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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鼎湖山庆云寺的戒律学传统与地位

2016-10-11李福标

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6年5期
关键词:和尚

李福标

[摘 要] 广东肇庆鼎湖山庆云寺是一个典型的禅寺。建寺之初,鼎湖高僧为整顿僧团、团结信众,初代祖栖壑道丘制订清规,建坛授戒。二代祖在犙弘赞禅师又专意从事佛教戒律学,在律学的普及与理论研究上颇有开拓,撑持佛门,最有实绩,影响最大。由于初代祖、二代祖师承背景的特殊及信众的来源广泛,庆云寺的禅、净、律兼修成为优秀的传统,影响庆云寺历代高僧的个人修持和僧团管理。其戒律学在岭南地位极高,且在全国及海外均受推崇。

[关键词] 庆云寺;戒律学;鼎湖戒;传统;地位

[中图分类号] G256[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1763(2016)05—0030—06

Abstract:Located in Dinghu Mountain of Zhaoqing City, Qing Yun Temple is a typical Zen temple. When it was first established, dignitary monks there reorganized monks and united believers. The first Master Qiyudaoqiu constituted commandment, established the altar and instructed religious disciplines. The second Master Hong Zan was devoted to Buddhisms Commandment, made great contribution to the popularization and theory research of it and made extraordinary achievement and influences. Because of the lineage from the first Master to the second Master and the wide sources of believers, Dhyana, Sukhavati, Ritsu are interwoven with each other and develop well in Qing Yun Temple, becoming a good tradition, which influences the development of Masters themselves and the management of Qing Yun Temple. Besides, Qing Yun Temples Commandment plays a great important role in Lingnan Buddhism and is thought highly in China and overseas.

Key words:Qing Yun Temple; study of Buddhisms Commandment; Dinghu Commandment; tradition;significance

建立在广东肇庆鼎湖山的庆云寺,在岭南佛教界的地位颇高,或将庆云寺与广州光孝寺、韶关曲江南华寺、潮州开元寺并称为岭南四大名刹,或将庆云寺与曲江南华寺、清远飞来寺并称广东三大丛林。这座明末清初由博山下元来无异禅师高弟栖壑道丘和尚开山的著名禅寺,在岭南禅学中处于中流砥柱的地位。[1](P484)但同时又是兼修净土与律宗的,而尤以戒律学著称,庆云寺初祖栖壑道丘和二祖在犙弘赞都是中国佛教史上有名的戒律厘定者。[2](第一辑P130、第二辑P339)尤其是在犙弘赞禅师,在崇祯十六年(1643)从江南还粤时,鉴于岭南佛教的不重戒律,而“痛念戒律为生慧命,大法垂秘,狂瞽交织,盲禅魔民,弥天障日,律学不绝如线,亟思所以救之之道,乃研穷教义,以扶正法。首疏《四分戒本如释》十二卷,《四分律名义标释》四十卷,海内宗之”。栖壑道丘示寂后,在犙弘赞主庆云寺,更承继栖壑衣钵,将律学发扬光大,不仅“岭海之间,以得鼎湖戒为重”,[3](卷三)其他诸方也颇尊崇之,弘赞著《比丘受戒录》和《比丘尼受戒录》,为各地传戒时所依用。[2](第二辑P339)时过三百余年,当代佛教界也对他的努力给予重视,释圣严即认为当时“真正对律藏做过深入研究的明末清初学者,仅是智旭、读体、弘赞三人,其余诸人,是心戒律,然不专精”。[4](P146)庆云寺在建寺之初数十年间,其律学的地位是可想而知的。在此后二百年间,庆云诸住持及高僧大德亦能克绍弓箕,弘扬律学,使之成为庆云寺的优秀传统,现存鼎湖山庆云寺管委会文件《庆云寺常住规约》第四条称:“本寺道场为律宗道场。”此说应该得到佛教界、官方以及民间信众一定程度的认可,可见其律学传统之强大,甚至掩其禅宗本色。在岭南佛门独树一帜,在海内外影响甚深。

一 鼎湖戒的内涵

“鼎湖戒”,这个提法最早出现在霍宗瑝《第二代在犙和尚传》及《鼎湖山第二代住持在犙禅师塔志铭》中。《传》称:“康熙甲辰冬,南海麻奢乡有居士陈公孺舍地三十余亩,于其乡之东,师建宝象林居之。……师往来两山(按:即宝象林与庆云寺),所成就者甚众。岭海之间,以得鼎湖戒为重。”《塔志铭》所述差同。[3](卷三)此所谓鼎湖,即指鼎湖山庆云寺;戒,即指庆云寺的清规戒律、传戒仪式及弘赞等庆云高僧所修持的戒律学。以下试具言之。

