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21世纪全球贸易与投资体系——E15举措

里卡多·梅伦德斯-奥蒂斯（Ricardo Meléndez-Ortiz）　理查德·萨满斯（Richard Samans）

张关林/译

加强21世纪全球贸易与投资体系
——E15举措

里卡多·梅伦德斯-奥蒂斯（Ricardo Meléndez-Ortiz）理查德·萨满斯（Richard Samans）

张关林/译

导言

世贸组织筚路蓝缕地努力了14年，终于在多边谈判的多哈回合达成了协议。最近的内罗毕部长会议上，162个成员国承认了这个现实，有效地使整体工作停留在当前的格局，同时在一些具体问题上达成重要协议，如农业出口补贴。

多哈回合在这一时期的困难处境，促使贸易决策者与专家对世贸组织和多边贸易体系进行了深刻思考。该组织本身在过去10年委任了两组专家。第一组是“咨询委员会”，主席是世贸组织前理事长彼得·萨瑟兰（Peter Sutherland）。委员会2004年题为《世贸组织的未来》（The Future of the WTO）的报告，评估了世贸组织作为机构的职能。第二组是“未来贸易界定小组”，召集人是当时的理事长帕斯卡尔·拉米（Pascal Lamy）。该小组在2013年发布的报告分析了商品和服务贸易的变化性质。在主观上，两组人马都没有根据正在进行的谈判进程而着眼于政策议程本身。

无法就多哈回合延续当前格局达成一致，使得国际社会对全球贸易体系的未来发展失去了共同议程。明确地说，该体系内并不缺乏创举和创新。地区与双边活动空前活跃。但对这种没有共同战略愿景和计划的情况感到明显的不安，同时对目前的“竞争自由化”趋势走向何方，也是充满疑问，即使在主要推动国也是如此。有如下一些疑问：

——该体系会不会分解为若干专注贸易的区域集团？

——全球贸易扩张会不会延续最近令人失望的落后于全球经济增长的模式，而不会引导或推动经济增长？

——该体系能否有助于而不是削弱全球其他重点工作的进展，如气候变暖、可持续发展、不平等、就业、老龄化、渔业资源耗尽和生物多样化、腐败和洗钱等？

——它能否抑制最近泛滥的非关税壁垒？它对贸易的妨碍之大，不亚于多边谈判花大力气降低下来的关税。

——贸易规则能否适应改变企业运作环境和商业、投资根本性质的技术变化？

——随着全球化的深化，这个体系能否达成国家和地方政府的决策特权与国际经济整合和合作理念之间的平衡？尤其当重要的社会价值观牵涉其中的时候。

——总之，贸易体系能否在经济现实和政治观感上维持其重要的正和博弈特征？

这些问题与其他问题在内罗毕会议后显得日益重要，但它们却在体系内已孕育了一段时间。由于这个原因，“国际贸易与可持续发展中心”和“世界经济论坛”建立了E15举措，这是对国家贸易和投资规则及安排进行长期的多权益方战略审查。其规模之大，地区和权益方介入之广，史无前例。举措召集了15个专家组和3个交叉工作组，提出了这个问题：到2025年的未来10年里，贸易投资规则与制度安排应该在各自特定的领域得到怎样的发展？这个问题要求专家组和工作组拟定广泛的全球贸易体系，包括但并不局限于世贸组织或其他正式贸易机构；要求他们进行结构性思考，而非加减性思考，不要囿于目前对政治可行性的考虑；最后，要求他们提出具体的建议，并分出轻重缓急。

本文是这两个召集机构起草的。本文总结并诠释了15个专家组和3个工作组所提出建议的意义，这些建议直接来自各组收集的政策文件以及专家组成员个人撰写的150多份科研文章或“零散片段”。综合报告和16章政策建议以单行本出版，综合报告的读者如要了解更详细的内容，可进一步参阅政策建议。零散片段本身就是极丰富的资源，它们已经在过去3年分别发表，可在E15网站www.e15initiative.org上找到。

建立加强全球贸易体系的新议程

国际社会最近的共同贸易议程“多哈回合”主要是在20世纪90年代末成型的。其成分主要由乌拉圭回合1994年马拉喀什协议的未完成事务构成。乌拉圭回合本身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拟定的。因此，国际社会白手起家，建立一个共同贸易议程以来，已经过去几十年。期间，全球经济和政治环境都发生了深刻变化。因此，世界现在面临的长期政策指导，完全不同于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政策指导。

世界经济的变化

全球经济发展显著趋缓。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全球年度经济增长率为5％以上，贸易增长更快，平均增长率为6％。如今，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增长率下滑到3％，贸易流的增长也趋缓了。

