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

杨胜利 段世江

摘要：分析了京津冀医疗资源配置的现状，并利用基尼系数、泰尔指数测算了其公平性程度和变动趋势。结果显示：京津冀按人口配置的医疗资源公平性呈逐年递增的趋势，卫生技术人员、医师、护士的区域间差异大于区域内的差异，卫生机构床位的区域内差异大于区域间差异，京津冀医疗机构床位配置的公平性要大于医疗人力配置的公平性。京津冀医疗资源配置的差异，主要表现为优质医疗资源的差异。

关键词：京津冀；卫生资源；基尼系数；泰尔指数；公平性

中图分类号：F29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378（2016）02-0063-07

DOI：10.3969/j.issn.1005-6378.2016.02.012

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推进，京津冀医疗卫生一体化已经进入到加速发展阶段，而医疗资源配置仍存在較大的区域差异。在河北、北京和天津的一些落后地区由于医疗卫生投入不足，使其面临着优质医疗资源短缺的问题，居住在该区域的居民需要采用“走出去”的方式来解决大病就医问题。为解决该类问题需要首先了解京津冀医疗资源配置的基本情况。卫生资源是指提供医疗服务的生产要素总称，通常包括人员、医疗费用、医疗机构、医疗床位、医疗设施和装备、知识技能和信息等[1]。在京津冀协同发展背景下，推进京津冀医疗卫生资源统筹配置，无疑能够极大地提高医疗资源的利用效率，解决环北京周边县市看病难问题。按照哲学的思想来看，公平就是使每个人获得其应得的东西的人类精神意向，人人都享有基本的卫生医疗服务是我国医疗卫生体制改革的目标之一[2]。具有公共性的卫生资源配置受到诸多条件的影响，在公共卫生领域，纯公共产品主要表现为基本公共卫生服务[34]，而这个范畴与社会经济密切相关[5]。政府对医疗资源补偿和配置要结合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制定相应的基本公共服务项目和卫生资源配置方案。具体影响因素可以概括为：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工资水平、物价水平、居民健康程度、人口年龄结构、死亡率、生育率、疾病发生率等等。那么当前京津冀卫生资源配置状况怎么样？区域间差异多大？各类卫生资源的统筹情况如何？京津冀卫生资源配置的区域差异是由区域内引起的还是由区域间引起的？区域差异的特点和变化趋势怎样？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下，河北省医疗资源配置需要注意哪些问题？本研究尝试给出合理解答。

一、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一定社会群体看病就医的需求，提升人的健康水平。人的健康水平体现为人均预期寿命、疾病发生率、死亡率等方面，这些都受到医疗资源配置的影响。一般表现为，人均医疗卫生资源占有量较大的地区，居民健康水平较高，而医疗卫生资源首先体现在医疗机构床数、卫生技术人员总量、医师总量、护士总量等方面，所以本文在分析医疗资源时，选取了以上几项具有代表性的指标。文中数据主要来源《中国统计年鉴》《河北省经济年鉴》《北京市

收稿日期：2016-01-12

基金项目：河北省社科联民生调研课题“京津冀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研究”（201501326）；河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大攻关项目“京津冀协同背景下的燕山—太行山特困区发展路径”（ZD201405）

作者简介：杨胜利（1982—），男，河北肃宁人，博士，河北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2期杨胜利，等：京津冀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统计年鉴》《天津市统计年鉴》和《中国卫生统计年鉴》。

基尼系数、泰尔指数是评价公平性最常用的方法之一，本文研究中也采用了这两个指标。基尼系数是经济学家根据洛伦茨曲线提出的判断收入分配公平程度的指标。根据国际经验基尼系数在0.2～0.3之间表示比较平均，0.3～0.4之间表示较为合理，0.4～0.5之间表示差距较大，0.5以上说明收入差距悬殊。泰尔指数可以将总体不公平性分解为地区间的差异和区域内部的差异，通过计算各部分差异对总体泰尔指数的贡献，进而探索引起不公平性的原因。当某一地区人口比重与卫生资源比重相等时，该地区此类卫生资源分布的泰尔指数贡献为0；如果该地区人口比重大于卫生资源比重，则对泰尔指数的贡献为正值；如果该地区人口比重小于卫生资源比重，则对泰尔指数的贡献为负值。具体计算方法如下所示，基尼系数的计算公式为：G=1+∑YiPi-2∑（∑Pi）′YiG为基尼系数，Yi为第i组人口总收入占全部人口总收入的比重，Pi为第i组人口占全部总人口的比重，（∑Pi）′为累积到第i组人口占全部总人口的比重，在本文研究中收入改为卫生资源代替。