(一)作为禅宗清规戒律层面的鼎湖戒

庆云寺所在的鼎湖山位于广东肇庆市高要县,其佛教开端甚早。到唐初,高要邻县新兴出现了禅宗六祖慧能,高要本地出现了高僧希迁。鼎湖山有佛寺之记载,始自唐高宗仪凤三年(公元678),慧能高弟智常禅师前来鼎湖山开创白云寺。紧随其后,各地僧人陆续在白云寺周围建立寺庵,以便就近听法,时称有三十六招提,名僧云集,确乎岭南佛教重镇。[3](卷一)后唐僧鉴真、日僧荣睿渡海遇风,漂流至海南岛,北上道经肇庆鼎湖山演法,不久荣睿竟病寂于此,有碑塔存焉。[5](P74)明万历间,憨山德清和尚在贬谪中来到鼎湖山白云寺休养,并预示不久将有更盛于白云寺的道场出现于鼎湖。明末崇祯六年(公元1633)起,在犙弘赞和尚即在此山莲花峰、三宝峰处辟建庆云寺,并迎请其师、博山下元来无异高弟栖壑道丘和尚主寺开法。[3](卷一)

作为一个禅寺,所谓鼎湖戒,首先指庆云寺在僧团组织上的清规戒律。庆云寺创建之始,初代祖栖壑和尚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寺院的各种规章制度。其中的职事榜,参酌古百丈清规等规约而订立,有西序:首座、西堂、教授、书记、知藏、知客、知众、知浴、知殿、圣侍、祖侍、侍者,有东序:都寺、监寺、维那、副寺、典座、纠察、值岁、悦众、堂主、司经、寮元、院主,有列职:清众、净众、书状、化主、饭头、贴库、贴案、买办、杂务、磨头、茶头、行堂、菜头、火头、碗头、园头、柴头、米头、桶头、浴头、路灯、大殿香灯、塔殿香灯、藏楼香灯、各堂香灯、知山、巡照、侍病、司钟、司鼓、司茶、司门、司船、洒扫、司萝、行者、田子、耆旧等,一直沿用至民国而未变更。此职事榜原来一直张挂于寺壁,“文革”中被毁。[6](卷三)

庆云寺的安居布萨,遵古印度历法来安排。自中国阴历腊月十六日至四月望日为春时,四月十六日至八月望日为夏时,八月十六日至腊月望日为冬时。冬期开始于十月初一日,正月十五日结束。夏期开始于四月十六日,至七月十五日,为前安居;开始于五月十六日,至八月十五日,为后安居。布萨在前半月之望,为白月十五日;布萨在后半月之晦(月末日),为黑月十五日。大体上一年有三“时”,一“时”有四个月,僧腊一周,就是一年。至于每年的国家庆典、民间节令,则是遵照中国的阴历。僧家、世俗的纪年历法,可以分别遵照,并行不悖。每月的望、晦日,必然遵照佛制,早晨念诵戒经,午后举行布萨,然后到护法堂前依戒牌禀告神祇,各尽真诚,不敢违犯。每逢结制之期,安居三月,至解制自恣,才许外出。栖壑还制《僧约十章》,即敦尚戒德约、安贫乐道约、省缘务本约、奉公守正约、柔和忍辱约、威仪整肃约、敬修善业约、直心处众约、安分小心约、随顺规制约。约束僧众极严,稍有差池,便招责罚,乃至摈出寺门。如果饮食不甘淡薄、受戒多年不知戒相、好为人师、田蚕收养等,均在处分之例。又制“五更诰”,以“尘世浮云驹过隙,电光洞地彻天蒙”、“大梦人间谁觉者”,激励僧众时时警醒,切勿虚度时光。在犙弘赞接任住持后,又制有“警策缁素”、“警策近事”、“警策禅堂”、“警策净业堂”、“警策老堂”、“警策众职”六则,为不同对象及寺中不同职事而立,是对“僧约十章”的补充及说明。[3](卷四)

山中法侣虽多,决不置立田产,以妨道业。遵照佛的教导分卫,只是为了充饥而已。如不依此约,不与共住。例如,永历三年(公元1649)夏,南明王朝永历帝示意官员与庆云寺监寺昙涛向众官募捐钱财,为庆云寺购置田产。栖壑和尚严正谢绝,称:“庆云开山以来即无田产,所需供给皆藉十方,从无储集。”同时特立《本院不置田产约》碑,并以昙涛违犯戒律,摈出山门。[3](卷四)后来,二代祖在犙和尚《禁伐树木约》、四代祖契如和尚《禁滥建和尚塔约》、[5](P48)十代祖觉天和尚《禁私据寮房公约》、十三代祖其金和尚约同乡民共立《僧众护山约》,大体均遵循栖壑和尚仪轨而行。这些规制,在庆云寺实施了几百年。