贸易流模式多样化。20世纪90年代，发达国家占全球商品贸易的80％，占全球增长的88％。如今，发展中国家占全球贸易的44％，占全球增长的64％。中国非同寻常的经济转型起了很大作用；许多其他发展中国家也起了一定作用。

国外直接投资增长很快。过去10年国外直接投资是20世纪90年代末水平的翻倍，比20世纪80年代高出3～4倍。现在全球贸易的大部分发生在全球的和地区的价值链中，商品在生产的不同阶段，跨越多国在相关方之间进口和出口（有时多次跨越同一国界）。这些复杂的供应链通常严重依靠服务的投入（如工程、设计、维修、后勤、营销），从而使服务在世界贸易中日益重要。

贸易中政治经济的变化

随着发展中国家在世界经济中的权重越来越大，贸易议程和决策形成中的政治影响趋向分散，趋向复杂。四国（美国、欧盟、日本、加拿大）不再具有在乌拉圭回合中的决定性影响。现在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利益达到重要的平衡，有时发展中国家不同集团之间也是平衡的。

最不发达国家和小国对该体系利益的普惠失去信心，认为它们的利益在乌拉圭回合中隶属于富裕国家，而在多哈回合中始终没有妥善解决。另外，其中多数国家进一步被其他国家的快速发展和技术进步抛在后面。

国际经济合作的政治能量日益集中在设法重振全球经济发展和加快穷国可持续发展上。如果全球贸易议程不能明确推动这些要素的话，议程就会形同虚设。这可能是多哈谈判失败的一个主要因素。

国家经济合作新的头等大事，是应对气候变暖。随着最近联合国巴黎气候会议批准了新框架，注意力迅速转向落实。各国在加快进行各种工作，有些工作（如碳排放交易制度和清洁能源补贴）具有跨界效应。贸易议程在这里也遇到了形同虚设的考验。

企业界过去是全球贸易谈判的主要请愿者，如今越来越关注新的议程，即关注影响全球价值链的投资环境与运作环境的要素。议程的许多内容涉及境内规则、制度和基础设施，这些因素至少像边境措施一样会影响成本。于是，这批重要行为者的政治能量便日益投入到涉及少数国家地区间的和双边的举措中，因为这些国家容易致力于这些问题。

的确，下一个20年关于经济发展推动要素的证据越来越强调推动民营部门发展的制度环境的重要性。东亚突出的成功提供了这方面有力的典范，说明贸易和制度的能力建设，与穷国的贸易自由化结出丰硕成果具有深刻和明确的包括政治在内的关联。

这些变化的综合结果，是一个日益隔区化、有时是贸易改道的体系，这个体系离开了国际经济合作的中心舞台，对关键区域而言，正在失去合法性和关联性。需要有一个新的共同议程，这个议程能重置系统的发展轨迹，使之有能力直接明确地解决本世纪全球的内阁、董事会和家庭最为担忧的问题，以逆转上世纪下半叶的状态。

E15举措的出台是在这方面进行鼓励。专家组和工作组提出的建议，证明一个加强和更新全球贸易体系的议程不仅是能够拟定的，而且是切实可行的。经过下面章节的综合和诠释，它们形成了一张蓝图，帮助国际社会团结起来，通过改善贸易部署、投资规则和安排，直面下列当代的九大必需政策：

●促进全球增长和就业

●减少商业摩擦和投资的不确定性

●加速最不发达国家的可持续发展

●增强中等收入国的经济多样性和竞争力

●确保食品安全

●应对气候变暖和环境退化

●保持国家政策空间以让社会做出选择

●加强全球贸易体系的合理性

这个议程对每个区域都有重要的、甚至是转型性的好处。全球不能在多哈回合的谈判桌上就一定的多边议程达成一致，并不意味着使人人过上好日子的共同事业的出现就没有可能。

但只有从对世贸组织的特别关注退后一步，开始重视深刻影响贸易与投资行为的生态系统，才能在21世纪找到通向深度、高效的国际贸易和投资合作的道路。提出的建议就是选择了这样一种真正系统的视角，它浏览了广泛的学科和制度，其浏览方式不同于大多数贸易政策分析，甚至不同于世贸组织早期委托撰写的两个正式评审。在当前更复杂的政治经济环境中，国际经济合作接受更广泛的参照框架、部署更多的可用工具，是可能取得正和博弈结果的关键。

这个看法对国家和国际治理具有重要意义。为贸易部长们及其机构设定的议程，必须融入更广泛的、整合了其他政策和权益方内容的战略。这将是E15举措下一阶段的重点——全球围绕关于各国与国际社会如何制定和管理贸易战略蓝图的含义进行对话——国家合作结构的改进怎样才能有所裨益。

原文标题：Strengthening the Global Trade and Investment System in the 21st Centu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