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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遇

2016-09-20张雨

参花(上) 2016年9期
关键词:翠翠大海妻子

张雨

秦校长几个月前出的医院,今儿又住进了医院。这次,他住进了县医院。

上个星期天下午五点多钟,他去买菜的路上挨了打,腹部挨了一刀,被打成了脑震荡,一整天了,还没醒过来。打人的是两个花里胡哨的年轻人,都三十岁左右,一个胖子穿绿T恤,卷卷毛,另一个高个子一米八十多,光头,一身迷彩,胳膊上纹着一只凶猛的鹰。挨打的原因是秦校长的电动三轮挡了小轿车的道。

外边都沸沸扬扬在传,传播新闻似的,都在传秦校长和翠翠的事。柳湾镇的人就喜欢传播一些奇闻怪事,特别是一些桃色新闻,就像他们对那类事件情有独钟,他们经常爱捕风捉影,把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们都说秦校长挨打和翠翠有关,有说翠翠是狐狸精的,有说秦校长是色狼的,众说不一。打人的跑了!不到二十分钟,柳湾镇派出所的车就停在犯罪嫌疑人的家门口。很不巧,他们扑了个空,那俩犯罪嫌疑人就像一下子在柳湾镇蒸发了,无影无踪。

这一整天翠翠都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的,她感觉时间慢得像蜗牛似的。当昏黄的暮色笼罩着小村时,几块乌云也悄无声息地压过来,压得翠翠感觉透不过气,她在为秦校长伤心,为那些嚼舌头的村民说的闲言碎语伤心。房间里开始暗了下来,她坐在沙发上,影视墙上的电视机开着,里边在放由台湾女作家琼瑶的一部爱情小说改的电视剧(故事讲述的是一个毁了面的鬼男和一个漂亮女孩的生死)。那部电视剧翠翠都看上瘾了,每天都盼着这个时候看。今天,翠翠实在没有心情看,她心乱如麻,一点也听不进那里边的人说些什么,她的目光发直,眼睛已经离开了电视画面。她一想到受伤的秦校长,心里就特别难受,她在心里恨老公大海哪!她生大海的气,她知道秦校长挨打的事很可能和大海有关。

自从秦校长出了事,翠翠就开始恨大海。她就像一下子看穿了他,一看他就满肚子的火,俩人在一起就闹,一闹起来什么伤人的话都说。

今天来的是镇派出所高个子刘所长和女民警王莉莉。他们从秦校长的手机上发现了翠翠和秦校长的往来信息,他们从某种渠道调查出伤害秦校长的两名犯罪嫌疑人和大海有生意往来。

派出所的人讲话客客气气的,给她讲了一些政府的政策,做了询问笔录。

“你和秦校长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莉莉的一句话,像根针刺进了翠翠的心里。

王莉莉的目光像把锥子,锥得她心里麻酥酥的。她老用疑惑的目光在她脸上搜寻,就像她知道什么不愿意说出来似的。外边人传,派出所的这个王莉莉最不是东西,人说她比所长还那个,附近有人犯了事,看着事不大,有时候找个人帮着求求情,所长一般也就答应算完了,就这个王莉莉,她经常站出来挡在所长前面坏人事,她是自己想立功想提干才那样的,最招人恨。她临出门了还用眼睛极为怀疑地锥了翠翠一眼。

房间里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翠翠没开灯,一个人蜷缩在沙发边上想心事。这几天,每当这个时候,翠翠心里就害怕,她知道大海在这个时间回家,她不想见他。大海最近这些日子天天提早回家,一黑天就回到家了。他干什么哪?这个时间店里应该有很多客人。他越是那个样子,翠翠越不高兴。翠翠心里明白自己从心理上已经向秦校长倾斜了,可她从没考虑过要离开老公,她觉得自己面子上什么也没做,她怕别人(特别是老公)怀疑她。眼下的问题是她已经无法摆脱秦校长在她心中的影子和那种事情在社会上对两人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和压力。所以说,在心里,她对那件事是特别敏感的。每天大海回来后,他俩谁也不理谁,两人低头吃饭,吃完饭一个人打开电脑玩游戏,一个人看电视剧。晚上睡觉时,两人背对背睡。