(二)博山钟板云栖规矩

禅宗与净土宗是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中国化佛教的两个流派。禅净合流,自宋以来逐步成为中国佛教发展的趋势。明末清初,教制混乱,僧团人数增加,龙蛇混杂,导致各种禅病蔓延。为拯救佛教颓势,憨山德清、云栖祩宏、蕅益智旭等高僧都倡导禅、净兼修,成为一时风尚。明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憨山德清行化至岭南佛门重镇韶州南华寺,弘扬南宗。此后诸多岭南佛子先后度岭北上,参访各地高僧大德。栖壑道丘就是经憨山大师鼓励,前往南京、杭州、博山等地参学的。他在多处自述道:“余自髫年知有向上事,辞亲出家,禀师鬀染。闻大知识憨山和尚谪戍岭南,演扬正法,道丘景慕日深,踊跃欢喜,愤愤然有参方请益之志。竟辞师亲,往游南都,遍参讲肆,深慕教乘。”[3](卷一)“年二十一,腰包度岭,首历南郡讲肆,久亲雪浪、一雨二公,深究性相宗趣。……于癸亥年腊八寄葊大师开戒法性,余得受圆具焉。深慕禅宗,复往博山,亲见无异和尚,再求证戒。”[3](卷二)

江西寿昌慧经力倡宗禅,其法嗣无异元来、永觉元贤、晦台元镜等各振一方,与天童系临济宗形成对峙之势,打破“临天下,洞一角”之旧局。无异元来住江西博山,大弘其道。粤地北上求法的宗宝道独、栖壑道丘为一时龙象。此二人于明清鼎革之际南还传法,张华首系与庆云系,各立剎竿,逃禅之士云集响应,一时禅风大煽,高僧辈出,其教徒规模之庞大,弘法之热忱,前所未有,且远超北方地区,直与江南、滇南相抗,为当时佛教三大中心之一,或称岭南佛教第二次高潮。然二派之设教各异,华首系“终日讲求本分事,惟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为旨,从不曾有一念一事稍及西方”,[7](《禅门念佛说》)而鼎湖系则禅净兼修。之所以有如此分别,其因有二:一是二派之僧众、信士之来源稍有不同,华首一系以士大夫簪缨之族为多,鼎湖系则大都为下层乡野平民或市鄽商贾。另外,道丘与道独相较,其参学的经历明显要复杂得多。栖壑道丘受戒于博山无异元来,是石头希迁下曹洞宗第三十五代孙。故庆云法系奉无异元来的“传法偈”承传后世,是典型的禅宗法脉。然他又曾“晋云栖谒莲池大师,秉受毗尼及唯心净土法要。”“既而亲承教命,付以莲宗,授以衣钵。”[3](卷一)故栖壑大师“禅净兼修”,“禅净皆善”,尤以弘扬净土宗为使命。晋院主法庆云寺,立下“僧约”十章,第七章“勤修善业约”规定:“不信浄土法门者,出院。”[3](卷四)

作为栖壑之徒,二代祖在犙弘赞大师一禀师训,弘扬净土法门,大力提倡禅净双修。他在“警策缁素”中说:“禅本无门,非夙具灵根,多堕歧途。末劫庸流,诚难悟入。”“惟有念佛一门,最为快捷方式。自古至今,愚智同修,男女共趣,万无一失。”[3](卷四)在犙弘赞还收集古今中外感应故事,纂为《兜率龟镜集》和《观音慈林集》二书,于康熙年间刻版印制,推动净土宗在岭南大地的传播。

(三)作为佛教戒律学层面的鼎湖戒

影响岭南佛教界的鼎湖戒,并非凭空飞来之物。中国之有戒律,早在三国时代。当时由于《僧戒心》及《四分羯磨》的译出,即请梵僧立羯磨法,传授比丘戒。元魏孝文帝时的北台法聪律师弘扬《四分律》,其弟子众多,代有传承。至唐代,道宣律师思想卓越,行持谨严,精治《四分律》,融通大小乘,从此也就奠定了中国律统基础。南宋以后禅宗一度盛行,诸家律学撰述几无人问津,元代之律宗更可谓岑寂。到明朝末叶,丛林戒律凋敝,道心涣散,故复兴戒律成为佛教界的要务,大德如憨山、莲池、藕益、元贤等,均有律学著述存世。约与莲池大师同时者,另有如馨古心专弘戒法。如馨门下有性相、永海、寂光等,寂光律师下,著名弟子有香雪及见月二人。见月读体律师主法南京宝华山隆昌寺,整顿佛门,革除弊端,建立严明的规制,隆昌寺于是成为律宗重镇,誉满天下。

