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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在落霞的天边

2016-09-27赵树军

森林公安 2016年3期
关键词:落霞歹徒小屋

赵树军

乡愁在落霞的天边

赵树军

图//石恒力

乡愁,是爸爸的小屋,在夕阳的山顶。乡愁,是妈妈的笑脸,在落霞的天边。

乡愁,是挥之不去的思念,爬满肝肠,泪挂腮边。乡愁,是游子在风雨中丈量旅途的伤痛,人在彩虹的这边,家在彩虹的那边。乡愁,是儿时姐姐领我出门客居他乡,梦里哭醒的痛楚。乡愁,是少年身背行囊离家时母亲湿润的双眼。乡愁,是与歹徒搏斗负伤后,女儿用小手捧来的那碗热腾腾的莜面。乡愁,是父亲坟前那几株杜鹃,让亲情在思念中永远伤感。

自婴儿呱呱坠地,乡愁便隐含在模糊的迷蒙里。当意识不断清晰,思想不断成熟,故乡离你渐渐远去的时候,乡愁便犹如一根无形的光纤,一头拴在故乡,一头拴在你柔弱的心间。这乡愁能飞跃万里关山,望断边关冷月,吹断玉门羌笛,引燃大漠孤烟。这乡愁是诗人韩愈被贬路上的“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是汉朝公主刘细君的“居长思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还故乡。”是远击匈奴将士的“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乡愁是一首歌,声声唱落征人泪。乡愁是一弯泉,九曲回肠游子吟。乡愁是一壶酒,饮尽惆怅故乡远。

然而,我真正的乡愁是从3年前那个飘雪的日子开始的。从警18载,我始终没有离开过故乡。2012年那个飘雪的日子,当一单任职调令放在案头的一刹那,浓重的惆怅立刻压过所有成功与喜悦,爬满根根发丝,溢满周身血脉。瞬间,我想起了松林中爸爸的小屋,夕阳下妈妈的苍苍白发,台灯下女儿备战高考的瘦弱面庞和妻子那件已洗得变色的旧衣裳。在那一刻,我所青睐的“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立刻在潜意识中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这哀伤几乎使我无法克制,从此,在我的思绪里便平添了一种未曾经历的情感纠葛——乡愁。

晚饭后,当我收拾好行装离开家门的时候,母亲的眼圈红润了,妻子的眉宇深沉了,女儿的笑脸迟滞了。作为一名森林公安民警,我曾经历过缉毒的险境,抗洪的惊涛,火魔的洗礼和与歹徒搏斗的生死瞬间,却平生第一次经历“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的送别场景。这一去关山重重,这一去长路漫漫,这一去不知还兮是何年?我不敢有过多的话语,躬身上车,车窗外是一抹落霞的天边。

奔赴新的工作岗位,警事的繁忙使我暂时忘记了乡愁。可每当闲暇之余、静谧的夜晚和落霞的黄昏,那浓重的乡愁便会融入奔流的血脉。母亲站在窗前眺望我的背影;妻子帮我整理刚刚熨好的警装;女儿手捧录取通知书微笑着站在门旁;爸爸静卧在松林中那永远让我牵挂的小屋。这些早已定格在记忆里的影像,依旧时时走入我的梦乡。

寻着记忆的藤蔓,乡愁早已浓缩在我生命的履历中……

1998年7月26日,嫩江、松花江水位暴涨,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似脱缰的野马,漫过大堤,冲毁桥涵,直奔北疆小城袭来。居民告急,全城告急!至此一场人与自然,青春与热血,生命与奉献的抗争与礼赞就此拉开了帷幕……洪水就是命令,我与战友们义无反顾地奔赴抗洪一线,开始了长达13个昼夜的抗洪抢险。

在抗洪抢险中,我与5位战友组成抢险队深入到重灾区去疏导未撤离的群众。抢险队蹚着齐腰深的洪水,在急浪中前行,将群众及财物一批批疏导出去。随着连绵不绝的滂沱大雨,重灾区在不断扩大,灾民在不断增多,有关部门预测第二次洪峰即将来临,抗洪抢险的任务异常繁重,抢险队趟着刺骨的洪水继续向灾区腹地搜寻。当搜寻到最后一户居民家中时,土坯房已被洪水冲刷得裂开了几道深深的缝隙。老人和孩子在屋内呼救着,情况万分危急,我和战友们冒着墙壁随时可能坍塌的危险冲进屋子,就在我第二次反身背出老人时,房子便“轰隆”一声巨响崩塌在洪水中……经过13天的连续奋战,洪水渐渐平息了,当13天没有回家的我,站在被洪水洗劫一空和父母妻儿不知去向的家中时一股浓重的酸涩与愁绪袭上心间,这酸涩是那样痛楚,这愁绪是那样冗长……

2003年3月9日晚,当我接过值班室电话的瞬间,话筒里传出一个焦急而痛苦的声音,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得知他被歹徒刺伤,地点在小城某娱乐厅内,此时与我同班的另一名民警办案未归,情急中我放下电话便只身直奔案发现场。当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时,只见七八个歹徒正挥舞着刀棒向两名伤者施暴。我迅速将为首的一个歹徒扑倒在地,就在我制服他的同时,身后的棍棒、拳脚便雨点般的向我倾泻而来,在一阵撕心的剧痛后,我失去了知觉。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弯月牙静静地挂在病床窗外的天上,银色的月光像妈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流血的伤口。猛然间一种未曾有过的思念与忧伤,穿透血染的警装飞向我彩云深处的故乡。

2005年1月18日,一个我终生不愿回忆的日子。这一天亲爱的爸爸,带着一生的戎马倥偬和对绿色事业的无限牵挂,永远离开了他用毕生心血浇灌的土地。当爸爸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到他眷恋的土地时,已幻化为松林深处那座永远让我牵挂的小屋。从这天起,每当春节、清明和每一个重要的日子,我总要来到小屋前寄托我心中的思念。无论欢喜还是忧伤,无论收获还是失望,我都愿面对爸爸的小屋诉说衷肠。爸爸的小屋早已升华为我抒发情感的地标和寄托哀思的符号。当我告别故乡踏上行程,再次来到爸爸小屋的时候,古诗中那“他乡服刑逸,驻马别孤坟。近泪无干土,低空有断云。”的感同身受,使我泪眼迷蒙……我就要离开爸爸的小屋,离开故乡,离开见证我青春与热血的热土,离开我白发苍苍的母亲……就在这闪念间,我猛然懂得了抗洪过后的酸涩与愁绪,负伤病榻上的思念与忧伤和告别爸爸小屋的深深眷恋就是这刺破云天,泪洒衣衫,归心似箭的——乡愁。这乡愁是征人的根,游子的魂,是大雁南飞带走的家书,是杜鹃咳血染红的花蕾,是身在异乡的游子永远不能割舍的情感寄托和魂牵梦绕的精神家园。

记住乡愁就是情感的回归,记住乡愁就是心灵的安慰,记住乡愁就是圆梦的开始,记住乡愁就是回家的序曲。当我疲惫的时候它能洗涤征尘,当我落寞的时候它能催我奋进,当我整装待发的时候它是我前进的号角。尽管我不知归途还有多远,但乡愁应是这思乡之路的驿站,尽管我不知相逢的日子还有多长,但乡愁应是缩短这归途的风帆。有时,我甚至喜欢这略带哀婉与幽怨的乡愁,因为它是我思念的媒介和心仪的港湾,无论身在何处它永远朝向家的方向,任时间怎样流转它总在落霞的天边。

(作者单位 内蒙古呼伦贝尔市

巴林森林公安局)

(责任编辑 卢维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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