说起来他们夫妻俩的命运大有不同。大海是个有福的人,命好!周围的人都这样评说他。大海是家里的独苗,父母生了三个千金,就他一个儿子。他从小就是家里的小太阳,要天上的星星,大人都恨不得去给摘。他长那么大从来就不用下地干农活,一家人都舍不得他下地。柳湾镇同龄者大都记得当年镇上那个出了名的靓仔男孩,经常留着棕黄色斜庞克式潮流发型,额前的刘海潇洒地斜梳向一边,脚上穿一双耐克牌白网球鞋,深蓝牛仔,香港深红T恤,浓眉大眼,高挺鼻梁,像个大城市来的摇滚歌星。大海当年有许多故事传奇,在柳湾镇曾有多少漂亮姑娘崇拜他,向往他,想嫁给他。

一直以来,大海在村上就像个谜!他经常花钱像淌水似的,保持着城里人的生活水准,他的钱哪儿来的?他是村上第一个买两头尖尖小轿车的,他是全村第一个住上二层小楼的。他们家的人一走出来身上的衣服都特晃人眼球,都是非常昂贵的名牌……那个事谁也说不清!就是曾听说在村卫生室有人拉他,说有人见村上有陌生人打听他家在哪儿住的,那些人不说找他干什么,有人透露那是些来讨债的,说是拿被窝卷,睡在他家大门口。还有人说那些人债没要着,因为大海一般不回家,也不知道他一般住哪儿,在干些啥。他之所以经常不回家就是为了躲账,他那次直到要债的人走才回了次家。也有人说该他二姐夫事,也有人说是他爹妈姐姐省吃俭用,口里攒肚里挪的。众说不一吧。按说他二姐夫在县政府做文秘,也没多少实权,他之前就一穷大学生,老家在农村。总的来说,就他赖账那条比较有说服力。

大海死心塌地爱上了本村爹妈都是农民的翠翠。为什么哪?大海私下对好朋友说,他之所以选择翠翠,他不是看翠翠人漂亮,更重要的是翠翠人老实。大海和翠翠是在镇上的白天鹅歌厅认识的,他父母和姐姐都对翠翠一百个满意。

说起来,翠翠和大海的婚姻在外人眼里是十全十美的!

一年前,翠翠得了胃炎,多次住院治疗都没能除根治好。这次,大海在镇卫生院工作的表弟给介绍了一位县里的专家,说那位老专家已经治好了远远近近上千例的老胃病,那位中医专家每个周末就来柳湾镇中心卫生院坐诊,他给翠翠采用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案:先打吊瓶,再配合三疗程的汤药治疗。翠翠在住院期间,邂逅了秦校长。秦校长是到医院治疗坐骨神经痛的,镇医院本来患者就不多,那几天,病房就他们两个人,他们聊过几次天,出院后,彼此留了电话。

秦校长早年丧妻,已经在柳湾镇中学当了十几年的校长,这次邂逅翠翠,有拨云见日之感,心里兴奋得不得了。

本来,秦校长让翠翠帮自己在当地找个保姆,翠翠说自己的姨妈为人和气,活又好,就一个人,虽然年岁大点,但是干活干净利落,等病好了就去和姨妈说。病好后翠翠果然和姨妈说了,姨妈满心欢喜。那天,秦校长开着电动三轮来接翠翠姨妈,可是姨妈早上起来感觉不舒服,就没来。翠翠竟忘了通知秦校长,所以秦校长按约定的时间来接人了。

