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投资自由化经济影响研究述评

2016-10-10邵海燕卢进勇陈清萍

财贸研究 2016年3期

邵海燕  卢进勇  陈清萍

(1.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北京 100029; 2.上海财经大学 国际工商管理学院,上海 200433;3.安徽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投资自由化经济影响研究述评

邵海燕1,3卢进勇1陈清萍2,3

(1.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北京 100029; 2.上海财经大学 国际工商管理学院,上海 200433;3.安徽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摘要:投资自由化不仅会对各国的直接投资产生影响,而且还会作用于就业、工资、贸易、生产率乃至福利效应等。从投资自由化的定义及内涵、直接经济影响、间接经济影响等角度对投资自由化的已有文献进行较为细致的回顾,并综述了中国投资自由化的相关研究。已有研究虽成果丰硕,但尚存一些不足,表现在:没有很好地解决投资自由化的内生性问题、未能细致分析投资自由化的经济影响机制、缺乏以发展中国家为母国的研究等。

关键词:投资自由化;投资协定;贸易自由化;投资壁垒

随着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的不断扩张,越来越多的直接投资母国要求东道国降低市场准入,便利本国资本进入,由此投资自由化问题受到关注。伴随着实证分析方法的进步以及数据可得性的改善,学者开始研究投资自由化的经济影响,包括投资自由化对东道国吸引外资、母国对外直接投资等直接经济影响以及对东道国和母国工资、贸易量、生产率、整体国家福利等间接经济影响。这些研究将投资自由化因素引入经济学分析,实证考察了投资自由化对于国际资本流动、要素价格以及国家福利的影响,丰富了经济学研究的内容,拓展了经济学研究的理论体系。本文通过系统回顾国内外经济学领域中有关投资自由化经济影响的学术成果,梳理投资自由化的定义、内涵、研究范式和研究内容,以期发掘已有研究存在的不足,为后续分析提供一些建议。

一、投资自由化的定义及内涵

参照国内外文献的做法,本文提及的“投资自由化”均指“国际直接投资自由化”。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在《1998年世界投资报告》中对投资自由化进行了界定,认为投资自由化是减少或消除政府对跨国公司实行的限制或鼓励措施,为企业提供平等待遇,废除歧视性、造成市场扭曲的做法,确保市场的正常运行。据此,投资自由化是东道国政府采取的政策措施,是对来自其他国家的国际投资实行国民待遇和最惠国待遇,保障国际投资在东道国享受与东道国企业或第三国企业相同的待遇。苏旭霞(2005)在UNCTAD定义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投资自由化是东道国取消对跨国公司在市场准入、所有权与控制权、经营权方面的限制,以及取消对跨国公司实施财政、金融以及其他方面的鼓励措施。郭飞等(2006)归纳出投资自由化具有投资安全、投资中立、投资便利的三个原则,即东道国要保障跨国公司的投资是安全的,对国际投资既不限制也不鼓励,对国际投资提供便利化措施。以上是从东道国的角度对投资自由化进行的界定,认为投资自由化是东道国降低国际投资进入壁垒,使国际投资在该国更自由。然而,有学者认为投资自由化不仅包括东道国对资本流入限制的放松,还包括母国对资本流出限制的放松。张汉林等(2005)指出,投资自由化政策应该包括外资流入政策和对外投资政策。郭连成等(2008)也认为:一国的投资自由化既要在资本流入方面实行投资自由化,更要在对外投资方面实行自由化;同时,投资自由化政策不仅存在于国内政策中,还存在于双边、区域、多边投资协定或含有投资内容的贸易协定中。

本文认为:投资自由化嵌套在各国的投资政策中,投资政策的改变将引致投资自由化水平的变化;各国的投资政策不仅包括国内关于外商直接投资的政策和对外直接投资的政策,还包括各国同其他国家签订各类包含投资内容的协定。广义的投资自由化既包括东道国降低外商直接投资的投资壁垒,也包括母国放松对外直接投资的限制;狭义的投资自由化则只包括前者。理论模型以及多数实证研究中的投资自由化是狭义的投资自由化,理论模型中大多以东道国取消投资壁垒(Markusen,1997)、降低投资壁垒(Arita et al.,2014)或外国资本流入的收入税(Wong,2002)、跨国公司在东道国投资的成本下降(Egger et al.,2007a,2012)等作为投资自由化的表征。

