法得出准确的答案。我的法语老师Léa就是个典型的巴黎女子,穿着颜色稳重的墨绿色T恤和一件长短合度的黑色长裤,下面是一双高度和裤子配合得非常好的黑色高跟鞋,一头长卷发,挑染了一些亮棕色,身材苗条又有曲线,自然而舒服,总而言之,简单又好看,比例刚好,毫无破绽。

要知道在一堆不擅长打扮或者打扮过度的德国人里面,看到她这样的女子,真的是让人眼前一亮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容易过度打扮的英国女人、精心装饰的美国女人、自然朴实的德国女人都不是我的菜,只有俏皮可爱又带一丝随意的法国女人才让我真正折服。审美是从小培养的,不去巴黎怎么能知道她们的秘密?我只知道,她们并不会贸然穿一身名牌,更不会为了LOGO而穿,也不会打扮得过分精致(上了年纪的女人除外),而到底是这个国家对艺术的尊重,对不同年龄段女人的热爱和美食文化才能建构出这样迷人的女子。她们也并非空有虚名,她们毕竟是波伏娃的后人。

巴黎女孩的秘密是什么?这真是个迷题,吸引着我一再去巴黎。只为了呼吸巴黎的空气,看看巴黎天空的云朵,吃一下小馆子,放纵一下自己,买些美妆和衣服。它每次都让我流连忘返,我不会厌倦巴黎,因为它就是美梦。

巴黎,一场流动的盛宴

搬到柏林三个月后,我们急需度个假,我的第一选择就是:巴黎。

每每因柏林的粗糙、狂野而感慨的时候,我都会用巴黎来安慰自己。这是座给了太多人安慰的城市,它离柏林大概一千多公里,坐飞机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然而这两座城市的区别又是那么明显,一座是阳性十足的生猛严谨,一座是女性化且精致无比的浪漫抒情。它们犹如猛男和淑女一样对比强烈。

抵达巴黎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多,当时我还在想,会不会街上没什么人。哦,这真是太小看巴黎了,街上依然车水马龙,路过的咖啡馆外都坐满了人,这座享乐的城市是不会那么早就打烊的,夜色温柔,巴黎越夜越美丽。

依然住在十三区的一家小旅馆,它只有二十几间房,小巧得犹如巴黎本身,有一个狭长的院子,草长得很整齐,草坪周围种植着几棵不知名的花树,有一株是金黄色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台湾见到过的俗称“黄金雨”的花。还有一株灌木,粉红色的花还是合拢状态,待到白天,它便绽放了。这次我们没有订到一层的房间,二层的房间需要走一段窄窄的楼梯,房间布置和一层类似,只是楼道非常窄,只能单人通过。拉上白色印花的窗帘,躺到桃红色的枕头上,顿时感觉到一股巴黎特有的感受——像飘在云朵里。那枕套的颜色就像成熟的蜜桃,又甜又软,配上蜜橘色的毯子和极浅的鸭蛋青色的被套和白色的床单,视觉感觉恰到好处。

正饿着,楼下服务员送来了一杯甜白葡萄酒,一杯热巧克力和二块酥皮点心,统统来自旅馆旁边的餐馆,一家法国西南部特色的餐馆。

起床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去吃早餐。错过了旅馆自带的早餐,不怕,还有许多选择。我们去的是一家名为Le Loir dans la théière的咖啡馆,这里热闹极了,差点没进去……服务员热情周到,但放心,如果你是单独出现或者只是两个人,他是不会给你四个人的桌子的。像巴黎所有的咖啡馆一样,这里密度很高。我们坐的桌子,旁边的人离我们只有一台电脑的距离。但是没有人抱怨,因为下午之前这里真的很抢手。点壶有水果香气的绿茶,再叫一个沙拉或者夹着辣椒和西红柿的蛋卷,总之味道实在棒极了,周围的人也都在滔滔不绝地聊天,包括坐在我左手边上的两个老太太,她们真的很巴黎,打扮得体,具备巴黎女人可爱的八卦本能,虽然我听不懂她们的对话,但她们真的一直在不停地说,直到我们离开,她们还在聊,像两个青春期的少女,可爱极了。

依旧,像每次来巴黎,总是上街随意逛。总是在散步的过程中能发现许多有意思的店,除了耳熟能详的连锁店以外,还有些是更有特色的小店。除去逛街购物以外,我最开心的一天是周日,那天所有商店关门,只有博物馆还开着。LV Fondation位于十六区郊外,排队的人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从穿着看,他们大部分都是本市人,偶有少量热爱艺术的游客。

