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辩论数次“颠覆”美国大选

候涛　魏云峰

编者按：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26日进行的首场电视辩论引发全球围观。在美国历史上，总统候选人在电视辩论中的表现已数次扭转选举结果，以至于有学者认为，电视辩论早已是“形式大过实质”，人们的注意力会更多地放在候选人的语言表达、形象，而非其谈论的政策实质。

尼克松因“脸色苍白”败给肯尼迪

美国总统大选的电视辩论始于一封信引起的大讨论。1956年8月，马里兰大学学生卡恩写了一封信给前第一夫人埃莉诺·罗斯福，提议美国两大政党总统候选人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回答大学生小组的提问。罗斯福夫人回信说，“我觉得这可能会引起全国年轻人的兴趣”，但总统候选人辩论“不应仅面向马里兰大学学生，而应面向全美年轻人”。此事随后得到全美媒体的大肆宣传，4年之后，首场总统候选人电视辩论就出现了。

1960年是美国大选年，民主党与共和党分别推出马萨诸塞州联邦参议员肯尼迪和副总统尼克松进行角逐。截至9月中旬，选战呈现出僵持状态。在两大党和其他多方安排下，9月26日，肯尼迪与尼克松在芝加哥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WBBM-TV演播室举行了美国有史以来首场总统候选人电视辩论（如图），由著名记者霍华德·史密斯担任主持。

这场电视辩论吸引了约7000万人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尼克松当时是美国副总统，肯尼迪不过是马萨诸塞州一名资历尚浅的参议员，此前许多人认为这将是一场一边倒的竞赛，经验老到的尼克松肯定会胜出。但电视屏幕改变了一切。传统政客尼克松对电视辩论不够重视，他坚持在首场电视辩论前数小时仍奔波于竞选现场，而且不巧的是，他不久前从医院治疗后尚未完全康复过来，因此看上去脸色苍白、病恹恹和充满疲惫。更糟糕的是，尼克松拒绝化妆，结果导致他的胡子茬在黑白电视机荧幕中非常显眼。在辩论期间，尼克松的眼睛经常看着房间出口，显得注意力很不集中。尼克松在首场电视辩论中的糟糕表现，导致他母亲看过电视后立即打电话，询问他是否病了。

相比之下，肯尼迪在电视辩论前进行了精心准备，他在辩论期间看上去精力充沛、自信和放松。观看过这场电视辩论的人，绝大多数都认为肯尼迪取得胜利。考虑到在1960年87%的美国家庭都拥有一个电视机，首场电视辩论成为尼克松的“滑铁卢战役”。

历史学家德鲁克曼注意到，“电视辩论使观众更注重候选人形象，与此同时，电视还能连接世界”。有人形容说，如果是用广播收听这场辩论，会认为两个人旗鼓相当，不分高下。但电视观众们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一脸憔悴的尼克松惨败给阳光有活力的肯尼迪。在首场电视辩论后，民调显示肯尼迪的支持率从微弱落后转变成领先。当年参加现场直播的桑德尔·范奴克回忆说：“副总统嘴唇附近满是汗渍，肯尼迪则非常自信，光彩照人。”对比如此鲜明，观看直播的美国人几乎立刻就能决定要把选票投给谁。

接下来，肯尼迪与尼克松又进行了3场电视辩论：10月7日在华盛顿特区国家广播公司WRC-TV演播室举行；10月13日，两人分别在洛杉矶和纽约演播室同步举行辩论；10月21日在纽约美国广播公司演播室辩论。在这3场电视辩论中，尼克松努力恢复形象，但他仍被认为在电视上的“颜值”比不过肯尼迪。美国大选史专家认为，这4场电视辩论成了1960年总统大选的关键转折点。在11月8日大选日，肯尼迪以303张选举人票击败获219张选举人票的尼克松，当选第35任总统。后来，在1968年和1972年大选期间，尼克松直接拒绝参加电视辩论，他认为当年就是电视辩论导致他败给肯尼迪。▲

里根靠演艺基本功秒杀对手

1980年美国大选期间的总统候选人电视辩论在10月28日举行，此时距11月4日大选日仅一周时间。民调公司盖洛普的记录显示，在电视辩论前，共和党候选人里根在登记选民中落后民主党候选人卡特8个百分点，但电视辩论刚结束，里根的支持率竟然反超卡特3个百分点。可以说，电视辩论在最后一刻助里根入主白宫。

1980年大选年前，在任总统卡特对参加电视辩论并不热心，民主党初选期间，他就多次否决同党内竞争对手特德·肯尼迪参议员举行电视辩论的提议，更断然拒绝了有独立候选人约翰·安德森加入的“三人辩论模式”。对此，里根嘲讽说：“他（指卡特）知道自己无法赢得辩论，即使是在白宫玫瑰园举行。”

里根对电视辩论的自信当然有其根源。里根是演员出身，曾出演了超过50部电视剧和20部电影，因此电视辩论对于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里根而言，可谓是一个重要的机遇。

到离大选日只有两周之际，里根的支持率仍然落后于卡特，里根竞选阵营决定放手一搏，通过电视辩论击败卡特从而赢得大选。10月28日，1980年大选年里根与卡特的唯一一场电视辩论在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举行。这场电视辩论仍由史密斯主持，它成了十年来收视率最高的电视秀。在电视辩论中，尽管主题是伊朗人质危机、核武器条约和核扩散，但卡特却糟糕地把要点转到了他同自己12岁女儿艾米关于核武政策的谈话上。卡特说，他曾问艾米“大选中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艾米回答是“核武器控制”。这种不恰当的表述方式很快沦为笑柄。一幅著名的政治漫画展示艾米坐在卡特的膝上问道：“经济呢？人质危机呢？”

相比之下，里根在辩论中表现得放松自如，常常通过讲故事、视觉化、排比等修辞手法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比如他在讲到国防和对外政策时就提到：“我一生经历了四场战争。我是一个父亲，我也有孙辈，我不希望我们的下一代继续在太平洋小岛的沙滩上、南亚的丛林里或是血流成河的战场上继续奋战”，他以此来强调其追求和平的决心。里根更懂得如何在镜头前获得观众好感。当卡特攻击里根“是靠在全国巡回攻击医保政策成名”时，里根淡定地回应道：“你又来这套了！”这么戏谑的一句话，不仅缓解了卡特的攻击，也展示出里根从容不迫的领袖风范。这句话后来成为这场电视辩论中家喻户晓的经典片段。另外，里根的结束语“你们比4年前过得更好吗？”也成了经典的竞选问句。

里根在电视辩论中的出色表现，化解了选民对他欠缺执政经验以及年龄过高的疑虑。电视辩论结束后，里根的支持率迅猛上升，11月4日里根以489张选举人票的压倒性优势取胜，卡特只获得了49张。

值得一提的是，在1984年总统大选期间，73岁的里根再度利用电视辩论击败对手。10月21日的电视辩论被认为是1984年大选转折点，电视辩论前，里根被批评年龄太大，但他在辩论中调侃说：“我不会在这次竞选活动中拿年龄说事，我不打算为了政治目的利用对手的年轻和缺乏经验。”这番妙语反而使年龄成了对手沃尔特·蒙代尔的负担。结果，里根以525张选举人票对蒙代尔13张选举人票的压倒性优势连任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