随着数据可获得性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学者利用国际组织或机构的统计数据来衡量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水平。世界经济论坛于1999年开展了一项有关跨国公司运营的问卷调查,测度了各个国家的投资障碍指数,Carr et al.(2001)、Bergstrand et al.(2013)均利用该指数来衡量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投资成本,发现投资障碍指数越大,东道国投资自由化水平越低。Agosin et al.(2007)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的《汇兑安排和汇兑限制年报》中的企业注册和审批限制、弱或强的产业限制、企业股权比例限制、资本汇出限制等指标进行加权平均,构建了东道国的外资开放程度指标,并认为东道国的外资开放程度越高,则投资自由化程度越高。UNCTAD统计了各国间签订的与投资相关的投资协定、贸易协定等,很多学者认为东道国与其他国家签署双边投资协定(BIT),有助于降低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投资壁垒和投资成本,因而纷纷利用东道国是否与他国签署BIT、签署BIT的数量、BIT条款的内容等来衡量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水平(Egger et al.,2004,2007c;Yackee,2010;宗芳宇 等,2012;冀相豹,2014)。由于越来越多的贸易协定中包含投资条款,Lesher et al. (2006)根据东道国签订贸易协定所包含的投资条款内容来衡量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水平。跨国公司在世界范围内进行投资,为了保障跨国公司的利益,许多国家间相互签订避免双重征税协定(DTT),帮助跨国公司降低税负。Barthel et al.(2010)认为,东道国与他国签订DTT,降低了跨国公司在该国的投资成本,因而可以利用东道国是否与某一资本来源国签订DTT来衡量其投资自由化水平。除了用国际组织的统计数据来度量各国的投资自由化水平以外,还有一些指标被用于衡量某一国家的投资自由化程度,如:Asiedu et al.(2008)根据运营风险、税收、利润汇回、劳动力成本四个指标的加权平均来衡量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程度;Goh et al.(2010)采用国际储备额作为投资自由化政策的代理变量;Poelhekke(2015)利用银行业的对外直接投资额来衡量一国的投资自由化程度。

总而言之,国际上公认的投资自由化是指东道国放松对国际资本流入的限制,中国学者将投资自由化的内涵进行了扩展,认为投资自由化既包括东道国放松对国际资本流入的限制,也包括母国放松对资本流出的限制。理论模型中把东道国取消或降低投资壁垒、减少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投资成本作为投资自由化的表征。在实证分析时,学者或利用国际组织公布的数据,或选用与投资相关的指标对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进行量化,以分析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对东道国吸引外资、母国对外直接投资以及东道国和母国的其他经济影响。下文从投资自由化的直接经济影响(对国际直接投资的影响)、间接经济影响两个角度对文献展开述评,并将其对中国经济影响的研究单列出来。

二、投资自由化的直接经济影响

(一)投资自由化与东道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

理论上普遍认为投资自由化降低了外资的风险和成本,有利于东道国吸引外资。在理论模型中,大多以东道国取消或降低投资壁垒、跨国公司在东道国投资的成本下降等作为投资自由化的表征,分析投资自由化对东道国吸引更多外资后的福利效应变化。学者纷纷通过实证研究来检验东道国投资自由化与其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关系,在此过程中如何量化投资自由化是一个关键问题。

大量研究把东道国与他国签订双边投资协定(BIT)作为东道国投资自由化的衡量指标,认为东道国与他国签订BIT,降低了他国投资者在东道国投资的风险和成本,若东道国与某一资本来源国签订了双边投资协定,则该东道国相对于其他国家的投资自由化程度较高,且东道国签订的投资协定数量越多、投资协定内容标准越高,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程度越高;在研究双边投资协定与东道国吸引外资关系的文献中,通常还会考虑东道国国内制度对BIT吸引外资的调节作用。张鲁青(2009)、Busse et al.(2010)证实了发展中国家签订BIT对其吸引外资的正向作用,BIT还是东道国弱化国内制度的有效替代。而Hallward-Driemeier(2003)、Tobin et al.(2011)的实证结果却表明,虽然BIT的签订的确有助于发展中国家吸引外资,但BIT促进作用的发挥必须要有发展中国家国内较好的制度做保障。