在排了大概四十分钟的队后,我们进入了这座博物馆。在这里我居然看到了蒙克的《嚎叫》和莫奈的《睡莲》。楼上是先锋艺术家的展,质量很高。凭着这张票,我们又免费游览了近在咫尺的有150年历史的大公园Jardin Dacclimatation。这里有许多儿童游乐设施,还有农场、动物园、马场、蔬菜园,大人们在这里也可以玩得心满意足,包括在草地上野餐、参观首尔园、日本长野小木屋,渴了还可以去中国茶楼喝茶……

令人开心的是,这座公园内的餐饮水平很高,居然有现场制作的广东式蒸饺和烧卖,价格不便宜,然而刚吃了第一口后,我就发现物有所值。小小的几只点心,每一只的馅都不一样,独具匠心。冰淇淋呢,也有更为健康的酸奶冰淇淋,用的是来自于诺曼底地区的不含脂肪的酸奶,随意加些水果进去,比如草莓或菠萝片,口感刚刚好。这时候就不能抱怨价格的高昂了。

巴黎于我而言,完全变成了一座吃喝玩乐的圣殿,满足口腹之欲,或者是逛街购物,所有人都会在这里如愿以偿。

千万不要过于迷恋巴黎哟,因为它实在是太贵了!

是的,如果有一个地方能让女人如此崇拜如此欣赏,那就是巴黎。这座伟大而恢宏的城市独一无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与巴黎的美相提并论。这也是座昂贵的城市,我没有看过全球最贵城市排行榜,而在我的经验里,它和纽约伦敦的物价不相上下,统统是那种既能让你享受到无上的美好,又能让你的荷包大出血的城市。每天仅仅是在不同的咖啡馆喝咖啡,再吃点小东西,加起来的钱都让人心疼了。

巴黎拥有美妙的购物气氛,因为它处处是小店,处处是风景。公园旁边的小路口就有商铺,博物馆对面也可能就是家迷人的小店。就连路边,周末也有市集。中国人最喜欢去的老佛爷、巴黎春天,我已经嗤之以鼻,只心仪左岸最有情调的一座商场,平时这里没什么中国人,游客更不会乐意来这里。但是那天,我到商场楼上去办理退税时,发现有对衣着光鲜的中国母女正坐在柜台前面,旁边急匆匆走来一个男服务员,左右两手里拎着她们刚买的Chanel。一瞬间,我都仇富了。

第一次去巴黎

当清晨,我们坐了一夜长途巴士抵达巴黎的时候,我的钱包里只剩下三百欧元了。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尽管我们穷困潦倒,但是我们到了巴黎!

巴黎的清晨是淡灰色和淡粉色相间的。空气清冷而湿润,我们睁大双眼,拼命捕捉巴黎初秋的风韵。

在把随身的行李存到了火车站的临时行李箱后,我们决定到路边的咖啡店吃早餐。点了咖啡和羊角面包,我们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稍作休息。

把羊角面包在咖啡里蘸一下,开始吃。刚刚出炉的金黄色的面包松软可口,香甜的巧克力酱配上淳厚的咖啡,不禁感叹:在巴黎吃饭果然是种享受!

巴黎,乔治桑的巴黎!萨特和波伏瓦的巴黎!兰波和波德莱尔的巴黎!迷人的萨岗的巴黎!茶花女的巴黎!

花神咖啡馆。早在我去过巴黎之前,我曾经写过一首诗,就叫《花神咖啡馆》:

花神咖啡馆

我坐在花神咖啡馆

这里是巴黎么

我要看看那张桌子

还要偷走一个烟灰缸

像报纸上说的少年一样

我扔掉了许多衣服和无用的首饰

也没什么意思

也决定不了我身边

是不是还坐着一个

亲密的人

实际上在更早以前,我还写过一首《巴黎春天》:

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中国人都向往巴黎

那个漂浮着香水咖啡美酒的艳情之都

巴黎的女人很娇小 喜欢戴着便帽

项链和精致的手套

法语是上层人的语言

巴黎 巴黎 巴黎 巴黎 巴黎 巴黎

已经被说俗了的巴黎 我讨厌巴黎

巴黎呆在阴沟里我喜欢纽约

哪怕是世贸大厦再倒塌几座

我还是喜欢美国的感觉

除了美国,全世界都没有青春

我喜欢粗俗的美国人我喜欢可口可乐

我喜欢美国的街道和冷漠的都市感觉

这一切是如此融洽

巴黎有的只是成熟后的妇人

巴黎只有春天 暧昧的春天

闻之欲吐的春天 肮脏龌龊的春天

看来那时候对巴黎的感觉实在太唐突了些。

去了卢浮宫。

金字塔。下午,我们坐在咖啡馆里,开始思考晚上该去谁家里借宿。我突然想起,有个朋友在巴黎。我给她发短信,她刚好有时间。她住在十二区的一座居民楼内。楼梯都是老式的,年代有些年头了,踩上去还会吱吱作响。

