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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改不了旧皮囊

2016-10-20沉鱼燕

珠海 2016年9期
关键词:生物性猥琐班花

沉鱼燕



岁月改不了旧皮囊

沉鱼燕

珠海特区报资深记者,兼作家、诗人。除发表了大量新闻作品并屡屡获奖之外,还出版有诗集和散文集。

老同学聚会,我是真的很高兴。去之前我就想:许多年前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是最干净的日子。当年蓝天白云下的阳光少年,扎着小辫子跳房子的女孩儿,那一句一直没说的爱恋和一直没说出口的道歉,那些多年前经历的故事,已经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沉淀……

经历了见面的激动和寒暄,我看到了每个人脸上身上的风尘和时间,我期待着能有灵魂碰撞的时刻。

席间有一位老同学,20多年前,他趁我不在家时,拿了一堆又脏又破的内衣裤到我家,让我妈给他修补,说是他家没有洗衣机。这堆比我家抹布还脏的东西,我妈都给他都洗干净了晒干了缝补好了,他又趁我不在家时来拿走了,从未和我提过这事,来来去去甚至对我妈连声“阿姨”都没叫过,一直都是“哎,哎”的。

我是事情过去很久之后才听我妈说起这事儿的,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刻抄起电话准备骂人。我妈急忙拦着我说:“别,别,那孩子就是礼貌差点,其实看着还蛮老实的,而且艰苦朴素是美德啊!”

这次见面,我用玩笑的语气问起他当年让我妈给他缝洗旧内衣裤的事,本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为年少时的不懂事说声抱歉。可是他面不改色、言之凿凿地说:“那不是我,你记错了!”

我真想把酒杯扣到他头上,但看着他那浮肿又布满皱纹的脸,我只说了句:“你还记得我是咱班唯一一个能过目成诵的吧?”

他没答我,却想灌我酒。我不和他喝,我不计较就是很宽宏大量了,本以为他会心里有愧,这事就半推半就地糊弄过去了,可是他却还不依不饶起来。借着酒劲,他站到板凳上大喊:“你们哪个拿了脏衣服到她家去洗,站出来!nana的,不站出来是孙子!”

无独有偶,一位多年前曾追过我班班花的男生,小时候长得特猥琐,20多年过去,不知道做什么发了大财,身体比原来扩大了3倍,看上去好像没那么猥琐了。

他来到班花面前,抓住班花胳膊,喷着口水的脸就蹭了上去:“当年追不到你,你不就是嫌我穷?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本来被脂肪撑开了的嘴脸立刻又还原了原有的恶心。

班花甩开他说:“是的!是的!是的!”我认识班花老公,虽没有钱,但温文儒雅。班花英明,他这副嘴脸,再让班花选一万次,也不会选他。

这下他生气了,来劲了!掏出钱包,甩出一堆卡,使劲往班花怀里塞。这些年,他们难道就只有生物性成长吗?小时候是小赖皮,长大了就是大赖皮,老了就变成了老赖皮。

放眼望去,只大了皮囊而没有灵魂成长的还真不只一个。

喝高了的男同学,成功的,要么猪肝色的肥头大耳高谈阔论,低级庸俗的黄色笑话漫天飞舞;要么以为旁边的女同学是小姐,腊月生人——动(冻)手动脚。而那些没混出什么名堂的呢,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或东瞅西看,或埋头苦吃。

女同学呢?有的是东家长西家短;有的是孩子老公柴米油盐,或抱怨或炫耀,或羡慕嫉妒恨那些比她强的、讽刺诋毁那些不如她的。小时候嘴贱的仍然嘴贱,小时候刻薄的依然刻薄,这么多年了,怎么都没有学会宽容和淡然呢?

我本以为,经历了几十年的人生历练,走过了人生的半截历程,当年青涩的果子应该会变得鲜艳圆润,当年浅薄的心灵应该会饱满充盈。

好吧,我承认是我在记忆中将其美化了,他们是青涩时就被采摘了的果子,在之后的岁月里再没有吸取营养,只能是风干或腐烂的小果子。

有一首歌唱到:How far from birth to death!

是啊,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路有多远呢?在这个时空里,我们难道不应该追求心智的不断完善,而只是声色犬马的肉体和感官吗?肉身的生物性成长,难道不是为了心智的成长和寄托,仅仅是为了死亡做准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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