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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世界的人们

2016-10-21陈蕾

成长·读写月刊 2016年7期
关键词:边缘化

【摘 要】印籍英美文学与语言教授霍米巴巴是当代著名后殖民理论家,他提出的“居间”、“之外”、“杂交性”等概念,对后殖民研究具有重要影响。本文选取美籍华裔作家严歌苓小说《花儿与少年》,运用霍米巴巴杂交性理论,剖析移民家庭在美生活。

【关键词】东西文化;边缘化;后殖民理论;杂交性

斯图亚特霍尔在“身份的问题”当中提到:“一个人必须有一个民族性,就像他必须有一個鼻子和两个耳朵一样。所有这些都看起来很明显。虽然,这并不是真的。”对于瀚夫瑞一家人来说,描述他们的“民族性”可谓既简单又复杂。男主人瀚夫瑞是一名美籍华裔,他经历过两段婚姻,前妻是美国白人,并留下她与前夫所生白人女孩苏。他与前妻育有一子路易。他的现任太太徐晚江是中国人,通过婚姻获得美国身份,并带来她与中国前夫所生一子一女,九华与仁仁。婚姻使得这个家庭的每个人都具有双重身份,因此他们的“民族性”即是明显的也是模糊的。这种混杂、杂交的身份状况也正是后殖民时期所呈现的鲜明特点。

瀚夫瑞象征着后殖民时期的殖民者。他受过良好的教育,行为举止优雅得体,退休前曾拥有体面的工作,晚年生活衣食无忧。他是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代表,从他与家庭成员的关系中可以看出他认同并时时处处维护中产阶级主流观念。家庭中的其他五位成员则象征着被殖民者,他们被瀚夫瑞视为“私有财产”,特别是他的妻子和她带来的两个孩子,在他们面前,他常常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凌人姿态。“…杰出的律师对人之卑鄙是深深了解的。尤其是移民,什么做不出来呢?…他们里应外合,寄生于一个男人…”

事实上,包括瀚夫瑞在内的所有家庭成员在家庭冲突中都发生悄然改变,他们的差异和矛盾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语言

罗伯特杨在《殖民欲望》一书中写到:“什么是杂交化?它是在一个单一的话语范围内,对于两种社会语言的一个混合,是在一个单一表述的竞技场上发生于两个不同语言意识之间的一个遭遇战…”在这部小说中,汉语与英语成了交锋的利器,也是这个家庭杂交身份的最重要体现。瀚夫瑞极度推崇莎士比亚,他操着英国腔体现着他的绅士风度。仁仁是他的仿品,是他的精心杰作,成为他在同学聚会上卖弄的资本。“她六岁的时候这一整段都背得下来…” “仁仁尽量念出瀚夫瑞的调子…”“瀚夫瑞玩味一会儿,还是不满足,要仁仁再来一遍。”瀚夫瑞如殖民者一般自恋,塑造仁仁就好比征服殖民地,以此获取成就感。“在拉康的观念里,自恋/侵犯性是一对不可分割的概念,自恋总是伴随着对外界客体的侵犯性。霍米巴巴由此认为,殖民主体对于周围世界的认知,多少都是其自我投射。”那么仁仁只是单纯被征服、被塑造吗?仁仁同样也用中文作为回击的武器。

“你耳背啊?”她把脸凑近母亲。

“唉!仁仁,什么话?瀚夫瑞皱眉道。

“她教我的话啊呀。”仁仁以筷子屁股点点晚江……”

在这个场景中仁仁和母亲结成挑战联盟,两人故意说粗俗的话让瀚夫瑞失望。“瀚夫瑞不断摇头。他不懂她们这样忽然的粗俗是怎么回事。他更不懂的是仁仁可以在一瞬间退化;他对她十多年的教养会幻灭般消失。”那么和仁仁结成同盟的晚江就只会讲粗俗的中文吗?事实上,她一直在坚持努力学英文,参加英文补习班,为了便于记忆还将单词贴在冰箱上。儿子九华学习英文吃力,他试图和九华用英语对话,她也会向瀚夫瑞一样责备儿子因其学习懒惰。此时,她又认同了英文所起到的巨大作用和它占据的重要地位,并为之不懈努力。

瀚夫瑞虽对英文推崇备至并对汉语一味贬低,却为了保住颜面,在驱赶吸食大麻的白人女孩时一样用中文和仁仁协商。路易很少说中文,他把中文作为戏谑的对象,“拿中文来出洋相”。九华可以说是在瀚夫瑞威逼之下才不得已开口讲英文的,而他那糟糕的发音也将被瀚夫瑞视为高贵象征的英文糟蹋的一塌糊涂。仁仁操着流利的英文,以此鄙视对英文几乎一无所知的生父。英文/汉语、高贵/低贱的传统二元对立思想在这个移民家庭中已经被消解,统治者会受到被统治者潜移默化的影响,被统治者模仿着统治者的样子,却呈现出歪解扭曲的异化模样。他们互相模仿,越来越多像路易一样的人出现,“在美国人里讲中文,在中国人里讲英文”,他们不再单一化,如同混血儿一般。正如巴巴引用拉康的话:“模仿不是指一个与背景相协调的问题,而是一个针对杂色斑驳的背景,把自己也涂上斑驳的颜色的问题-正像在人类战争所用的伪装技术。”