栖壑道丘年轻时就亲近、就学于憨山、无异、雪浪、寄葊、莲池诸人,深受教益。实际上,他走的就是这些大师禅律、禅净或禅净律并举之路,既奉曹洞宗旨,又以阐扬净土而扭转狂禅,以戒律约束之以求定慧。栖壑寂后,在犙弘赞继任,其个人的修持一生严遵栖壑之教,修净土法门,“居常数千指围绕,皆手自拮据。性至孝,每逢盂兰及诸圣贤降诞,必竭诚办供,以资父母冥福。丁酉春,以西洋白氎绘千手眼大悲圣像,高七尺许,用香汁为胶,令绘者日必沐浴。像成,罄浄资延集大众,先为讲释《大悲忏法》宗趣;次乃三七日修礼,感大士身金色,所执青红二莲华频放白光,四众咸睹;复引道俗三百余人立报恩会,修西方白业,永远奉行。”“年七十余,犹以未酬宿愿,复往金陵、宁波,礼长干、阿育王二塔,广陈妙供,餙以珍宝。都人环观赞叹,得未曾有。”[3](卷三)在寺院的组织管理上,亦严格遵循了栖壑的轨则。霍宗瑝《第二代在犙和尚传》又称:“师平生接待学人,一禀栖和尚与云栖、博山遗教,多以戒律绳束后学,不事拈椎竖拂。间有随机指点,亦本分钳锤,不以自见也。”“自栖大师承云栖、博山两老人遗教,以三学箝束后昆,不专竖佛棒喝。师继席,复因之,间有随机指点,亦不以自见也。”[3](卷三)尽管如此,他坚定地表现出自己的特点,在戒律学的修持上努力充实和发扬栖壑的佛教精神。于是“禅净兼修”,再加之严谨正信的戒律,三者相结合,铸就“鼎湖戒”的厚重基石。

弘赞早年习儒,后于崇祯七年(1634)礼栖壑大师于广州蒲涧剃染受具,专研三藏,又“度岭入雪关、平窑、径山、天童、云门诸尊宿之室。”[3](卷三)自江南返粤后,于英德西来山深研《四分律》。四分律主要从身、口、意三个方面对出家比丘、比丘尼的修行及日常衣食坐卧规定详细的戒条,并对违犯者订出惩罚制度。四分律为中国佛教律宗开宗经典,对中国佛教最有影响。在犙弘赞所释《四分僧戒本》中相当于戒条部分者,所本者为佛陀耶舍所译、道宣新删定之别译单行本《四分僧戒本》一卷。在犙《四分律名义标释》序云:“宗不明而天下尊宗,律日灭而天下毁律。不明者无当于尊,日灭者奚堪更毁。在彼之毁之也,实彼之未知之也。欲去彼所毁,其急与所知乎。律文俱在,吾其举在文之名义于人所难解者而标释之,斯则与所知也。”又云:“盖本圣意未许,律旨全遮,偷心不绝,难言信戒,是以独举一部,随事标释,不舛余宗,俾创学者览卷无滞,温习者不观他面。罔致迷文失旨,意莫适从,遂举手于高阁,不再顾以终身,律学于斯顿止,僧宝从此渐替。维念于兹,敢兴短闻,集为部夹,统释事相,略明枢义。”[8](卷首)罗峰弘丽禅师称赞云:“此足当震旦之一结集乎?佛法其不速灭坏乎?生佛仔肩,其吾在犙兄乎?”[8](卷首)继任庆云寺住持后,更专意弘扬律戒,期以律融禅而不浑同。《示禅律》云:“禅无律,则妙行难操。律无禅,则玄微莫彻。禅非律,而僧俗浑淆。律非禅,祖灯谁续?各执一以废融,未免徐六之诮。僧俗浑淆,则三宝缺一,人天何所归向?祖灯不续,直指宁传?”[9](卷一)在犙弘赞一生勤于著述,至今留传于世者,有二十多种,一百多卷,其中大部分是有关律学的。其佛学著作摘要主要有:

