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上海繁华旧梦
2016-09-22郭珺琪
郭珺琪
摘要:王安忆是海派文学极具代表性的作家,在三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不断地把上,为我们展现了上海多样的风情风貌,而她自己也俨然成为了上海的形象代言人。本文对王安忆的经典作品《长恨歌》展开,由这部作品实现了对上海的追忆,在老上海典型景观上精彩描绘了弄堂、爱丽丝和平安里。在弄堂日常生活上着意表现了吃喝、打扮。在女性性格上深刻发掘了上海小姐的品格。从而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上海文化特质。
关键词:王安忆;《长恨歌》;上海;女性
中图分类号:RSS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2-0010-02
“现在上海已成了新话题,当时在图书馆,藏书楼,辛苦看到的旧书,如今大批量地印刷发行,用最好的铜版纸作封面。可在那里面,看见的是时尚,也不是上海。再回过头来,又发现上海也不在这城市里。”
——王安忆:《寻找上海》
“我生活在上海,我对这个城市的历史、文化、语言,包括上海人的世界观等一直都是潜心关注的。这些在我写作时,都变成了有用的资产,必要的准备。”书写上海是王安忆的人生情结,她不止一次的表示她对上海倾注了源源不断的深情和关注。上海,是她的美好精神领土,在她笔下,上海这个繁华的都市不再是一个巨大的排斥其他城市的力量,而是可以被人们喜爱、倾情和认知的对象。
“《长恨歌》是一部非常非常写实的东西,在那里面我写了一个女人的命运,但事实上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城市的代言人,我要写的其实是一个城市的故事,城市的街道,城市的气氛,城市的思想和精神。” 那《长恨歌》是如何追忆上海的繁华旧梦?王安忆通过弄堂、闺阁、爱丽丝公寓、平安里为上海树立了典型的意象,为我们勾画出一副上海的典型空间景观,并呈现出了上海的独特风度。
一、弄堂
《长恨歌》开篇提到:“站在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
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街道和楼房凸现在它之上,是一些点和线,而它则是中国画中称为皴法的那类笔触,是将空白填满的。当天黑下来,灯亮起来的时分,这些点和线都是有光的,在那光后面,大片大片的暗,便是上海的弄堂了。”上海的弄堂进入了《长恨歌》,并成为上海叙事的重要背景。上海的弄堂形形色色,王安忆在《长恨歌》中把弄堂概括为如以下三种:
第一种, “石窟门弄堂是上海弄堂里最有权势之气的一种,它们带有一些深宅大院的遗传,有一副官邸的脸面。”这里居住着上海最普通的市民阶层。《长恨歌》的主人公王琦瑶家就坐落在这样的弄堂里:前客堂里,多数有着一套半套的红木家具;客堂里的光线却总是有点暗,太阳在窗台上找出一层层光圈;梳妆台上,胭脂水粉总是容易受潮的样子;樟木箱上的铜锁倒是很亮,常开常关的样子;地板下面,夜夜是有老鼠出没的……
第二种,“上海东区的新式里弄是放下架子的,门是镂空雕花的矮铁门,楼上有探身的窗还不够,还要做出站脚的阳台,为的是好看街市的风景。”这样充斥着欧洲风情的设计,闪现出上海曾经的繁华,也反映出上海人生活的精致。在这里生活着的,大多是新兴的中小产业主,家底比较殷实,王琦瑶的小姐妹吴佩珍就是是在这样的新式弄堂里长大的。