泰尔指数的计算公式为：T=∑IiI×logIi/IPi/PT为泰尔指数，Ii为第i地区的收入，I全部地区的总收入，Pi为i地区的人口，P为全部地区的总人口，在本文研究中，公式中收入用卫生资源代替。

二、京津冀人口与卫生资源基本状况

（一）配置的协调性

随着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京津冀卫生资源总量有了显著提升。截止到2014年年底，京津冀共有医疗卫生机构93 523个，卫生技术人员64.96万人，执业医师27.09万人，注册护士24.19万人，医疗卫生床位49.36万张，医疗卫生资源总量呈现出持续增长的态势。但是与很多地方一样，京津冀医疗卫生资源空间分布不均、配置不合理的现象也较为突出。河北省人均卫生资源数量明显低于京津冀平均水平，2014年河北省每万人卫生技术人员数为47.6人，相当于天津市的85.06%，相当于北京市的48.05%，尤其是每万人护士数为16.5人，仅相当于北京市的40.11%。

从人口分布和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洛伦茨曲线来看（图1），2014年北京市人口总量占京津冀人口总量的19.47%，卫生技术人员、执业医师、护士、床位数的比重分别占到了京津冀的32.82%、29.49%、36.59%、22.24%；天津市人口总量占京津冀人口总量的13.89%，卫生技术人员、执业医师、护士、床位数的比重分别占到了京津冀的13.74%、12.84%、14.04%、13.09%；河北省人口总量占京津冀人口总量的67.62%，卫生技术人员、执业医师、护士、床位数的比重分别占到了京津冀的56.89%、60.81%、54.1%、69.41%。天津市人口分布与医疗卫生资源配置基本相匹配，北京市医疗卫生资源配置比重高于人口所占比重，而河北则是人口比重高，医疗卫生资源比重低，呈现出人口与医疗卫生资源分布不协调的格局。需要说明的是河北省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占京津冀的比重高于其人口比重，这主要是由于在统计中将村卫生室等基层卫生机构的病床数也统计在内造成的。2014年河北省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总数中农村床位占了61.19%，而北京、天津的这一比重值分别为2.43%和12.11%。由于住院治疗和重病诊断方面村卫生室等基层机构床位很难发挥效用，所以河北省一半以上的医疗床位属于低质量（次级）的医疗资源。

（二）配置的高度性

从京津冀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高度性来看，2010—2014年京津冀每万人口医疗卫生资源拥有量（表1）呈现出逐年增加的趋势。其中每万人护士数量增长速度最快，2010—2014年年均增长6.35%，其次是每万人床位数，年均增长4.51%，由于卫生机构床位数的快速增加带动了卫生技术人员、护士需求量的增大。从不同区域来看，河北每万人拥有的卫生资源量增长速度最快，其中每万人护士数年均增长7.96%，每万人床位数年均增长5.95%，每万人医师数年均增长3.48%。北京每万人床位数先减后升，相对稳定，而每万人卫生技术人员数年均增速也只有0.79%。天津的情况与北京相近，除每万人医师数出现了减少外，其余的各项指标增幅也很小。图12014年京津冀医疗资源按人口配置的洛伦茨曲线

北京、天津部分医疗卫生资源人均拥有量下降或者增长较慢主要是由于人口增长速度较快，医疗资源的增长速度赶不上人口增速造成的。河北省人均卫生资源拥有量上升速度较快，一方面是由于医疗卫生事业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是由于河北省常住人口总量增长速度比北京、天津低很多，2010—2014年河北省人口总量年均增长率不及北京、天津的1/4。

三、京津冀卫生资源配置的

公平性测算与分析（一）基尼系数计算结果

从基尼系数分析来看，北京、天津、河北三大区域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表2）逐年提升，按人口配置的基尼系数整体呈现出波动下降的趋势。医师、护士和床位按人口计算的基尼系数分别从2007年0.1520、0.2517、0.0956下降到2014年的0.1108、0.2111、0.0092，下降幅度分别达到了27.11%、16.13%、90.38%，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大大提升。从卫生技术人员、医师、护士、床位在京津冀按人口配置的公平性差异来看，床位的基尼系数最小，都在0.1以下，而注册护士的基尼系数较高，都在0.2以上，這说明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总量在北京、天津、河北之间按人口配置的公平性较高，护士则存在较大区域差异。一般床位数的增加，会带来护士需求量的增加，虽然河北省按人口配置的卫生床位数相对较多，但是护士却没有跟上配置进程，这意味着河北省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利用率不高，存在一定的浪费。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河北省医疗卫生人力资源管理没有及时创新，在硬件提升的同时，急需提升软件建设，提升医疗资源配置质量，加大优质医疗资源引进力度。