1.《四分律名义标释》四十卷,明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刻本。自序云:“文句难通者,谨标其名,缵释其义。傍采诸家之辩,正述经论之玄,虽引四部之要文,然不杂彼之宗绪。”2.《四分戒本如释》十二卷,明崇祯十六年刻本。自序云:“夫戒本者何?乃比丘之规矱,湼盘之津要。……予因覩此,每劝初学,著目毘尼,使定慧有址,正法而得久住。第律文旨奥,止持作犯,名种性相,阅者无不茫然。乃忞自庸力,取戒本如律释之,故曰如释。”3.《佛说梵网经菩萨心地品下略疏》八卷,清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刻本。孙廷铎序云:“昔天台智者著义疏,以明其宗趣,标其大纲。云栖大师复注《发隐》,以发天台之所未发。今鼎湖在和尚综理略疏,又补《发隐》之未尽者。”4.《沙弥律仪要略增注》二卷,清康熙刻本。此书从云栖袾宏《沙弥十戒经》等辑出。其义切要,而文简略,以便初机沙弥习学。5.《沙弥学戒仪轨颂注》一卷,清康熙五年(公元1666)刻本。此书援引经律,对一百一十七颂作解。卷首谓:“初受沙弥戒未能广阅十律全经,研究精要,须先学此颂,为律关犍也。”6.《礼佛仪式》一卷,清康熙九年(公元1670)刻本。7.《式叉摩那尼戒本》一卷,清康熙十年(公元1671)刻本。自序云:“女性闇钝,烦惑偏厚,乃制以六法,令其二年预学大尼一切诸戒威仪,戒体渐成,方听受具。”8.《比丘尼受戒录》一卷,清康熙刻本。9.《沙门日用》二卷,清康熙十年(公元1671)刻本。释开定序云:“识心达本,名曰沙门,具足三千威仪,受持八万细行。今此《日用》一书,乃三千之枢要,八万之妙用,出家进修之阶梯,菩萨利生之慈航。”10.《比丘受戒录》一卷,清康熙刻本。11.《供诸天科仪》一卷,清康熙刻本。12.《礼舍利塔仪式》一卷,清康熙九年(公元1670)刻本。13.《解惑编》二卷,清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刻本。14.《鼎湖山木人居在犙禅师剩稿》五卷,清康熙二十二至二十三年(公元1683-1684)刻本。程化龙序云:“师矜正法下衰,禅净之余,注释三藏百有余卷,以利群蒙。字字津梁,皆发古人所未发,如良医之应病与药,服者悉瘳。”15.《六道集》五卷,清康熙二十一年(公元1682)刻本。陈恭尹序云:“(在和尚)年将七十而辑此集,其指愈浅其忧愈深,读者毋视为虚诞之谈而忘其肝胆之照也。”16.《七俱胝佛母所说准提陀罗尼经会释》三卷,清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刻本。17.《沩山警策句释记》二卷,清康熙九年(公元1670)刻本。邝裔序云:“使《警策》之旨洞然,无论上哲中流,皆可循修,悉诣至道。”18.《归戒要集》三卷,清康熙二年(公元1663)刻本。19.《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添足》一卷,明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刻本。20.《般若心经贯义》一卷附《般若经受持功德》一卷,清康熙刻本。21.《持诵准提真言法要》一卷,清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刻本。22.《八关斋法》一卷,清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刻本。

按以上均汇为《鼎湖法汇》,后收入《嘉兴藏》中。其序文及版刻年均参《嘉兴藏》本而定。

这些书收在《嘉兴藏·又续藏》中流播至今,总名“鼎湖法汇”。由于弘赞对师翁莲池大师的敬重,自然受其《云栖法汇》之影响。其中《佛说梵网经菩萨心地品下略疏》八卷即是在云栖祩宏注疏基础上进一步发挥的。《云栖法汇》共二十八种百余卷,大都是谈论往生净土、解脱之道。而《鼎湖法汇》亦有二十二种九十九卷,规模相当,而大部为律学著述。可见弘赞把时间、精力专注于律宗的弘扬。他收集、整理、撰述、刻印的这些律学著作,大部分又是关注于最基本的持戒仪轨方面的内容,并为之注疏。传统的律学著作是秘不示教外之人的,而在犙和尚乃是为学佛的缁素做普及的工作。他配合当时居士佛教的发展,在律学方面迈出了重大的一步,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不愧有清一代杰出的律学名僧。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弘赞的注疏戒本,或与其他中土禅师不同的是,他擅梵语,能会通中外诸家之秘。这也是为诸方尊崇,赞为“专精”的原因之一。霍宗瑝《第二代在犙和尚传》云:“博学多闻,通内外典,焚膏继晷,笺注缮写,以文字三昧回向般若,至老不倦。尤善梵音,会不空三藏、金刚龙树诸家之秘。古德称寂音为僧中班马,师殆法门之程朱乎!”[3](卷三)在犙的事业,受到清初律宗巨匠见月读体大师(年长十一岁)的关注和称许,两位大师惺惺相惜,他给在犙的信中说:“鼎湖智人,覃精禅教,律愿密弘,读体不胜千里望空歏服也。”“得接手教并佳刻。焚看妙集,理事精详,可谓僧中鸾凤,当属之法座也。”[9](卷四)