对于直接选用是否签订BIT或已签订BIT的数量来代表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水平,不少学者提出了质疑。Yackee(2010)认为,东道国签署BIT并不能保证投资者的利益不受影响,投资者可以通过签订详细的合同来保障自己的利益。Allee et al.(2011)指出,BIT增加FDI流入的能力取决于东道国政府对于BIT的执行状况,只有在政府严格执行投资协定条款时,投资协定才会增加FDI;投资协定允许投资者通过ICSID对东道国进行起诉,当东道国政府被ICSID起诉时,会减少FDI的流入,且当东道国政府输掉ICSID官司时,减少的FDI更多。大多数文献将所有的BIT等同,然而不同国家、不同时期签订的BIT条款内容差异甚大。Yackee(2010)认为,可以考虑按照东道国签订BIT条款的内容对投资自由化程度进行更精确的度量,其重点考察了BIT中的国民待遇条款以及争端解决机制条款内容的差异。之后,Berger et al.(2013)按照这一衡量方式探讨了双边投资协定以及区域贸易协定对东道国FDI流入的影响,结果显示:若区域贸易协定中有外资自由准入的条款,则有助于吸引FDI,若区域贸易协定中没有外资准入条件,则可能会阻碍FDI的流入;而双边投资协定中无论是否有外资准入条款都会促进FDI的流入;同时,投资者与东道国争端解决机制对于FDI流入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除了根据投资协定和区域贸易协定中两个条款内容进行编码分类来衡量投资自由化水平外,Lesher et al.(2006)就区域贸易协定中的投资条款根据六个特征对内容和程度进行编码,构建了一个投资自由化程度指标,实证结果表明,投资自由化显著促进了东道国的出口贸易和FDI流入。Agosin et al.(2007)依据IMF的《汇兑安排和汇兑限制年报》中信息,按五个评分标准,构建了东道国的外资开放程度指标,并认为外资开放程度越高,投资自由化程度越高,实证结果表明:区位优势才是东道国吸引外资的重点,投资自由化不能替代区位优势的作用,投资自由化有助于使区位优势更好地发挥其吸引外资的作用;即使东道国具备区位优势,但投资自由化程度太低,也无法吸引外资。

(二)投资自由化与母国对外直接投资

不同于东道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与母国对外直接投资相关的投资自由化则包括母国放松对资本流出的限制以及东道国放松对资本流入的限制。中国自2000年实行“走出去”战略之后,开始注重对外直接投资政策的改革,由此出现了一些介绍国外对外直接投资政策的文献(潘伟光,2001),旨在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政策的改革提供参考,重点介绍的国家及地区包括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等。这些研究大体上是一些介绍性内容,对于母国对外直接投资政策引致的对外直接投资效应也是一些规范性分析,而没有通过严谨的理论推导和实证研究来验证母国投资自由化与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各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政策内容复杂、分散且容易变化,难以分类、编码和比较,所以无法进行量化分析。有文献尝试用资本自由化或金融自由化指标来衡量母国的投资自由化程度(Goh et al.,2010;Poelhekke,2015),分析母国投资自由化与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实证结果均支持母国的投资自由化有助于本国的对外直接投资。

除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政策与其对外直接投资密切相关外,相关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政策也对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影响甚大,因为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政策会导致FDI壁垒下降,降低母国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投资成本和风险。Carr et al.(2001)、Markusen et al.(2002)、Bergstrand et al.(2013)理论论证并实证检验了东道国投资壁垒的下降对母国跨国公司在东道国销售的促进作用。Arita et al. (2014)运用微观企业数据对Eaton et al.(2011)提出的国际贸易企业异质性模型进行了数值模拟,其同样用FDI壁垒的下降代表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结论表明,东道国FDI壁垒的下降将导致母国更多的企业成为跨国公司。之前有很多学者利用BIT作为东道国投资自由化的指标,分析东道国投资自由化与其吸引外资的影响,之后有研究认为东道国与母国签订BIT,降低了母国跨国公司在东道国建厂、运营的成本和风险,有利于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因而不少学者考察了东道国与母国签订BIT与母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Egger et al.(2004)的研究显示,BIT的签署和实施都对OECD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有正向影响,且实施BIT的正向影响比签署BIT的正向影响更显著。Egger et al.(2007c)进一步分析了签署BIT和实施BIT对母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长期效应和短期效应,结果显示两个效应都显著,且长期效应比短期效应的作用更大。Egger et al.(2012)在以上两篇文献的基础上,将签署BIT引致的投资成本下降进一步划分为公司固定成本和工厂固定成本的下降,并基于Melitz(2003)的异质性企业模型,构建出一个简单的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模型,理论推导出两个成本的下降会导致跨国公司的对外直接投资呈二元边际增长,在此基础上并利用微观企业数据对模型进行了实证检验,结果证实了理论结论。

