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石谿艺术语言的特质及表现
2016-10-15万胜峰
万胜峰
摘要:石谿的绘画基础是师承传统,从古人的技法入手,上追荆、关、董、巨四者,元四家,明四家中的沈周,但是对于传统,石谿得益最深的是元四家中的王蒙和黄公望,石谿学古人食古而化,主张于古人窠窟出,而却不窠窟中安身,变其法而适其意,进而借助古人的一些方法来抒发自己的个性,表达自己的情趣,加上对儒理禅机的颇深修养,和书法的深刻认识,把古人的笔墨放大,强调在绘画中的书写性和自由性,以至粗服乱头的绘画风格随之而形成。纵观石谿的一生从他逃兵至桃源后,遭受风冷侵袭,肉体痛苦不堪,他的精神也曾不愉快,他禅学虽然有很深的修养,但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从未在他的脑海里熄灭过,从他的的绘画中透出,他是一个不屈服清王朝的统治的儒僧,石谿的血气,豪气和奔放,在他的绘画中皆有体现,他是借助绘画笔墨形式来表达自我的性情,表达对清王朝的不满之情,是心灵诉求的反照。在他之后,石谿的绘画风格和绘画精神对后世的影响是深远的,更是永久的。
关键词:石谿;书写性;艺术语言
一、粗服乱头——书写性的强化与放大
我国古代的画家大多首先是书法家,因此他们能将书法用笔融到绘画之中,石谿对此深有体悟,他曾在程正揆的山水画上题云:“书家之折钗股,屋漏痕,锥画沙,印印泥,飞鸟出林,惊蛇入草,银钓趸尾同是一笔,与画家皴法同一关钮”。石谿画中的题跋中多为秃笔粗短的草书书写,其画中用笔也与之相合,变王蒙的秀柔为苍浑厚重,强化了在作画过程中的书写性。石谿善将书法用笔融入于山水画的用笔之中。诚如邵松年评石谿的画所云:“石谿山水如草法,笔笔空灵,笔笔沉实,虽极恣肆而无不在规矩之中,诚大家也”。因此石谿虽学王蒙,但在他画中,却很难寻找到王蒙画中松秀的牛毛皴,他取王蒙用笔之繁,而融草书笔意于其中,以焦墨秃笔作时断时连,用长短粗细顿挫的线条,其用笔遒劲浑厚,苍键挺拔,粗犷老辣,纵横驰聘,给人以大气磅礴,豪放不野,痛快淋漓之感。由于石谿反清情绪自始至终十分强烈,性格直率,充满血性的个性。以至,程正揆在《清溪遗稿》中曾将石谿用笔特征形象地描述为:“石公作画如龙行空,虎踞岩,草木风雷,自先变动,光怪百出,奇哉!”准确地道出了石谿在作画过程中变化莫测和强烈动势的以书入画的用笔特色。但对石谿绘画中笔性作出最准确定性的要算龚贤,他在周亮工藏《集名系山水册》上题云:“残道人粗服乱头,如王孟津书法”。龚贤以此来形容石谿的画。一方面暗示出石谿的山水画不拘于常法,自由驰骋、乱服篷头,而又不显张扬的特色;另一方面也道出了石谿的笔性特征。从他所作《苍翠凌天图》来分析,此图勾、皴、擦、点、染的不同笔调融于一笔,大刀阔斧,行笔简括;强化了书写性寓于画,笔致爽朗磊落;物象形态高度提炼,追求质感的视觉真实,而不求抽象形态的疏离。勾写与铺抹转换灵活,充分利用了毛笔的笔肚和笔根的表现力,笔根着力于纸面,增大了毛笔与纸面的摩擦,笔力更见遒劲。充分利用了石谿笔性中“粗服乱头”的特色,一方面受其书风的影响,另一方面也与他的性格、气质有着紧密关系,更重要的一方面也与他十分愤恨清王朝的统治有关,他不过是借助笔墨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沉郁之气,这样便无意中放大了他绘画中的笔性特征。
二、心灵的诉求
明清易祚,使得每一位文人士大夫经受了剧烈的心灵震撼,许多不屈于满清统治的士人或出家为僧,或隐居山林,石谿也不例外,从他避兵桃源为僧后,时常遭受风冷侵袭,肉体痛苦不堪,他的精神也曾不愉快,禅学虽然有很高的修养,他不过是当作一种知识理论来学。从他绘画作品中皆有体现,石谿虽然做了和尚,但至死保持他的民族气节,一生以明朝臣子自视。他的感情易于暴发,又十分激烈。石谿自题《山水册》“十年兵火十年病,消尽平生种种心,老去不能忘故物,云山犹向画中寻”。多年的战乱和病痛已经消减了他所有的理想和追求。他至老仍无法忘记故物是什么?他画中的云山正是他对故物的那份深情。他一生先后到南京明孝陵拜谒多次,又到北京拜谒明孝陵六次,这足以表达对大明王朝的忠诚之心,这是禅道“安于静”无怒无怨的戒规所不容。他虽为僧却是儒者气象,自谓“志不能寂”奉行儒经,所谓天行键,君子以自强不息之旨。
在石谿的一生中,他的心理变化是很复杂的更是矛盾的,中年的石谿给人以“沈毅尤非常,不肯道姓名,世莫知行藏”印象,晚年更是“盖自证自语,狮子独行,不求伴侣者也。性耿直如五百弓,寡交友,辄终日不悟。”道出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难以解开的结,并蕴涵着丰富的情感。表达出他对世事的无奈。从他晚年作品的题跋中,我们明显可以发现许多似乎是矛盾的地方。他曾在《入山图》上题曰:“入山恐不深,入林恐不密,若得庐山路,吾志真可毕”。他想彻底摆脱世俗的烦恼,于是归隐山中寻找心灵的虚空宁静。但是他在几乎翌日所作的《报恩寺图》上题云:石秃曰“佛不是闲汉,乃至菩萨、圣帝、老庄、孔子亦不是闲汉。世间只因闲汉太多,以至家不治、丛林不治。易曰:天行键;君子以自强不息。盖因是个有用的东西,龌龌龊龊自送灭了。岂不自暴自弃哉!可见,石谿虽然在晚年已完全归隐。但始终没有忘记“天行键;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忠君爱国传统儒家思想。他想入山寻找心灵上的安慰,但又不屈服清王朝的统治。他总是在那入世与出世之间徘徊。他的内心非常痛苦,他有许多向世人诉不完的苦衷。他责备自己不能为明王朝做一点事,在这万般极其矛盾之下,他选择了寄情于书画,他知道唯有书画才能打开自己心中那扇难以开启的大门。他把自己所有的思想都发泄在绘画上,然后用笔墨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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