(四)鼎湖戒严谨不苟的受戒仪式

鼎湖庆云寺最初本是一个习佛庵堂,号莲花庵、庆云庵。参习的信众文化素质较低。故开山建寺后,需从最基本的戒律抓起,传戒仪式是必须的。历来开戒坛,首需得戒的宗师为之操持。栖壑道丘、鼎湖弘赞无疑是最有资格的授戒师。另,戒坛之建也需得官府的认可和支持。肇庆曾是明清时期两广总督府署所在地,又是南明王朝行宫。南明永历帝、清平南王尚可喜对栖壑道丘均尊崇无以复加。这些外围的因素也无疑促成了鼎湖戒坛的建立。

鼎湖的传戒是严谨不差的。在犙弘赞《示得戒因缘》云:“佛制:受戒必须心境相应,然后戒体成就,缺一则戒不可得矣。言心者,谓行人志期出离生死,专心希得戒法,至诚恳师禀受,心无异念也。言境者,要具法界僧缘。僧者,谓三师七证。三师者,一是和尚十腊满足,善解经、律、论三藏。如或三藏不能备达,亦须律藏通晓,得作和尚。二是羯磨阿阇黎。三是教授阿阇黎。并须善闲轨范,戒德清高。此之二师,不论年腊,但戒律精通,便许为师。七证者,言其极少,方云为七。边地许二,并要戒德清净,堪作证明,缺一不可。数虽满七,而非大戒及不清净者,俱不听为作证明,受者亦不得戒也。法者,谓依如来圣教、白四羯磨如法,文无差舛,方得成就也。界者,一自然界,二作法界。若无此界,一切羯磨受戒,皆悉空作,以无界摄故,戒不成就也。作法界者有二:先结戒场,次结大界。结法如律文,若不在场内受戒,在大界内受者,一切比丘俱要齐集,惟除说欲。有一比丘不集,诸比丘俱得别众罪,受戒者不得戒也。缘者,谓三衣钵具滤水囊,六物备足,不得苟简及借替等事。受沙弥戒者,须备上下二衣,及钵滤囊。上衣者,谓缦条,不得割截。若披五条七条割截之衣,律制不许,深为罪累。下衣者,谓涅盘僧,此云裙,当依律制,非俗裙也。倘现未备,后应造之。若与上相违,无作不发,戒不沾身,是为滥厕僧伦,罪过弥天,何能消他信施。既知戒为出生死之舟航、趣涅盘之径路,为师者不可不慎。依律作法,方免自悞悞他之咎,其受者岂当轻心苟简从事?既无作不摄,难逃贼住之愆,授受者鉴诸。”[10](卷一)

鼎湖传戒决然反对不如法的传戒方式。《鼎湖山志》卷五《耆硕人物》有“断疑大师传”载:“弱冠薙染,礼栖老和尚,禀受十戒。发足参方,得法南归。重入鼎湖,志求圆具。甫度岭,栖翁顺世。哀慕不置,恳求在公影前代授。此权法也,诸方往往有之,然非律制。在公坚持不可,语之曰:‘受戒羯磨,必须僧伽和合,人法现前,乃云得戒。若就过去和尚影前传授,则释迦老子是汝得戒本师,即老和尚何用乞为?欲作人天师范,必须依教奉行,毋致躭误后昆,滥登戒品,终不得为比丘。以佛法作人情,山僧所不敢也。三请不允,断师乃俯就焉。诸方闻之,曰:‘善哉!在公立教之正也,不少贬节以随流;断师奉教之专也,不昧心而忘本。两者相得益彰。后之主法席者,当如在公之严;居学地者,当如断师之孝。正法其久住乎!”成鹫于斯感叹道:“伤哉!末法之滥觞也。前人不允代授之戒,后世则悬影设位,标立虚名,竟称如法成就矣。前人不纳代度之徒,后世则互跪像前,倩人落,自比亲承面受矣。殆有甚焉者,朝为俗汉,暮厕大僧。择师资之厚藏者,甘为参拜之徒;依眷属之众多者,躐登上座之列。蝇屯逐臭,蚁聚贪腥。囊括粪金,视为奇货。私开烟爨,不识羞惭。佛法有灵,难容若辈。地狱之设,正为此人。因在公之严于授受,与断师之谨于师资也,不胜今昔之感焉。”[3](卷五)故成鹫修《鼎湖山志》称:“山中法属,支分派远,不可遍识。今《志》惟凭历代《戒录》所载布萨序腊、上中下座,井然不紊。惟受戒后罢道者、破犯者、被摈者、犯国法者、背师参拜者、拜牌剃度者、影前得戒者,一概不得混入僧次。”[3](卷首)弘赞大师于戒严于授受,成鹫修《山志》严于取舍,也是鼎湖戒为诸方所重的原因之一。