三、投资自由化的间接经济影响

投资自由化除能直接影响国际直接投资的流量、流向以及跨国公司的全球布局外,还会对东道国和母国的整体福利、贸易、就业、企业生产率等方面产生间接作用,这不仅是各国政府最关心的问题,也是近期研究关注的重点。由于各国贸易自由化进程先于投资自由化进程,在推行投资自由化政策时往往已经实施贸易自由化政策,所以大量的文献共同探讨了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的间接经济影响。

关于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间接经济影响的考察始于Markusen et al.(1997)对跨国公司影响工资差距的研究,其基于Heckscher-Ohlin模型,加入跨国公司的因素,分析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对两国工资的影响。该文的缺陷在于只考虑了跨国公司的水平投资,没有关注垂直投资。在此基础上,Markusen(1997)允许跨国公司可以进行水平投资和垂直投资,构建了一个2个国家、2种商品、2种要素的知识-资本模型(KC),借此分析作为东道国的发展中国家单独或与母国共同实行投资自由化、贸易自由化政策对工资的影响,结果表明,两种自由化政策的共同实施会导致工资上升。Egger et al.(2007a)在Markusen(1997)双要素知识-资本模型的基础上,增加了物质资本要素,构建了一个2个国家、2种商品、3种要素的知识-物质资本模型(KAPC),并以此分析东道国或母国实行单边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联合自由化(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共同实施)以及双边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联合自由化对母国福利及两国整体福利的影响。Egger et al.(2007b)进一步又增加了一个国家,构建了3个国家、2种商品、3种要素的知识-物质资本模型(KAPC),考察双边或三边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联合自由化对三个国家的福利影响。以上文献在进行理论推导的基础上,都用商品贸易数据对模型结论进行了数值模拟分析,结果均支持理论模型的结论。Markusen et al.(2009)又用商业服务贸易数据对知识-资本模型进行了数值模拟,同样也支持知识-资本模型的基本结论。知识-资本模型及知识-物质资本模型在理论建模和推导中均假设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是独立实施或同时期共同实施的,没有先后顺序。Ederington et al.(2010)首次构建理论模型分析不同时点推行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政策对于国家福利的影响,得出在已经实现贸易自由化的情形下,两国的资本丰裕度差异越大,投资自由化带来的福利效应越大。与许多理论模型同时分析投资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的经济影响相同,很多实证研究也同时考察了一国推行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政策对其经济各方面的影响。Badinger(2008)、Mushtaq et al.(2014)探讨了实施贸易自由化政策和投资自由化政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结果表明两种自由化政策对于经济增长均有正向作用;Egger et al.(2011)检验了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对于一国签订多边环境条约的正向影响;Kandogan(2014)研究了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对经济活动集聚的促进作用;Das(2014)探讨了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对东道国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