第三种,“西区的公寓弄堂是严加防范的,房间都是成套,一扇门关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墙是隔音的墙,鸡犬声不相闻的。”这种弄堂,在那个时代算是高级住宅,匯集在上海的西区,生活的多数是中上阶层。蒋丽莉就是出生在这样的上层家庭,在申江女中同学中属于家庭条件最好的。
弄堂里的生活正是上海普通市民的生活的缩影,它呈现着上海市民的文化底蕴和精神归宿。因此,王安忆极力细致地刻画弄堂,意义便在于展现上海繁华背后的市民精魂。
二、爱丽丝公寓与平安里
爱丽丝公寓和平安里是王绮瑶度过其传奇一生的两个重要地方。“这是个续罗和流苏织成的世界,即便是木器,也流淌着绸缎柔亮的光芒。操盆前是绣花的脚塾,沙发上是绣花的蒲团,床上是绣花的帐幔,桌旁是绣花的桌围。这又是花的世界,灯罩上是花,衣柜边雕着花,落地窗是槟柳玻璃的花,墙纸上是漫洒的花,瓶里插着花,手帕里夹一朵白兰花,茉莉花是飘在茶盅里,香水是紫罗兰香型,胭脂是玫瑰色,指甲油是凤仙花的红,衣裳是雏菊的苦清气。”住在这里的王琦瑶充满了迷茫与彷徨,充满了无尽的等候与守望。把她带到这座公寓的李主任是当时社会上有身份的人物,既是军政要人,也是商人,在老家有正房妻子,在北平和上海还有两房妻室。在李主任心里,王琦瑶并不是那么重要,而对于王琦瑶来说,李主任则是她的一切生活,她在这座公寓里的所有守望都是为了他。像爱丽丝一样的公寓,上海有许多,它们还有一个别名,叫做“交际花公寓”,“交际花”是上海这座都市的特殊产物。在这里,孕育了交际花们悲剧的人生。与纸醉金迷的爱丽丝公寓相比,平安里则是简陋朴实的,王琦瑶在这里度过了一生中最为平实的日子。平安里的天生计,是在喧嚣之中拉开序幕的,当夜幕降临时,平安里又恢复了它往日的清洁宁静。这是上海最普通市民的住处,人们吃喝拉撒全在这里,日子虽然拮据却仍不失一分雅致。
如果说,奢侈浮华的“爱丽丝”是交际花文化的体现,那么朴实无华的平安里则是“石窟门”文化的体现。一个是上流社会的生活形态,一个是普通平民的寻常日子。交际花文化终究会跟随历史政治的洪流的幻化成为浮云,而石窟门文化则是印入到了上海普通百姓心中的上海文化精魂。
三、弄堂里的日常生活
王安忆在《长恨歌》中精心书写了一个个上海的小人物,将他们日常的生活连接成一部独特的上海日常生活史,呈现了上海的世俗风情,揭露了上海的文化特质。
(一)吃喝
《长恨歌》里对食物的描写特别多,尤其是在平安里这个更接近上海普通人的弄堂里,王安忆让小说中的王琦瑶做出各式各样的吃食,虽不及饕餮大餐,但绝对是诱人可口的佳肴:用炉子烤山芋、朝鲜鱼干、年糕片;用开水涮羊肉、下面条;用小汤匙做蛋饺;用小磨一点一点磨精米粉;用铁锅炒晒干的西瓜子……无论是正式的午饭晚饭,还是休闲的下午茶,他们都能吃出一份与众不同的精致来。所以无论是像严家师母这样的老一辈上海人,还是像老克腊这样的新一代都喜欢到王琦瑶家吃喝,体验老上海的细腻与别致。
(二)打扮
都说上海女人精致,懂得梳妆打扮。这与上海这座城市气蕴是息息相关的。王琦瑶就是有自己的一套讲究。她说过:“衣服至少是女人的文凭,并且这文凭比那文凭更重要。”严家师母也说过:“要说做人,最是体现在穿衣上的,它是做人的兴趣和精神,是最要紧的”,这足以证实旧上海的女人们,把穿衣打扮看得极为重要,不单单要穿,还要穿出品位来。王琦瑶必然是这类会穿衣的代表。尽管搬到了简陋嘈杂的平安里,她仍旧把自己料理得大方精致。焗了头发,又从箱底翻出昔日的衣服,改一改又是新的了。她依旧化妆,修眉毛的钳子、眉笔、粉扑一件件找出来摆 ,在镜前打量自己,好像镜子里的都是自己的老朋友,能与自己说话。她确实是明白打扮,无论出席什么场合,她都是收放自如,留有余地;出行置办行头依照她说的去做,总不会错。纵然阔别了往日的繁华旧梦,王琦瑶对待日常生活的那份精雕细琢 ,那份考究的趣味是不会改变的。王琦瑶领悟了上海女人的精髓,保持着上海女人的姿态,总有着那份优雅从容。
四、王琦瑶——上海女性的代言人