(五)鼎湖戒乃鼎湖高僧共同成就

“鼎湖戒”在在犙和尚生前即已享盛誉。然非在犙弘赞一人之功行所造就,而是栖壑道丘和在犙弘赞二代住持前后经营的成果,也是同辈及后代鼎湖高僧集体的智慧与努力而成就者。成鹫所纂《鼎湖山志》中关于传戒的记载,倘指弘赞一人而言,有其专称,为“草堂戒”;栖壑,则专称为“云顶戒”。其他高僧所授之戒,也有相应名号,例如宗符和尚戒,因其受邀阐化云门,故也称“云门戒”,又因住持华林寺,故又称“华林戒”;五代祖空石传意和尚,似无专称,《鼎湖山志》中云“五代和尚戒”等。故所谓“鼎湖戒”者,乃是以栖壑和尚、弘赞和尚等为代表的鼎湖高僧共同授戒时的戒名。

且鼎湖戒亦并非只在鼎湖一地、庆云一寺传授,而是以鼎湖山为中心,向岭南各地寺院辐射、流布。据成鹫纂《鼎湖山志》卷五《耆硕人物》之“诸方阐化”、“诸方分化”所载,如鼎湖高僧教化所到,及其传戒活动遍于南海、番禺、东官、英德、广州、乳源、高要、西宁(今广西郁南县)、博罗、顺德、新会、增城、韶州、阳江、新兴、循州、三水、佛山、广西,甚至北京等地。所谓“岭海之间,以鼎湖戒为重”,非虚语也。

二 鼎湖戒的继承与发扬

庆云法系坚守博山法脉之正统,又遥承慧能、希迁之血脉,以博山下栖壑道丘为曹洞宗石头希迁下三十五代孙,在犙弘赞为三十六代孙,而禀承无异元来和尚所制法号偈语“元道弘传一,心光普照通。祖师隆法印,永傅寿昌宗”,以无异元来为一世祖,栖壑道丘为二世祖,传灯到今,已至十八世“寿”字派。庆云寺的初代祖栖壑道丘、二代祖在犙弘赞制定的严峻规矩,为社会各界信徒所崇奉。鼎湖山中朝拜白云古寺的香火也下移至庆云寺,白云古寺转而成为庆云下院。此正如憨山德清预言,庆云寺的佛教影响果然更盛于前矣。

以后的历代住持及僧众,也都克绍箕裘,遵循始祖的教导,奉行先辈尊崇的“博山钟鼓,云栖法规”,以“戒律为本,禅净为宗”。例如,第三代传源湛慈和尚主席时“禅、净、律三教并行,一遵云顶轨则,诸方争拭目焉”。第四代契如元渠和尚“既入山据室,恬澹无为。钟板堂规,一遵栖翁前轨”。第五代空石传意和尚“生平专心律学,不事言诠,慈悲接物,谨守先训”。第六代圆捷一机和尚“生平制行端方,持戒精严,虽极困病,未尝过中啖食。监院、典库及大小诸职,莫不鞠躬尽瘁,整肃清规”。第七代迹删成鹫和尚虽为临济宗人,然入院主法之后专意重申祖训,“以戒、律为本,禅、净为宗”。至第二十七代品清照澄和尚为住持时,“二百年间,岭海言禅律者以顶湖为大宗”。第四十三代涤尘祖洁和尚为住持时,其守弥坚,《塔铭》云:“鼎湖自栖壑禅师开山,法律昭垂,数百年来,住山者奉遵徃训,罔敢踰越。殆与韶州之南华、新州之国恩道场互相辉映而戒律过之。”第五十九代具一隆规和尚“居常以戒律严身,以禅观摄心,勇毅精进,内行绵密”。