此外,还存在专门针对投资自由化间接经济影响的研究,理论文献有:Wong(2002)运用一个允许资本双向流动的特定资本(Ricardo-Viner)模型,分析单边和双边投资自由化对母国资本流动以及要素价格的影响,结果表明,在投资自由化影响要素价格的情况下,双边投资自由化将使母国全部要素所有者得益;Kejzar(2011)在国际贸易模型中加入投资自由化的因素,构建了一个寡头垄断的非对称异质性企业模型,分析投资自由化对东道国企业生产率、整体社会福利的影响,认为在自由贸易情况下,投资自由化会促进东道国的市场结构转变,提高东道国的整体福利水平。考虑到现实中很多东道国对不同的外资态度不一,Norback et al.(2007)按照东道国对待跨国公司进入方式态度的不同,把投资自由化分为两类,一类是东道国允许绿地投资但不允许跨国并购(歧视性投资自由化政策),另一类是同时允许绿地投资和跨国并购(非歧视性投资自由化政策),结果表明非歧视投资自由化所带来的福利影响要优于歧视性投资自由化的福利影响。除理论文献外,也有不少实证研究专门分析投资自由化的间接经济影响。Amiti et al.(2003)分析了投资自由化与贸易流量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当东道国贸易成本低、两国相对熟练技术禀赋差异大时,东道国投资自由化促进了进口;当东道国贸易成本高、两国相对熟练技术禀赋相似时,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反而降低了进口。Asiedu et al.(2008)论证了投资自由化能显著促进跨国公司在该地区的投资,跨国公司的投资又进一步促进了当地的就业。Arita et al. (2014)认为,东道国的投资自由化有助于降低跨国公司在国外建立工厂的固定成本以及变动成本,促使跨国公司产业内资源重新分配,提高东道国产业的总体生产率。

四、投资自由化的中国经济影响研究

一直以来,中国都在推行吸引外资政策,给予外资各种优惠,实行外资鼓励,而不仅仅是外资自由化政策。随着国内政策改革以及中国参与双边、多边投资协定的谈判和签署,对外资的各项优惠政策慢慢褪去,投资自由化政策逐渐推行,由此引发学界的关注,但由于中国的投资自由化进程起步较晚,因而有关投资自由化的中国经济影响的文献并不多见。苏旭霞(2005)介绍了中国投资自由化的发展历程,分析了投资自由化对中国吸引外资以及经济增长的影响。邓宗豪等(2008)分析了国际投资自由化趋势下中国的引资政策变化,提出在推行投资自由化的同时,也需要对外资进行适当监管,使其更好地为中国经济发展服务。除对中国投资自由化的现状、趋势进行规范分析外,也有国内学者运用BIT作为投资自由化的代理指标(张鲁青 等,2009;太平 等,2014),实证分析中国投资自由化对吸引外资的影响,结果显示两者呈正向关系。

伴随“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国家鼓励企业跨出国门以获取国外重要资源、转移国内富余产能,学者也开始关注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政策以及对外直接投资自由化进程。刘忠庆(2011)、姚枝仲等(2011)指出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政策必须朝着自由化、便利化的方向发展。受中美、中欧双边投资协定谈判启动的影响,国内学者对国际投资协定以及由其引致的投资自由化及其经济影响问题格外关注,中国对外签订BIT不仅有助于国内推进投资自由化以吸引外资,同时也督促对方国家推进投资自由化以便利中国资本进入。Cai(2012)、卢进勇等(2013)指出,中国目前所签订的大部分双边及区域投资协定包含了投资待遇、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等规则内容,这些规则会降低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信息成本、谈判成本、监督成本等,对中国企业“走出去”具有积极作用。同时,不少学者借鉴国外文献的做法,用中国与东道国签订的双边投资协定作为投资自由化的指标,实证分析东道国投资自由化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宗芳宇等(2012)、李秀娥等(2013)、冀相豹(2014)用企业层面数据验证了中国与东道国签订BIT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同时还考察了制度因素的调节作用。

投资自由化不仅会影响中国吸引外资和对外直接投资,还将作用于中国经济的其他方面,很多文献直接把外商直接投资的经济影响等同于投资自由化的经济影响,而鲜有研究直接考察投资自由化对中国经济增长或福利效应的影响。胡朝霞等(2010)用贸易依存度代表贸易自由化、外资依存度代表投资自由化,实证分析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结果表明,贸易自由化对经济增长呈正U型影响,投资自由化呈倒U型影响。祝树金等(2011)基于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背景下,运用动态CGE模型模拟了投资自由化对新加坡在华投资的福利效应影响,研究发现:总体上,投资自由化对刺激消费、扩大内需、增加就业、提高居民福利具有积极作用,但对各个产业的影响不尽相同;投资自由化促进了服务业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发展,而抑制了纺织业、服装业等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发展,对于中国产业结构转型起到促进作用。