《长恨歌》里王安忆写到:“上海的繁荣其实是女性风采的,风里传来的是女用的香水味,橱窗里的陈列,女装比男装多。那法国梧桐的树影是女性化的,院子里夹竹桃丁香花也是女性的象征。这城市本身就像是个大女人似的,羽衣霓裳,天空撒金撒银,五彩云是飞上天的女人的衣袂。”王安忆以她与众不同的女性视角审视着这座城市,从城市与女人互相交融的深层关系中,发觉出上海的城市精魂。这精魂的集大成者正是“王琦瑶”这个上海女人。王琦瑶与上海这座城市相互映衬,她的一生命运就是上海日常生活的见证和上海性格的化身,而恰是上海的这种城市性格成就了王安忆的一生。那么剖析一个王琦瑶,便可懂得上海女人,便可看见整个上海的精魂。
(一)精致的女性
上海女人寻求时尚、讲求精致是出了名的。但她们的精致与细腻,并不仅仅只是体现在穿衣打扮上,而是一种对自我和生活的要求,这种对于精致的执着己经成为他们的审美态度,贯穿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是把这种精致情调当成日子来过的。譬如旗袍的样式,发髻的形状,拍照的姿态,咖啡的香味,点心的花样,帐幔和桌围的绣花,香水的香型,这些小细节她们都很有讲究。王琦瑶是上海女人的代表,她就深深领悟到了这优雅精致的精髓,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时尚理念。这种精雕细作的态度,这种无处不在的优雅情调穿梭在王琦瑶的生活中。
(二)功利的女性
王绮瑶的骨子里天然地有一股驕傲和自尊,但这种骄傲又不是张扬践唐,目中无人的,而是有张有她的矜持;她的精明,不是斤斤计较,小气无理的,而是恰到好处的自我保护。她深谙人情世故,总能巧妙地处理好各种人际关系。上海这座城市是繁华和功利的,它的时尚是以这繁华和功利来打底的,这颗功利的心也驱使着人们在琐屑的日常生活中蒸腾出一颗奋斗的心。
(三)朴实的女性
上海这座拥有着百年历史的东方大都市,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较深,尽显着时尚与繁华,但同样也吸收了西方文化中务实、独立、自由的风格,这尤其体现在上海女性身上平凡的上海女性,有着坚朝务实的精神。王琦瑶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在她大起大落的人生中,她可进可退,可攻可守,身上总有一股初劲和硬气。在她的攻守之间,是一份不相信奇迹,只相信自己的自信。
王安忆在这部小说中创作的一幕幕的平淡无奇的私人生活场景,回避了浪漫、落寞的传奇式的叙事模式。用反浪漫的叙述来描绘一个海派传奇故事。正是清醒的、带有轻微的反讽意味的反浪漫叙述才使得王琦瑶的私生活场景的现代性获得了带有后现代意味的反思色彩,否则,这个王琦瑶的故事将只能成为二、三流言情故事的骨架。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王德威教授由此欣喜地论断“海派作家,又见传人”,并且第一次将王安忆置于现代中国小说的一个流派传统中考察辨析,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对于上海的追忆,王安忆是感性的,但在这种感性的想象中,她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这座城市的感受,既有对精致优雅气质的追怀,也有对它逐渐走向粗鄙的不满。王安忆希望通过自己的笔,写出上海这个城市的气质和神韵。
参考文献:
[1]李欧梵.上海摩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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