大海的突然出现是翠翠始料不及的,平时除了大海要好的哥们能和翠翠说笑,其他男人一律都不敢和翠翠说话,今天秦校长来翠翠家,没承想让大海撞上了,大海见家里有男人来,非常生气,怒目圆睁地质问秦校长:“你是什么人?来我家干什么?”秦校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和气势惊呆了,竟然有些不知所云:“我……我……是……”没等秦校长说完,大海就已经剑拔弩张,只见大海像斗架的公鸡,眼睛红红的,太阳穴上血管突突直跳,并且还撸起袖子摆出了打人的架势。翠翠一看情况不妙,把秦校长推了出去,自己挡在了门口。秦校长来不及解释,骑上车扬长而去。

之后,大海就开始和翠翠闹,时常的“寻衅滋事”。不管翠翠怎样解释都没用,更让人生气的是,大海竟然还骂出许多翠翠从未听过的脏话。这些脏话被街坊们清清楚楚地一字不落地听了去,他们添油加醋地给其他人讲:“有人讲大海骂他老婆骂出了许多脏话,骂得不堪入耳。大海还把家里的家具砸了个遍,电脑摔了,电视机砸了,锅碗瓢盆摔了一地……”

从那以后,不知从哪一天起,翠翠发现自己的境况变了,不论走到哪里,总有些人聚到一起,用她听不到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同时在指指点点。之前村上几个要好的邻居姐妹见了面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热情友好。大家开始像躲瘟疫一样地躲着她,似乎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成了大家的仇人。

那次,她去村上李家超市买洗衣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故意把一包开了口的洗衣粉拿给她。她提醒售货员那包洗衣粉是开过包的了,不想那小姑娘竟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你这个破鞋,就得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小姑娘的母亲拿着扫把出来要打她:“你这个不正经的女人,快滚!别把我男人给勾引走了。”她想和那小姑娘的母亲争执,可人家上来就要打,追得她一路从超市里跑了出来。

翠翠一次去村卫生室拿药的时候,一个本家的胖婶子过去见了她,总是笑,鼻子眼睛都笑,这次,俩人走了个对面,她居然上来就往她脸上啐了一口,还骂她没良心,坑大海。那一刹那,翠翠只觉得脸上一片黏糊糊、湿淋淋,心里直恶心。她羞愤交加,简直无地自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她家被人监视了,院子附近天天有几个本家户族的男女转悠,她出门的时候,总有一两个人跟在身边,和她保持两三米的距离,啥话不说,就闷头跟着她。最常跟她的那两个人她认识,一个是大海的二老爷家的妹妹,一个是大海二叔家的大嫂。她俩总跟着她,她去哪儿她们去哪儿,听说她们连在厂子的工作都不做了,专门回家盯她。

翠翠感到恐惧,她无数次默默流泪。

两年前秦校长得了坐骨神经痛,近半年发病尤其频繁,最后这次是发病最厉害的,秦校长就到镇中心医院看看。大夫一看,让他住院。

我有工作啊!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吃点药不行吗?秦校长听大夫让他住院,急得眼睛都红了。

不行!你得住院,马上住。大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所以说,秦校长住进了镇中心医院里,他和翠翠住了一间病房。

那日,医生给秦校长开了五瓶子点滴。他躺在病床上假眠,恍惚间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酷似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在说话,他睁开眼睛,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着急地寻找声源,他看见对面病床上斜倚着一位美丽的少妇。下午,她刚打完点滴,她侧着身子在和一位年轻护士聊天。那声音就从她那儿发出来的。

只见她穿着淡黄色的柔姿长裙,简洁的裙裾下边,露着一段洁白漂亮的小腿,她的两个大拇脚趾上涂着耀眼的红蔻丹。那是一个经典美女,丰臀美乳。她的体香湿漉漉的,纯净自然,让人心里不自然生出一种亢奋和欲望。她的颧骨微微隆起,椭圆形脸,眼睛幽幽的,很标致的一位美女!她讲话的时候,嘴巴习惯呈现一个月牙形,命相上说那是一种纯朴善良的标志。秦校长看着她,觉得她很像自己过世的妻子。