五、总结性评论

已有文献就投资自由化的经济影响开展了一系列非常有价值的探索和研究,分别基于东道国和母国的角度对投资自由化进行了界定,并利用投资壁垒降低或投资成本下降、对外签署双边/区域投资协定或贸易协定、减少外国流入资本税、资本自由化或金融自由化等作为投资自由化的表征,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投资自由化的直接经济影响和间接经济影响。这些研究虽成果丰硕,但也存在一些明显的缺陷,主要表现为:

第一,投资自由化的内生性问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考察投资自由化经济影响的文献以实证研究为主,而内生性问题是实证分析时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在估计投资自由化的经济影响时,许多文献以东道国对外签署或实施投资协定、降低投资壁垒或成本为研究对象,分析东道国降低投资成本对直接投资流向、流量的影响。其基本假定是东道国对外签署投资协定,保障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投资利益,降低在东道国的投资成本和风险,东道国投资壁垒或成本的下降会吸引更多的跨国公司对其进行投资,这样直接投资流量和流向上的变化就可以理解为是投资自由化的影响。这种方法的优势在于能简单地量化投资自由化,可以横纵向比较不同东道国不同时期的投资自由化程度,但也存在很多局限:(1)投资成本低并不能代表投资自由化,某些东道国的投资成本低却不愿接收外商直接投资;(2)东道国签署或实施了投资协定但并不能保证实施效果,同时还需相应的国内政策作保障;(3)东道国在与某一母国签署投资协定时,也同时与其他许多资本来源国签署并实施了投资协定,容易导致“面条碗”效应和母国竞争效应,进而无法准确估计某一个投资协定的实际贡献;(4)许多文献用当期是否签署或实施投资协定、签署的投资协定数量、投资协定条款的内容等来衡量投资自由化程度,进而研究投资自由化对直接投资流量和流向的影响,这容易产生内生性问题,因为直接投资流量和流向也会对投资协定的签署及其内容产生影响。

第二,缺乏投资自由化对经济影响机制的细致分析。尽管大量实证研究显示投资自由化对直接投资流向、流量以及东道国和母国的工资、就业、企业生产率、经济增长等其他经济方面存在显著影响,但鲜有文献考察这种影响产生的机制并对机制进行实证检验。理论文献大多假设东道国投资自由化能显著影响东道国吸引外资或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实证文献也对此进行了验证,但很少有研究解释为什么投资自由化能影响东道国和母国的工资、就业、经济增长等其他经济方面。很多探讨投资自由化间接经济影响的文献都假定投资自由化能影响直接投资,把直接投资引致的间接经济影响默认为是投资自由化引致的间接经济影响,而没有直接分析投资自由化影响工资、就业、经济增长等的机制并对该机制进行经验研究。未来应对投资自由化的经济影响机制进行更为充分且细致的分析与验证。

第三,以发展中国家为母国的研究不多。国际上默认的投资自由化是东道国放松对外资的限制,理论模型和大部分实证检验都假定东道国是发展中国家、母国是发达国家,进而考察发展中国家投资自由化对于发展中国家吸引外资、发达国家对外直接投资以及对两国经济其他方面的影响。随着中国等新兴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崛起,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额占世界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比重越来越大,但是以发展中国家为投资母国的研究却十分有限。近年来,随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步伐的加快,国内也有学者开始研究投资自由化对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但对于具体影响机制以及中国其他经济方面的影响却还未涉及,后续研究应给予足够重视。

参考文献:

邓宗豪,冯镜. 2008. 国际投资自由化趋势与我国外资监管[J]. 经济体制改革(3):130-133.

郭飞,李卓,王飞,等. 2006. 贸易自由化与投资自由化互动关系研究[M]. 北京:人民出版社.

郭连成,李作双. 2008. 全球投资自由化与中国经济发展的互动效应[J]. 财经问题研究(5):90-97.

胡朝霞,焦根建. 2010. 贸易与直接投资自由化对我国经济增长的影响:基于省份变系数面板数据模型的经验研究[J]. 国际贸易问题(11):222-228.

冀相豹. 2014.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因素分析:基于制度的视角[J]. 国际贸易问题(9):98-108.