房间两室一厅,不太大。她平时与另一个女生合租。

她的房间明亮,整齐。据她说,所有东西都是一点点买来搬进来的,“这里不像国内,搬家很麻烦。”

晚上我们就在她的屋里打地铺。

我们去了公墓。向萨特和波伏瓦的墓地送了束花。

微风吹在我的脸上,

我躺在那里

远处有人在吹口哨

我睁开眼皮,天下着雨

那是柔和而平静的雨

——萨特《恶心》

这个矮个子、斜视、其貌不扬的男人出生在1905年6月21日的巴黎。从此,去巴黎的观光客除了参观这个香水、服装、咖啡和美酒的艳情之都,还多了一个去处,看看萨特和波伏娃日常讨论和写作的地方“花神咖啡馆”(café de Flore),各国的文学爱好者也可以去花神咖啡馆和它隔壁的双偶咖啡馆(lesdeuxmagors)偷个烟灰缸,再顺便抬头看看紫色的天——萨特说过一句如梦如幻的话“巴黎的天空是紫色的”。

萨特,从17岁就开始影响过我,说来惭愧,虽然家里堆着《萨特全集》和他零零散散的一些其它著作,但他的剧本实在看不懂,但他真是一个牛逼的演说家:

“倘若某人想出名,他要的不是出名:他想要一切。”

“我们应当不怀着希望行动。”

“自由地承担所有的责任。”

“是懦夫让自己变成懦夫,英雄让自己变成英雄。”

“人是自由的。人本身就是自由。”

“离开爱的行动是没有爱的;离开了爱的那些表现,是没有爱的潜力的;天才,除掉艺术作品中所表现的之外,是没有的。”

不排除许多知道萨特名字的读者通过流行的格言来揣度他们自己的萨特。而他的代表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真正看下来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就像鲁迅一样,知道他名字的人远远多于真正看过他所有著作的人,而在这些全部看过他著作的人中,真正懂他的人又有多少?

他的书中,我最喜欢的是《恶心》、《墙》、《脏手》和《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其中《恶心》是本很好看的小说,讲的是一个叫安东纳·洛根丁的比较孤独的学者在一个小城遇到的人和事,他常常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后来他发现,那种感觉叫“恶心”。这恶心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每次都让人有种眩晕的感觉,而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此时此地存在。总之,就是“忘了我是谁”。这种景象倒很符合《存在与虚无》中的一句悖论“它是它不是的东西,它不是它是的东西。”萨特说,人之所以感到恶心,是看到了生活中并不美好的真实所在。至于《脏手》,也别怪这戏让许多人误会,并且遭禁,热爱共产党的作者“捣腾”出这么一部写共产党人杀共产党人的戏是容易被政治利用,《墙》讲得是一个比较荒诞的故事,帕勃洛经过五天的单独禁闭,又在地窖关了二十四小时,他等了三个小时才轮到受审。回到牢房接着等……他告诉了审问他的敌人朋友的假地址,却弄假成真,傍晚他获悉朋友被捕。而《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是萨特对存在主义所受到的一些指责,提出答辩。他指出:除了出生是不自由的以外,别的都可以自由选择,因此你要为你的选择负责。存在主义的根本论点是存在先于本质,倡导个人主观意识的复苏。关于虚无:既然所有的结果都走向虚无(即死),所以更要珍惜选择的自由。

他每日笔耕不缀。他遵守他的诺言“我的心脏的最后一次跳动,刚好落在我的著作最后一卷的最后一页”“明天写得更好,后天写得好上加好,最后以一部杰作告终”坚持写到双目完全失明方始搁笔。

1980年4月15日,萨特逝世于巴黎鲁塞医院,终年75岁。5万人自发地走上街头,用这个萨特常用的表达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哲学家送行。正如萨特所说,“存在主义必须在生活中印证为真诚的,生活为一个存在主义者,意即准备为这个观点付出代价,不仅是把它写在书上而已。”他的那些拥簇,也都接受了他的观点,所以他们走上街头用存在主义者的方式纪念他,一个哲学家和作家得到这样的待遇还真不多见。波伏瓦死后,和萨特一起合葬在蒙巴纳斯公墓。这是这对亲密朋友、恋人、最理想的对话者必然的归宿。

再次来到墓地,是为了寻找俄罗斯导演塔可夫斯基的墓。我们来到拉雪兹神父公墓,却意外地找到了“大门”的主唱Jim Morrison的墓地。他是很多爱摇滚的人的偶像,1971年,旅居巴黎的Morrison被发现死在了他公寓的浴缸里。他的墓地也就留在了巴黎而非美国。他的墓前被拦起了栏杆,不少乐迷都会来此朝圣。我把一束准备送给塔可夫斯基的玫瑰扔了进去。后来我们才发现,塔可夫斯基的墓地在郊外一个俄罗斯墓园。我们用了两个小时才寻到那里。这就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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