二、衣着与饮食

瀚夫瑞喜好收藏陈年洋酒,他爱用polo香水,讲究服饰搭配,体现了这个阶层特有的高雅品位。可他如数家珍的典藏全部被继女苏偷喝。讽刺的是苏一直是他苦心驯化的对象,从苏三岁开始瀚夫瑞就努力将她塑造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淑女。但苏却成了穿着二手服装,涂着廉价口红,蓬头垢面的无业青年。更为讽刺的是一向被瀚夫瑞视为杰作的仁仁,也会涂着发黑的嘴唇,听着摇滚,躲在屋里吸大麻。其实,晚江和路易也可视为苏的同盟,他们都知晓苏偷酒的行为,但都选择沉默。

苏不仅贪酒还喜食肉,甚至近乎生肉,这也是广为美国人所接受的饮食方式。可她同样乐于接受晚江做的中式汤,并以此和晚江建立联系。虽然并不十分认同西式餐饮,可晚江觉得自己已然适应。“晚江一小时前喝了一肚子鲜豆浆,现在要陪瀚夫瑞喝果菜汁…青涩的腥…她已习惯现代口味…”⑧但她在承办本应西化的鸡尾酒会上还是提供“鸡汁小笼包”、“荞麦冷面”这样典型的中式菜肴。路易一边继续吃着晚江眼中“健康高雅”的西餐,一边对晚江中餐的手艺赞不绝口。即使是像九华这样一直对中餐“葱花烙鸡蛋饼”“板栗烧小母鸡”痴心不改的人,也要学会在家庭聚餐的餐桌上“传菜”这样西式的就餐方式。甚至包括瀚夫瑞,她爱上晚江并娶她的重要原因,也是因为晚江烧得一手绝妙的中菜。他们在考究/低俗、中餐/西餐间游走,像是巴巴提出的“无家性”人。“无家性”是一种永恒的临时居住状态,人们所占据的位置永远是过渡性的。正如巴巴所说:“他们应该把自己放在文化的交叉点上,在各种关系的碰撞、结合中捕捉到自己临时性的居所。”

三、金钱与财产

瀚夫瑞的占有欲极强,这点与殖民者控制殖民地的欲望十分相似。他跟踪晚江长跑,盯梢晚江上补习班,监视苏的工作情况,留意仁仁的一举一动。用晚江的话说,他如同鹰一般。在金钱与财产方面,精于算计的他控制欲就越加明显。他用有偿的方式来管理仁仁的生活和学习,他管理晚江承办宴会赚取的所得,他嘲讽晚江的理财方式,他甚至试图阻止晚江将自己劳动所得借给基本没什么经济能力的亲生儿子。一方面他高傲蔑视地默许晚江将“断了弹簧的沙发”、“色彩错乱的电视”淘汰到他认为如同垃圾一般的九华家中。可另一方面,晚江也在他的严密监控下与前夫甚至知晓内情的仁仁结成同盟,窃取他的积蓄和债券,准备买属于自己的房子。为此,晚江也学起了瀚夫瑞的“生意经”,与路易讨教生财之道。一方面,他们像被殖民者一样承受着来自殖民者的控制与压迫;另一方面,他们又学着殖民者的样子,试图掌握并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方面,殖民者蔑视被殖民者;另一方面,他们也被殖民者侵蚀。

小说描绘了六位处于“居间”或徘徊在“之外”的人物,他们所体现出的“文化差异”消解了传统观念的本质论或整体论,对于理解分析当代社会错综复杂的政治、民族、文化等融合与差异现象有一定作用。

作者簡介:陈蕾(1983-),女,天津市,民族,汉,职称,讲师,学历: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单位:天津青年职业学院公共基础部。

参考文献:

[1]Stuart Hill, “The question of identity”, in Modernity and Its Future,Cambridge:Polity Pr.,1992, P275-285.

[2]严歌苓: 《花儿与少年》,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第86页。

[3]Robert J.C.Young, Colonial Desire,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1995,P7.

[4]严歌苓: 《花儿与少年》,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第82页。

[5]Homi,Bhabha,‘Interrogating Identity,in The Location of Culture, Routledge, 1994. P.52.

[6]严歌苓: 《花儿与少年》,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第118页。

[7]黄汉平:《拉康与后现代文化批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31-49。

[8]严歌苓: 《花儿与少年》,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第118页。

[9]翟晶:《边缘世界》,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3,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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