李秀娥,卢进勇. 2013. 中国企业跨境并购效率影响因素实证研究:基于制度视角[J]. 世界经济研究(5):67-73.

刘忠庆. 2011. 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体制的建立与完善[J]. 国际经济合作(3):25-28.

卢进勇,李秀娥. 2013. 中国双边及区域投资制度安排:特点、作用及建议[J]. 亚太经济(1):99-104.

潘伟光. 2001. 对若干国家对外投资政策的分析[J]. 国际贸易问题(5):18-22.

苏旭霞. 2005. 国际直接投资自由化与中国外资政策:以WTO多边投资框架谈判为背景[M]. 北京:中国商务出版社.

太平,刘宏兵. 2014. 签订双边投资协定对中国吸收FDI影响的实证分析[J]. 国际商务(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报)(4):53-61.

姚枝仲,李众敏. 2011.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趋势与政策展望[J]. 国际经济评论(2):127-140.

张汉林,李计广. 2005. 中国外经贸政策的调整与完善:中国经济的崛起与有管理的贸易——投资自由化政策[J]. 国际贸易(7):17-22.

张鲁青. 2009. 双边投资协定对发展中国家吸引FDI的影响:基于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J]. 财经科学(9):26-33.

祝树金,彭思思,谢锐. 2011. 投资自由化背景下新加坡对华投资的动态一般均衡分析[J]. 中国软科学(3):46-55.

宗芳宇,路江涌,武常岐. 2012. 双边投资协定、制度环境和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J]. 经济研究(5):71-84.

AGOSIN M R, MACHADO R. 2007. Openness and the international allocation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 43(7):1234-1247.

ALLEE T, PEINHARDT C. 2011. Contingent credibility: the impact of investment treaty violations o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J].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65(3):401-432.

AMITI M, WAKELINB K. 2003.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61(1):101-126.

ARITA S, TANAKA K. 2014. Heterogeneous multinational firms and productivity gains from falling FDI barriers [J]. 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 150(1):83-113.

ASIEDU E, GYIMAH-BREMPONG K. 2008. The effect of the liberalization of investment policies on employment and investment of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in Africa [J]. African Development Review, 20(1):49-66.

BADINGER H. 2008. Technology and investment led growth effects of economic integration: a panel cointegration:analysis for the EU-15 (1960-2000) [J]. Applied Economics Letters, 15(7-9):557-561.

BARTHEL F, BUSSE M, NEUMAYER E. 2010. The impact of double taxation treaties o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evidence from large dyadic panel data [J]. Contemporary Economic Policy, 28(3):366-377.

BERGER A, BUSSE M, NUNNENKAMP P, et al. 2013. Do trade and investment agreements lead to more FDI? Accounting for key provisions inside the black box [J].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and Economic Policy, 10(2):247-275.

BERGSTRAND J H, EGGER P. 2013. Shouldn′t physical capital also matter for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 activity [J].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1(5):945-965.

BUSSE M, KÖNIGER J, NUNNENKAMP P. 2010. FDI promotion through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more than a bit [J]. 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 146(1):147-177.

CAI L. 2012. Where does China stand: the evolving national treatment standard in BITs [J]. The Journal of World Investment and Trade, 13(3):373-389.

CARR D L, MARKUSEN J R, MASKUS K E. 2001. Estimating the knowledge-capital model of the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 [J].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91(3):693-708.

DAS R U. 2014. Trade and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in India: implications for productivity gains [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e, Economics and Policy, 5(3):1-21.

EATON J, KORTUM S, KRAMARZ F. 2011. An anatomy of international trade: evidence from French firms [J]. Econometrica, 79(5):1453-1498.

EDERINGTON J, MCCALMAN P. 2010. The liberalization of trade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 political economy analysis [J]. Journal of Economic Policy Reform, 13(3):225-240.

EGGER P, JEBBERGER C, LARCH M. 2011.Trade and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as determinants of multilateral environment agreement membership [J]. International Tax and Public Finance, 18(6):605-633.

EGGER P, LARCHA M, PFAFFERMAYRB M. 2007a. On the welfare effects of trade and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J].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51(3):669-694.

