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行为理论对《雷雨》的分析

□张晓燕

言语行为理论对《雷雨》的分析

□张晓燕

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对话语的分析有着重要的意义，《雷雨》也是典型的话语分析文本。本文尝试用言语行为理论来对《雷雨》中有趣的对话进行实例分析和阐释，从而挖掘话语的言外之意是如何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是如何展现人物矛盾的。也由此反映出当时中国社会的一些侧面现实。

一、奥斯汀言语行为理论内容

在各种语言学理论，尤其是语用学理论发展中，约翰？奥斯汀1962年发表的《如何以言行事》标志着言语行为理论的创始开端。在该书阐述中，奥斯汀认为不是所有的可分真假的陈述句都是“描写”的，所以奥斯汀把有真假之分的陈述句叫叙事句，把没有真假之分又不是用来陈述描写的句子叫做施为句。

奥斯汀的研究导向是施为句。戴炜栋在《新编简明英语语言学教程》中阐释了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奥斯汀表示“言即行”，完整的言语行为由三种行为组成：说话行为，施事行为和取效行为。

言语行为理论是语用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理论。根据言语行为理论，我们说话的同时是在实现某种行为。根据言语行为理论，说话者说话时可能在实施三种不同行为：言内行为，言外行为和言后行为。

（1）言内行为是说出单词、短语和句子的行为，它通过单词、语法和语音来表述句子表面意义的行为。

（2）言外行为是传达说话者的意图或目的行为，它是在说话语时所实施的行为。

（3）言后行为是通过某些话语而实施或导致的行为后果，它是说的话所产生的后果或所引起的变化，它是通过讲某些话从而来完成一定的行为。

我们看一个事例：You have left the door wide open.

首先，由说话人传达的言内行为是他所说出的”you”、”have”、”door”、“open”等这些词，用来表达这些词的字面含义。

其次，由说话人表示的言外行为是通过特定语言，表达他说话的意图，如让某人关门或者抱怨等，是根据语境来定的。

最后，言后行为指说话的成效。如果听话人抓住了说话人意思，明白说话人让他去关门，那么说话人就成功的实现了他所预料的变化，那么言后行为就执行了。

在这三种言语行为之中，研究者感兴趣的是言后行为，因为这种言语行为与说话人的目的一致。在言语交流的研究中，语言学家最感兴趣的是说话人如何表达他的意图，以及他的意图怎么被听话人所理解。（戴炜栋，1984）

二、《雷雨》

2.1剧情简介

周家馆里的大老爷周朴园做煤矿生意，之后跟二太太繁漪生下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周冲，而大儿子周萍的生母是侍萍，就是后文提到的鲁妈。繁漪忍受不了周家馆的压抑和周朴园的古怪脾气，和周朴园大儿子周萍有了乱伦关系。然而接受教育的周冲却喜欢上了家里的仆人，也就是鲁妈的女儿四凤。繁漪得知周萍和四凤的关系，并且找来了四凤的妈妈想把四凤辞退。然而，当鲁妈进入周家才发现，原来周家就是当年抛弃自己的周朴园的家，繁漪也知道了情况。但是侍萍接受不了自己孩子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恋爱的现实，所以想带四凤离开，不料四凤怀孕了，要求周萍带她走，鲁妈只有催两人快走，繁漪阻止不了周萍，说出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最终周萍和四凤知铸成大错，周萍吞枪自杀，四凤也触电而死，周冲为救四凤同样触电身亡。

2.2《雷雨》人物关系图

注：其中繁漪与周萍乱伦，周萍与四凤相恋，周冲喜欢四凤。

三、言语行为理论在《雷雨》对话中的实例分析

1）四凤说：“太太，您吃药吧。”繁漪喝了一口药，苦得很，让四凤倒了它，然后说了一句话：“这些年喝这种药，我大概是喝够了。”（曹禺，1997）

这里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听话者能真切的感受到喝这种药苦并不仅仅指药苦，而是指说话者内心的苦闷。苦药是双关语，言内之意是药很苦，言外之意是指自己在周家的悲惨生活，受到周朴园封建的压制，内心郁闷。因而她说这药她喝够了，她受够了这样苦闷抑郁的生活。

2）繁漪：“哦！停，好得很...什么时候回来呢？”

周萍：“不一定，也许两年，也许三年。哦，这屋子怎么闷气得很。”

繁漪：“停一停，你在矿上做什么呢？这是理由么，萍？”

周萍答道，拿起报纸看遮掩自己，“说不出来，像是家里住得太久了，烦得很。”