以上所引,均出自《塔铭》拓本影印件。自初代以至于今,薪火相传,无有间断,庆云寺“禅、净、律三宗俱善”、“五岭律宗第一”之盛名,不虚也。

特别要提的是,鼎湖戒传统能否确立,能否代代传扬而不至散坏湮没,庆云寺七代祖成鹫和尚修纂《鼎湖山志》一举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康熙四十七年(公元1708)十一月,成鹫为了整顿寺风,特别制定《重申祖训约》。开篇说:“本山庆云寺开创七十余年,先后住持相传六代,皆以戒律为本,禅浄为宗。矩矱精严,清规炳着。”“无奈世降法弛,风移俗易,当下所见,大不如前。”“兹择祖训中之切当时弊、可为龟鉴者,变而通之,约而举之,胪为九则。”规约共九条:“第一,不得私据房舍;第二,不得私受徒众;第三,不得私造饮食;第四,不得私应法事;第五,不得私作僧事;第六,不得私化小缘;第七,结夏后不得下山;第八,止静后不得过寮;第九,过午后不得觅食。”[3](卷四)又另撰《僧铎》、《同住警策》、《病中垂训》等。至《鼎湖山志》纂成,成鹫抑扬其间,对初代祖、二代祖在戒律方面的贡献与影响,对鼎湖高僧弘扬戒律的艰苦努力,给予了归纳和总结。“鼎湖戒”在《山志》中无疑已被定格为传统,为代代所奉行。

三 鼎湖戒的影响与地位

(一)岭海之间得戒者“众”

庆云寺初代至七代祖师主法时期,各高僧住持寺院无规定年限,合起来超过半个世纪。这时传戒活动的次数或规模没有具体记载,但从《初代开山主法云顶和尚年谱》称:“前后得度弟子数百余人,得戒弟子三千余人。”[3](卷二)《鼎湖山第二代住持在犙禅师塔志铭》载:“凡三坐道场,得度者不可胜计。”[3](卷三)第四代住持契如元渠,主法庆云寺九年,得戒弟子千余人。第七代住持迹删成鹫在康熙四十七年(1708)《重申祖训约》也曾提到庆云寺传戒:“本山向来夏、冬二期登坛受戒。”[3](卷四)可知他们的传戒活动是频繁的。

从清中叶直到民国,庆云寺住持正常更替,即大致每三年换一届的时期。在这期间,传戒是较有规律的。一般每任住持晋院当年就要操办“三师七证”的“三坛大戒”传戒大典。如果还没办的,还要“嘱法”,即确定嗣法门徒,一般是八位。庆云寺一场法典受戒的人数两百左右。一任方丈任内可以再次传戒,没有限制。但从历任方丈的受戒弟子的人数来看,许多方丈都是传戒一次的。

除在本寺传戒之外,庆云寺历届方丈或高僧,阐化名邑,或行化他方,或应邀至外地短期说法,亦有传戒之记载。如前所述之在犙弘赞和尚在南海宝象林传戒自不必说,《木人剩稿》中还记录有他在东莞金绳禅院等地说法传戒的活动。宗符和尚有在华林寺、云门寺等地的传戒活动。其他高僧之在两广及其他地区说法传戒情况,可参成鹫《鼎湖山志》卷五“耆硕人物”、《庆云寺历代住持塔铭》中之记载。

特需论及的是,庆云寺的传戒活动很大部分是向居士开放的。中国佛教史上,每当僧人素质趋于低下或过于世俗化、僧团变得日益腐败之际,社会上常会出现一些大心居士,其中包括众多有权势、有财富、有学识、有能力的人物,联合某些得道高僧奔走呼吁,采取各种补救措施以挽救法运,往往效果十分显著。他们虽然在佛教界不处于领导地位,但其对于佛教的影响往往比僧众更大。明中叶以来,正是这样一个法运衰颓的时期,居士佛教也随之兴起。庆云一寺,本发轫于端州一地的居士为皈禅修佛所见之莲花庵,故庆云寺僧不忘初心,并以此为传统,大力弘扬居士佛教。于居士而言,修净土与律宗,殆亦最切合其实际需求。庆云寺住持动辄有传戒弟子成百上千,大多正为在家居士也。《木人剩稿》卷一载:“莞邑金绳禅院请师说戒。师拈香祝圣讫,据座示云:‘……法门虽复众多,而总归三学,所谓戒、定、慧也。然慧由定发,定藉戒生,是知戒为三学之首,万善之基。众圣因兹而趣菩提,诸佛从斯而成正觉。所以欲得无上妙道,须当至诚而禀受之。示已,次第为诸缁素受戒。”[10](卷一)虽云“缁素”,恐怕更偏向于“素”的,即所受者多为居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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