秦校长的目光开始就像一张网那样偷偷捕捉翠翠,就像捕捉一只蜻蜓、一只蝴蝶。最后,他的网还真把翠翠捕捉到了。俩人开始的时候都感觉对方很遥远。翠翠是美女,秦校长是穿笔挺制服的知识分子、国家干部,气质儒雅,文质彬彬。一个女人的美和另一个男人的地位、气质、形象给对方造成了距离,彼此都对对方有种敬畏之意,都不好意思先说第一句话。

一次,翠翠挂着吊瓶,眯瞪了一会儿竟睡着了,那吊瓶的药水打完了,是秦校长发现了去护士室叫来护士给她换上新药。从那次,俩人的距离无形间拉近了,彼此之间一下子透亮自然起来。

“谢谢您啊!您怎么称呼?”

翠翠开始第一次和秦校长说话聊天,嗓音还发颤,脸上肌肉乱抖,很紧张!

“不要客气,都住一起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姓秦,是咱柳湾镇中学的校长。”

“啊!秦校长,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秦校长掏出手绢,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渍。

秦校长告诉翠翠他妻子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妻子得的是癌症——肺癌,他妻子的体质本来就差,后来得了癌症,做化疗把头发都做光了。从查出病,没出去一年就走了。秦校长说着,眼睛湿润了,嗓子哽咽。妻子去世了,他一个人带着俩孩子过。他说他老家是邻县的,他在这儿工作人生地不熟的,最近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带孩子有些力不从心,想寻一个保姆照顾孩子。她问翠翠能不能帮忙替他在当地找一个合适的保姆。翠翠本来心地善良,一听他的情况,一时起了同情之心,当时就满口答应说可以帮他,所以两人互留了电话号。

出院了,秦校长回到家,两个上学的孩子还没回来,他感到家里空荡荡的,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投入,就连晚上也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感觉眼睛发涩,可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医院,想起了翠翠,在医院的日子里翠翠给了他短暂的快乐和希望。某些时候,他从翠翠身上似乎看见了妻子当年的影子。是啊!她们两个人太相似了!每天黄昏的时候,那是他最难过的时候,看着夕阳一点点落山,暮色一点点淹没了世界,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回家忙着给孩子做饭,忙完闲下来他的心就痛,刀割似的痛。每当夜里想起妻子失眠睡不着觉的时候,那种空虚和孤独让他觉得生不如死。有时他会想起翠翠,可是他觉得翠翠似乎很遥远。

秦校长是在读大二的时候认识自己妻子的。妻子很漂亮,她的身段脸型和翠翠有些相仿。她老家是农村的,人很聪明,很善良。那时候,秦校长家里有困难,妈妈身体长期有病,家里很勉强借足了他读大学的费用,他读大学的时候常常缺生活费。那是一家省城的师范学院,有几千名大学生,大家都在一个食堂吃饭。全大学的学生都聚集在那里,那是校园里最热闹的地方,大家都有可能在那里认识。每当吃饭的时候,也是秦校长最为难的时候,要好的同学吃饭习惯在一起吃,大家商议着买这菜买那菜,在一起吃很热闹的。那时候,秦校长最怕有人找他一起吃饭。秦校长每次吃饭都躲着大家,他吃饭从不买菜,有的时候连饭都不吃,一个人忍着。他记得从大二下半年一个星期三下午开始,吃饭的时候,常常有个漂漂亮亮的女生坐在自己的对面和自己一起吃饭,她每次都把自己的饭菜分一半到他的饭盒里。开始的时候,他执意不吃那女生的饭:“我们不认识,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秦校长死活不吃别人的饭菜。他不吃她就恼。他躲她,她如影随形,怎么也躲不了。他恼她,她就哭。他回宿舍吃,她跟他去宿舍。他躲在操场吃,她早在那儿等着了。他问:“你为什么这样啊?”她说:“我就看你苦,你不和我一起吃,我心里难过。”