繁漪：“我怕你是胆小吧？”这屋子曾经闹过鬼，你忘了？”（曹禺，1997）

这“屋子怎么气闷得很”“闹过鬼”话中有话，言外之意非常明显。“屋子怎么气闷得很”周萍的言外之意，是他在这家里心里非常地沉闷，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家里呆了，也表现出他想摆脱与繁漪的乱伦关系。“闹过鬼”，暗指两人曾发生过乱伦关系，也指繁漪几年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同时说明周萍心里有鬼，所以想尽快逃离，即摆脱繁漪。

3）周冲：……加上这旧房子不吉利———哦，妈，您不知道这房子闹鬼么？前年秋天，半夜里，我像是听见什么似的。

繁漪：你不要再说了。

周冲：妈，您也相信这些话么？

繁漪：我不相信，不过这老房子很怪，我很喜欢它，我总觉得这房子有点灵气，它拉着我，不让我走。（曹禺，1997）

“我总觉得这房子有点灵气，它拉着我，不让我走。”其言外之意在于她虽有不满但她却难以割舍对周萍的感情，周萍已成为她爱情的寄托，情感的归依。她怀念曾经的美好，因而不想离开。儿子周冲并不知情，她就借口喜欢这个老房子来回答儿子的问题。

4）蘩漪 我把我家里的情形给你说一说。首先我家里的女人少。

鲁侍萍是的，太太。

蘩漪 我一个女人，两个少爷，一位老爷，还有一两个老妈子，其余都是男下人。

鲁侍萍是的，太太，我知道。

蘩漪 四凤的年纪很轻，她才十九岁，是吗？

鲁侍萍不，是十八岁。

蘩漪 这就对了，好像她比我孩子是大一岁的样子。这样年轻的女孩，在外边做事，又生得很秀气的样子。（曹禺，1997）

蘩漪以这样拐弯抹角、循序渐进的说法是想传达给侍萍这样的信息：周公馆男人多女人少，富家少爷容易对下人产生感情，尤其是四凤这样年轻由秀气的女孩子，同时也在暗指周朴园与侍萍的过去，告诉侍萍不要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经历被富家少爷抛弃的惨痛经历。侍萍非常清楚的接受到了繁漪的言内之意和言外之意，这是在警告她赶紧带走四凤，不要让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因而出现了言后之意，即对该话语作出的反应。侍萍道，如果四凤有不检点的地方请不要瞒我。这就是达到了繁漪说话的目的。

5）鲁侍萍 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这些傻话你不要再说了。

周朴园 那更好。我们可以明明白白地聊一聊。

鲁侍萍 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聊的。

周朴园 可聊的话很多。你的性情倒没有大改，———鲁贵却像是个不老实的人。

鲁侍萍 你不要担心。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周朴园 那两方面都好。还有，我要问你，你当年带走的儿子在哪里？（曹禺，1997）

这是第二幕中周朴园和鲁侍萍相认之后的一段对话，周朴园“———鲁贵像是个不老实的人”和鲁侍萍“你不要担心。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对话内涵十分丰富，此中的言外之意跃然纸上。首先，周朴园认为鲁贵不是一个好人，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宣扬出去，损害周朴园的家族形象，其次，侍萍表示鲁贵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言外之意是让他放心，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6）鲁贵：“你说让她走，她心里不乐意。我知道的，她舍不得这里。”（笑）

鲁四凤：“去！”

鲁四凤：（向鲁妈）“别问我了，妈，我心里难受。妈，妈妈，我是跟您走的。妈啊！”（抽咽，扑向鲁妈的怀里）。（曹禺，1997）

第三幕里鲁贵和四凤在家中的谈话。鲁贵说“我知道的，她舍不得这里。”是一个陈述句，言外之意是她舍不得这个地方的人和事情，有些人让她不愿意离开。鲁贵对四凤非常了解，拐弯抹角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四凤自然感受到父亲的言外之意，作出了言后行为，即让父亲走开。这就是通过话语来表达了说话者的真实意图，也推进了话剧情节的进展。

四、小结

本文围绕《雷雨》中的三大主要矛盾来分析由此引发的言语行为，即繁漪与周朴园的正面冲突，鲁大海的罢工斗争和侍萍的悲惨命运。言语行为理论运用到话剧分析中，能够阐释话剧的冲突，其实质是反映出对话的艺术。通过对话来分析对话中所产生的言内行为，言外行为和言后行为，能够更充分的展示对话的含义，说话者的意图，以及说话者如何运用话语来执行某种言语行为，指导人物的不同行为。

(山东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