（二）泰尔指数计算结果

泰尔指数的计算结果（表3）与基尼系数的结果一致，泰尔指数呈现整体下降的趋势。从各类医疗资源来看，注册护士的泰尔指数最大，根据T值越接近于1，公平性越差的原理，京津冀护士总量按人口配置的公平性最差，医疗机构床位数的公平性最高。从各类医疗资源公平性提升幅度来看，床位配置的公平性提升速度最快，提升幅度为90.38%；其次是执业（助理）医师，提升幅度为27.11%。泰尔指数的计算结果也显示京津冀卫生资源配置存在区域间协调障碍，河北省病床利用率不高，医师和护士按人口配置的量还有待提升。北京、天津、河北三大区域卫生资源的泰尔指数从小到大排序依次是河北、北京、天津，这说明河北省医疗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较高，其次是北京，最差的是天津。

从河北省内部来看（表4），泰尔指数表现出较大的空间差异性。（1）石家庄、唐山、承德、秦皇岛医疗资源的泰尔指数几乎都为负数，这说明其医疗资源所占比重相对于其人口所占比重较大，需要扩大其辐射范围，提供更多的医疗服务。（2）保定、廊坊、衡水、邢台、邯郸医疗资源的泰尔指数几乎都为正数，这说明其无论是在床位、卫生技术人员还是在医师配置上相对于其人口比重显得较少。存在医疗资源相对不足问题，需要进一步增加配置。（3）在资源错配上，张家口则呈现出医疗卫生机构、医疗卫生床位泰尔指数为负数，医疗卫生技术人员泰尔指数为正数。这说明其床位所占比重相对于其人口比重较大，但医疗卫生技术人员配置相对于其人口比重显的较小，需要增加卫生技术人员配置，尤其是医师的配置需要重点关注。廊坊、沧州则表现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泰尔指数为正数，卫生技术人员泰尔指数为负数，这说明其床位所占比重相对于其人口比重较小，卫生技术人员相对其人口比重较大，廊坊、沧州虽然医疗卫生机构较多，但是规模较小，在发展中需要重点关注医疗卫生床位配置。从组间差异来看（表5），医疗卫生资源泰尔指数计算结果显示，北京在京津冀区域内是最好的，其各种卫生资源对总泰尔指数的贡献为负数，这说明北京医疗卫生资源集中度较高，应该向天津、河北进一步疏解。卫生机构的泰尔指数的表现与其他卫生资源泰尔指数相反，河北省卫生机构泰尔指数为负数，反而是北京、天津为正数，河北卫生机构数所占比重相对于人口比重而言显得较大。这主要是由于医疗卫生机构规模差异导致，河北省各地区虽然机构数量较多、床位较多，但是卫生机构规模相对较小，在技术人员、医师配置上还没有呈现出规模优势，今后发展中需要增加更多的医疗人力资源配置。

通过泰尔指数分解（表5），进一步计算可以得到京津冀区域间和区域内泰尔指数，从而可以得到区域间和区域内医疗资源配置的差异对总泰尔指数的贡献率。计算结果显示，京津冀医疗卫生资源按人口配置的不公平性主要是由省市间差异引起的，省市间差异对总差异的贡献率达到了66.82%。卫生技术人员、医师、护士、卫生机构的区域间泰尔指数都大于区域内泰尔指数，区域间差异对总泰尔指数的贡献分别达到了68.04%、60.36%、72.92%、74.91%，同时医疗卫生床位的区域内差异要大于区域间差异，即床位配置的公平性主要是由组内差异引起。这说明京津冀医疗资源总量存在进一步统筹配置的空间。北京优质医疗资源较多（医疗人力资源等），进京看病的人员也较多，医院床位紧张，而河北省由于优质医疗资源相对短缺，造成病床利用率不高。