后来,他们恋爱结婚,后来他和妻子一起做教师。

妻子临去世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拉回家两天就走了。她走的时候已经变得很丑,头发脱落光了,浑身浮肿。在头一天妻子还对他说,我要是不好了,你就再找一个,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他对妻子说,我死也不再找,“我爱你,真的爱你,这么多年了你不该质疑我们的爱啊!你在那边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妻子用微弱的眼神责备他:“你……你说的什么话呀,你要照顾好俩孩子。”他清楚地看见妻子的眼角湿湿的,她已经没有了眼泪。那是妻子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妻子停止了心跳,俩孩子哭得死去活来。

秦校长快出院了,那天下午,他让儿子快收拾东西:“等两天你就去上学吧,别误了功课。”

儿子坐在床沿掉眼泪。

“怎么了孩子?”

“你做什么了?别人那样说你。”

“我没做什么呀!”

“本来你还需要打两天的吊瓶,大夫说你这种人就不能给好好治病。一次,我到窗口拿药的时候,排队到我了,大夫却不给我药,让我到后边重来。我和他争执,问为什么,他说:‘为什么啊?柜上没药了,去库里拿去了。你等会儿吧!你爸坏!我愤怒了:‘我爸怎么坏了?‘还怎么坏啊,勾引良家妇女。爸,你怎么得罪人了?这事要传到我的学校里,我还怎么有脸见人啊!我得退学啊!”

“孩子啊!别信那些邪,咱身正不怕影子歪!”

秦校长听到这里就再也听不下去了,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他只能安慰他:“别听那些,别听那些,你爸是好人。”

这时候,秦校长忽然隐约之间记起了一件事,那是前不久在学校里,有位资深教师曾问他啥时候吃他的喜糖,当时他没入耳……这人怎么了?自从妻子去世后,他还没考虑过再娶。不过这次自己对翠翠是有些动心,只能说是有些,按说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人的嘴啊!眼睛啊!他们不是美好善良的传播器、摄像机,真的成了霜刀风剑了。

大海破天荒地在家待了半年多,然后,他在县城买了房,带着翠翠搬了家。

大海搬家的时候,秦校长调走了,听说调回他们本县去了。有人讲,秦校长临离去的头天晚上,在学校操场散了两三个小时的步,十点多才回宿舍,他走的头天下午,还去医院门口转了两圈……

翠翠搬新家没多长时间,她又告诉大海,说她的胃病又犯了,那地方经常疼。她说有人告诉她,附近什么县有个瞧胃病的大夫,看好了很多病人的。大海说,他马上就要出门,等过几天回来就带她去看病。

就在大海外出的那几天里,翠翠偷偷去了秦校长的老家。很可惜,她去的时候秦校长已经走了,他家的大门紧锁着。他的邻居告诉翠翠,秦校长去世了,他是服毒自尽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在他老婆坟前,喝了整整一大瓶子1605。

秦校长的儿子叫秦川,他在学校门口见到了翠翠。他对翠翠说他爸去世了,在医院的时候他就说他要去见我妈,当时我忽略了,没往深处考虑,没想到他回家就去世了。

秦川说:“都怨你,要不是你,爸爸也不会被调走。说他犯错误了,是你大姑、姐夫去教育局告的他,他被记了过,写了检查……人说你姐夫送了礼,请人喝了酒,要不,我爸也死不了。你快走吧!”

半年后,翠翠回村了,是年迈的父亲赶着牛车把她接回了娘家。

那是个秋季的午后,秋叶漫天,像千万只吵嘴的麻雀在空旷的原野上乱舞。翠翠坐在牛车上,头发散乱,脸色十分憔悴。

翠翠回村后,时常坐在家门前的大柳树下自言自语,有时哭有时笑。村里的人说翠翠疯了。自从翠翠疯了,村里长舌的村民们就不再谈论她和秦校长的事了,因为他们又有了可谈论的新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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