EGGER P, LARCHA M, PFAFFERMAYRB M. 2007b. Bilateral versus multilateral trade and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J]. The World Economy, 30(4):567-596.

EGGER P, MERLO V. 2007c. The impact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on FDI dynamics [J]. The World Economy, 30(10):1536-1549.

EGGER P, MERLO V. 2012. BITs bite: an anatomy of the impact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on multinational firms [J]. Scandinavian Journal of Economics, 114(4):1240-1266.

EGGER P, PFAFFERMAYRB M. 2004. The impact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o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J]. 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32(4):788-804.

GOH S K, WONG K N. 2010. Malaysia′s outward FDI: the effects of host market size and home government policy [J]. Journal of Policy Modeling, 33(3):497-510.

HALLWARD-DRIEMEIER M.2003. Do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attract foreign directinvestment? Only a bit and they could bite [R]. World Bank 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per, No.3121.

KANDOGAN Y. 2014. The effect of foreign trade and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on spatial concentration of economic activity [J]. 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 23(3):648-659.

KEJZAR K Z. 2011. Investment liberalisation and firm selection process: a welfare analysis from a host-country perspective [J]. Th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 Economic Development, 20(3):357-377 .

LESHER M, MIROUDOT S. 1997. Analysis of the economic impact of investment provisions in 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 [R]. OECD Trade Policy Papers, No.36.

LESHER M, MIROUDOT S. 2006. Analysis of the economic impact of investment provisions in 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 [R]. OECD Trade Policy Papers, No.36.

MARKUSEN J R. 1997. Trade versus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R]. NBER Working Paper Series, No.6231.

MARKUSEN J R, MASKUS K E. 2002. Discriminating among alternative theories of the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 [J].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10(4):694-707.

MARKUSEN J R, STRAND B. 2009. Adapting the knowledge-capital model of the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 to trade and investment in business services [J]. The World Economy, 32(1):6-29.

MARKUSEN J R, VENABLES A J. 1997. The role of multinational firms in the wage-gap debate [J].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5(4):435-451.

MELITZ M J. 2003. The impact of trade on intra industry reallocations and aggregate industry productivity [J]. Econometrica, 71(6):1695-1725.

MUSHTAQ B, BATOOL S A, AFZAL M. 2014. Globalization, technology transform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a case study of Pakistan) [J]. African Journal of Marketing Management, 6(5):56-67.

POELHEKKE S. 2015. Do global banks facilitat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J].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76:25-46.

TOBIN L J, ROSE-ACKERMAN S. 2011. When BITs have some bite: the political-economic environment for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J]. The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6(1):1-32.

WONG K Y. 2002. Direct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commodity trade and income distribution: what can the WTO do [J]. Pacific Economic Review, 7(2):377-400.

YACKEE J W. 2010. Do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promot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Some hints from alternative evidence [R]. Legal Studies Research Paper Series, No.1114.

(责任编辑张建军)

Review on Economic Impact of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SHAO HaiYan1,3LU JinYong1CHEN QingPing2,3

(1.Schoo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29;2.Schoo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hanghai 200433;3.Schoo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Economics, 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ngbu 233030)

Abstract: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not only has effect on investment, but also can influence employment, wage, trade, productivity and welfare, so researchers have carried out a great number of in-depth studies on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This article summarizes available literatures from the view of connotation, direct and indirect economic impacts, and summarizes literatures about Chinese 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separately. Existing literatures still have some shortages such as have not solved endogenous issues perfectly and analyzed the economic impact mechanism in detail, and lack of studies which treat developing countries as home countries.

Keywords:investment liberalization; investment treaty; trade liberalization; investment barrier

收稿日期:2015-12-21

作者简介:邵海燕(1981--),女,安徽绩溪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博士生,安徽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讲师。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应急项目“新常态下中国对外投资理论的创新与发展研究”(71541003);国家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国际贸易投资规则对科技创新政策的影响研究”(2014GXS5B204);上海财经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我国对外反倾销与二元边际”(CXJJ-2013-331)。

中图分类号:F12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260(2016)03-0055-08

卢进勇(1957--),男,北京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教授。

陈清萍(1982--),女,安徽潜山人,上海财经大学国际工商管理学院博士生,安徽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