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人和天才

李逊



蠢人和天才

李逊

1982年开始发表小说，诗歌，散文，其主要中短篇小说见诸于《上海文学》《北京文学》《青年文学》等杂志，出版过小说集《坐在门槛上的巫女》《在黑暗中狂奔》、最新音乐随笔《戴着口罩听巴赫》由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

一直很关注“最强大脑”这个节目，不是因为它有多励志，而是了解到我们的身边居然有这么多天赋异禀的人。这些人看得多了，就觉得也没啥大不了的，一把一把地抓来可以无限个“季”地玩下去，并不属于特别珍稀的物种。反正他的能力再强也没法改变这个世界，甚至连自己的命运也不太容易改变，该干嘛的还是干着嘛，这样一来做一个庸人的那颗心就变得更踏实了。……其实没有他们，好像还没那么踏实。我就曾有过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世界上最天资过剩的奇人，弄得有一阵出个门都怕某大国会派人来搞暗杀，琢磨着要不要化妆弄副墨镜戴上。现在好了，这个节目使我意识到某大国的暗杀名单就是再怎么排队也很难排到我，立刻就释然许多。

老看这种节目还有个好，就是不管自己的能力怎样，对别人的能力突然要求特别高，这种心态我觉得特别适合放在工作上，或者成为与同事的相处之道。比如那天看一个记忆力的挑战项目，一个孩子要从上百条地图鱼中找出评委放入的三条地图鱼，结果是挑战失败了，我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K，这都找不到出来？”那感觉就像智商上占了很大的便宜。

拿天资甚高的人来做节目开涮，这个从道德上来说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做一个蠢人的节目，比如比谁的记忆力更差，或者运算能力更低下，估计就有道德婊不愿意了。所以这档节目的好看就在于，它让蠢人来给高智商的人做裁判。简而言之，就是蠢人扮聪明，天才出洋相的节目。看看台上那些评委，基本上都是些隔壁老王都能秒杀的平凡之辈，由他们来指点江山，决定谁入主中国战队谁出局，确实让节目本身很具震憾力。

这类节目当然不是最强大脑一个在孤伶伶地撑着，包括央视的“挑战不可能”，导演的思路也大同小异。你怎么看台上那些评委，都觉得智力堪忧，这正是它吸引人的地方，如果倒过来，换成选手给评委打分，其实就是在打观众的脸了。江苏卫视在这个套路上越玩越精，所以才会选个不男不女连游戏规则也弄不大明白的郭敬明上来和DR魏吵架，这个环节确实比选手表演更出彩，它让人醒悟，原来中国智商最高的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上的。

当然，蠢人在设置栏目的时候还是不能留出明显的破绽，至少要让选手以为这个节目是公平的（真正的公平当然不可能存在）。像有的选手尽管挑战成功，甚至现场加了难度仍然过关，却被认为难度系数不够而未能晋级，这就有蠢人调戏天才的嫌疑了。既然选手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晋级的，你让人家来干什么呢？总不会是因为天才太少拉几个来凑数吧。

我理解的天才除了智力超群，认知能力非常人所比，还得包括他身体机能上的特异之处，千里眼顺风耳狗一般的嗅觉豹子一样的奔跑速度。比如我小时的伙伴中，就有一个耳朵动得非常灵活，基本上是可以任意向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运动，我练习了好久都不得要领，因此坚信他一定是个天才。

前两年回桂林，我见到了那个从小就会动耳朵的，已经胖得不成样子了。那天我看到他特别开心，我想时间是可以打败一个天才的，根本不需要我们去做些什么，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那个胖子虽然没有了灵气，但是好像厚道多了，我估计他的朋友不会少。真正的天才都不会有很多朋友，如果你很在乎朋友圈是不是越刷越大，就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天才，或者终于不再是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