四、结论与建议

1. 从总体上看，京津冀卫生资源布局的合理性有待提升。对于京津冀医疗资源的配置，从表1可以看出，北京、天津明显优于河北，不仅按人口配置的医疗资源量较多，而且资源结构也具有明显优势。三级医院主要集中在北京、天津，河北三级医院相对较少，人均优质医疗资源占有量明显低于北京、天津，居民就医的可及性差。因此，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下，需要加大河北省卫生投入，在医疗资源丰富的区域，注重加强内涵建设，对质量不高，床位利用率低的医疗机构通过兼并、联合、合资等方式加以改革，提升医疗资源配置质量。在医疗资源较匮乏的地区，增加医疗资源的数量供给，尤其是三级医院的建设，促进医疗资源配置更加合理。同时，加快推进京津冀各层级医疗机构通过兼并、托管、协作等方式完成合作。促进医疗卫生人力资源的跨区域流动，促进卫生技术人员尤其是医疗领域的高技术人才合理配置。

2. 通过基尼系数和泰尔指数的分析得出：京津冀医疗资源配置公平性在逐渐提升。在京津冀一体化背景下，河北省与北京市、天津市正在形成趋同趋势，医疗卫生一体化正在逐步推进。京津冀医疗资源配置差异仍呈现出以区域间差异为主，河北与天津两地之间医疗资源配置的差异性稍小，河北与北京两地之间的医疗资源配置差异较大，医疗机构床位区域间的差异主要是由天津引起的，卫生技术人员区域间的差异主要是由河北引起的。京津冀医疗资源配置的差距除了数量上的差距之外，更多的表现为质量上的差异，即主要体现在省市间医疗人力资源配置的差异。同时各省市内部也存在区县间差异，河北省内部医疗资源配置的公平性较高，反而是北京、天津医疗资源内部配置差异较大。

3. 京津冀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的公平性高于卫生技术人员。从基尼系数来看，京津冀卫生机构床位数的基尼系数要小于卫生技术人员、医师、护士的基尼系数，这说明京津冀硬件配置方面公平性稍好一些，卫生人力配置方面的公平性稍差一些，尤其是护士在卫生人力配置中公平性最差。2014年河北、北京、天津的医疗卫生技术人员与床位数之比分别为1.94、1.40、1.09，即每一个床位匹配的卫生技术人员分别为1.94个、1.40个和1.09个，河北明显不足，尤其是张家口、邯郸卫生技术人员与床位比仅为0.91，承德、衡水、邢台该比值也仅为1，需要重点关注。所以在重视医疗硬件投资的同时，需要注重医疗卫生人力投资，尤其是要采取多种措施加大高层次卫生人才的引进力度，缓解部分地区有床无人、有病难医的尴尬局面。

4. 从泰尔指数来看，京津冀卫生技术人员配置的区域内差异小于区域间差异，但各省市内部的区域间也存在人口份额与医疗资源份额相差较大的现象，尤其是天津、北京各区县之间的医疗资源配置差异较大。在河北省内部床位、卫生技术人员、医师、护士各类卫生资源中，护士和医师的泰尔指数较高，这说明医师和护士在河北省内部各区域间配置的公平性最差，分布不均。床位的泰尔指数虽然很低，但是只有床位没有卫生技术人员就很难发挥出这些床位应有的作用，进而造成卫生资源利用率下降。河北省需要抓住京津冀协调发展的机遇，充分利用好已有的卫生资源，加大卫生人才引进力度，推进医疗卫生资源整和与统筹配置。

5. 河北省城市化进程较慢，尤其是核心城市公共设施发展较慢，直接影响着卫生资源辐射范围。根据调查显示每天多达70万人次患者进京求医问药，北京已成为“全国看病中心”（央广财经评论），每天大量的人口流入北京看病，加重了北京交通拥堵、医疗资源紧张等城市病。究其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北京优质医疗资源质量集中度高，先进的医疗技术和高水平的医生成为吸引很多人进京看病的主要条件。二是优质医疗资源转移力度不够，河北省是距离北京较近的地区，每天进京看病的人中有大约23%来自河北，大病小病全到北京看，所以河北省需要有优质医疗资源。

从解决该问题的办法来看，将优质医疗资源更多的向北京周边中等城市倾斜，因为中等城市医疗资源有一定的基础，有一定的辐射范围，有一定的人口规模，只要加以投资和人才引进就会有很大的提升。北京周边的中等城市由于近年来医疗资源配置没有跟上经济发展的速度，以至于很多医院都处于设备陈旧、人员缺乏的状态，急需提升整体水平。同时，因为小城镇医疗基础较差、辐射范围较小、人口规模较小，很难提升医疗资源利用率。比较起来中等城市医疗卫生事业发展带来的效果要远比小城镇大，也更能够以最小的投入带来最大的效果，进而缓解北京“看病中心”带来的城市压力，也进一步推进京津冀一体化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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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